《白霜玄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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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霜玄参-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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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玄参想了想,终于没有说出那些话。
他无法要求一个等了他太久的女人继续等待;他无法给一个已经被自己间接伤害的女子承诺。
也许他的情跟眼前的斑驳树影一般,飘忽不定,却如影随形。
白霜见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下一动,上前一步,把自己的侧脸轻贴于他厚实宽阔的胸膛。
她忍不住闭上眼去享受这一刻。
“玄参,你知道我最害怕什么吗……我啊,害怕孤独、害怕痛苦、害怕许许多多,但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成为你的绊脚石来得令我胆战心惊。”
白霜举起一只自然下垂在身体一侧的手,用手背擦了擦眼眶渗出的泪水。
她继续说:“玄参,你明白自己对我用的是什么情吗?你不用回答,让我猜。我们永远也不能像普通恋爱中的男女那样相处,你对我的情更像一个兄长、一个师长的疼爱与保护,对吗?但是比这更多一点,你我都很贪心,需要更亲密的情和爱。可再多也多不到男女之情,所以我们的感情在别人眼里终究是变态、畸形的。”
玄参任她靠着,絮絮叨叨说着一些头脑清醒时才能冷静分析的话语。他或许也知道,尽管他们可以在夜晚相拥躺在一张床上,但夜色似乎有独特的功能,让两人再也无法理智思考,更不敢去分析两人轰轰烈烈的感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无言是最深重的情爱。
白霜正喜欢这样的他。
“分不清对错,我能做的只是抵死不放手,但愿……你不会被我的心意吓到。”白霜终于说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最真实却也可能是最不堪入目,就算冒着被彻底厌恶的危险,她还是这样做了。
因为爱一个人到一定份上,总希望对方能认清最真实的自己,爱到这个份上,便再也无力戴起虚伪的面具。
“我知道……白霜,我都知道。”玄参何等聪明的人物,怎么会不明白一个跟了自己许多年的女人的心思。
而对于白霜,这一句‘我知道’已经是最完美的答案了,她双手撑着他的胸膛,后退一步,离开最温暖的港湾,因为她已然拥有玄参给予的最厚实的盔甲,有勇气去面对往后的风浪。
玄参尽量保持冷静的模样,内心却恋恋不舍,帮她抚顺两人磨蹭间乱糟的发丝。
白霜微微闪躲,意识过来他想干什么,又羞涩地笑着,忍着不自在的感觉,试着放心任他摆弄。
一段平时很快就能走完的路,两人硬生生在路上磨蹭了大半天,两人难舍难分到了这个地步,真是羡煞旁人。
“我原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的肚量为何会这样大?现在我才明白,真正渴望一个人的心思会在看到她幸福的表情时填满,她的满足也成了我的满足,这与肚量无关,只与心仪一个人的程度有关。”黻纹在一边侃侃而谈,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放屁!你要是真喜欢师姐到师傅那个程度,看你愿不愿意放她去别的男人身边!”
黻纹本来还觉得自己挺有情海浮沉过后的沧桑感,却瞬间被彝的一番言语噎得一言不发。彝的话很刺耳,也很有道理,黻纹不是那种听不得忠言的人,纵然面子上摆不住,心里还是细细消化了彝的这番话,之前什么乱七八糟的情感瞬间明了了。
“你们俩还有什么好争的。总之一句话,师姐和师傅在一起快乐,这就够了。”
这帮兔崽子是白霜亲自挑选的,他们的反应确实没有辜负她的期待,早前说过的那个比喻不错:师姐是姜太公,他们是愿者上钩。或许有利益的牵连,但一句‘心甘情愿’可以软化一切小心翼翼的堤防。
他们没有选择九霄潜在的霸主——赤霄宫,也没有投于气焰更甚的碧霄宫门下,更没有一心奔着修仙的好去处——紫霄宫去,或许是阴差阳错,也可能是命里注定的,他们选择了玄霄宫,宫里还有一老一小总是分分合合、牵扯不清,外人看来是做了人生中最错误的决定,唯独他们明白,这是九霄中唯一有真情的地方。没有纠缠不清的利益关系,没有步步惊心的尔虞我诈,有的只是一片绿竹在风雨中不折,有的只是听雨轩和湖心亭中的隔湖相望。







第23章 碧珺往事
平静的日子在九霄总是难能可贵。
最近几天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玄参尊上和紫华尊上的过往传闻,黻纹正在湖心亭向白霜汇报情况。
黻纹不是爱嚼舌根子的人,但这个传闻闹得沸沸扬扬,白霜疏远紫霄宫的那两位之后,他立刻成了她的左膀右臂,一旦有什么分吹草动都会立刻上报师姐。
白霜低垂着双目,似乎不曾离开那本佛经。
别说黻纹觉得费解,就连玄参也想不通白霜为何突然变了性子,她是个天真开朗的女孩,本不应该对佛家经典感兴趣的。
“师姐,要不要彝暗地调查一下。”就算玄霄宫的人都不相信这个传闻,但毕竟流传于外会有损名声,总要采取点措施。
白霜照理肯定是答应的,她却蓦然间生了恻隐之心——无风不起浪,反观往日紫华对她对残忍却不曾伤害玄参一丝一毫,他们之间是否有过往,真是说不准。
“你们先不要有所动作,让我请示玄参之后再给你们答复。”白霜终于掩卷,离开湖心亭直往浮生阁去了。
白霜到时玄参正在书房批阅公文。
“你身子才好,太多劳神究竟不好。”白霜微微踮脚取了一件轻薄的长衫给他披上。
玄参侧目,嘴角轻扬:“我不是凡人,此番亦不是伤寒,多穿衣也无益。”
“但也无害!”白霜固执地回答。
她一嘟嘴玄参便无计可施——俗话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白霜在书房站了一会儿,玄参的公事似乎告一段落了才问她为何事而来。
“我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吗?”白霜骄纵的脾气是从小到大一直未变。
玄参苦笑着摇头:“不能这样说,但我知道你最懂事体贴了,不会无故在我忙公务的时候来打扰。”
“哼!少拿甜言蜜语哄我,你说——你还对谁说过这些话。”甜蜜一时、任性一时,这便是白霜的脾气。
玄参扬眉,表示不解。
白霜慢慢凑近,半开玩笑似的问:“从前有没有对紫华尊上说过?”
