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君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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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君局-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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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您看,素儿的信。”
   
  那阿云瞪他一眼,没甚好气的扯过信笺,摊开瞧了起来。
   
  那易燕南讪讪的收回手,还不住的注视着师父的脸色,却发现她的目光现出了几分与往日不同的深邃。收起一面的嬉皮笑脸,从阿云手中接下她阅罢的信。
   
  不过是一普通的讲述近况的信,素儿出嫁沐王的事虽令人担忧,但他与阿云都不是第一次听闻,以往都不见阿云如此反应。这回,阿云是看出了什么不妥?他又望向阿云面容,却发觉此刻已无半分不同,正是她往日的无谓模样。怔了怔,见阿云转身进了书房,便随意将信纸朝袖中一塞,定神随她走去。
   
  只是人去之后,空空荡荡的院子里,空气中仍留了一缕清浅的当归药香。。。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归药香。。。


  ☆、沐王

  沐王府的书房内,眉目温润的男子轻放下手中的折子,转头向窗外瞧去。
  窗外是一片并不很大的草地,乃是王府的前坪,草地之上一女子身着素色的纱裙,手执一柄长剑,正肆意的舞着。
  秦陨安将起居搬回王府已有了些时日。往日,因着桃林外的别院更为幽静,他更喜在那处一边办公一边调理身子。此番却将一切搬回了府,还偏偏挑了韩素所住西厢中这依着草地的书斋,这也算得是他成亲之后的第一丝不同了。
  外间,女子发丝飞扬,一柄带着寒光的剑舞得有些杂乱无章却翻腾着尖利的杀意。韩素一边几分烦躁舞剑,一边却不禁暗想,此刻若是阿云在此,想必必是要朝她吐一口唾沫,叱她这今日舞法辱了那长剑的。
  她收剑轻叹。桃林那日之后,沐王竟舍了他最爱的桃花搬进了西厢。自此,韩素的日子便没有此前那般自在了。
  韩素并不畏惧沐王,尽管他极叫她捉摸不透,但她却怕极了与他相处,怕的仿似坐在他身边片刻便会丢了性命一般。
  可惜她身为王府女眷,按照规矩是不能擅出西厢的。而在西厢之内,即便她刻意避到离这书房最远的一角,沐王也总能找着她。
  屋内,秦陨安的身侧立着一玄衣男子,站的笔直,周身透了层严正的气势。那人也是个长得极好的,只是面上总冷硬得叫人望而生畏。这便是沐王秦陨安的近侍穆风了。这便是韩素近来除沐王外最不愿见到却偏又阴魂不散的人了。
  她近来最怕的便是自己在房里翻书,在院里练剑,甚至在园里除草时从不知何处冒出一个穆风的身影,用与语意不和的冷淡口气对她说:
  “王妃,王爷问您可愿去书斋,那处书多。”
  或者:
  “王妃,王爷问您可愿去前坪,那处宽敞。”
  再或者:
  “王妃,王爷问您可愿去前坪,那处草密。”
  对于这些邀请,韩素皆只能挣扎一瞬,再欲哭无泪的回答:
  “蒙王爷相邀,自是极好。”
  不错,这些名义上的“邀请”说白了也便是命令了。
  韩素最怕的是哪一日穆风会在夜里忽然现身她的房门口,问她一句:
  “王妃,王爷问您今夜宿在何处。”
  若是得了那般暗示,她除却沐浴更衣再乖顺的将自己奉上秦陨安的床榻便别无他法了吧。韩素其实从未想过能持住清白之身,只是碰上了秦陨安,对那事她却畏惧的浑身发抖。
  此刻她在前坪收剑后闪了一瞬神,待回过神来,面前已出现一个穆风朝她一揖:
  “王妃,王爷问您可是该用膳了。”
  是。除了是,她还能说什么。
  晚膳上了桌。
  许是体弱的缘故,秦陨安素来食得少,且还茹素。对此韩素倒并不在意,因为她本也不是个肉食的。只是这样一来,每回摆上了桌的吃食都显得与与两人的身份相比太过寒酸了。
  韩素端坐着,瞄了瞄眼前的菜肴又略略抬眼,瞄了瞄沐王的神色。今日摆上桌的又都是韩素喜食的,秦陨安显然已将她的口味摸了个透了。只是他难道不知,韩素爱吃的皆是些药性属寒的菜肴。若秦陨安果然如韩素听闻一般身患寒症,这些菜色于他而言都可算是大忌。
  她心里想着却忽觉越发烦躁了。这秦陨安总是让她压制不住心底的不安。她平息了片刻,神思一转,便悠悠启了口:
  “王爷,前些时日妾身从红鸾那儿听来了一个故事,好不有趣。”她顿了顿,望见沐王给了她一个“愿闻其详”的眼神,便接着道:
  “说的是燕南的一个财主,自出生便走不得路,以至于虽然家财万贯,到了及冠都还没娶到妻子。”韩素声音淡淡,语调却带了些恶意的嘲弄。说到走不得路时,她抬眼瞧了瞧沐王,并未瞧出不同,倒是他身侧侍立的男子目光一闪,添了几分凉意。
