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艺闻言，放下手中的筷子，抬起头看着他，认认真真的问，“唐奕，你就非要我说周傅恒是为了我扳倒瑞奇，你才满意吗？”
唐奕沉默了。
顾艺笑笑，“每个人都想有个大靠山，要是周傅恒真的为了我扳倒瑞奇，那就好了，以后我就算在这个圈子横着走也没敢说什么“停顿了一下，长叹了一口气，“可惜不是，瑞奇会倒，跟我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只能说我运气比较好，谁叫瑞奇的负责人这么不长眼睛的，得罪谁不好，非得罪周傅恒”
唐奕继续沉默。
顾艺轻笑了一下，夹着菜塞进嘴巴里，声音混着咀嚼的声含糊不清，“都说爱笑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好像真是这样，要是瑞奇真的向我催账，那我估计只能去卖肾了，不对，恐怕要把心肝脾肺肾都卖完才能凑齐七百万”咽下嘴里的东西，偏头冲他一笑，“你说对不对？”
唐奕这才开口，“小艺，如果姐夫这个称呼让你觉得太压抑了，你可以把你看做是你的朋友，像宋天心那样，在我面前，你完全可以做你自己“
她敛下眼眸，过了几秒钟，她抬起头笑着说，“姐夫就是姐夫，怎么可能是朋友“
唐奕转移了话题，“菜还合你的胃口吗？”
“还不错，这么久没吃你做的菜，厨艺见长，经常做给姐姐吃吧”
“到也没经常，偶尔一两次吧，毕竟工作很忙”
顾艺点点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间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免得姐姐担心”
唐奕起身，将挽起的衬衣袖子放下整理好，他凝视着她说，“去亚培工作的事情，你好好考虑一下”
顾艺摇摇头，“不用考虑了，以我现在的名声去亚培，只会让你为难”
董事会那边就通不过，恐怕所有的人都会要求唐奕把她辞退。
“我不觉得为难”
“唐奕，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是我真的不想去亚培”
“你是怕我护不住你？这点你不用担心”那群董事年事已高，已经不再年轻，大部分都想安度晚年，他要是强行想要留下她，没人敢反对。
“我不是担心这个，真正想护又怎么可能护不住”她轻声道。
唐奕眉宇一凝，“那为什么不肯去，去了亚培我可以…。”
她打断他的话，“我知道，去了亚培有你护着，别人不敢给我脸色看，而且还不用像现在这样辛苦，可是唐奕，我不愿意“
她漫不经心的说着，可是眼眸中却有着坚定，她不是开玩笑的。
他低声道，“你还是那么倔，一旦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是啊，我一直都是这样“顾艺一笑而过，她徐徐起身，“回去吧”
唐奕临时的时候，顾艺叮嘱了一声，“后天是唐芯的忌日，你去的时候代我送一束茉莉花给她，她最喜欢茉莉花的香味了”
这就是唐奕不喜欢医院的原因，唐芯青春年华，却每天不得不面对医院苍白的墙壁，还有闻着消毒水的味道，最后只能在病痛中慢慢死去。
而唐家空有万贯家财，却救不回唐芯的一条命，作为哥哥，唐奕一直很自责。
“恩”唐奕点头。
他每次下午去的时候，都能看到有一束茉莉花已经绽放在墓碑前。
……
唐奕刚走不久，宋天心就回来了，刚进去就不停咋呼，“小艺，外面都在传，瑞奇会破产是因为你的缘故”
顾艺正在收拾桌子，“ 噢”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
“因为我早就知道了呀”
“你早知道干嘛不告诉我，害我今天还刻意又去打探了一下“宋天心见桌子上放着两份用过的碗筷，“谁来了？“
“唐奕“顾艺把碗筷端起厨房。
“这个消息是他告诉你的？”宋天心追着进厨房，“喂喂喂，你老实说，你跟周傅恒是不是私下又在一起了？”
“那些流言蜚语你也相信”顾艺白了她一眼。
“大家都这么说啊“
“当初还传闻我跟苏子昂上chuang了呢，你怎么就不相信”
一句话把宋天心给堵住了，顾艺趁机溜走，不过心里的疑虑却越来越大，外界都在传，不可能是空穴来风，而且唐奕也不是一个轻信谣言的人，连他都来质问她了，想必是调查过的。
可是周傅恒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这个疑问，顾艺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最后牙一咬，翻身起身，找了一件厚厚的衣服穿上，然后拿着手机就出门了。
今天不找出答应，只怕她会一直失眠。
拦车去了盛古楼下，远远就看见楼顶的灯还亮着，她看了一下时间，都十一点了竟然还在加班。
看来老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辉煌的背后相应付出的都是汗水和时间。
顾艺没有上去，而是坐在大堂旁边的椅子上。
保安是认识她的，以前还在中天的时候，她也没少来盛古，见她这个点出现在这儿，纷纷都有些诧异，却也不好多问，主动给她倒了一杯水，她道了谢捧在手里。
