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时光周而复始地重复着。没有归期和停歇。温暖的阳光轻轻的洒在脸上有始料不及的炫目。但内心是清醒的。春天再次到来。天气晴朗而柔和。大片的树木都保持着葱郁的草绿。阳光从叶丛中不断透射进来，使宽阔的大道铺上一层朦胧的薄黄。在这万物勃发的季节。所有的花都争相开放。鲜艳的遍地四野。可是在某些时候我却感觉到自己正在凋零。
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我和朝源的恋情依旧在继续。我们觉得自己更加的需要对方了。可是乔轩回来了。她终究是要回来的。因为这里是她的家。但我并无失望。我甚至希望她幸福。她大抵是可以和朝源远走高飞。而我仍然等待莫北的归来。在任何时候我都是独立自主的。所以我可以控制。只是我觉得有很久没有去南方了。
乔轩回来以后，情绪变得无比激动。又常常是无端的发呆。有时甚至是用凉水清洗身体。在卧室里偶尔还会激烈的惨叫。可是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在北京的日子是如何度过得我更是不知。但也不敢过问。也许她需要一段时间去恢复平静。可我仍然不明白她为何要如此折磨自己。难道她不知道我们的青春就快要过去了吗。我们应该快乐。
生活的平静似乎很难追寻。就像我和乔轩在西安奔波流放的日子。看似平淡。却亦有悲伤。只是我们用自己的无所忌惮掩饰了所有的伤口。我们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流血。她似乎没有想过以后的日子该如何继续。也似没有想过未来。但这并无重要。只是她不该如此为难自己。难道我们所受的苦还不多吗。我终于是不能够原谅她。
天气微微有些潮湿。空气里到处溢满鲜艳花朵的香味。午后的阳光如流水般倾泻在孤独的房间里。寂静温暖。可是我觉得自己该出去工作了。因为我要有钱去南方。我要去看看我的父亲母亲。除此之外，我还想去乔轩的故乡看看。我想念那个南方的小镇。这是乔轩曾经在梦中提到过的。只是她很久没有回去了。我想我们会很快有钱。我们要去南方。
乔轩的情绪变化得厉害。如同潮水漫过海岸。来不及提防。她常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四门不出。有时又突然的嚎叫起来。仿佛已经彻底失去控制。她忍受着腰肢撕裂那样的剧痛。像野兽一样无声地躲在洞穴中喘息。似乎没有归期。可是她不应该让自己痛苦。因为我们还有很长时间的路要去走。她好像是失业了。因我很长时间没有见她去工作过。
我的生活依旧是破碎的继续。只是我没有再去酒吧里。我想出去工作，可是我发现自己早已经是个废物，我没有任何谋生能力。只能在家里看看书，写写字。偶尔去公园里转转。因此我一直贫穷。但又能如何。世界如此之大，却没有一个角落可以让我站的安稳。故而在大部分时间里我的身体都没有挺直过。甚至走路的时候也低着头。可是我累了。
她似乎没有去找过朝源。而我也没有再见到如风。电话打过去常常是忙音或是无人接听。但我不知道为何他要这样。我的衣食住行亦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因此他做的任何决定也自然不会伤害到我。在遇到他之前，我早已学会把自己包裹得严实而紧凑。所以不会再有痛苦。而乔轩却不同。她的全身是遍布在外的。稍遇风雨就会抵挡不住。因此她痛苦。可是我没有任何办法。即使我伸出手去拉她，也仍然是无济于事。因为她太过于坚硬。而这种坚硬又恰恰覆盖了我的脆弱。压得我无处可藏。
大约是过了两个星期。朝源打电话过来。他含糊的说夏，告诉你一件事情，也许你不会想到。我突然愣了一下，似乎不太明白。接着又问道。可否再说得清楚些。他说。你知道吗，乔轩怀孕了。可孩子不是我的。我说那是谁的。他说不知道。应该是个有钱人的。我觉得她从来都不会喜欢贫穷的人。我说朝源，你不明白。我们已经贫穷的无路可走。然后他沉默。
