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远东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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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远东狂人-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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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革命军杀到湖北地消息传来后。这汉口车站地火车头和多数车皮都被比利时站长调到了河南信阳。以防落入革命军之手。这两天火车站地发车次数已减至每日一趟。武汉地区能跑地人早就跑到外地去了。火车站里冷冷清清。

火车头“吭哧吭哧”地喘着气停了下来。那几十节闷罐子车厢死蛇一般瘫在了轨道上。让人惊讶地是。这列火车地车厢格外地多。几乎已达到了火车头动力地极限。

苦力们急忙走上去。将那关着地车厢滑门拉开。这时才发现。那滑门上根本就没上铅封。正觉奇怪时。却从车厢里传来直隶、山东味儿十足地国骂:

“你大爷地!这地方可比天津卫冷多了。可别跑错地方。到了东北了吧?”

“**!这是南边。冬天又湿又冷。可不比咱北边。那是干冷。这雾大地。都瞧不见站台了。”

……

苦力们惊讶的发现,这些闷罐子车厢里装的根本就不是普通货物,而是一个个的大活人,而且都穿着军装,手里提着步枪,不少人的后背还靠着一个大背包,背包上卷着毛毯,式样与那租界里的日本兵完全一样。

“北洋军!北洋军!”

“袁宫保的北洋军!”

一些见识广的苦力立刻从那军帽上的镶边认出了这支军队的身份,不需旁人提醒,众人便纷纷闪在一边,拢着袖子互相咬着耳朵说话,纷纷猜测这支原本驻扎在北方的军队为何要到这汉口来。

其实只要消息稍微灵通一些,就知道,前些日子,九江的革命军已从江西杀过来了,这几日“腥闻”一则一则传到武昌,蕲州“陷贼”,黄州“陷贼”,“某总兵殉国”,“某道台罹难”,“某人附贼”……惊得这湖广上下的朝廷官员心惊肉跳,寝食不安。看到那些官老爷们惶惶不可终日,百姓们压抑了多时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虽然没人敢在嘴上说,但心里都巴望着革命军能早日杀来,还这中原锦绣江山一个朗朗乾坤。

由于参加太湖秋操的新军一万多人起义,现在的湖北新军只剩下不到四千人,而据外国炮舰传来的消息,那自称“共和军”的九江革命军拥有至少五万人,而且士气旺盛,斗志高昂,又一路招降纳叛,“贼势甚炽”,指望着那些巡防营,根本挡不住他们,革命军一来,巡防营不是“附贼”便是缴械,一时之间,这满清王朝在湖北的军事统治竟有土崩瓦解之势。

由于担心留在武昌的湖北新军残余部队再次发动起义,湖广总督已将这支很不可靠的部队调到了城外,并将其建制打散,改以巡防营守城,原本驻守荆州的五千多名八旗兵已于昨日开进武昌,在城墙上架起大炮,防守省垣,带队的荆州将军恩存放出豪言,誓与武昌共存亡。

本来,武昌江面停泊着不少炮舰,但前些日子安庆兵变,那些炮舰多数奉命东进,增援安庆清军,现在的武昌江面上,只剩下两条小驳船,临时装上大炮,充当炮舰使用,但对其战斗力,谁也没有信心。

这几日粮价也飞涨了不少,革命军逼近一步,粮价便往上抬上一抬,武汉三镇人心惶惶,谣言四起,不少有钱人家已纷纷拖家带口逃到乡下和租界躲避战火去了,只有苦哈哈们还在这里挣扎求生,无论是否打仗,这饭钱总是得靠自己去挣的。

苦力们愣在一边,那监工也傻了眼,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催促苦力们上前搬“货”,正转着眼珠子发呆时,耳朵一紧,已被一个军官提着耳朵拽到一边。

“这,这,这,还有这,这几节车厢都装的军火,小心卸下来,放在站台上。若有闪失,军前正法!”那军官拉着监工的耳朵,指着挂在最后的几节车厢说道。

“是,是。”监工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只得点头哈腰。等那军官丢了他的耳朵,这才挥舞鞭子,指挥那些苦力拉开车厢,搬运货物。

众人正忙碌时,那些车厢里的士兵已纷纷跳下车,在站台上列队,随后便开出车站,等车站的那位洋人站长带着二头赶来的时候,站台上就只剩下几个军官和一些放哨的士兵还站在那里了。

走出火车站的军人们开始唱歌,歌词浅显易懂,琅琅上口。

“谕尔兵,仔细听:家贫出孝子,国难见忠臣。朝廷抽厘借洋债,不惜重饷养精兵。一兵吃穿百多两,七品县令也不如;惜身不为国出力,天地鬼神必不容。自古将相多行伍,他日衣锦还乡荣。……”

第四十八章 前哨战

苦力们很快从二头嘴里得知,这支被闷罐子装来的军队正是北洋新军第二镇,统制官是王英楷,这趟列车载来的仅仅只是前锋,两个标的兵力,主力部队还在后头,他们是来弹压地面、拱卫省垣的,如果在湖北挡住革命军,他们将顺流而下,沿江扫荡革命势力。

“这北洋军还真是不赖,军容整齐,枪弹精良,看上去比咱湖北新军可厉害多了。”

“那是银子堆出来的,咱湖北新军比不了。瞧见他们手里的洋枪没?那是一色儿的曼利夏五子钢,正宗洋货。没听人说么?北洋军买枪炮,那是‘不选好的,就买贵的’。”

“这炮弹箱沉的,里头的炮弹只怕都是大个儿的,一炮过去,还不得炸平半条街?”