  “哦,后来呢?”沐王眼中笑意不变,提著替韩素夹了一片藕。
  韩素极爱食藕,可这时看着沐王的动作只觉不安更甚,硬挤出了抹笑容。
  “后来,又过了几年,终于有一女子接受了他的提亲嫁了过去。起初的几月,两人过得十分恩爱,那财主也觉得终于找到了不嫌他残疾的妻,极为欣喜。谁知一年之后,那财主忽然暴毙。一夜之间,他的娘子连同财产尽不见了踪影。他的家人寻了许久,终于在邻国找回了那个女子,却发觉她竟带着财主的钱财与另一男子过起了富贵日子。王爷您说,那财主好不好笑,身为一个残废,却相信能有人不嫌他,闹到最后竟连命都没能保住?”
  说罢,她望进秦陨安的眼中。
  只一瞬她便慌的移开了目光。秦陨安的眼眸是韩素平生见过最好看的。
  秦陨安回望了她,不止不曾生气,竟还扬起了带笑的眼眸,温温和和的瞅着她,唇畔弯起弧度,又朝她的碗中添了一块藕,道:
  “是啊,确实好笑。”
  秦陨安这话击得韩素心里泄了气。韩素并没有什么戳人痛处的爱好,今日这番话她更是边说着边唾弃自己的,只是想着若能叫秦陨安生了气拂袖而去,她便可以得好一阵的清静。至于事后他要怎么处置她,都等到时再说罢。谁知他竟不见一丝情绪波动。
  秦陨安最初搬回王府开始与韩素一同用膳的时候,韩素也会时不时这么刺他。他从不曾如韩素所愿的拂袖而去,但那时她只要提及与腿疾相关的,他至少是要面色一白,半晌不言语的。如此虽说达不到韩素想要的效果,至少可以避免秦陨安与她交谈。可是后来秦陨安却对她的这些话反应越来越小,从前几日起更没了丝毫反应,反会轻轻一笑堵她一个不知所措。
  韩素暗自咬了咬牙。
  “明日有个宫宴,素素与我同去吧。”沐王抬手又替她添了添菜。
  “妾身身子不适,不便赴宴。”韩素暗自气恼,开口时语气竟还有丝冲。
  瞧着她这模样,秦陨安眸中笑意深了几分。
  “如此倒是遗憾,长姐到时见你不在怕会担忧呢?”
  韩素一愣,抬目觑他。
  长姐?沐王哪里来的长姐?莫非是,韩清?
  韩素新婚那夜,韩清在婚宴上喝醉了酒,迷迷糊糊在东嘉宫中闹了一场。这一闹却是不得了。韩素听说那夜韩清在嘉帝回宫的路上把他的御辇给堵了,还朝着里头大骂,将东嘉朝堂之人都骂了个便。其中骂得最多的便是东嘉皇族品性不佳,小皇帝无能,管不住自己的皇叔,让他在外头为非作歹还要来祸害她的妹妹。
  那嘉帝秦怀忧是个暴戾阴狠的,却也不当场发怒,笑意盈盈地对拖着拦着韩清的几名宁州使臣道了一句:
  “朕以为清禾说得极是有理。朕欲与郡主促膝长谈,不如今夜郡主便宿到太后宫中,陪太后与朕好好聊聊?”
  几名使臣急忙推辞,韩清却在这时候忽然跳了起来,醉醺醺的指着秦怀忧一声大喊:
  “好哇!我倒要看看是哪样的太后教养出了这么个无用的皇帝!”
  秦怀忧一时还是笑,却任谁都看得出他面上起了阴鹜。韩清喊完那句话便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边睡着还边哭着喃喃梦话,说的约莫是韩素多么委屈,父侯多没良心之类。只是她这么一昏,秦怀忧便正好有说辞了,以郡主不适不宜此时出宫为由将她带去了东嘉太后的瑶芳宫。
  那夜也不知秦怀忧究竟使了什么法子,竟把向来不知天高地厚的韩清吓得第二日一出宫便连日连夜的逃了。听闻是一路不休不眠的逃去了南越,如今这是回来了?
  韩素闪神过后心思又回到眼前的男子身上。她的确是很想见见韩清的,可这是她暗自藏起的小心思,秦陨安是如何看穿的?她思索着,又听到秦陨安接着说道:
  “明日南越使臣觐见,长姐亦会随行。可惜了素素身子不适,不然。。。”
  “我可以去!”
  秦陨安意味不明的眯了眯眼。
  “咳,妾身是说,虽有不适,不过赴一场宫宴却还是撑得住的。”说着她低下头咬了一口饭。
  秦陨安眼里含笑,望向韩素心底涌出些愉悦。从前不久起,他开始擅自唤她素素。起初韩素对此极是不悦,这回倒似不曾听到。他心里冒出些孩子气的窃喜。
  想着,他轻道一声:
  “如此甚好。”
  韩素听他如此作答心下一松。她想见韩清不为别的,乃是想要她帮着传一封信给远在江南易燕南和阿云,托他们替她捎一封口信去北辽。她嫁进沐王府已有些时日,却从来不曾想过要一直留在此处。此前红鸾劝她离开时她将红鸾喝止全然只是畏惧隔墙有耳而已。如今她嫁了这么长时间,也算还了定王的生身之恩,可以图谋离开了。
  韩素心里明白,安然离开是难上加难的。不过好在她过去行医时积攒了不少人脉,如今先想法子将这些人脉牵出来遛一遛,保证自己在东嘉不受太多委屈才好。
  想着,她朝身侧的秦陨安一瞥。那人面上泛着温和浅淡的光,唇角挂着一分长久不逝的笑,抬手间又悠然的给她添了一筷菜肴。
  这样的一人真和市井流传的是同一人?这样的一人真的会与她为难,叫她受了委屈?
  韩素的师父、亲友都曾言她最擅看人,此刻她却是真的看不清了。是因为眼前的人太过难测,还是果如师父曾言的那般,擅于看人的人若是看不清了,便是她快要迷了自己的时候了?
  韩素忽的便有些明白,她在秦陨安的身上,畏惧的是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沐对素素好不是无缘无故的哟~一切都是有原因哒!!!╭(╯^╰)╮

