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权-姹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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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权-姹紫-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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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梓琰想起舅舅的交代,只要他在木笑渊身边什么都不做。
  当初,梓琰不明白为什么让他一个宿曜的小侯爷做这样的事,凤琊阴鸷的笑着说,就凭你母亲是凤琅。
  宿曜与泉林之间的嫌隙可以追溯到很多代以前,国中所有接触到与泉林有关的消息都是负面的,这个帝王是舅舅的大忌,同时他也知道,能被舅舅如此忌惮的人,不是平凡之辈。
  他们之间除了公事,并没有一次聊到与他母亲有关的任何事,所以梓琰不禁怀疑,舅舅所说的那个筹码究竟是不是真的有用,或许如此深的隐藏恰恰是因为它的重要。
  直到那一天,梓琰身着一身暗红色的朝服觐见木笑渊,身在书房的木笑渊看着他竟然有片刻的失神,不由自主的说起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凤琅,终年一身白衣,可是在这个人的记忆里,那个谪仙一般的女子竟然最爱似火焰的红衣,究竟是谁的记忆出了问题,他们口中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陛下认识我母亲?”梓琰好看的眉峰微蹙。
  木笑渊仔细端详着梓琰的眉眼,浮起一个冷然的笑。
  “实在是期望不曾认识。”他冷冷的笑着,起身离开书房。
  要怎么竭力抑制描绘眼前少年那副与他母亲如出一辙的眉眼,这几日,实实在在让他耗尽了多年积攒的坚硬,要他日日看着这个孩子,一点点将自己打回原形,凤琊,你这一步走得真是太好。
  二十年前,他不是国君,只是一个少年皇子,偷偷来到七曜神宫一睹七曜古迹,那时的泉林与宿曜已断交多年。
  如果他知道会在那里遇到这个让他半世倾心终身镌刻的女子,他一定不会去。
  世事但凡能有如果,也许就会少些遗憾,同时也少些经历。
  那个红衣似火的女子坐在一片秋黄的银杏树中间,霎时间,绚烂的金色就变作了背景。
  从此之后,那簇火苗便一直燃烧在他的眼底心底,得知她死的那天,火焰熄灭了,他的心便一同死去了。
  梓琰是她的儿子……木笑渊边走边摇头轻轻的笑。
  要说最了解他的人,一定是凤琊……
  琴思园,唯一一块只属于他自己的地方,在这里他不是泉林国君,只是木笑渊。
  梓琰眼看着门在他面前关上,高墙和黑漆的大门,突如其来的孤寂和冷漠让梓琰忽然涌起一股遗失已久的熟悉,这样的感觉,像极了母亲每一次毫不在意的经过这个世间。
  母亲只活在自己的世界,没有任何事物能与她的世界交集,任何人,任何事在她面前都只是经过。
  木笑渊关上的门,让他很久很久以后再一次想起母亲那让人寒彻心底的,经过。
  “主子。”这是问竹事隔很久又一次跪在祁苑面前。
  祁苑望着她发丝柔亮的头顶,忽然很想拽起她,问她为什么要背叛她们,她到底想做什么,是被逼还是自愿……
  “你可知错?”到底还是忍住了,祁苑调整气息。
  “属下知错了,”问竹的手微微地颤抖,“属下只求回卓耀山守宫,甘愿受执仗护法责罚。”
  “回宫?”怎么,这就退缩了?祁苑心底泛起一丝冷笑,现在心有愧疚,早干嘛了。
  “主子,属下失职无颜面对主子,无颜面对众姐妹,甘愿回宫受罚。”
  “你不必回宫,再过些日子师父会来接我,至于你,要怎么罚,请她老人家发落。”
  直到现在,问竹都没有抬起头来过,祁苑已经不想再听她说:“问竹,你长我5岁,十四岁跟我,如今也是二十岁了,莫不是女大不中留,盼着回去嫁人?你不要急,我必然是要给你找个好的,才不枉你跟我一场。”
  “主子……”问竹脸色煞白,她知道了。
  祁苑看着她轻轻了,“你且去吧”,虽还没到揭穿的时候,心里却已结了冰。
  玉璃涧醒来的时候,窗边已经渗进光丝,透过床前的屏风,他看到睡在外间小榻上的女子,恍惚间他觉得好像他们刚成亲,瞬间涌起一种庆幸,一切都还来得及,和她之间的一切……
  他想要起来看她,却发现右手无法动弹,直到他看到依旧包裹着伤药的右臂,记忆才被渐渐拉回,这是千城玉家,他失去了右手,他把自己的日子过得一团糟,看起来重新充满希望的,也只有她跟他一起回来这件事。
  语初沉沉的睡着,玉璃涧反复的发热不散,这几天赤儿都一直守在这,快到天亮她才终于熬不住睡过去,于是身后玉璃涧的一举一动她确实没有察觉。
  玉璃涧起身来到外间,静静的看着她的容颜,眼底一阵湿润,无论怎么样,到底她回来了。
  语初似乎看见凤琊在一片孤清的山坡上独自行走,她大声的喊他,他却似乎听不见,一种他即将越走越远的恐慌瞬间抓住了她,她向他跑过去,但是不管跑多远,和他之间的距离都无法拉近……
  语初惊醒过来,太阳已经洒进了窗棱,她赶忙起身去看玉璃涧。
  他好好地睡着,她用手探探他的额头,不热了,她欣喜地笑起来,“可是退热了,吓死我了……”自言自语的边说边转身去叫赤儿。
  她的脚步声渐远,玉璃涧睁开好看的眼睛,眸光一片复杂,眼眶渐渐地红了。
  那个女子梦中低吟的名字是无比清晰的一句,凤琊……
  幽柔在荷意坊对着一本绣样看似认真地翻着,一般家里有点底子的小姐出嫁订做喜服一定是在锦澜坊,可对于幽柔来说,锦澜坊的喜服她已经穿过一次了。
  寸心拿着一贴布料给她看,幽柔翻了翻摇摇头,寸心轻轻叹口气,这是第二次来挑布料定喜服了,小姐一定是在和上一次的衣衫作对比,如此怎么能有心定下来呢……
  要是祁小姐在,一定能帮小姐做个决定,如今祁小姐也在家里不大出门了,郡主在玉家照顾大少爷,而自己家的小姐,就要心里装着一个人嫁给另一个人,有情人成眷属真的就这么难吗?
