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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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欢-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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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下死伤深怨,此时众人反应过来,皆是怒不可遏,喝骂之声不绝于耳。

    无翳公子眼中的轻笑,终于在这一瞬消失不见了。

    他仍是孤身一人伫立,迎面而来的是众人眼中的杀意怨恨,漫骂诅咒之声宛如海天巨浪,扑面而来——这孤零零的一个人,似乎瞬间就要被这怒潮吞没。

    然而——

    无翳公子静静的,举起了手。

    他的五指长而纤细,宛如玉雕晶莹一般,好似还带着莲瓣的香气。

    单手腾空,屈指结印之下,他的掌心顿时升起一团炽亮已极的光芒!

    那光芒吞天夺地,一眼望去好似由无数繁密诡异的咒文凝合而成,一者为金,望之如天之初始,光之华宇,另一为玄,观之如地之深渊,暗之尽宙,玄金二气合为一体,好似一团太极圆旋,又似一团星海浩瀚的微小宇宙!

    光芒一出,众人的怒喊骂声,暴怒气势,都被湮灭其中,烟消云散。

    “你们……想说什么?”

    冷冷的疑问,从无翳公子口中传出,响彻每一个人的心间,脑海。

    “如此喧哗,你们究竟想说什么?”

    轻笑一声,无翳公子又问了一遍。

    无人敢开口,每个人皆是混身战栗,以自身术者之力拼命抵抗着这充斥天地之间的绝高威压!

    “方才这么七嘴八舌的,我什么都没听清楚,你们一个一个说!”

    无翳公子信手一指,正好点中方才情绪激越,闹得最凶,冲在最前之人——他也是出自苏幕麾下的。

    他眯起了眼,仿佛心头慵懒欢娱,曼声道:“把你方才所说的,重复一遍。”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扶摇直上九万里

    “我、我……”

    无翳公子只是轻笑一问,那人如何敢答,却是面容惨白失了血色,昂藏身躯颤得厉害,“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无尽炽亮的光芒将整个大殿照亮,所有人都觉得眼前刺痛,浑身战栗之下,纷纷以自身修为抵御这强大恐怖到极点的力量!

    无翳公子扫视四周,众人一触及他的目光,纷纷低下头去,好似那雪玉清澄的双眸是世上最残之毒,最狠之刃。

    高殿之上,再次陷入了寂静,方才汹涌激愤的怒潮,来得快,去得更快,宛如冰消雪融,不留半点痕迹。

    无翳公子轻笑一声,似讥诮又似赞赏,“看来,大家暂时是没什么想说的。”

    一旁苏幕压下微微涌动的气血,冷眼看他的作为,心中惊疑不定——无翳公子的九转琉璃决,竟已进境至此,实力之强简直是骇人听闻。

    但他摆出如此强悍之态,是要用强力压服众人吗?

    苏幕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道深思的光芒。

    不,这不是无翳公子的作风!

    无翳公子虽然生性冷酷高傲,但他毕竟是一宗之主,深谙天门的种种规矩和人心流向。

    术者以实力为尊,今日他若是硬要以强力压服,众人敢怒不敢言,但对于“意剑”的憎恨和不服,将使无翳公子陷入微妙的孤立境地,对于他想达成的种种目的来说,却是得不偿失的。

    他正在心思闪转,却见无翳公子缓缓收起了咒文术印,炽亮无比的玄金光芒逐渐隐没于掌心。

    众人感觉身上一阵轻松,压力骤减之下,尚来不及喘气,却听无翳公子冷然一笑,道:“你们若是无话可说,就轮到我来说说此事了。”

    他瞥了一眼苏幕,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苏幕却发觉,他眼角那抹微妙笑意竟然加深了。

    他心头一沉,却听无翳公子轻声一笑,道:“苏宗主小时候真是身手敏捷,一些鸡鸣狗盗之事做得真是流畅自如,连我师尊都没发觉你在一旁偷听。”

    众人想起方才苏幕所说,他调皮捣蛋躲进长鼎里,顿时面面相觑,偷眼望着上首冷酷邪魅,位高权重的天寰宗主,想象他如寻常混帐顽童一般爬窜的模样,互相换了个眼色,拼命忍笑之下,嘴角抽搐得有些古怪。

    苏幕的面色黑沉下来——并非单纯因自己被人嘲笑的目光打量,他赫然发觉,经过这一打岔,方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不知不觉的松缓下来。

    无翳公子半是玩笑,半是奚落挖苦的说了这一句,随即大大方方道:“苏宗主所说的三点理由,确实是真,我师尊当时确实是以这三条拒绝收我为徒。”

    他满口承认下来,竟是连半点否认辩驳的意思也无,众人反而觉得离奇,都屏住呼吸,静静听他说话。

    苏幕心头那种不妥的感觉更加强烈,高殿之上,只听无翳公子毫无畏惧难堪之色,侃侃而谈道:“但是我师尊是何等人物,高瞻远瞩自不在话下,明明提出这三条理由,最后却仍将我收入门墙,各位不想知道个中缘由吗?”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心生好奇,议论声逐渐停止下来,满殿只听无翳公子的声音,轻笑嫣然,竟在不知不觉间蛊惑人心——

    “我师尊的三条理由,我当时都予以辩驳,他认为我言之有理,深思熟虑之下,仍然收我为徒,并传以衣钵。”

    “首先,我乃诸侯贵胄之子,这也没有什么好讳言的——但我反问师尊一句:如今这数十年的乱世中,涌现出来的新一代帝王,皆是出身草莽,他们若是又修术法,又登帝座,谁能阻拦他们永生万世的统治天下?”

