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郎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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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郎顾-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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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从书案前抬起头,微笑道,“没有外人的时候,你我兄妹二人就不必这般多礼了。”
  顾宛央浅浅一笑,却并不开口。
  皇上见她神色间有犹豫之色,便搁下朱笔,朗声说道,“让朕猜上一猜。宛央是坐不住了,想出宫?”
  知宛央者,莫则宣也。
  顾宛央羞涩地点点头。可这出宫的去处却颇难以启齿。
  皇上站起身,“又听说什么热闹地方了,竟引得你这样心动?”
  顾宛央顿了顿,终究还是狠下心憋出了三个字,“抱月楼。”她一贯不爱对皇兄撒谎。
  皇上闻言,朗声大笑,“你一个姑娘家,去那等地方做什么?”
  顾宛央不回答问题,却反问道,“皇兄也知道抱月楼?”
  皇上并不掩瞒,“朕还是皇子的时候,也曾偷偷出宫去见识过那温柔乡。”
  顾宛央脸上倒莫名其妙地臊得一阵通红了,细声细语地追问道,“那皇兄也见过柳细细了?”
  皇上迟疑地摇摇头。
  顾宛央见状,轻声解释道,“她是抱月楼现在的头牌,听说美得惊若天人。”
  皇上缓缓地点点头,“所以你想去见识见识?”
  顾宛央不做声。
  皇上手别在身后,兜了几个圈子后便吩咐太监召武直进宫觐见。
  武统领一盏茶的功夫便来到了乾清宫。皇上细细地吩咐道,“你带几个武艺高强的手下,乔装打扮一番带公主出趟宫,天黑之前务必赶回来。”
  武直正欲领命而去,皇上却突然说道,“等等。”
  顾宛央一惊,以为皇兄变了卦,也顾不得有武统领在场了,苦着脸撒娇道,“皇兄。”
  皇上拍拍宛央的手背,示意她安心,“朕也一道出宫。”
  武直惊在原地,久久地无法回过神。带公主私自出宫本已是出格的事情了,现如今竟连皇上也要一道出宫。
  武直跪在地上,正要劝解几句。皇上却扬扬手,“朕意已决,武统领速速去准备。”
  武直无奈,只得退出了乾清宫。一旦带着皇上和公主出了宫,他和兄弟们的脑袋可都是在裤腰带上别着。若是被朝中那一群唧唧歪歪、迂腐保守的老臣们得知,少不得还得帮皇上背黑锅。
  武直越发怀念起了在边疆自由自在的日子来。可怀念归怀念,皇上既然打定主意要出宫,他还是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皇兄,你怎的……”宛央待坐上了马车之后才开口询问皇上缘何也要出宫。
  皇上却伸了个懒腰,“连宛央也想一睹庐山真面目的美人,朕自然也要见一见。”
  顾宛央捂嘴,吃吃发笑。
  这辆不起眼的御林军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皇宫。高墙大院渐渐地都被抛在了车后,顾宛央却记起了另一个人。她这趟出宫原是为着柳细细,可等到这一刻,她却在心里惦记起了那个呆子,萧墨迟。可惜京城这样大,哪里就能这样巧地与他再见一面呢!
  为掩人耳目,武直并未亲自赶车,而是乔装打扮了一番,远远地跟在马车后头。而在马车的一周,他已经安排了御林军的个中高手潜伏在暗处护驾,以保皇上和公主平安。
  安安静静的乾清宫里,看似与往日无异,但坐在书案前的人却摇身变成了皇上的贴身小太监。他额上冒着冷汗,不住地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祈祷着无人来求见,好让他平安等到皇上的归来。
  一出宫,武直便安排人重新换上了一辆马车,直奔抱月楼而去。
  皇上施施然下了马车,一身富家子弟的打扮。顾宛央也早已换上了男装,手中拿着一柄折扇,一副斯斯文文的书生模样。两人大摇大摆地进了抱月楼,身后跟着机警异常的武直。
  抱月楼里早已人满为患。天井里悬着一幅大字,“烟锁池塘柳”。楼下扎堆的人则不住地指着大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皇上见状揪住了一个龟奴询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龟奴本是一脸不屑,但一见来人的这一身打扮颇不俗气,便堆笑解释道,“客官是头一回来吧?这是柳姑娘出的对子,谁能对得合柳姑娘的心意,封个见面礼便可以与柳姑娘见上一面了。”
  皇上点点头,与宛央悄悄地说道,“这柳细细看来想见一面也并不容易。”
  周围已有人管龟奴讨来了纸笔,大笔一挥对上了对子,龟奴自会呈给柳姑娘。只是,递进去的对子全都石沉大海,无一能合柳姑娘的心意。
  皇上低头沉思了一瞬,也向龟奴讨来了纸笔,潇潇洒洒地写道,“雾镀闺阁心”。
  宛央一见,默默地念了几遍,不住交口称赞。
  皇上将对子叠好了交给龟奴,顺道大方地塞给了龟奴一些碎银。龟奴连连鞠躬后才离开。
  御林军的几名高手四散在人群中,警醒地打探着四周的情况,一旦有变才可及时做出反应。
  顾宛央还是头一次来这风月场所,新鲜得很,四处打量着。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跃进了她的视线。这不正是那个呆子吗?顾宛央心头一喜,但这惊喜转瞬即逝,心中颇为不平,这个呆子竟也惦记着柳细细?                    
