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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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欢-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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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真是惨到底的梦——昭元帝听着她梦呓一般的声音,心中最深处那一片,悄悄的开始柔软起来。

    “很绝望黑暗的梦,铺天盖地而来,流淌着腥红的血,姐姐向我伸出手,我却怎么也抓不住……”

    少女的嗓音,近乎空洞,几乎濒临绝境的崩溃。

    昭元帝再也受不住心头那份钝钝的酸涩,一把把她揉进了怀里——

    “不许再说了!”

    他突然抱紧了她,毫无一丝缝隙的抱紧,把所有的战栗和恐怖,都死死的抱住!

    “你的梦都是假的,不可能会发生!”

    他的口吻断然而冷漠,却偏偏,好似有什么奇异的火在燃烧。

    “这些梦,再继续沉溺下去,就会取走人的性命和魂魄,让你永远沉眠,或是成为行尸走肉,万劫不复。”

    怀里的少女躯体剧烈抖动一下,反而恢复了平静,柔顺的被他抱着,静静听着他讲述。

    “这些梦,都是我母亲搞的鬼。”

    不等怀里的人发问,他又淡淡道:“她已经死了。”

    感觉到怀里紧绷的肌肉变得更硬,他叹了一口气,补充道:“她刚刚,已经变成了一尊宝石人像,彻底的碎了一地。”

    他低下头,将下颌埋入她柔顺黑亮的发髻之中,轻声道:“从今天起,我和你一样,真正成了孤儿。”

    幽冷的体香弥漫在他鼻端,宁静的、奇异的感觉萦绕周身,他只觉得眼前发涩,明明冷静到了极点,明明毫无悲伤,眼角,却有一滴水珠悄然落下。

    良久,微凉而软的手掌,轻轻拍打在他肩上,好似笨拙而青涩的抚慰。

    这一刻,两人的心,无比贴近。

    “喵~~~~~”

    调皮而促狭的猫叫,打断了这一片暧昧与温存,昭元帝脸色一沉,别过头去,冲着一脸惫懒坏笑的麻将,狠狠的,轻声的说道:“真该把你清蒸,大概也能有一大锅!”

    “喵喵喵喵……!”

    悲愤交加的麻将表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人……统统都欺负偶!

    ……

    有人春闺调笑,旖旎欢乐,就有人形单影只,心情郁郁。

    丹嘉静静的坐在内室,听着庭院里小宫女的轻笑低语声,心中更加烦闷,不知不觉的,将手中铜镜擦了无数遍。

    “皇上……还在五妹妹那里吗?”

    她低声问道,面容好似略微羞红的低了下去。

    她身边的女官不由的喜出望外——自己服侍的这一位,向来跟个活死人一般,别说是皇帝的宠爱,就连其他宫妃也是毫不结交,整一副心如枯木的模样,现在她居然主动问起皇帝的行踪?

    “是啊,昨天宫里又闹刺客,很不太平,贤妃娘娘据说受了些伤,正在静养,皇上正在陪伴。”

    说起这位宠冠六宫的贤妃,女官语气满是艳羡——原本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庶女,国破家亡后却反而得了昭元帝的宠爱,又因为救驾之功而青云直上,竟然成为了帝王心尖上的人物!

    “刺客?”

    丹嘉的眼珠动了动,闪过异样的光芒,似笑非笑道:“这宫里三天两头闹刺客啊反贼的,都不算什么新鲜事了,就连本朝太后都——”

    话还没说完,就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女官掩住了嘴,连忙让她噤声。

    “我的长公主殿下啊,您也千万别再说了!太后这事,宫里上下都不敢再提,您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太后的离奇身亡,这几日在朝中已明发了昭书,但宫中知道内情的,仍然是议论不已——有人说那日长乐宫走水,明明里面还有人,皇上和左相却不许任何人入内去救;有人说是来侵的术者杀了太后然后放火烧宫,甚至有人传言,太后是跟小情人私奔跑走了!

    这种种离奇怪诞的说法,一开始害得十余人被杖毙,于是所有人噤若寒蝉,再也不敢提“太后”二字。

    两人正在闲话间,宫女来报:淑妃娘娘前来作客。

    “她来做什么?”

    丹嘉不耐的皱起眉头,眉间露出细纹来,憔悴中露出不屑的清高,“太后倒了台,她就跟只没头的苍蝇一样,惶惶不可终日,到我这来无非也是探听消息——你去跟她说,我身体不适,卧病在床不能起身。”

    女官见她如此干脆就拒绝,丝毫不给人面子,想劝阻两句,话到嘴边终究咽了下去——这位主子的脾气,最近是非常不好。她话锋一转,试探着说道:“娘娘玉体有恙,是否要奴婢去禀告圣上,请他前来探视一二?”

    那个昏君会来探病?

