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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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旧事-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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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恭闻言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闲闲瞅着云落道,“如此我们便先回去了,”他又低头和蔼对青城道,“你若是无聊了便去四伯家找阿尧玩。”
  一行人走远之后,青城仰头盯着自己的娘亲道,“尧哥哥总说他娘会回来的,果然尧哥哥不会骗人,可是阿娘,”他皱起小小的脸全是不解,“姑姑怎么成了尧哥哥的娘亲?”
  云落抱起青城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悠悠道,“你姑姑想你尧哥哥了,”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低头盯着青城道,“你爹回来了怎么办?”
  见青城睁大眼睛无辜地盯着自己,云落皱眉点着青城的头又嬉皮笑脸道,“你爹回来了直接说呗,让他找你冷面四伯去。”
  年少时候的爱意来的刻骨铭心,随之的恨意也刻骨铭心,那样浓烈的爱恨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未见时想见,相见时恨见,不见时郁结,到底应如何是好?
  安德王府在东街,兰陵王府在城西,路上积了一层细细白雪,才出了安德王府府门,天际一片灰尘,洋洋洒洒又落下一派新雪,长恭抱着阿尧,幽幽在他身后安静站着,他自府中仆役手中接了油纸伞,回过头,脸上是一贯云淡风轻的表情,“我抱阿尧,你帮我们撑着伞。”
  可这样平静地话却是自他口中说出,幽幽并不知道别人家除了这样的事再见面会是什么样,但她知道,这样并不对,眼底一下涌出水雾,她赶紧低头接过伞柄,低声回道,“好。”
  阿尧在长恭肩头趴着看撑着伞的幽幽,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幽幽,睫毛上沾了细雪,他眨眨眼睛笑嘻嘻道,“你真的是我娘吗?”但他实在太小,不能太好掩饰自己的情绪,不能很好藏住眼底的害怕。
  幽幽将伞柄往阿尧那边倾了倾,柔声道,“我是你娘。”
  “那我怎么才见你呢?你怎么在五叔家不回家呢?”阿尧睁着清澈见底的眼睛盯着幽幽,幽幽未作答,抱着阿尧的长恭却轻声回道,“你母亲先前几年因为病了,所以不能陪你,现在回来了。”
  细雪扫了进来,刚好落在长恭靠外的肩头,幽幽听了话,侧首静静看着长恭,她未挽起的发直直自肩头垂落,有几缕擦过长恭身上,她却没有再说话,一行人渐行渐远,直到了西街,府前桐树枝叶入冬已经枯败,与四年前她离去时恰好相反。
  她记得,那是河清二年的仲春,万物刚好复苏。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因为复试改了日期,我还得复习到28号O(∩_∩)O
  反正我写这篇文就是好玩的啊,等我复试完了把后面的改改,大概还有十万字,会在一个月内发完,现在真的没有时间,谢谢收藏点击的各位,鞠躬靴靴

  ☆、雪满太行

  临川公主回了齐国的消息传得很快,可因着当年青县之事后来出了变故,说死了的谋士也身怀蛊术,条条证据都显示与郑家脱不了干系,中间又牵扯了陈国进来,闹到最后还是今上派亲使去了周国,青县之变生生被压了下去。
  旁人都很淡定接受王妃死而复生的事,只有静言在看到幽幽时没能止住情绪崩腾,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幽幽只托腮笑吟吟看着静言,静言因为哭的太狠只抽抽噎噎道,“殿下…殿下陪着小世子,静言…”她说到一半又要抹眼泪,可却因为哭了许久瞌睡一下涌起,打了一个哈欠,幽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去睡会,我陪着阿尧。”
  静静想想,如此刚好也给他们母子独处的时间,便红肿着眼一步三回头地小步回了自己屋子,夜已深了,屋内只剩下大眼瞪小眼的阿尧跟幽幽。
  阿尧拖着下巴脆生生问,“你饿不饿啊?”
  幽幽对着他的眼睛愣愣点头,其实她自从醒了之后,便时常觉得精神不大够用,甚至以前的一些事都记得不太清。
  阿尧眯眯眼又笑道,“我也饿了,你给我做点吃的好吗?”
  冬日白雪,天地间一片寂静,幽幽听见还是有点陌生的孩子声音,抬起头去察觉到自己眼神里的不知所措,她有些茫然,“你想吃什么?可现在晚了,吃东西会不会积食?”
