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玄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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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霜玄参-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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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霜,白霜,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师尊决定的事何时改过?”一边死死抱住她,一边在她耳边细细呢喃,希望白霜能听进去一星半点。
“不!”最后一声吼,白霜从未然的怀里滑落,硬生生地跪倒在铺满竹叶的石子路上。
脆脆的枯叶碎裂的声音,是叶子粉身碎骨了,还是谁的一颗真心破裂了。
“求求你……让我陪在他身边……没有玄参……我会死的……未然……未然……”明知向紫华服软是行不通的,白霜只能一边跪着,一边死死拽住未然的衣摆。
白霜苦苦求救的声音像是要把未然的心给揉碎。
事情为什么会演变至此?
未然不明白,为了逃避现实而闭门不出的绝言也不明白,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玄参不明白,用所有力量企图挽回局面的白霜也不明白。
“走了。”此时,紫华的声音显得格外无情,未然纵有不满,但他从骨子里不会忤逆师尊,只能残忍地抛下绝望匍匐于地面痛哭的白霜。
可是,究竟是他对白霜残忍,还是白霜对他更残忍呢?
紫霄宫的人都走干净了。
白霜把头深深埋进自己的臂弯了,抽泣的力道吸进了不少枯叶,有些来不及吐干净的碎屑吸入气管,她被呛得使劲干咳,鼻涕和着眼泪,往日和玄参相处的一幕幕浮现眼前,挥之不去,就算把头埋得再低,她也逃脱不了记忆。记忆这东西磨人,午夜梦回时会萦绕不去,愁云惨淡时会浮现,悲痛欲绝时成了一味猛剂,呛得人死去活来。可偏偏深受其害的人舍不得忘记那些记忆。你说是记忆自己来磨人,还是人选择了记忆折磨自己?
白霜恨不得把肺也咳出来,这样就不用呼吸了,不用活着忍受命运给予的苦痛。
谁知这样的想法更令她痛苦。
因为活着,她才能遇见玄参,因为活着,她才对他动情,如今受不住生活的苦痛,想一死了之,是否太对不起他们二人相遇的缘分,是否太对不起玄参为她入魔的情分,是否……是自己贪图痛快却把玄参一个人孤独地留于世上?
以彝为首的师弟们躲在墙角边,没一个敢上前询问的。
倒不是他们没胆量,只是如今的局面让他们糊涂了。
紫华救了玄参,白霜却咒骂紫华,这是什么道理?
人都说未然最喜欢他们的师姐,可白霜这样求他,他无动于衷是为何?
想来九霄有太多秘密,哪怕出尘如紫华也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可好像这一切只有白霜一人受着,众人好歹是热血男儿,自然心疼万分,爱莫能助。
最后还是黻纹把哭到无力的白霜从地上扶起。
“叫他们都回去,不要看我这般模样。”这是白霜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唉~师姐何等傻,就算不想被师弟们笑话,该看到的情景也都看到了,何苦还要说一句无用的话,耗尽心神。






第20章 此去经年
白霜一躺倒,浮生阁中的那位却苏醒了。
玄参只觉得自己大梦三生,此时终于回到现实中,面对空寂的浮生阁,他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些许失落。他只当玄霄宫依旧是一年前的玄霄宫,只有他和被他细心疼爱的徒弟两个人,没有顾忌地披上一件玄裳,指腹轻触间惊觉衣裳表面积了薄薄一层灰,他自然不知道他这一趟已是一载过去了。
打开书房里通往湖心亭的后门,没走几步发现迎面走来一个陌生男子。
“何人在此放肆。”冰冷的言语,一如他练就的水寒之术,这世上就没有几个人受得住这份冰冷刺骨。
对面的彝只听其名,不曾见过其人,白霜向来把玄参藏着、掖着,纵然他们有兴趣也过不了白霜这关,但彝凭借出众的眼光一下推测出来此人应是玄参尊上。
“师尊在上,徒儿彝,是白霜师姐选进来的新人。”彝顾忌玄参久病不醒,觉得有必要用最简洁的言语把事情说清楚。
玄参轻拢衣襟的手顿时一紧,一时不能判断眼前这白胖子是否在扯谎:“白霜在哪儿?”
“哦……师姐她……”彝原本说话极利落,却在今日疙瘩起来。
要不要替师姐瞒着?眼见师尊的样子是大病初愈,如果实话实说,师尊能找紫华算账吗?就算找那紫华算账,打赢的几率又有多少?
几番思量,彝还是决定暂且瞒着。
“赤莲尊上找她有事,师姐估计一两天里回不来。”
玄参在床榻上躺了一年,身子还没恢复完全,可脑子没坏,听得出眼前这小子说话半真半假。
赤莲虽然曾经教导过白霜,但那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勉为其难的,如何能在事隔这么久之后再有事寻她?除了这件事,赤莲断然和白霜没有半点交集了。但是白霜或许真的在一两天里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不然她不至于错过见他醒来的机会。
“我知道了。还有,你们是白霜收进来的,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们,可是师尊这个称呼还是晚些再叫。”
玄参何其聪明,经彝这么一说也知道自己恐怕昏迷了近一年,甚至一年一度的收徒大会都已经结束了。时间过去太久,很多事情都还不能步入正轨,此刻玄参只盼着白霜早些回来,起码有个臂膀比他一个人处理来得容易些。
彝不知个中缘由,很难听出玄参话中的纰漏。
恐怕连玄参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竟然忘了自己入魔的事情了!