作者有话要说:  

  ☆、如花笑靥

  抱月楼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天井里的人也来来去去着。有人坚持留在原地对着对子,非要见上柳细细一面;也有人早已把持不住,被衣着暴露、神态妖冶的妓女钩得魂儿都没了,那始终不见露面的柳细细自然也被抛到了脑后。
  萧墨迟显然是前者。不过才一炷香的功夫,他接二连三地唤来龟奴递进去了三四个对子。
  顾宛央自从发现了这个呆子之后,连自己来这抱月楼的用意也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她不住地越过人群瞅上一眼萧墨迟,目光短暂停留片刻后便慌乱地移开。她生怕被这个呆子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但这呆子却始终全心全意地对着对子,对周围的人和事压根儿不在意。顾宛央明白这一点后,有些泄气、有些沮丧,但是目光却黏在了萧墨迟的身上再也挪不开了。她的眼神似悲似喜,让人琢磨不透。
  皇上此刻一门心思全在柳细细的身上,自然无暇顾及情绪陡变的顾宛央。
  终于,三楼的一扇门吱嘎一声推开了,一个侍女打扮的人走了出来。
  她朝楼下的众人福了福,朗声说道,“哪位公子对出了‘雾镀闺阁心’?还请移驾三楼,我家柳姑娘有请。”
  顾宛央这才从萧墨迟的身上收回了目光,勉强地冲着皇上淡淡一笑。
  三四个龟奴已经吆喝着给皇上一行人开辟出了道路。
  皇上一马当先地准备上楼,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周围的人群不住地啧啧感叹着。
  顾宛央临上楼前又往萧墨迟那儿瞥了瞥,但是早已寻不见了他的身影。也好。不再见那个呆子也好。
  可是,顾宛央再一回头才发现萧墨迟正衣衫凌乱地站在眼前。她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萧墨迟的眼里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她,拉住了一名开路的龟奴,急急地询问道,“小哥儿,我的对子全都没入柳姑娘的法眼吗?”
  龟奴自然没闲工夫和他扯淡,不耐烦地搡了萧墨迟一下,示意他赶紧离开。萧墨迟没站稳,一个趔趄,身形向后倒去。顾宛央见状,想也没想便飞快地拉住了萧墨迟的手。萧墨迟晃了晃终于站稳了,顾宛央却觉得手心发烫,急匆匆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萧墨迟理了理衣襟,抱拳屈身便拜,“多谢兄台。”
  顾宛央心中冷哼一声,本欲径直转身离开,但却好似着实气不过,赌气似的照准了萧墨迟的脚尖,狠狠地踩了下去,尔后扬长而去。
  萧墨迟一阵吃痛,嘈杂间想看个明白,落入眼帘的却只有武直高大魁梧的背影,弄得他一阵莫名其妙。
  天井里的人三三俩俩地四散开了。萧墨迟弯腰掸了掸鞋面,又仰头看了看三楼,才对东哥无奈地说道,“咱也回去吧。”
  萧墨迟垂头丧气地回到了鱼庄,一路上心中不断腹诽着,看来那个柳细细也不过是徒有虚名,以他敏捷的才思、横溢的才华所对出的千古绝对竟都瞧不上眼。如此一看,还是顾姑娘好……当然,入选的“雾镀闺阁心”对得也很工整,只不过和他的对子相比,还是要差上一点点的。
  萧墨迟摇摇头,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去探一探那个所谓的顾姓王爷,说不定还能有缘再见顾姑娘一面。
  古镜川从书房的窗户里眼尖地瞅见了萧墨迟沮丧的身影,果然不出他所料。
  他凌空跃起,停在了萧墨迟的眼前,“银子拿来。”
  萧墨迟依言掏出钱袋搁回了古镜川的手里,突然却又揪住了钱袋,眼巴巴地盯着古镜川,“钱篓子,明儿个能再借一百两吗?”
  古镜川斜睨了他一眼。这小子的三分钟热度竟还没被消磨个干净吗?