  阿尧听了这句有些冷淡的话一下就没了吃东西的热情,吐吐舌头倒在矮榻上搭木头。
  万事有因有果,宇文幽与高长恭,皆是幼年不得父母所爱,如今,一个轮回过来,高尧爹娘健在,却也不如只有一个来的自在。
  檐上雪水滴在伸出窗外的风铃上,屋外已是雪停,雪水声音越发泠泠,幽幽握着半杯茶屈膝坐在榻上,她脑中来来回回涌起许多事,许久,听见房门被打开又重新掩上的声音,她抬眼,见是长恭踏雪而来,随即便移了目光。
  长恭进来的时候,屋里并没有剩下其他人,而阿尧已经在矮榻上已经歪头闭上眼沉沉睡去,他走过去抱起阿尧,定定看着幽幽,嘴角浮起一缕冷笑,“这便是你对待自己儿子的做法?宇文幽,现在是戌时,你想冻坏自己没有问题,我儿子不用陪你受罪。”
  幽幽手里的茶水已经凉透,她低头喝了一口,回过神,看着长恭怀中的阿尧,眼底有过深深愧疚,微微抬起眼眸却还是不认输的模样,“哦,原来我还有儿子。你不用这样怪我,我若是从他小时便带着他,不会不知道该注意些什么,但我今日才见他,心里想对他好,可是不知道有什么法子。”
  这世上的女子,一旦狠起心来,说出的话能比淬过毒的刀尖还要毒上三分。从前的幽幽虽然刁蛮,但绝说不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
  长恭偏过头默默看了她一眼,脱下身上的长袍盖在阿尧身上,良久,他看着幽幽,声音有些冷,“说,你回来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一次说清楚。”
  她径自起身移到桌边木椅上,手边是早已经凉透的茶,长恭站在她的对面,竟像是仇敌一样对峙。
  幽幽慢吞吞的开口,眼里是若有若无的笑意,“你猜啊?”她挑高了眉斜斜看着长恭,有些戏谑的话响在寂静的夜里,“我就是回来看看你还想不想我,看看我的孩子,回我的家,”她狠狠加重的“家,”眸色却很冷,“我回来是又让你堵心了?还是让郑夷又糟心了?”
  长恭站在月色之中,连身上都被镀了一层光华,淡淡开口,“我以为你是真心回来,我以为你会记得。”
  “哐当。”幽幽忽的盖了茶盏站起身来,靠近长恭身侧,眉头微微皱起,“记得什么?”她忽然觉得很好笑一般捂着嘴笑的泪水都流出来,伸出手擦干泪水,“你怎么敢提?”她偏头看着长恭,声音哑哑地,眼里却还有一层水雾,“高长恭,若是重来一次,我宁愿杀了自己也不会让自己跟你有一丝牵扯。你莫不是还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宇文幽?”她的眉眼,历经了四年,早已不再是当年的纯真无邪,如沁水的墨玉一般的漆黑双瞳,怔怔的看着长恭,却是一半的心酸一半的狠绝,她凑到长恭身边,远远看去竟像是依偎在一起一样的亲密,她轻轻咬着嘴唇,“我回来不过是为了带走阿尧,你们高家的人都是疯子,我也给你逼的快疯了,你对我,可曾有一点真心?我身上背负的是宇文氏,是凤凰孟氏,你可曾记得?”
  她说完这句话,缓步走在长恭的身后,定定看着他的邤长背影,惨然笑了笑,忽然拿起手里的刀尖,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右肩,刀尖刺入骨头的钝响传了出来,幽幽呆呆注视着长恭月白色的长袍被血染得颜色深了很多,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心头一震颤栗,连着退了好几步,看着自己手心的血迹,半天没有说出话。
  “宇文幽!”长恭像是不可置信地询问,他单手抱着阿尧,右手却伸到右肩处,白玉一般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地便把刀子拔了下来,冷如山巅雪的瞳孔盯着她,冷冷开口,”你便是真的想杀了我,直接刺心口就好,我不是没有教过你杀人的方法,否则,便不要做不自量力的事情。”
  当年她还是孩子的时候,怕极了雷雨的天气,总是缩在屋子的角落,半天不敢出声,看见他回来了,放下蒙住眼睛的手,跳着跑到他的身边,笑的很开心。她不顾着师徒的名义,用尽了心思对他好,偶尔也是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背着手仰起头满是憧憬,“师父,以后我的家里要有很多很多的果树,这样四季都会有很多好吃的果子,好不好?”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的事情,却忽然记得很清晰。
  长恭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边,抬起绣着鹤影的宽大的衣袖擦过嘴角,幽幽抬眼看着长恭,他脸上仿佛没有一点痛苦的神色,只是低头温柔地看着仍在怀里酣睡的阿尧,突兀地笑了一声,“我若是说还有一丝真心,你信吗?你如今怕是连自己也不信了吧。”
  长恭抱着阿尧走进西园,空中飘着淡淡的药香,幽幽细细闻了半天,才发现其中有着紫萱花的冷冽香气暗暗浮动,她呆呆愣了半晌,缓缓倚着门边坐下,怀中抱着一把黄梨木的琵琶,那是在她境地十分困难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看见主人要烧掉才抢了过去的,如今贴在冰凉的弦上,淡淡笑了笑,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几乎看不清表情,目光却很认真,一下一下拨弄着弦,她并不不精通音律,弹出来的声音连自己也觉得很难听,却还是很认真的继续拨弄着,好像那样就不会再有悲伤,抬头看了看屋外,天已经黑了,可是月亮还没有出来,吴刚是不是还在那边不知疲倦的伐树呢?
  她忽然又想起江州胥仲,半辈子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等到失去时才能明白,那样的过错她不想有,可是心底的坎怎么跨过去,错过的那些年,谁来还给自己?