    这一句言辞锋锐,却是直指问题的核心,众人不觉哑然,细思之下,不觉汗湿衣襟——是啊,当今天子昭元帝便是出身微贱,他根本不是轩辕帝血后裔,不修术法的规矩对他起不了任何限制,若是这位天子想求长生,窥探术法之道,谁能阻拦?

    “所谓天门的规矩,时至今日已起不了防范作用,根本已是腐朽陈习,毫无任何价值!”

    无翳公子侃侃而谈,眼中闪过自信高傲的光芒,言辞犀利之下,竟无人能辩难于他。

    “师尊的第二条理由,是我与清韵斋有生死之仇,将来只怕要拖累宗门陷入仇杀——可我想问各位一句,今时今日,哪怕我天门与清韵斋无怨无仇,清韵斋那群自命正义的人就愿意从此放过天门,不再与我们敌对了吗?”

    “当然不可能!”

    “是啊,他们见了我们就喊打喊杀的……”

    “他们说什么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表示意见。

    “正是如此!所以我天门与清韵斋,于生俱来便是立场相反,彼此之间乃是水火不容——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又何必畏事退让!”

    无翳公子目光闪动着光芒,似兴奋,似冷然,众人触及他的目光,却都好似被点燃了心头戾气,气血翻涌之下,竟是一片同仇敌忾之意!

    无翳公子轻笑着展开他的纸扇,上面竟是一片倾城华丽的粉色桃瓣,飘飞轻扬间,好似有两人依偎花间,妖娆之外更添迷离摄魂。

    他的嗓音飘荡在众人耳间,一点一滴,浸润入心——

    “至于最后一点,我也没有什么好辩驳的……”

    他环视四周,清朗笑语宛如天人之音,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嚣狂与犀利,“在加入天机宗之前,我确实师承‘意剑’门下,修习五载,得其真传。”

    众人心中一凛,有人面浮怒色,却生生忍住了,别说是窃窃私语,就连偷偷交换个眼色都不敢。

    “当年,我长跪于山门之前,前任天机宗主却坚拒不纳,他也如诸位一般,对‘意剑’门下深恶痛绝。”

    无翳公子眼角露出弯弯笑纹,似嘲讽,似凄然,更似——破釜沉舟的淡然无畏!

    他看向苏幕,后者心头惊然一跳,竟似有隐隐的钝痛。

    “苏宗主,你不妨跟大家说说,我是如何恳求师尊的?”

    “你……!”

    苏幕面色霍然一变,好似想起了极为可怕的场面,死死瞪住无翳公子,却是欲言又止。

 第一百三十四章 舌战群雄自睥睨

    “无事不可对人言——苏宗主你就痛快说出来吧!”

    无翳公子微笑着,轻声慢语的催促着苏幕。

    他毫不在意的催促着,声音平静而轻缓,却分明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苏幕死死瞪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人这般笑吟吟的,催促别人描绘自己最惨烈、最狼狈的过往一幕!

    这是真正的狠毒——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苏宗主你又何必吊别人胃口?”

    梦流霜娇声轻笑道,却遭致苏幕狠厉一瞪,她的面色顿时有些僵硬。

    无数的目光催促着苏幕,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道——

    “当时天机宗主严词坚拒,不愿将你收入门墙,你见长跪无用,不发一言站起身来,竟然——”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响起,竟带着些微的颤意不稳,“手起剑落,竟是生生挑断自己肩上的琵琶骨,剑刃直拖而下,连气海穴都被刺了个对穿。”

    即使是事隔多年,他的眼前仍然浮现出那一幕惨烈狰狞到极点的血雨腥风——

    那样娇小瘦弱的少女,就那样漫不在意的轻笑着,雪刃一挥,白森森的肩骨就断为两截,血肉模糊的突出在外——再一刀拖长,似乎是慢条斯理,又似乎是转瞬一闪,气海穴上又是一个血洞!

    血如泉涌,喷溅而出宛如一蓬血雨,她仍是淡然轻笑着,好似如此狠绝砍下的,并非是自己的血肉之躯一般,那笑容平静得让人心头发冷!

