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君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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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君局-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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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君局
作者:古月娘
 
文案

定王生二女,一女骄如阳,一女明日月。幼遇高僧,见而称奇,语王云:“二女皆不凡,当为卜卦。”卦象出,王大惊。别高僧,当日之事,自此只字不提

成帝八年,定王次女素相嫁沐王。次年,长女清下嫁豫南商贾易燕南,京城之众,皆以为奇

和帝九子沐王陨安,自幼不良于行,孱弱多病。然其十四智退楚敌,十七皇城托孤,扶持幼侄,定朝堂,除奸臣。惊才之名,举世尽知

——《嘉史》记

男主有非常糟糕的名声,男女主坚定执着、都有执念,虽然有过误会但是彼此情深不移~

内容标签:天之骄子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女配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陨安,韩素,韩清,易燕南 ┃ 配角:阿云,符腾,弈梓轩,穆风,燕君北,苏毅,连护,连歧,韩明吉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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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妆

  夏日高阳如往常一般明媚,定王府上四处挂着红幡,贴着大红喜字。惊天的锣鼓字天不亮就已经响起,韩素端坐镜前有些烦闷的盯着前方自己的倒影。镜中女子凤冠霞帔,点绛朱唇,螓首蛾眉,仪静体闲,透白的肌肤上轻匀了些不甚自然的酡红却也不减绝色,然而美中不足的,是那若画的眉目间印着几分难言的冰凉。
  “嬷嬷,我来看看妹妹。”门外传来一声吟吟燕语。
  只一瞬韩素便舒展了眉目,神色全然不似片刻前那般冷淡,眸光却仍透着疏离。只是那眉宇间几分柔和,还余着几分月色似的光华,竟是湉湉静静。
  再一瞬,便听得“吱呀”一声,门口便迈进一名黄衣女子。那女子修眉联娟,丹唇外朗,含了几分飞扬的笑,明眸善睐间放着骄阳似的光,却是世间难得的绝艳。
  这便是韩素的双生姐姐韩清了。
  韩素与韩清并不亲厚,应该说,她与定王府的人都不亲厚。她幼时曾被贼寇所劫,两年后回府已经将过往忘却,再过一年则被师父收徒。韩素的师父是个名满天下的道人,为世人敬称一声长平仙人。她八岁就跟着他上了禺山,习尽医道、武艺、家国谋略,直到数月前才回到定王府在嘉都长祁的别府及笄待嫁,因此她记忆中得以与“家人”相处的时间不过一年多而已。而这一年之中,她与父侯韩明吉不曾说过十句话,不曾见过素来不在府中的哥哥韩若白一面,亦不曾与姐姐韩清有过多少的交流。此时这个姐姐来此寻她,她不可说是不意外的。
  此刻,她转脸望向韩清时,韩清正满面笑意的望着她。那笑容一如往日明朗却还是被韩素捕捉到了其中隐忧。韩素震愕间心中亦不免一暖,这个姐姐约莫真的关心自己。只是即便如此,一瞬感怀过后,心绪仍是顷刻化为疏淡。她望向胞姐,心里虽无亲近之意,面上还是绽出了笑,清清淡淡,却暖了一室的颜色。
  韩清入了这房门前其实尚未想好要这自幼离家的妹妹对说些什么,面上不露脚步却立在门口迟疑半晌。却不料韩素瞧见了她却笑了。这是韩素归家以来露出的第一个笑容,如此明丽。她望着眼前的笑颜微愣,一时竟忍不住起了些自豪。她身负天下绝美的艳名,而她的妹妹亦不能比这差。
  “姐姐。”韩素目中笑意点点,低低唤道,声色仿似清泉流过礁石,清雅却不乏温适。
  韩清神思回转,忆起此刻来意,又见韩清现下悠然的神态,满心欲说的话到了嘴边竟嗫嚅起来。她本是担忧妹妹因这不如人意的婚事伤怀,想着来瞧瞧她,与她调笑几句,虽改变不了什么,也能去去她的不安。如今见她全无不平之色,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面上笑意微现出几分尴尬,在门前站着竟有手足无措之意。
  见韩清许久仍不开口,韩素面上透出无奈,轻声开口,却有解围之意:
  “姐姐是在替我忧心那嗜杀的沐王?”
  韩清微愣点头,回神却是一声叹息,道:
  “你如今这般我倒不知该如何担心了。”她说着,垂首凝望自己脚间。
  韩清向来骄舒肆意,行事说话如风如火,何曾有此欲言不言行止自缚之态。只是面对韩素,她竟会不自禁的收敛。到此刻,甚至为她担忧都自觉没有资格,想来便是因为压在心头深重的愧吧。