这当然只是昏迷一年多的后遗症,他迟早会记起那些不堪,他迟早也会像此刻的白霜一样挣扎彷徨。
梧桐幽居的小阁楼里,白霜倚着窗户,半身躺在床上。
“师姐,看什么呢,这样出神?”这头黻纹还不知道玄参苏醒的消息,此刻正端着一些点心来看望白霜。
事情过去一天了,白霜仍旧想不出些眉目来,满面的愁苦不说,一整天更是茶饭不进。黻纹从她晕倒就一直照看着,这些情况都十分了解,心里也焦急。
“有什么难事先放一边,吃点东西、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除了宽慰的话还能说些什么呢?
紫华是何等人物!他们初入九霄也知道他的厉害,唯独不明白传闻中一心礼佛的紫华如何会跟白霜结怨?他才要这般折磨白霜,让她嫁给一个不爱的人。
绝言和白霜是什么交情,他们不曾打听,只是一个在这边寻死觅活,一个在那边敢当缩头乌龟,这样的情景怎么也不会是两个有男女情爱的人之间的反应。
“还有两天……还有两天……”紫霄宫的花轿就要停在玄霄宫门口了。
白霜内心忧虑,毫无思绪,可一瞬间似乎抓住了某个一闪而过的念头。
“你悄悄去一趟浮生阁,看玄参醒了没有。”白霜立刻吩咐下去倒让黻纹受宠若惊。
谁都知道,浮生阁是白霜日常休息的地方,里头还有一位神秘的尊上,所有新人都未有踏进那里一步,如今白霜竟然让他独自去看望玄参尊上,是对他付出了诸多信任的!
其实如果此刻身边是别人,白霜不见得会说起这事儿,但这些日子观察下来黻纹确实是个憨厚老实、守得住自己的嘴的人,这件事安排他做自己才能放心。
“行!我马上去办。师姐,点心放这里,你多少吃点,我一会儿就会来,一会儿就来……”黻纹一边挥着手一边小跑出了梧桐幽居。
他刚一出们就撞上了满头是汗的彝。
“哎呦!你这大块头是想撞死我啊!”被撞到在地的彝骂骂咧咧。
黻纹一双手伸伸缩缩,不知道要不要扶他起来。他虽然身板高大了些,但相对于彝这个胖子来说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又何来撞死他一说。彝言辞过于夸张了,黻纹有些什么很听不惯。
“不跟你说了,我有急事。”黻纹记挂着师姐吩咐的事情。
“我也有急事。”彝一连不高兴地从地上连滚带爬起来,“玄参尊上醒了,正在四处找师姐,你知道吗!”
黻纹本没指望彝的狗嘴里吐出象牙来,一听之下却已惊呆了。
“什么?醒了!哎呦,我要赶快告诉师姐。”没成想这一趟都不用跑了,自然有人把消息送来,黻纹先是一喜,随之又是一疑虑。
转头问:“你说的可当真?”
“啧!我干嘛要说谎,没理由啊。”黻纹这一问又把彝惹到了。
只是黻纹偶尔也聪明,直接开溜,不理会彝在这边发牢骚。
三步并两步,黻纹掉头回来,白霜还不知出了什么事,侧过头来疑惑地望着他。
“醒了……玄参尊上醒了!”
黻纹一言在她心里炸得地动山摇,白霜被思念与愧疚两面夹击之下,体无完肤。
“你下去吧。”她低垂的目光让黻纹不是滋味。
白霜在黻纹他们眼里都还小,是个人间十八九岁的孩子,纵有美貌,何故天妒红颜,要给予她如此多的苦难?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白霜轻声唱词,泪如雨下。
果真是有梧桐、有泪雨、也有愁思。
是如何的煎熬把入耳的春风吹成了秋风飒飒?