我在电话里开始无端的哭泣。我不知道为何我会如此难过。也许是为我们不能实现的美好和幸福而泪流满面。也许为我们的执着和无知。也许什么都不为。只是心里突然没有了希望和方向。不知道以后的路该如何继续。没有钱我们无法生存。可是我们不能就这样垂死在这个世界里。因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我们还丧为经历。我们太年轻。最后我终于不哭了。
月末的时候，房东过来摧交房租。可是我和乔轩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没有工作，身无分文。而乔轩却怀孕在家。我们再次陷入困境。于是我向朝源发出求助。可这也是我极不愿意的。但目前也只有这样了。电话打过去时朝源的态度有点冷淡。但我还是要说。我不能看着她继续痛苦。也许为了孩子她可以活下去。
乔轩决定保留孩子。因她从前的生活太痛苦。所以她想有个孩子。天气晴朗的午后，我带着乔轩和她的行李去了朝源的住处。但我不住在这里。我要出去工作。而我只希望她在这里可以平安的生下孩子。她可以不再痛苦。若是有了钱，她还可以和我住在一起。因为我暂时可能不会结婚。我还没有等到我爱的人。她也可以自己住，或者结婚。总之她应该幸福。
其实在我内心深处，也一直隐藏一个想法。那就是我想拥有一个我和莫北的孩子。可是因为贫穷我始终没有得到。而莫北也是不会给我的。因此在某些时候我不得不怀疑人生。为什么要一直这样痛苦的生活着呢。难道生活里就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吗。生活的艰难是无法想象的。所以我控制自己不去多想。但仍要尽量的做到完美。
乔轩在朝源家里稳定下来后，我开始出去找房子。身上没有足够多的钱。所以还是要住阴暗潮湿的旧房子。终年不见阳光。如同浑身缠绕的恶梦，在任何时候都摆脱不掉。温暖之后依然是寂寞如初。可是我已经厌倦这种生活，想迫切的独立。我不要永远依靠家庭。太阳渐渐落山的时候，我在街道最偏僻的地方找到一间最为简陋的房子。但我决定就此住下去。
我的行李不是很多。只有电脑和书以及满满两箱子衣服。其他的大量物品都放在乔轩那里。我不做饭，所以也没有任何餐具。房间不大，但看上去是空缺的。我是生活简单的女子。不太喜欢身边留太多无关重要的东西。总觉得收拾起来也是艰难的。所以能不要的就不要。可是我在这里呆的真是太久了。我的心也早随之慢慢变凉。也许某天我可以离开这里。
再次回到一个人的生活。但是渐渐的不再害怕。因为心里没有了恐惧和寂寞。只有荒凉。没有钱，我感觉到生活处处都是冰凉的。而这个世界也逐渐离我遥远起来。心里是一片虚无。没有什么可以再涌进来。包括活下去的勇气。可是我需要一个人，一个我爱的人把我从生活的阴暗里拉出去。我不可以再**。不可以。我要看到明日的阳光慢慢的照在我的身上。
日子过得很平静，也很悠闲。还是没有事情可做。半夜失眠时，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成了废物。可是这个世界如此复杂，到处充满竞争。我又为何要奔波于此呢。相比之下，我还是觉得活在幻想里比较好。也许我根本就不适合生存。我只适合生活。可是这样下去，苦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和父母。我又于心不忍。因此我再次陷入困惑之中。
夜晚黄昏时分，微风轻轻吹佛。梧桐树的叶子在夜风中不断回旋。时而又飘落到房顶上。巷子里依然可以听到狗的叫声。惊叫不止。不觉得凄凉。只是略微感到寂寞。因父母不在身边。所以心里一直是不完整的。亦无法用时间和金钱来填补。我想回到他们身边，可是物质的欠缺和精神的坚硬最终使我放弃了想法。深夜来临之时，我捂紧被子慢慢的睡了下去。
4
岁月一直在不厌其烦的轮回。似乎永不疲倦。北方夏天的夜晚格外的炎热。干燥浅闷的空气压得人无法呼吸。但是夏季就这样没有控制的蔓延而来。窗外的柳树似乎更绿了。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绿光。仿佛绿色天使带给我们温暖的力量。可是我仍然不想出门。