    丹嘉的眼中闪过一道喜悦的亮光——并非是因为渴望宠幸,而是因为刻骨的仇恨,她暗中捏了一下袖中的短剑,略一思索,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了。

    “宫里还是乱糟糟的,五妹妹又受了伤,皇上,是顾不上来看我的。”

    她语气平板木然,淡淡寂寥中,整个人就那么呆呆的坐着,形容枯槁憔悴。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

    女官看她这模样,心里也是叹了一口气,仍然有些不死心,“要不,奴婢做些糕点,给皇上送去,就说是您思念他过甚,抱病为他做的——”

    “你还是别动这些歪点子吧,皇上他,只怕现在忙得焦头烂额,根本不会理睬我们这边!”

    丹嘉瞥了一眼她,眼底竟也露出些厌烦的意思,淡淡道:“我确实身子有些不爽,你也先下去歇着吧。”

    深殿内室之中,终于恢复了平静,丹嘉手拿靶镜,端详着自己憔悴清华的容颜,突然把它扔在地上,咣当一声摔了个粉碎。

    她好似也被这一声吓了一跳,身上一颤,随即却长叹一声,托腮不语。

    破碎的清脆响声好似引来殿外宫人的注意,很快女官又匆匆赶回来了,站在门外来回踱步,就是不敢进。

    丹嘉挺直了脊梁,不愿被人任何人看见自己的软弱和疲惫,她扬声道:“你们在门口鬼鬼祟祟做什么?”

    “娘娘,是……是有一封你府上递来的信。”

    家里有信?

    前几天才从家里返回宫中,父母怎会送信来,那……难道是“那个人”送来的!

    这一瞬,丹嘉的心砰的一声收紧——

    会是他的信吗?

    自从那个兵荒马乱的夜晚,恒公子和她一家都匆匆进入清韵斋暂避,却好似有了无形的隔阂,再没有与她深谈,甚至,连眼神相对都不再有。

    她的手指有些冰凉,心却跳得厉害,伸出手接过信,却一眼瞥见,封口上那端正而不失倜傥的熟悉字迹!

    丹嘉浑身的疲惫与绝望都在这一刻消失不见了,她尝试着开口,却发觉嗓音透着一股喜气与激动,“快,快替我拿烛台来!”

    雪色的薛涛笺略带檀香的清雅,经烛台的熏热后,封口的蜡封掉了下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感觉内心变得平安喜乐起来。

    他……终于肯再跟我说话了吗?

    她满心里都是暖热的欢喜,却在展开信纸,发觉有一截袖管掉了出来。

    捡起来一看,“这是……先前我亲手为阿恒做的衣服!”

    她心中咯噔一声,拿起信笺浏览数行后,所有的神情都凝固在脸上!

    怎么会这样!

    她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冻结成冰,连嘴唇都颤抖的毫无血色!

    为什么……为什么,阿恒会这么说!

    所有的气力与神志,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的手一松,信笺飘然落在桌边。

    烛泪红盈,照着那墨黑宛然的字迹,其中一句,竟是醒目的刺眼——

    以至亲之命,换我一人滔天荣华,禽兽之行也!

    禽兽之行……原来在你心目中,就是这么看待我的!

    她伏在桌上,紧紧咬着唇,双肩剧烈的颤动着,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恒公子在信中,说他已经知道了当年,那涂抹在额前的、“天命所归”的圣油究竟是什么——他简直不敢相信,他心目中,秀外慧中的丹嘉,竟会做出这种禽兽之行!

    信的最后,只有“割袍断义”四字,配着那半截空荡荡的袖管,简直是触目惊心!

    丹嘉觉得脑子里一片昏茫,明明心里痛的好似破了一个洞,却连自己的呼吸都感觉不到了。

    好似行尸走肉一般!

    她这么呆楞楞的站着,整个人好似中了邪入了魔一般,亲信的女官看了,心里有些害怕,结巴着问道:“嘉妃娘娘,您怎么了?”

    丹嘉嘴唇灰白着,根本无心回答她的关切,此时,却有一道悦耳女音突兀的破空而来——

    “她受了刺激,快要发疯了,你看不出来吗?”

    笑语嫣然,宛如银铃一般清脆动听,却别有一种魅惑妖异。

    “是谁?!”

    女官还未惊叫出声,便昏倒在地。

    随即空中飞过一道古色古香的巨大叶扇,扇柄上一道身影盈盈侧坐,翠衣锦绣,长带当空。

    丹嘉眨动着眼睛,发觉眼前之人有些熟悉,她发出干涩的嗓音,勉强拉回了一点神智——

    “你是,太后身边的青鸾姑娘?”

    青鸾飘身一跃,宛如一道轻飘羽毛一般,从那扇柄上飞身落地,唇角似笑非笑的冷然——

    “还能认得人,你还没发疯嘛。”

    冷然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恶意,环绕着丹嘉,好似一道寒风吹进她骨缝,不禁身体一缩。

    “你,你要做什么?”