  寸心眼底渐渐热了,她低着头将另一本衣衫样子递给小姐。
  有些事祁苑一直在想,为什么那一日死尸会出现在宿曜祭场,虽说没有特意围攻语初,可是以玉璃涧的功夫,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失了一条手臂,疑点太多了。
  “探梅,夙皇可派暗卫过来?”
  “属下留意过,没有。”
  “没有?”祁苑皱眉,“虽说语初住在玉家,安全不是问题,但是,那一日宿曜祭场之事,我始终觉得疑点太多,夙皇竟然这么轻易的放弃了语初?”
  “看着不像。”
  “怎么说?”祁苑挑眉,难道是有人半路截胡了夙皇的安排。
  “进入千城国境之前,是有一小队暗卫的,进入千城便没了踪影。”
  “不是把人交给我们就不管了的意思?”什么情况,在宿曜有人,进了千城就没了,似乎不大像凤琊的风格。
  “以我们之前与夙皇的人打过交道的情形看,如果是交给我们的意思,会当面说明。”
  秘术那一派的侍女,除了跟着自己的虫儿,跟着玉异海在赤炎的惊情,跟着玉烟冷去了泉林的芙笛,还有慰思……
  “探梅,你派几个暗卫到玉家去保护郡主,再把慰思派过去跟着。”
  探梅点头。
  “你说,会是什么人把死尸引到宿曜的?”祁苑靠在小榻上。
  “小主子的意思是?”
  “虽说那天场面混乱,受伤的人不少,可是以玉璃涧的功夫,怎么也不会伤成那样,倒像是有意为之,若是故意冲着玉璃涧去,说起来也没什么理由,倒像是冲着代语初去的。”
  “以郡主和夙皇的情意,有人拿了郡主威胁夙皇想必也是有的。”
  “威胁夙皇什么?那天你也瞧着了,可见着夙皇从高台上下来?再说了那些死尸招招致命,明明是要杀了语初。” 答案已经很明确了,她与探梅对视一眼。
  “探梅,你随我去一趟玉家,我们去探望玉璃涧。”
  语初死了对谁有利,只有那一个人,可是那个人不会愚蠢至此,若是语初死了,凤琊更是永远都记得她,与其留给心上人一个不灭的记忆,不如给他一个不会回头的背影。
  殷悦婳,你真是步步机关,算尽天下。
  小番外?青玉记(一)
  人说千城的桂花,宿曜的银杏,秋天是银杏最美的季节,而宿曜最好的银杏树就在七曜神宫里。
  这是木笑渊第一次来宿曜,这个早在爷爷辈就与他们泉林结下了梁子的国家他还真是第一次来。
  秋高云淡,阳光的光线变得可以描绘,一缕一缕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一个光斑,他捡起一片金黄色的叶子,将叶茎捻在指尖轻轻的搓动,那枚金色的影子脱离指尖以一个看得见的形态飘落在地上,画出一个美好的弧度。
  他微微地笑着抬起眼睛看向前面的树林,那是他看到过的最美的场景,一股直达心底的激流清脆的拍向他的心岸,让他一阵战栗。
  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坐在林间的大石上,一袭殷红衣裙,手捧一本书安静的好像一幅画,秋风微微地扫过裙裾,画面生动起来,他还没有想好接下来怎么办,少女抬起头来望向他这边。
  木笑渊觉得自己人生中仅有的两次出丑,算起来都与凤琅有关。
  按照一般男女相见的唯美画面,两人应该相视而立,微风拂过将发丝带到脸上,少女伸手轻轻的将发丝别到耳后,少年心动一笑。
  而现实是木笑渊紧张地小腿痉挛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凤琅哈哈大笑,“免了免了,不年不节的没有打赏。”边说边走过来看他。
  后来,他抽筋了疼得冒冷汗,凤琅手忙脚乱的帮他又拉又捏,忙乱过后两人坐在地上进行了迟来的相视一笑。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木笑渊微微红了脸。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凤琅笑酸了腮帮子。
作者有话要说:  

  ☆、风雪夜深千帐灯(十一)