“胡说什么!”玄参猛然拂袖。
没想到他突然变了脸色,白霜挨了一句训斥,心里不痛快便口无遮拦起来。
“你活了几千年,我就不信你没喜欢过谁!你真以为我心胸这样狭窄,竟容不下你的过往?你有意瞒我才是最伤人的!”
“你还胡闹!”玄参平素总是温文尔雅的样子,极少对白霜大动雷霆,其实是白霜戳着他的痛处了。
“你吼我?”她难以置信地瞪着一双水灵的眸子,气愤难当之下跑开了。
纵是天仙,小两口也有拌嘴的时候,这一点谁也避免不了。
白霜无功而返,一个人思忖着过往为他做的一切,心中凄切,淡淡感觉有些不值得。
对他的好,他又不知道;可把对他的好挂在嘴边又显得有所求,左右为难已经不是一两天了。
过去还有绝言替她排忧,未然对她逗笑,而白霜年轻,做事不顾后果,总是太绝,最后哪里知道绝的是自己的路。
白霜瞧瞧自己如今的光景,竟是‘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了。凄凄切切,泪水忍不住地滚落,湿了衣衫。
彝和黻纹闻讯赶来,劝了好半天,白霜直到哭不动了才停歇,把那两人吓得心肝直颤。
谁人不在背地里议论——白霜顶着婚事逃回玄霄宫,等同于逃婚,这般不管不顾还指望她与她师傅能结出什么好果,现在闹出这一幕,不知痛快了多少等着看好戏的人的心了。
“哼,凡人就是凡人,目光狭窄,难成大事。玄参多担待她一些就开始无法无天,他自己造的孽就该自己偿。”碧霄宫的碧珺尊上听到外头的风言风语,摇着头,笑得冷漠残酷。
司荣在一旁伺候,直把这番话理解成‘玄参尊上宠着白霜,而她不知好歹,与玄参无理取闹,那是玄参尊上自己惹出来的祸端’,却不知其中的深意。
“司荣,你和紫霄宫的绝言来九霄谁更早些?”对于神仙而言,时间几乎是静止的,哪怕司荣是他的首席大徒弟,碧珺亦记不清她是何时追随他左右的。
司荣一怔,片刻后回答:“我比绝言稍晚些。”
关于绝言的事情,司荣总能立刻回答出来,她诧异的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师傅为何会想知道这些琐事,在她眼里,师傅不仅容颜俊美,气势飞扬,更兼有经纬之才,普通琐事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呵,看来你更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了。”碧珺难得在眉宇间显露出沧桑之意。
“师傅你绝代风华,何故言当年。”英雄永垂不朽,司荣眼里的师傅亦不会老。
碧珺斜眼看她,这丫头的眼睛告诉他这并不是阿谀奉承,他心中说不出是何种感觉,宽慰吧?唏嘘吧?慨叹吧?又或是都掺杂一些?
“你以为外头盛传的玄参和紫华往事,是真是假?”