  ☆、南越

  秦怀忧一袭龙袍坐于宫宴上首。
  东嘉幼帝秦怀忧“君临”四国之中最为强盛的东嘉已有十年,然面上仍未完全脱了稚气。近几年来,这稚气中竟更添了数分阴狠。
  此刻,他正坐在那龙椅上左右不安,眼一瞟,瞄到下首皇叔身侧的女子,却愣了一分神。
  韩清素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而韩素与韩清虽是双生,却只有三分相似。他忽忆起几月前韩清旋身落在他仪仗之前痛骂的情形,竟生了几分念怀。
  犹记当日他确是因着韩清生了满腔怒火的,可时日一久,关于那日的记忆却只剩那个在月色下都能明艳的如同盛夏高阳的女子,她的明眸绯颊,以及她在那酒气浸染下的几分迷离风情了。
  他望向如今端坐在皇叔一侧的女子,想自她身上寻出如同其姐的风姿来,结果却发觉全然不能。韩素和韩清面貌虽有几分相似,气度却好似是两一个极端,一个骄如明火,一个则是冷冷清清、温和如月。他望向韩素却忽有些看不通透了,唯觉那女子在姿仪清绝的皇叔身侧的情形透出了异常的祥和。
  “南越督使连护、宁州清禾郡主韩清觐见!”太监一声尖利的呼喊断了他的窥探。抬眼望去,面容艳绝的黄衣女子跟在一面目有些阴柔的青年男子身后,娉娉婷婷,袭袭而来。两人不约而同朝沐王之处一瞥,望见那处相伴而坐的两人又具是一怔,眼底双双闪过惊艳。
  “南越连护(宁州韩清)参见陛下,参见沐王!”两人一同俯身行礼,极是周全,秦怀忧却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礼行的没有半分敬意。
  一众官员中传出一声不悦的轻哼。
  秦怀忧一瞥下方的两人,眉心有些不快的皱起,正欲发作却习惯性的去瞧秦陨安的神色。却见皇叔正温温柔柔的替身侧的娇妻布菜,好似全然没有注意到殿中发生的事。他舒了口气,将怒意强压了下去,摆出一副含威笑脸。
  一侧,韩素望着碗中堆成小山的菜肴,嘴角禁不住抽了抽。偏偏身侧那作恶的还俯首到她耳畔,淡淡的道了声:
  “都要吃完才好,素素太瘦。”
  韩素又抽了抽。心下一恼,她提起筷子便要把那一碗菜都拨到桌上,却见那沐王微一俯身,定定看她,道:
  “素素莫让长姐担心,瞧,她正在看呢。”
  韩素手下一顿,心中生出些许复杂。的确,不管如何耐不住沐王这亲昵之举,眼下他却是她的仰仗。他越愿意与她做戏来维持东嘉与宁州的亲厚,于她越是好事,她又有何理由拒绝。
  韩素轻叹,目光一转果然瞄到韩清目含忧虑的望着自己。适时秦陨安又夹了一筷子的吃食要放到她的碗中,韩素心一定、牙一咬,竟就着他的筷子含下那一口。这回倒换秦陨安愣住了,抬眼却见韩素情意绻绻的瞧着自己笑,面上更是一怔,随后缓过神思回她一笑。
  韩素心头一颤。
  另一边,连护与韩清皆已入席,正坐在沐王与韩素对面下首。秦怀忧于殿上抬手,一行红衣舞女摆着水袖翩翩入场。殿内登时一片觥筹交错,热闹不凡。
  连护这次来嘉,是为嘉越边境上的一些琐事。说是琐事,却也不然。
  近年内,南越国内不宁,族母连歧把持朝政,视其子天师符腾如同无物。数年之间,其国内多有动荡。前番,其忠君一派与连歧一派在嘉越边境起了冲突,一连数月君派数次夜袭途径东嘉境内连歧派下的皇商商队。东嘉不堪其扰,秦陨安着人两番警告无用后,竟下令封了边境,不再准许越民入关。
  南越国土贫瘠,却长于巫蛊、制药与冶器,国内的粮食多靠与少产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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