  韩素低眉不语。她察觉韩清此刻反常,这反常的缘由于韩素却再是明晰不过。
  韩素今日要嫁的是东嘉的沐王。那人虽是当今世上权势滔天、矜贵难匹之人却也是当今世上残暴非常之人。据传言所述,自他十四当权至今,死在他手上的人已非数可计,有的是在战场为他所屠,倒是不算无辜,有的是在朝堂与他一语不合满门倾覆,还有的却是在他自己府内毫无缘由的便只余下了断臂残肢。残暴,且不良于行,韩素要嫁的正是当世女子最不愿嫁的第一人。
  这般的情状,虽并不能说是因韩清所致,韩清心里却难免负愧,只因若按长幼之序,今日嫁的本应是韩清才对。
  至于为何今日出嫁的是韩素,却须得从此时的天下之势说起。
  如今天下四分,西楚、南越、北辽,还有沐王的东嘉。韩素与韩清的父王的属地宁州并不在这四国之内,却因握着嘉、楚、辽、三国水源,南越边远不敢进犯才维持如今平衡,然而天下皆知,宁州的人亦知,这样的情况终是不能长久。
  宁州虽素来中立,但韩家的几个子女皆知,他们的父王偏执的向着那西楚,即便东嘉如今算是四国最强,也一心向着死去母亲的故国西楚。此番他要悖逆长姐先嫁的规矩,先将次女韩素嫁给东嘉的摄政王,韩清与韩素都很明白:韩素这怕是要做弃子了。
  父王欲要襄助西楚,便须得稳住强盛的东嘉以挣得扶植西楚国力的时间。稳住便须示好、便须一表忠心,而国与国间最好的示好方式除却结亲再无其他。如此,定王韩明吉选择舍弃一名女儿或许亦在情理之中。至于弃子的人选,则自然不能是自幼被韩明吉宠大且曾得高僧谶语说是皇后命数的韩清。
  韩素心里清明无比。然而得了生父亲人这般对待,她却也并无半分怨怼,只因在她心里,除却那血缘,韩家之人本就是陌生人罢。
  屋内静默了些时候。少顷过后,韩清缓步走到了韩素的妆台旁。她面上仍含隐隐愧色,纤指却拿起了台上的玉梳。韩素微微怔忪间,韩清已到身后执起韩素如缎发丝梳了起来。
  “我们姐妹聚少离多,相处实在太少。我知你早将幼时之事全然忘却,想必这些年在外也极难会念及家里的人。只是这些年,你孤身在外的时候姐姐却是真想你的。”这番话说的直率却又诚挚,总算有了些韩清素来的风格,只是这语中的盛情却叫韩素无所适从了。
  韩素微微启唇,总觉得此刻该回她一些什么才不算失礼,然思索片刻却终究只是启了启唇。她暗自概叹,若说这世上有何种人韩素最不善应对,那便必是韩清这类热情过火却又真挚不渝的人了。
  韩清稍顿了片刻,慢梳着手中丝缕,见韩素未有言语倒也不曾见怪,只继续说道:
  “你久未归家或许不知,宁州的女儿出嫁时都要有母亲为她绾发。你我姐妹命薄,出世不久母亲便去了。只是旁人也曾说过,长姐如母。今日我若替母亲给素儿全了这礼,应也不算不妥吧。”
  韩素垂眸。韩清说那话时眼里暖意融融。那暖意自镜中落在韩素眼里却只显灼人了。
  “蒙姐姐如此,是素之幸。”一句话下来极是客套疏离。
  韩清眸中轻颤,又开了口:
  “你及笄礼上父侯宣告你这婚事,不瞒你说,那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拼着命拉了你逃婚也不能让你上那沐王的花轿。”说着,韩清似是自嘲般的笑了一笑,扬声道,“他们说沐王长的很好看又有才华,可是再好看也是个连路都走不得的,且还性子暴虐,哪里堪与我的妹妹相配?!我的妹妹。。。”她说到最后竟似怒起难抑,只是终是按捺下来,一时却沉默了。
  韩素听得她这般倒是真几分意外。韩素对韩家之人并无情意,此番会乖顺的承了这门亲事,只是因她欲借此报了韩明吉的生身之恩而已。然而韩清对她这个多年未见的妹妹如此在意关怀,对今日这门不如意的亲事比韩素自己还要气愤不平,韩素是真真不曾料到。
  她按下心中疑惑,也不言语,朝镜中回予韩清安抚一笑。如此,韩素寡言,韩清专注着平息心下怒火,韩素成婚前在定王府仅余的些许时光便这般在默然中飘散了。
  韩素出嫁的府邸并非宁州州府的府邸,而是宁州与东嘉交界处的别府。这府邸还是韩素这婚事定下后新造的,专为如今送嫁只用。这般作为,一边是表了宁州对这婚事的重视;另一边亦是避免了自州府送嫁路途遥远徒生变故。
  自这别府到东嘉国都,若是轻装便行,可说三五日必到。然而花嫁拖着十里红妆却硬生生行了十余日。
  韩素倒并不急,毕竟本不是一桩值得期冀的婚事,只是她也并不慌,每日坐在轿中总是不多时便安然睡去。如此倒是惹得随行的仆婢慌了。这等面对一桩天下之人避之不及的婚事的怡然之态,许是叫不少人生了疑。一路往东嘉行去,她身边服侍的人一日多过一日,想来都是些名为服侍,实为监视的。韩素心里明白着,却也暗自里好笑旁人这番庸人自扰。
  她若要逃,起初便不回到宁州岂非容易许多?
  韩素并不害怕嫁予沐王,因为她也并不在意沐王举世尽知的残虐。一来,韩素向来淡漠,除却被她视为同伴家人的寥寥数人,他人如何她皆不在意,包括自己;二来,她此番出嫁乃是国事联姻,沐王品性再是不堪也是天下公认的治世之才,即便残暴待她也必得留她一命。这般一想,她却是真的无惧了。
  于是便那般昏昏沉沉睡到了东嘉,又昏昏沉沉捱过了成婚大典。                    
作者有话要说:  素素今天嫁啦~\(≧▽≦)/~