司荣望着她的师傅,心中隐隐不安,外人都说碧珺尊上骄傲到跋扈,这话不好听但确实属实,碧珺这匹凶残的贪狼亦不曾‘辱没’了外人的评价,只手遮天到无以复加,却极少谈论起往事。
往事——是每个人心中欲言又止的秘密。舍它不去,如影随形,它不会在忙碌紧张时浮现,却会在每个寂寞清冷的夜晚刺激人的神经。
过往的那件事,嚣张如碧珺也只是一介看客。经年之后无法忘怀,终于在胸膛酿成一坛陈年老酒,只是再陈的酒,无人分尝也是寂寞。
“司荣不敢随意揣测。”她毕恭毕敬地站在碧珺身旁。
“其实……是真。”好半天,那半句‘是真’如一声叹息,轻滑出碧珺的唇角。
司荣呆呆地凝视师傅纤薄的双唇,凡人都说薄唇之人薄幸,偏偏她在这薄唇之间听见了世上的一种痴情。
“玄参尊上和紫华尊上……有龙阳之癖?”司荣小心翼翼地轻声询问,嗓音有明显的颤抖。
碧珺的眼光直直看着窗外的红枫和碧松,红枫热烈而风流,碧松沉稳而高洁,其间有两位面容姣好的仙子对坐弹琴。
“你不知道,玄参和紫华当年的感情比如今更亲厚,没成为尊上之前,他们总爱来我这儿弹琴,半晌都不说话,只用琴音交流而已。”
司荣跟随他的目光着落到窗外的那两位仙子身上。她是明白人,这不是一场对话,只是师傅一个人的回忆,寂寞的情缠。
“当年不追名,不逐利,日子过得最清闲自在。以紫华的资质,本来也轮不到赤莲做九霄之主,但他却笑着告诉我:他只要玄参,其他一概视如粪土。这是何等轻狂啊,你们如今说我飞扬跋扈,却哪知我追求近千年的只是他人眼中的粪土,呵呵……”
司荣似乎看到了时光那头,与如今截然相反的另一个碧珺。
“其实,玄参舍弃紫华之时,最害怕的人是我。紫华失去玄参还能做什么,我以为他要连这粪土一并从我手里收回……结果,是我自恃甚高了。紫华终究是清高的紫华,放任一腔才华,竟然自此闭门研究什么佛家经典了。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猛然松一口气呢,还是被予以当头一棒?”
司荣连忙上前宽慰两句:“师傅,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不用太计较,积怨太深伤的还是自己。”
“若论资质,就是玄参也不知胜我多少。”哪知碧珺并不听劝,自顾自地沉浸于往事,“对财富,对权力的渴望却一直驱使着我,没有聪颖的天资,只能下苦功夫,没日没夜的修炼,紫华读经书时我苦练,玄参避居玄霄宫时我苦练,就算同为尊上,我也要做个中翘楚!”
话说到这里,碧珺的眼里好似要喷出火来,司荣以为熊熊燃烧的是愤怒,但事实是欲望。
转眼碧珺突然宁静下来,眼眸沉寂得好似一潭死水:“可那又怎样?麻雀努力扑闪翅膀,能不能飞上枝头还是未知数,就算飞上枝头成了凤凰,你以为故事就皆大欢喜了?就算别人不在意,自己原是麻雀的事实也会纠缠一辈子。”
碧珺缓缓转头望着司荣:“世事并不都能经过努力而改变,那些无法改变的事情叫做‘命’!”
司荣震惊地呆立着,对师傅的崇敬全然颠覆了。
此时弯曲了脊梁,泪眼婆娑的人根本不是她服侍近千年的师傅。
折腾了半天,司荣好不容易把碧珺伺候好,躺下了。






第24章 恍然有所悟
这一天玄霄宫来了位稀客。
“司荣上仙?”白霜在宫门口恰巧看见门外的司荣,颇感意外,“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进来坐会儿吧。”
平常的寒暄,对方没有拒绝,白霜心里多少知道一点:必然有事。
来到浮生阁外,白霜请司荣进去坐会儿,她却坚持不肯,只说屋外的石桌石椅就很不错。
其实白霜亦有难处。除了伺候玄参,她几乎不进浮生阁,整个浮生阁算是玄参的寝宫,自从和他闹过别扭之后,白霜便自觉地搬到梧桐幽居去住了,总好过两看相厌。
“白霜,你别忙了,你也看得出我来不是为了喝你一杯茶的。”司荣眼巴巴地瞅着她忙活了好久,才把一杯碧绿通透的茶水端到她面前。
别看白霜在外人面前不声不响的,可掩饰不了她的倔脾气。她要给人泡茶就容不得别人拒绝,哪怕是拒绝了,她也不会撒手不干,直到对方妥协为止。
白霜比了个‘请用茶’的手势。
司荣一笑:“别傻站着了,坐下吧,平日里也不见你和绝言这样计较。”
白霜心里一咯噔,却没有任何话可以回她,只好在对面坐下了。
“司荣上仙今日来是找我的?”和她说了老半天的话,不见她说要见玄参。
司荣不回答,只是对着曲径旁的绿竹出神。
“司荣上仙?”白霜见她没反应,又多叫了几声。
“玄霄宫真是个清净的地方。”末了发出这样一句不着边际的感慨,白霜有些摸不着头脑。
“若论清净,还是紫霄宫更胜一筹。”白霜凭心而论。
玄霄宫多竹、多莲,有一股子清净雅致;紫霄宫多松,相对而言更有深厚的意味,少了些雅致,粗俗之间方见真正的清幽。
“我说的是人心,宫殿都是人布置的,怎样的宫殿就是怎样的人心。你觉得紫华尊上如何?”
“上仙这么问,我就糊涂了,紫华尊上向来被人称道,我要是说些赞扬的话未免多余,而那些不好的话又不是我一介小仙可以评头论足的,上仙这是为难我啊。”
“唉!”明明感觉为难的人是白霜,司荣却先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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