这里虽然没有外面那么寒冷，但是也暖和不要那儿去，她坐在那儿没多久就觉得脚僵了。
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不直接上去，而是选择在这儿等。
一直到凌晨一点，电梯才发出‘叮’的一声响，顾艺望过去，周傅恒漫步走出，后面跟着林默阳，两人边走边说着话。
顾艺站起来，林默阳刚好看见他，眼里很是诧异，然后低头对身边的男人说，“周先生，顾小姐在那边“
周傅恒望过去，果然看见一抹身影站在不远处，头发披散在身后，略显凌乱，像是睡到半路跑出来的，而且衣服和鞋子也不怎么搭，应该是临时随便穿了一双就出门了。
“你先回去吧”虽然是看着顾艺，却是对林默阳吩咐。
“是”林默阳领命。
周傅恒朝她走过去，并没有问她这个时候来找他有什么事，而是伸手握住她的手，发现很是冰凉，包在手里搓了起来，“来了怎么不直接上去“
“你在工作“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识趣过“
顾艺没有兴趣跟他开玩笑，“我现在来找你，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周傅恒边问，边脱下身上的大衣包裹住她，并且细心的将前面的扣子扣上，而自己只穿着一件衬衣还有黑色的西装，对于这个天气来说，还是单薄了很多。
顾艺直直的看着他，“瑞奇会垮，是因为瑞奇的负责人说话得罪了你？跟我没有关系对不对”
他扣扣子的手顿了一下，掀起眼眸瞧着她说，“如果我说不是呢？”
顾艺怔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他温性的笑了一下，然后将最后两颗扣子扣起来，他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很是宽松，而且衣服上还有他的温度，没多久她就觉得暖和了不少。
扣完扣子，他抬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你这么急匆匆的来找我，就是想问我这件事？“
顾艺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你知道那笔钱我还不起，怕我被人狼狈的追债，所以大发慈悲的出手救我”
周傅恒没有说话。
她的语气有些激动，“锐安收购瑞奇，你知道我会找陈老板，所以故意不见锐安的人，你知道为了那笔利息，我肯定会帮陈老板牵线搭桥，你那天明知道我会带陈老板来，为什么还要假装不知道，你明明什么都知道的”她停顿了一秒钟后很轻声的问“周傅恒，你是在可怜我吗？“
周傅恒凝视着她的脸庞，她在他面前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无论时候，她好像都是在笑。
“拿下致胜单子的时候，我以为是靠我的本事，尾款追回，我也以为是我努力的结果，甚至让陈老板免去利息，我也认为这是一场对等的交易，各取所需，这一年，我没接到过瑞奇任何的催款单，我洋洋得意的以为是因为我跟瑞奇老板交情过硬，可是现在我才发现，这一切都不是因为我顾艺有本事“半响，她平复情绪询问，“周傅恒，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平静的夜里，她的声音仿佛还在周围回荡。
他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淡淡的回答，“我不想你应酬别的男人，更见不得有人给你难堪“
他的声音沉静而温柔，明明说得很轻，但是却在这寂静的夜里一遍遍的回荡在她的耳畔。
她看见他的眼眸里出现了自己怔住的表情。
一向口齿犀利的她，这一刻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她竟然从他的眼里看到从未有过的认真。
良久，她才缓缓的开口，“你曾经亲口说过不愿意护我的，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的话，又要做出这些事来“
明明她知道，那场要求订婚的戏码是顾琛设计的，他当然不会傻傻的中计，拒绝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刻在了她的心上。
他说话一贯迂回，可是现在却是那么直接，“我也不知道，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一年后在餐厅再见，见她聪明的用那种方式保护了自己，眼眸里的狡黠还是那么熟悉，原本脑海里模糊的样子，一下子就变得鲜明起来。
本以为这一年会磨去她的斗志，会令她颓废不振，却不想在那夹缝当中，她依旧乐观的生活着，仿佛那几乎对她致命的灾难在她看来不过就是被毛毛雨打湿了而已。
她惊人的毅力让他诧异。
“我认识的周傅恒控制力一流，怎么会让‘下意识’主宰自己” 顾艺瞧着他。
周傅恒勾唇，低头看着她，“我又不是上帝，怎么可能每时每秒都保持理智“