  幽柔想过无数个再见到洛卫玄的场景,可是她没有想到,和洛卫玄的再见,会是在她订下婚礼的喜服之后,这是她第三次来到荷意坊,事不过三,终于她订下了喜服,也终于再见到了他。
  “王爷。”竟然还能平静的打招呼,她佩服自己。
  “岳小姐。”他们都客气有礼,好像他们之间从来不曾存在那些难以回首的龌龊。
  “给岳小姐道贺。”
  “多谢王爷代陆家堂上下的娉礼,到时还请王爷一定赏脸光临。”
  一番连他们自己都想不到的寒暄过后,两人擦肩而过,渐行渐远。
  到底是什么让她说了那样一番话,她自己也不知道,总之这一番来回,她终于可以做到对他不卑不亢,他们之间咫尺天涯。
  洛卫玄不会让人知道,他是刻意在这个时候经过荷意坊,只为再见她一面。
  “玉夫人。”祁苑礼仪周全的向燕遮瑕行礼。
  “祁小姐客气了,还没有谢过你救了玉璃涧,是我们失礼了。”
  “哪里,玉老将军征战沙场,卫我千城,祁苑能为老将军略解后顾之忧实在有幸,玉夫人客气了。”
  “祁小姐请。”燕遮瑕笑着领祁苑去见玉璃涧。
  再见到语初,祁苑鼻子有些酸,那个当日一袭白衣,鬓边簪着蟹爪菊的美丽女子,一夜之间褪去了青涩,昔日圆润的脸庞露出了尖尖的下颌,垂着眼角,一边做着手中的女红一边笑着与末衣说话。
  简单的交代了几句,燕遮瑕就离开了,赤儿向祁苑报告了玉璃涧目前的伤势,祁苑交代了几句照顾伤势的话,就让侍女们全部退下了。
  “玉璃涧,我今天来是想搞清楚一件事,”祁苑开门见山,“以你的功夫,那些死尸不像是你的对手,当日到底怎么回事?”
  玉璃涧皱眉,略沉吟了一下,“这个问题我也想过,说来那天确实不同寻常,那些死尸的招数确无非凡之处,但是我,却像是受人控制一般。”
  “怎么说?”祁苑一惊。
  “有心无力。”玉璃涧那双看一眼就放倒一片姑娘的眼睛直视祁苑。
  《百战明》有言,控魂亦能散魂,有人能控制死尸,紫花宫也有相制的控魂术,同样,生人身体中亦有魂魄,操控生人也不奇怪……
  “虫儿!”祁苑抬起眼睛。
  红衣侍女立刻出现在她眼前,“小姐吩咐。”
  “你即刻修书给惊情,告诉她,生人魂魄也有□□控的例子了,务必小心。”祁苑的心又凉了一层。
  殷悦婳,不知道是她与万宗勾结,还是,她自己掌握了这样的术法。
  凤琊啊凤琊,你到底给自己惹了个什么人……
  祁苑眼底的怒意被语初看穿了,手中的针线顿了顿,她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祁苑准备上车离开的时候,语初递给她一包东西,不经意的在她耳边低声说,“如事关凤琊,请务必告知。”
  祁苑看了一眼大门口的小夫妻俩,玉璃涧的右手完整,不到用的时候看不出破绽,曾经失血造成的衰弱,如今已经只剩下略显苍白的脸,身姿挺拔,俊逸依旧,语初温婉淡然,看得出来,身边男子的从容统统来自她的这份温婉,玉璃涧的视线没有一刻离开过她,他恢复的如此之快,皆因她之故。
  如果不是知道他们之间横亘着一个永远也跨越不了的凤琊,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祁苑的视线不经意与门一旁的燕遮瑕有了一个接触,原来这样的感觉不是只有她有。
  告别了玉家,祁苑刻意压制心底无故翻涌的悲伤,曾经拥有,不过是不能长久的退而求其次,美好,却绝望。
  在车上,她想起那个忽冷忽热的云之遥,想起每一次和他的交集,想他在宿曜对她的宠溺,和疏离……
  完全像是两个人……
  两个人……
  祁苑愕然明白了什么,好像抓住了一条飞快的钻回洞里的蛇尾巴,她决定把这条蛇拽出来,也许拽出来的结果就是挨上很致命的一口,毒液攻心,血竭而亡。
  在七曜神殿的典籍中有一卷说到,上古有一位神君,为了心爱的女子,将魂魄寄宿于一凡人体内,两魂共存,当时看到这里,祁苑还低低自语说,‘人格分裂……’
  如今,像是醍醐灌顶一般,她浑身颤抖,眼中如着火一般滚热,却没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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