  是谁傻呢?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翌日太医进了兰陵王府清风台,长恭屋里没有什么别的消息,宫里却是来了人,太后一纸懿旨唤了幽幽入宫。
  走进掖庭的时候,四处一个宫人都无,带路的戴公公面上焦急却不能表现的太显,只好小声催促着幽幽,“王妃可否随老奴快点,太后娘娘等的急了。”
  幽幽低低应了一句“是,”加快了脚步跟在戴公公身后,心中思虑着太后若是因为昨夜之事向自己发难,自己应该如何应对,却突然听见走在前面的戴公公哎呦一声,她抬眼看过去,戴公公已经跪在地上,声音低的都快听不见。
  幽幽抬眼看过去,是一个身量略微十一二岁的少年站在掖庭处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她回到邺城之后只在安德王府与兰陵王府呆着,从头到尾并没有与齐国皇室的人打太多交道,此时看着面前少年剑眉星目的锐气模样,黑色龙纹袖边的衣服透露着他的身份,她微微弯下身见礼,“陛下万安。”
  “这是哪家的夫人?”小皇帝走到幽幽身边,仰起细白的脸仔细看了一眼幽幽,背过手走在一边,忽然猛地回过头盯着她,眼里蓄满了笑意,“哦。。。”他拖长了音调,未等幽幽接话,又忽然拍着手哈哈大笑,“朕听闻哥哥嫂嫂许久未见,却不知道嫂嫂如此生猛,竟然将御医都招致府中,哈哈。”
  。。。。。。
  流言传着传着也就不大真切了。
  幽幽心下暗叹,觉得额角有汗意,讷讷道,“许久未见,激动了些,不小心误伤王爷。”
  她如今差不多可以说是再世为人,但也知晓如今的齐国国主是谁,高演幼子高纬,在她还是兰陵王妃的时候也见过一次,那时还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粉雕玉琢的模样生的极好,扎着两个小角到处晃悠,脾气极讨喜,合宫上下没有不喜欢的,如今大了一点,反而有点摸不清心里想些什么。
  “四嫂嫂离府已经几年,大约也不记得朕了,只是嫂嫂虽是自家人,天子威严嫂嫂为何如此镇定?”小皇帝听了幽幽的话想了一想,忽然又板起脸低背着手沉着声音问道。
  幽幽都快无语了,旁边戴公公急的不行,她撇撇嘴,心里暗道我哥哥不也是周国皇帝吗,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嘛,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装出小心翼翼地笑了笑,“陛下恕罪,臣妇心之戚戚,汗不敢流。”
  小皇帝精致的脸上即刻浮起一层层的笑意,这可是在他面前真心实意肯定他皇帝尊严的人,人与人之间的亲近往往要用缘分来说,在高纬看来,这个小嫂子便投了眼缘,他跑到幽幽身旁,张开大大的双手指着幽幽身后的戴公公问道,“嫂子这是要去见母后吗?”
  “嗯,”幽幽点点头,瞥到戴权额上有细微的汗意滴了下来,她朝高纬笑笑,“皇上恕罪,时候不早了,臣妇担心太后娘娘等的久了。”
  “母后才不会等的急呢,这个时辰她必定在阿弥陀佛,”高纬满不在乎地接了一句,看周围没有什么人,凑到幽幽身边,踮起脚尖小声问道,“嫂嫂看了前日朕赐给四哥的几个美人吗?朕还真是一个好弟弟啊。”说完自己乐的手舞足蹈。
  “。。。。。。。”幽幽不知道怎么接口,抬头看着天,抽着嘴角说道,“谢陛下。”
  “谢我?”小皇帝嘿嘿笑了好久,“是该谢我,朕还有要事便不与嫂子说话了,来日闲了再去王府找四哥。”
  小皇帝终于走远,戴公公舒了好大一口气,抹抹额头汗意赶紧在前边引路,“王妃这边请。”
  因是冬日,一路寂寂白雪,终于一盏茶过后,一行人来了长信宫,幽幽还没跪地请安,面前的深宫贵妇背对着幽幽慢慢开口,身后飘来一串氤氲佛香,“临川公主若是忘不掉青县之变那还回了齐国又是为何?若是忘了那事长恭身上的伤又是为何?”
  沉香使人心神安定,窗外开了一树腊梅,梅香略微冲了沉香味,幽幽此时反而笑了,“妾若是不真心回来,不会只用一刀便算清多年恩怨。”
  胡太后闻言缓缓转身盯着幽幽,手里仍握着一串紫檀佛珠,她低头来回拨弄佛珠,却忽然又恍然笑了出来,指了身后宫门对幽幽道,“你若是闲了便在宫里四处逛逛,哀家累了。”
  幽幽吃惊地看着胡太后,并没有想到这一场诘难走的如此轻便,只一会便低头敛衽安静说道,“妾告退。”
  待幽幽走远之后,胡太后站在深宫之中,宫外还有一株槐树,枯枝已出,底下却冒出新枝,新枝上沾着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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