那的眼神很温柔，如水，却令顾艺有些心慌，甚至是害怕，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保持安全的距离。
“那请你以后在面对我的事情时，保持理智就好，不要再做出令人困扰的事情出来”
“我令你困扰了？”
“是，我觉得非常困扰”顾艺大声的回答，“我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不必如此费周折的花费心思在我身上，收收你泛滥的同情心，你知道你觉得我可怜又可笑，可是我不觉得，我觉得自己活得很好，那怕所有的人都觉得我其实已经落魄到像过街老鼠，可是那又怎么样？ 这些都只是你们认为的而已，我觉得只要活着，每一天醒来都是充满希望的，所以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不需要你们可怜我”
顾艺一口气说完，胸腔急促的衣服，她快速脱下身上的大衣，塞到他的手里，他没有接，只是直直的看着她，衣服掉落在他的脚边，她没有捡，而是快速转身往门口走去，步伐匆忙，亦如来的时候。
很快，她的身影就消失在黑暗当中，他只能隐约看到那被风撩起来的黑色发丝，在她的背后勾勒出好看的弧线。
顾艺的背影很像在窜逃，像躲债的人。
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说完那番话，她的心碰碰直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
她一路奔跑，寒风刮得脸生生作疼，她大口大口的喘气，不知道跑了多久，她才缓缓的停下来，手脚已经发热，她迎风走着，竟然不觉得冷。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那双深邃的眼睛，而耳畔则回荡着他的那一句。
我也不知道，下意识就那么做了。
今晚他说得话不多，却句句砸在她的心上，令她猛然一颤。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车子停在她的旁边，她望过去，就着路边的街灯，她看见坐在车后的顾悠，高贵的如同公主，而此刻的自己，却狼狈不已。
顾悠眉宇间有着疑惑，“大半夜的，你怎么在这儿？”
“ 睡不着，起来跑步“顾艺轻笑了一下，“怎么现在才回去？”
“跟朋友见面聊得尽兴了些”
可是顾艺却看见顾悠的手里拿着东西，装在口袋里，其中一盒子露出来，很像是装药片的那种盒子。
她只当是感冒药之类的，并没有在意。
“那你慢慢跑，我先回去了”顾悠对司机吩咐道，“开车”
很快车子就从她的面前消失，顾艺站在原地。
虽然这些年张怡筠对自己很好，她也改为顾姓，可终究掩饰不了，她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儿而已。
顾世恩随时随地都提醒她，要不是因为他的收养，她早就死了，她要学会感恩，要为顾家付出一切。
不知道怎么的，想着想着，她竟然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心里竟然出现了百感的滋味，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开始自怨自艾了，她摇晃了一下脑袋，拦车回去，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
熟话说冤家路窄，夏子颐一向看她不顺眼，自从上次为了打听事情，故意去偶遇谢宏彬抢了夏子颐的风头之后，她简直视自己为眼中钉，每次见面必定要讽刺几句。
这不，又见面了，可是奇怪的是，夏子颐竟然只是远处白了她一眼就没行动了。
“嘿，奇了怪了”顾艺端着一杯酒跟宋天心咬耳朵。
“怎么了？”
“夏子颐怎么没过来呢？难不成转性了？”
“怎么？你还巴不得她过来啊”宋天心一副颇有经验的说，“我跟你说，这种人要离得远点，指不定会用什么手段报复呢，心眼毒着呢”
“呵呵，安啦安啦，我还不至于倒霉到那种地步吧”顾艺不以为然。
可是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中年妇女直直的朝她走过来，宋天心拍拍正在左顾右盼的她，“喂，你认识她吗？怎么感觉有点来者不善啊”
“谁啊？”顾艺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漫不经心的说，“不认识”
中年妇女站在她们的面前，微笑的问了一句，“请问你们谁是顾艺？“
她们对视了一眼，顾艺开口，“我是”
还真是认识的人啊，可是她怎么一点影响都没有。
刚回答完，只见她的脸色一下子巨变，原本背在身后的手猛的伸出来，手里拿着的瓶子，猛的朝顾艺泼过去，宋天心察觉到不对劲，想要拉开她已经来不及了。
她闭着眼睛脑袋下意识往旁边一偏，油漆泼在她的侧脸，刺鼻难闻，头发上，衣服溅得到处都是。
这一举动，引起了全场的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这边，她们瞬间成了焦点。
她的嗓门很大，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