    “宗主既然介意我曾拜在‘意剑’门下,那么我便自废使剑的右肩琵琶骨,再破气海之穴,一身内力尽散——我心之坚,宛如今日雪地红血,不可逆转。”

    那样清柔糯甜的嗓音,却说出与孱弱之姿全然不符的狠绝之言。

    那时候的自己,藏身在长鼎之中,因极度震惊而缩成一团,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简直要把这道瘦弱重伤,摇摇欲坠的身影烙印在心间——

    月光照在遍地的白雪上,她满身血污,淋漓一地,望之宛如恶鬼修煞一般,却偏偏那般精致秀丽的眉眼熠熠生辉,闪烁着他陌生而难以理解的绝然光芒!

    那样惊心动魄的一幕,无论隔了多久,只要一想起来,心头便升起无尽的寒意,以及……感同身受的剧痛心酸!

    苏幕的眼神有些恍惚了。

    他的语气虽然平静,高殿之上众人却是倒抽一口冷气。

    一字一句,虽然描述简单平淡,却是痛入骨髓的酷烈之景,许多人稍一想及那画面,顿时心中发颤,随即摇了摇头,似要将那可怕的画面从头脑里驱除。

    众人大哗之下,眼不错珠的望着无翳公子,原本愤怒含怨的目光,纷纷变成恐怖畏缩——此人对自己亦是如此心狠手辣,冰冷无情,若是旁人招惹了他……

    此时此地,无翳公子那把扇轻摇,含笑而立的闲逸姿态,却是让许多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心头一阵毛骨悚然。

    只听“啪”的一声,竟惊得众人心头一跳,抬眼偷看时,只见无翳公子合上折扇,轻笑一声道:“年少轻狂,过往旧事,本不值得一提——只是诸位总该明了,我师尊为何改变心意,将我列入门墙了吧?”

    他的声音清渺不定,好似来自无尽之外的云海,又似就在每一个人耳边森然低语,“我追求术法大道之心,宛如昔日雪地红血,不可逆转——‘意剑’生涯已随那一剑烟消云散,各位若还要执着,未免太过可笑了!”

    风声飕飕而过,吹得高殿上残瓦当啷作响,落到地上成了粉碎,那声音惊心动魄——众人呆然站立不动,方才的那一阵迁怒、怨愤之火,好似被冰雪浇得透凉,全然熄灭了。

    有人眼露崇敬心往——追求术法至高大道,乃是每一个术者都有的念头,但少有人如无翳公子一般,心志坚刚宛如金石。

    亦有人心生惊惧——眼前之人,狠毒冷酷到如此地步,若是有三分用到别人身上,只怕……

    各人各思,一时陷入诡异的寂静,高殿之内鸦雀无声,只有风声越发单调晦涩。

    苏幕所提的,前任宗主拒绝收徒的三个理由,无翳公子轻而易举就推翻在地,针对他的种种指控便显得苍白无力了。

    高殿最高处,他持扇傲然而立,睥睨嚣狂之姿,却是深深浸润每一个人心间,再无人敢多加责问。

    只有梦流霜目光闪动,却是还不死心,冷笑着开口道:“所谓‘意剑’不过浪得虚名,你弃暗投明也不足为奇——只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将前任的师门弃如蔽履,难保你下次不会出卖天机宗、甚至是整个天门的利益!”

    这话听着倒有七分道理——无论是哪一门哪一派,欺师灭祖总是一项严重的罪名,既能抛弃旧日师门,只怕也不会对今时宗派多加爱戴。

    无翳公子连眉梢都未曾稍动,把扇轻摇意态非凡,“梦宗主你多虑了,过往的‘意剑’生涯,既成累赘,便该舍弃,今日天机宗在我手中,我必将之发扬光大,岂会让它落到无用被弃的地步?”

    他身后天机宗之人闻听此言,各个面露喜色,意气风发,举止之间却更见心悦臣服,显然对自家宗主这番狂肆之言无比信服。

    “哼,寡言鲜耻,狼子野心之辈,也敢口出妄言——你必定会以阴损手段攫取其他两宗之利来壮大自身,如此一来,将是天门最大的灾难!”

    说话之人乃是苏幕手下心腹,见自家宗主的气势竟被完全压制,连忙上前怒斥,话虽凌厉,却难免有色厉内荏之感。

    “什么时候天寰宗也开始讲究友爱同门了?!”

    无翳公子纸扇一倾,斜指之下语带辛辣讥讽,“过去百年间你们以力称冠,损人利己之事可算是渊源流长,如今一旦优势不再,竟是要逼迫本座改玩孔融让梨的把戏吗?!”

    他凤眸上挑,目光巡视睥睨之下,冷笑啧啧道:“天寰宗这般输不起的嘴脸,倒是让我意外了。”

    天寰宗诸人顿时一窒,怒目相视之下却是无话可说。

    此时,一道轻柔空寂的女音突兀响起——

    “你先前所提之议,乃是三宗合作同抗清韵斋,若是其余二宗受你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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