  ☆、  初见    
   
  新婚之夜韩素未能见到沐王,而王府婢仆给她的理由是沐王忽然生了病。
   
  这等说辞听来似是冷落于她借口,只是这话的真实韩素心里却是信的。那沐王除了出了名的狠毒、出了名的才能之外本就还是当世出了名的病秧子,更何况她与沐王的亲事本与各人的喜好无关,乃是国事,他又有何理由刻意冷落了她?
   
  她这般坚信着,却在不知不觉间已被沐王“冷落”了半个月。
   
  韩素坐在寝房桌案之侧叹息,不经意一瞥,却瞄到一小巧身形扶着门外石柱一阵干呕。
   
  “红鸾?”扬声一唤。
   
  那身形似是咳了两下,接着拍了拍胸脯支着腰腹走了进来。
   
  “小姐。。。”
   
  进来的是个小丫头,面容娇嫩此刻却色如死灰。韩素见此一惊。
   
  “这是怎的了?”
   
  谁知那丫头竟哇哇的哭了起来。
   
  “小姐!这沐王府真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韩素面上现出无奈。自书案前站起,走到红鸾身侧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算作安抚。
   
  “怎的便待不下去了?”
   
  红鸾是自幼与韩素一起长大的,如今算是她的陪嫁丫头。只是韩素出嫁之前遣了她去办一桩事,因此她是两日前才到了王府。却不知为何,堪堪两日便已叫她这般不自在。明明韩素自觉到此刻为止在此,她在沐王府过得还算悠闲自在。
   
  红鸾拿开抹泪的手,露出两只红红的圆泡,苍白的面上竟透出惧色:
   
  “小姐,你不知我刚刚瞧见了什么!是,是尸体呀!”
   
  韩素唇角轻勾,不置可否:
   
  “小丫头,你也不是头一回见着了死人。”是了,韩素隐姓埋名混迹江湖时做的是医者的行当,还是个名气不小的医者,红鸾跟着一个医者自然是少不得要见死人。
   
  那丫头听到韩素这般作答,似有些急了,双手亦不自觉举过头顶挥舞起来:
   
  “可是这回不一样!这回,这回。。。”她说着说着面色又变了,胃里则再起一阵翻涌。
   
  红鸾此刻所说的,所惧的是什么,韩素其实再是清楚不过。因为在嫁进来不久后她便已亲眼见过了。
   
  那时她才刚入王府,正是百无聊赖之际,一得了闲便会绕着王府的亭台楼阁之间溜达几圈,再回到所住的清水阁独自下下棋看看书,如此将时间慢慢打发过去。那时的悠闲可说与她在禺山上时有得一比,叫她短暂的忘却了起身在何处,亦忘却了她已成了何人的妻。
   
  而叫她想起自己此刻境遇的物事,正是一次闲逛时遇上的。那日她如常溜达着,却碰上一群仆人抬着些什么朝王府侧门处去。她起初并不曾在意,只不小心一瞟,却被惊了个寒意肆起。
   
  那些人抬着的人,甚至已不能称之为“人”,更应说那是一团腐肉,骨肉黏连得融合得早已看不出原貌,站在丈外韩素竟还能嗅到其上散发的阵阵恶臭。那般惨状,饶是见识过饥荒中的饿殍遍野、疫病中的腐尸满地的韩素亦生出不忍目睹之感。然不知为何,只那一刻,对那些情状她竟隐隐的生出了熟悉之感。
   
  再到后来,时日一久,见得多了几次她竟也没了感觉。
   
  韩素望着红鸾半晌不曾说话,那小丫头却兀自走来扯上了她的衣袖,面上颇有急切之感,低声细语道:
   
  “小姐,要不,我们想法子逃吧?”
   
  “胡闹。”韩素轻声叱道,扯出红鸾爪中的袖子,朝书案边走回去。
   
  红鸾跨步跟上:
   
  “小姐,你进了王府半月还不曾见过王爷一面,本已是受了委屈,如今,如今。。这王府这般骇人,我们不如早早离开。。”
   
  “红鸾!”韩素扬声打断。
   
  红鸾缩了缩脖子,怯怯望她。
   
  韩素轻叹。连红鸾都觉得她受冷落了,可她仍觉得事情不是那般。
   
  韩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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