白霜边唱、边叹、边泣,真是让闻者悲戚,让见者动容。
梧桐幽居外的黻纹和彝都不忍多听,对视一眼,摇着头离去了。
白霜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跪坐在窗边,微微探出身,可以望见远处的听雨轩。
想当年玄参最爱湖心亭,奈何她鸠占鹊巢,他只得移至听雨轩,两人时而隔湖相望。那时情愫已生,一切的痛苦折磨慢慢加重、加深,直至今日白霜觉得已无力再爱。
如果爱一个人只是倾尽所有的心意便可,那算是爱得简单了。白霜和玄参之间的情意,远远不是双方尽心便可。
“玄参是你的师傅,你不能爱他。”昨日回紫霄宫后未然心绪难平,今日来玄霄宫惊闻玄参已醒的消息,再闻白霜病倒,甚至来不及去看望玄参就直奔白霜这儿来了。
“为什么?怎么不能爱?绝言是上仙,你们还不是逼我嫁给他。”白霜保持原来的姿态,可不平的语气却出卖了她的伪装。
“我自知和你的缘分已尽,纵然顾念往日情分,可师命难违……”
“别说了。”白霜终于面对未然,却是满脸泪痕,“我明白,九霄根本不在乎我是否和玄参在一起,在乎我们师徒身份悬殊的也只有玄参一个人而已。”
“你……终于想明白了。”未然看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本来是脑子‘嗡’的一下,根本无法理智思考,但忽闻她这番言论,才有些欣慰。
“想明白了……不代表不眷恋了。”白霜垂下眼睑,轻叹一声,“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我,或许我早该入轮回了,一世一世地受凡间炼狱之苦。他待我不仅有情,更有恩啊!很多时候连我自己也无法分明对他究竟是怎样一种情,我只知道——此生我绝不离开他。”
“痴男怨女啊。”未然稍微舒展的眉头再一次紧紧地皱了起来,“玄参尊上痴情,不惜为你走火入魔,你却说分不清是情爱还是报恩。你既然分不清,又为何把自己逼上绝路,得罪了碧珺尊上,现在又招惹紫华尊上,成了残废,还要嫁予他人。要我说你和玄参尊上之间——根本就是孽缘!”
未然的言语狠毒了些,却是出于未曾消退完的情感。
“绝言还好吗?是我害了他。”
“对,你害了玄参尊上,你还害了绝言,你也害了我!你为何只想着报玄参一人的恩情!”
白霜低首无语。
“也罢,我真不知道再逼你下去,你会如何。”未然究竟不忍心,毕竟是曾经爱过的人。
“你见过他了吗?”
未然知道白霜指的是玄参。
“没有。”
“他迟早会知道我和绝言的婚事,那时候他该怎么办?”白霜担心的只是他。
“哼!他醒了,你怕他知道你就要嫁人了;他不醒时,你却几乎不照顾他,只是一个人躲在湖心亭。白霜,我有时候真是搞不懂你!”
“你不懂。我何时需要谁来懂我了。”白霜心中一阵酸涩。
要怎么说出口?一切只是感情太深!他不醒,她实在恨他,为什么要一人承担这份感情的重量;他醒了,她又挂念,这个刺激太大,他能否承受,千万别再坠入魔道了,他痛,她会更痛!
这样纠结的情感,她根本没指望外人能懂。

两日后,花轿迎门。
玄参在浮生阁听到锣鼓声,十分纳闷,九霄清净了这些年,哪里突然来的喜事?
不多时,玄霄宫闹腾起来,打扰了他的清修,玄参无奈之下出门,恰巧碰上一身红衣的白霜。
此情此景,吓得未然脸色煞白。
“白霜?”玄参手拿书卷,像往常一样站在浮生阁门外。
绿竹下,白霜死死攥着刺眼的嫁衣,像沙漠里行走的人渴望水源一样地渴望着那个人,她的眼睛一分一秒都不敢离开那已经有些生疏的面孔,忘了眨眼,忘了呼吸,只有手背上青筋暴露,指尖因用力过度而变得惨白。
“未然,未然……”耳边白霜一声声的呼唤,无力而动情,“未然,我不想嫁了。”
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玄参,哪怕在说出这样任性的话之后,她的眼中依旧没有未然的半寸位置。
白霜,你好狠的心!
未然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恨她。
他强忍着怒火,压抑着在她耳边说:“你要我师傅怎么办!”
一字一句,未然真想把这些用千斤重的锤子敲进她心里去!白霜不愿意嫁,所有人都明白;可绝言不愿意娶,有谁知道!
“师傅内疚,因为娶了自己徒儿曾经心爱的女子,整整三天他好不容易忍痛答应了,你却说变就变,你把他的心意置于何地,你让他怎么面对紫华师尊?他现在就在门外,如果你真的后悔了,自己跟他解释!”
未然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用吼的,周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包括玄参。
“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嫁绝言?我病倒的一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一直旁观着白霜和未然的小动作,玄参脸色黑得不能再黑,几乎和一年前入魔时的脸色相差无几。
白霜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却本能地一个箭步上去扶住玄参。
手指接触到柔软的布料,熟悉的触感好似针扎。
“你不要生气,是……是未然瞎说的。”白霜胡乱编了个慌,全然不顾下面未然匪夷所思的表情。
心里装着一个人,这种心情究竟有多卑微,又是如何令她欣喜?
“白霜,你把话说清楚。”玄参看着眼下模样变了许多的徒儿。
他怎么会知道这一年的光阴里,偌大的玄霄宫全靠白霜一人顶着。没有白霜的日夜煎熬,玄霄宫早成了野心勃勃之人的囊中之物。
“我……”千言万语,要怎么组织起来,要怎么全部从口中吐露?
两人对峙之下,玄霄宫门外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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