    青鸾打量着她,弯弯的魅眼中,满是星辰般细碎的讥诮,“我?我当然,是看来傻女人痴情发疯的好戏!”

    “你这个妖道!”

    丹嘉死死瞪着她,神思昏乱间,低喊道:“万岁不会容你如此放肆的,只要我一喊人——”

    青鸾嗤笑了一声,“你是说皇帝?他现在一心沉迷在你妹子身上,哪会管你死活,说不定,他听了你那妹子唆使,会把你留着一条命,慢慢的折磨才对!”

    丹嘉吃了一惊,“你是说五妹丹离?她一向昏昧无知——”

    “昏昧无知的人是你!”

    青鸾一口把她的话截断,以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你以为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谁害的?是你那个看起来傻傻的五妹,还有一一直奉为神仙的清韵斋主!”

    “你,你说什么?”

    “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啊?”

    青鸾以袖掩唇,笑得好不欢畅,“你的五妹丹离,就是我们天门的天机宗主!”

    丹嘉被她这惊天一句,吓得呆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你跟丹离之间,其实是有着血海深仇——莫非你忘记了,她有一个孪生的姐姐……”

    “住口!你住口!”

    丹嘉再也受不了这刺激,失控的尖叫出声。

    “你莫名就跟皇帝上了床,生生成了残花败柳——我们天门,对这些魅惑心志的药,可是很有心得哦!”

    住口……你住口!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至于清韵斋主,她可是早就看好了恒公子,等着把自己师妹嫁给他呢,你这种没用的棋子,脏了坏了正好给人家腾地方。”

    住口……你不要再说了!

    丹嘉的心中无尽哀鸣着,嘴唇已经抖的所不出话来,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因为激烈刺激而站不起身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再回头已是百年身

    一道妙曼身影踱步过来,站在她身前,居高临下的笑看着,轻轻吐字如烟,“绝望吗?痛苦吗?是不是恨到了极点?”

    恨……她好恨啊!

    丹嘉瞪着她,连眼角都开裂,流出潺潺的血泪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不是很想报复?我今天好心,就给你指条明路吧。”

    这一瞬,青鸾的嗓音,在她心中无比清晰——

    “很简单,你把丹离的身份告诉明瑶华,他们两家,定然要斗个你死我活,这样,岂不是一箭双雕?”

    丹嘉趴倒在地上,长发散乱,裙幅褶皱,直勾勾的眼神,却因为这一句而闪亮起来!

    ……

    六月初二,正是夏日明媚,朝中连逢大乱,人心惶惶,昭元帝却有旨意:赦免西蛮部落的不臣之罪,册封多年前被掳掠的小王子詹森为西蛮新王。

    这一道旨意让人莫不着头脑,据说是国师在跟昭元帝密谈后,才得以起草成文的。

    朝中于是传说,是先前造反的熙王杀戮过重,灭良为贼,现在皇上宅心仁厚,这才封还那西蛮人的王爵和部族。

    不管怎么说,当事人小森,自己也是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被填鸭一样的塞了大队随从和金银锦缎,急匆匆被礼送回部族去了。

    六月初九,丹离顶着旭日,在丹凤门前为小森送行。

    “这些金银你回去后分给部族的人们吧,他们吃苦受穷多年,要想他们承认你为王,总要先给些实惠的甜头。”

    丹离趁四下人靠近,拉着小森大谈为君之道,听得这少年惊诧又汗颜。

    “我都记住了,贤妃娘娘。”

    日光下站着的少年,长身玉立,五官俊美而深刻,脱去痴呆之态后,整个人显得很是聪明伶俐,亲热又贴心。

    丹离一听这称呼就不乐意了,伸后捏住他的脸颊两边,然后用力往两侧拉动,“再喊我什么娘娘,我就给你捏成圆饼子脸!”

    小森低声喊疼,丹离这才松手,很得意的打量着他,炫耀自己的功劳,“多亏了我,你才不用再当傻子……”

    话说到这,她自己也发觉失言,于是抿了嘴唇,上下打量着他,啧啧称赞他的美色,“小森你长的真是俊,回家以后肯定有一堆女孩子要抢着嫁你,那时候,可别忘记给我一份谢媒大礼。”

    “我永远也忘记不了,小离姐姐你的恩情……还有梅选侍和姬大哥……”

    小森回想起前尘,不由的心中唏嘘。

    当初他还不时痴呆懵懂时,虽然刀法凌厉,却宛如凶兽一般,常人不愿意接近,只有这几人,毫无芥蒂的视他如弟,照顾他关心他。

    “嘘,你今后可不能多提他们的名字了。”

    丹离左右看看,让人带着一个老年宫侍过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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