  古镜川拽回钱袋,低头一沉思。这样也好,他对柳细细越上心,便越会把公主抛在脑后。他掂了掂钱袋,“明天来书房找我支银两。”
  萧墨迟瞪大了眼睛。他并未预料到这个钱篓子竟能接二连三地答应他的请求,这可真是件大大的稀罕事。未能见到柳细细的抑郁一扫而光,萧墨迟蹦跶着去找东哥与何守财分享着这天大的喜事。
  萧墨迟这厢兴高采烈,顾宛央那一厢,却依旧闷闷不乐。
  她狠狠地踩了萧墨迟一脚后,便蹬蹬蹬地、气鼓鼓地上了楼。武直紧跟在她的身后,手一直按在腰间的佩剑上,生怕人多手杂会出意外。
  离柳细细的房间越近,顾宛央的胸口便越发闷得慌。她得好好儿地看一看这个柳细细究竟生出了怎的一副模样,竟钩得男人们这样趋之若鹜,就连那个呆子也不例外。
  皇上与宛央坐定后,纱帘才被掀开了,一名女子款款地走了出来,如弱风扶柳般,摇曳生姿。她面颊含笑,眼神中却又一抹清冷。
  这柳细细虽身着简单的素服,但窈窕的身姿却遮掩不住。乌黑的长发泛着细微的光泽,松松地挽起了,斜簪着一根银钗,随性且自然。小巧的脸盘上并未施上脂粉,但双眸如星,眉峰如画,真真让人想醉在其间。
  顾宛央心下暗暗折服,柳细细果真美若天人。更难得的是,这柳细细浑身上下都收拾得简单利落,但是宛央却从她的一言一行中瞧出了娇艳和妩媚。这娇艳和妩媚是骨子里的,不是那胭脂水粉或金钗银饰能装点得出来的。
  对着这样的可人儿,顾宛央自然生不出嫉妒,但是情绪却跌到了谷底。难怪这些男人会一掷千金,挤破了脑袋也要见上柳细细一面。只是,那个呆子若真见着了柳细细,怕是再也不记得相形见绌的自己了罢?
  顾宛央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皇上朗声大笑,“久闻柳姑娘的芳名,今儿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柳细细淡淡一笑,脸颊上两抹酡红却恰到好处地晕染开了,更添风情,“公子谬赞了。公子的对子工整细腻,深得细细的心。”
  皇上拱拱手,“姑娘的对子暗合了五行学说,在下深感佩服。”
  柳细细闻言,贝齿轻咬下唇,似笑非笑。她的一双通透的双眼深深地看向了皇上的双眼,“还是头一次能有人看出其中的五行之道,公子好眼力。”
  皇上爽朗大笑,对眼前的女子不由得心生怜爱。
  柳细细浣了浣手,在丝帕上细心擦净后,轻声细语地说道,“容细细给二位公子烹茶。”
  皇上的眼睛此时一心一意地追逐着柳细细的一举一动,“请。”
  顾宛央却有几分心不在焉,感慨柳细细的美之余,心思却总在萧墨迟的身上绕啊绕啊绕。她下意识地按了按那一块鸳鸯玉佩。这些日子她一直贴身戴着这玉佩,空空荡荡、冷冷冰冰的皇宫里,她总会有意无意地按一按它,一触到它之后,便觉安心。玉佩还在,也还是熟悉的触感,可往日的安心感却荡然无踪,余下的只有无尽的烦躁。
  柳细细微微垂首,专心致志地烹茶。她的动作轻柔仿若流水无声,顾宛央默默地看了会儿,心中的烦躁竟被渐渐地抚平了。
  茶香袅袅的时候,柳细细一双素手执杯,“公子,请。”
  皇上一手接过杯子,浅浅地啜了一口,“佳人,香茗,妙哉!”
  柳细细莞尔一笑,又把另一杯茶递与了宛央。宛央微微一颔首表示谢意后才接过茶杯。
  皇上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美如画卷的女子,心思一动,脱口而出道,“以柳姑娘的才情和相貌,沦落风尘,着实可惜。”
  柳细细的笑容敛起了几分。她抿了抿鬓边的发丝,天生的妩媚间竟难得地多了一分端庄,“我一介弱质女流,身不由己至此,又能奈何?”
  皇上搁下茶杯,“愿闻其详。”
  柳细细垂下眼睑,“难得细细与公子投缘,以茶代酒,说一说陈年旧事也无不可。”
  “我本不是风尘中人,家中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个官宦人家。可惜,父亲因为去年的国公一案受牵连而下了狱。自此家道中落,为奴的为奴,为妓的为妓……”
  柳细细一直温言细语,仿佛说着与自己丝毫不相干的事情。可说到此处,脸上的表情甚是落寞,眼神却好似沾上了一抹邪气,也再没了后话。
  顾宛央此时偷偷地瞟了一眼皇兄,皇兄双眸黯淡,原先一直扬起的嘴角此时也被压得格外低。
  顾宛央收回了目光,心中不忍。尽管皇兄是皇兄,则宣哥哥是则宣哥哥,可他们终究还是共用一个躯壳。皇兄的残忍与狠戾想必在温柔和善的则宣哥哥处也是种种为难。皇上张了张嘴,却欲言还休。
  柳细细反倒是最从容的那一个,脸上的落寞没了踪影,满不在乎地笑道,“说是陈年旧事,原来也只有这寥寥数语。”
  皇上的手攥得紧紧的,用尽了力气才憋出了一句话,“柳姑娘是否觉得国公案过于残忍?”
  柳细细闻言,冲着皇上笑得无邪,“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就算觉得国公案残忍,又岂会有人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皇上突然高声说道,“我会。”
  席间的众人,除去一直默默地站在一边的武直,都被这掷地有声的两个字惊着了。
  柳细细双眸中感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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