“我看呐,九江的革命军怕是打不过他们啊。”

“你说怪不怪啊,革命军不是通电拥戴袁宫保做共和大统领么?怎么现在北洋军还是开了过来?难道袁宫保不领情?”

“你一个力巴懂个啥?越是这种时候,袁宫保越是要派兵,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忠心。”

“算了吧你,他不懂,你也不懂。北洋军虽说是袁宫保一手编练,可这到底不是袁家私兵,调去哪里还得听朝廷的。自从去年袁宫保进了军机,这北洋六镇就归陆军部管着了,眼下的这支北洋军只怕就是陆军部派来的。”

“瞎说!袁宫保现在就兼着陆军部大臣,前两天报纸上才说过的。”

“切!这叫‘明升暗降’。你当朝廷真放心汉臣?”

“嘘——————。禁声!别再说了,再说掉脑袋的。”

……

苦力们一边搬货一边唠叨。浑然没有觉察到十几个鬼鬼祟祟地人趁雾气蒙蒙已翻墙混进了站台。正趴在货栈地房顶上。向那站台上地军火张望。虽然他们地打扮与苦力相似。但那眼神表明。他们对那些弹药地兴趣远高于一般苦力。

“大牛哥。看来咱们来晚了一步。北洋军已经赶到了。”一个青年对身边另一个浓眉大眼地青年说道。

“叫我营长。”青年挥了挥手。与身边另一人小声商量几句。示意手下溜下货栈。在一堆棉花包后蹲下。然后小声说道:“刚才我数过。来得人不多。可能也就是两三千人。那点人。咱共和军还不放在眼里。瞧见那些炮弹箱没?炸了它们。北洋军就成了没牙地老虎。到时候咱们就等着剥虎皮吧。你说是吧。参谋?”

身边那人点了点头。说道:“军队打仗。军火第一要紧。没了军火。就是乌合之众。北洋军装备地是最新式地武器。汉阳兵工厂造地枪弹、炮弹北洋军未必能用。朱营长。要是炸了这批军火。咱们地功劳都跑不了地。刚才我扛着棉花包溜达了一圈。数了数。站上地哨兵不多。只有一个排地样子。站得也分散。现在雾气又重。干掉他们不成问题。炸了军火后。咱们再去炸桥也不迟。”

这些人商议一阵。随即分散开来。扛起棉花包。分别从几个方向摸向那堆着弹药箱地站台。几声闷哼。在附近站岗地几个北洋军哨兵被悄悄干掉。军装迅速被剥下。又被这些青年们麻利地换上。

短短十多分钟后,那些仍在搬运军火辎重的苦力们便惊讶的发现自己已成了俘虏。

“大家不要怕!我们是共和军!”浓眉大眼的青年站在弹药箱上挥舞着手枪。“现在劳烦大家把这些炮弹再扛回车上,跟我们上火车走一趟!”

这些持枪的青年押着苦力将站台上的弹药箱搬回列车,火车司机和站长等人也很快加入了苦力的行列,调度室也落入这些青年的掌握,在铁路工人的协助下,几条道岔被扳动。站台上的炮弹很快被搬走一半,领头的青年喊了一声:“好了,剩下的炮弹就留在这里炸了,参谋官留下,指挥一队炸了军火,二队的人跟我走。”

随着一声汽笛,火车重新启动,拖着几十节车皮缓缓驶出火车站。

正在出站口买烟的一个北洋军参谋听到汽笛声,下意识的跑回站台,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列火车驶出车站,不等他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颗从车厢顶部飞来的步枪子弹就打飞了他的军帽。

这位不知所措的北洋参谋官也顾不得捡军帽了,扭头就向出站口奔去,但在距离大门几步远的地方被一个持枪哨兵拦了下来。

“你……你拦我做什么?”参谋官一脸铁青的呵问。

回答他的只是一记重重的枪托,顿时昏了过去,不等他倒下,另外一名士兵已将这位倒霉的参谋官抱住,拖到了一边。

那用枪托击打参谋官的士兵转回身,瞪着那个卖烟的老头,咧着嘴笑了笑,用安徽话说道:“北洋军纪律严明,不戴军帽的兵一律打昏关黑屋。”

那老头战战兢兢的说不出话来,等那兵转过身后,立刻收拾烟摊,一溜烟的逃之夭夭。

……

与此同时,留在火车站的几个青年迅速向那堆弹药中塞了几个沉重的炸药包,一根不长的导火索被很快点燃,当青年们跑出车站后不久,一声轰然巨响,汉口刘家庙火车站便被浓烟笼罩,整个武汉三镇都被这声惊雷震撼了。

不久之后,汉口北郊又传来两声巨响。

署理湖广总督陈夔龙被这几声爆炸惊得目瞪口呆,继刘家庙军火被炸的消息被证实后,又一个让他胆战心惊的消息传来:京汉铁路的必经之地、离滠口不远的三道桥和南边的二道桥均被人炸毁,一列火车带着几十节车皮也倾覆在二道桥通往一道桥的轨道上,火车头被炸得稀烂,据跑回来的苦力供述,炸毁二道桥和三道桥的人是共和军的人,摧毁刘家庙火车站的也是同一帮人,而且他们还拉走了许多铁路工人。

除此之外,列强炮舰还拍来电报,九江革命军已经进抵武昌附近江面,正在登陆集结。

……

种种迹象表明,武汉三镇已成为共和军的下一个目标,战争不可避免。

陈夔龙心急火燎的带人跑到汉口,亲自拜会了率领北洋军第二镇前锋南下的标统王占元和卢永祥,督促他们迅速率军过江,守卫武昌,并分兵一部,前往汉阳保卫兵工厂和铁厂。

王卢二人正为失去军火而发愁,但汉阳兵工厂至关重要,两人不敢怠慢,待浓雾稍散,急忙率军乘船过江,但当他们的部队航行到江中时,却突然遭到一艘悬挂着龙旗的炮舰拦截,拒绝停船后又遭轰击,损失惨重。

正当北洋军官兵们破口大骂的时候,那艘挂着“楚观”铭牌的炮舰却迅速降下了龙旗,炮声中,一面红旗升了起来,上面四个金光大字:铁血共和。

直到这时,北洋军的官兵们才意识到,正在轰击他们的是九江起义军的军舰。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就又听到了武昌城传来的隆隆炮声。

从九江逆流而上的共和军西征部队昨夜已在天心洲驻泊,并趁着今日浓雾在拂晓时于长江南岸徐家棚一带登陆集结,随即迅速向东南运动,很快推进到武昌城下,击溃城外的巡防营兵,随后在塘角新军营房架设大炮,猛轰武昌城墙,与守卫省垣的旗兵激烈交火。

……

史称“戊申阳夏之战”的前哨战就此打响,而在“楚观”号发动攻击之前,共和军特战营已在营长朱大牛的率领下乘坐悬挂英国旗的“共和号”代用炮舰提前四个小时登陆,并立即切断了汉口附近的全部电报线和电话线,用他们的特种战正式拉开了战争帷幕。

由于特战营已成功摧毁铁路线上的两座桥梁,京汉线的铁路交通就此中断,如果想增援武汉的话,清军不得不徒步行军一百多里,所有重炮也不得不放慢前进速度。

第四十九章 束手无策

紫禁城,养心殿。

养心殿东暖阁里气氛凝重而压抑,大清国的隆裕太后坐在炕沿上抹眼泪,跪在地上的大臣和太监们也在跟着嚎,由于大清国的皇帝陛下哭闹不停,所以,现在已无法继续参加这场朝议了,正由太监们护送着赶回寝殿。

今天的叫起没有召见汉臣,在场的不是旗人就是蒙古王公,与这个王朝的命运早就连在了一起,所谓休戚与共,国亡就意味着他们将失去所有的特权,能不哭么?

现在的朝廷是摇摇欲坠,这座大清国的破房子随时都会轰然倒塌,当年的破房子修补匠李鸿章早已做古,如今又能指望哪个忠心耿耿的人来修补这座破房子?袁世凯么?那是引狼入室。

“引狼入室”,这句话是小恭王溥伟刚才说的,而他,也是在场众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哭出声来的人,就连公认的大清“奸臣”庆王奕劻都跟着太后掉了几滴眼泪,也难怪刚才太后没给小恭王好脸色看。

说小恭王对大清国没有感情那是假的,他本人就是爱新觉罗的血脉,正宗的宗室,能不在乎这个王朝的命运么?前几日湖北军报一封接着一封呈到恭邸,小恭王已是几夜没有合眼,坐在书房与几个王公子弟干着急,但就是没办法。

现在清廷可以动用的机动力量就是北洋新军六镇,但是这六镇中,朝廷唯一可以放心的只有第一镇,因为该镇兵员多是旗人,与朝廷是一条心,至于另外的那五镇,不仅兵员多是汉人,便是官弁将领也都是袁世凯一手提拔的,谁能保证他们是忠于袁世凯多些还是忠于朝廷多些?自从革命军的“迥电”发出,宣布拥戴袁世凯做“共和大统领”之后,北洋军里的一些人就开始上蹿下跳了,对此,朝廷不是没有耳闻,但偏偏不能采取行动,这种人心大变的时候,稳定军心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袁世凯,现在恐怕还得让他跳上几天。

说起那通“迥电”,让人恼火的可不止是袁世凯的前途问题,更让人恨得牙痒的是,那份通电里,革命军信誓旦旦的说要挥师东进,一口气拿下江南富庶之地,打江宁、打广东,切断朝廷粮饷来源,结果朝廷就真的上了当,急忙派兵南下增援,由于津浦铁路刚开始修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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