整个房间里热气沸腾。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会不停的流汗。没有电扇和空调，只能使用扇子。到后来觉得连拿扇子的力气都没有。空气的浑浊和温度的炎热终于让人感到绝望。盛夏开始的时候，房间里的确是不能再呆了。夜晚也更是无法入睡。可是我的写作不能停止。若是停下来，我的生命就无法继续。况且以后的时间里可能再也没有机会。我已无路可走。
夏季的高温在不断的持续。仿佛是到不了头。但还是要生活。尽管我所有的激情已经被流水般的日子渐渐磨损。午夜时分，炽烈的阳光被种植在坚硬的水泥路面。然后绽放开大朵大朵毒艳的花朵。使人确信真正的夏天已经来临。但我还是希望这炎热的夏季可以尽快结束。我不要看到自己在这无比干燥的季节里再次无精打采。我要获得新的希望。
终于决定出去工作。并且不打电话告知任何人。事实上也无人可以联系。也亦不想麻烦别人。还是独自的好。没有合适的事情做。只能跑到离住房较远的画廊里画我不喜欢的油画。月薪八百块。作画时间长达十个小时。但也要去做。因这是我唯一可以用来谋生的技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虽然工作以后我再也没有遇到一个往日的画画的朋友。而我也逐渐的不记得自己曾经是学过绘画的了。的确是忘了。
夜晚的热风冷淡而多情。高空中繁星闪烁。霎那间划亮整个夜空。但在某个时候我的泪水却突然汹涌地滑落。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孤独。也不知道为何生活里总会有这么多的别离。为何生活始终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美好。虽然我一再的清楚自己的状况，可是无能为力。炎热不断增加时，我在家里呆的时间越来越少。终于我厌恶自己的家了。
没有乔轩的日子里，我觉得自己仿佛是游荡在城市里的孤魂。没有朋友和亲人，也没有疼爱自己的人。只有永无之尽的贫穷和消沉。但是月末的时候，莫北却意外的回来了。只要我在这个城市里他就会找到我。因为我的电话号码始终没有变过。也许今生都不会变。我唯一爱的男人，他终于再次想起了我。可是爱已经让他感觉到苍老。
莫北回来的时候，我感觉到天空格外的蓝。阳光也似乎明朗了许多。苍白的天空里有柳絮般的云朵轻轻滑过。树林里的鸟也突然的飞过屋顶，变得高傲起来。空气里的灰尘也终于慢慢的凝聚了。世界还是如此美好。只是夜晚房间里依旧是热的没法住人。不过我们决定住在旅社里。他的再次出现拯救了隐藏在我内心深处最彻底的绝望。我是可以爱他的。
寂静暗淡的夜晚，我听到风吹过树林的声音。石榴树粉白的花瓣在夜风里飘落如雨。美丽的夜卷卷而来。整个夜里我们住在附近最简陋的旅馆里。条件非常差。没有两人共用的浴室。也没有宽宽舒适的大床。只有两张小的单人床。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我们的心情。深夜来临时，我们相互拥挤着睡在了一起。快乐的短暂的幸福在倾刻间就包围了我。不想再醒来。
夜晚的繁星散发出无限透明的光。淡淡的略微有些薄弱。天气处于正常状态，恰如我的心情。也许我的喜悦比这天气还要好或者更加好。因这是我在痛苦了很长时间以后终于如愿以偿的事情。我突然觉得自己浑身又有了力量。深蓝色的天空渗透出浅淡的灰紫。有逐渐隐没的星辰。城市处于睡眠状态。静寂无声。但黎明很快就要来了。
接近天亮的时候，我从睡梦中慢慢苏醒。莫北也已醒来。发现他还在我身边心里便安稳了许多。我是个不能没有爱的女子。若失去爱，我就无法独自面对贫穷。整个夜里的不断**使我再次感觉到他在我生活里的重要性。生活越是贫穷，他在我心里的位置就越显得重要。因为我不能看到自己一无所有。我必须要抓住他，虽然这是困难的事情。但他不会明白。
我依靠在他身边不说话。并且保持长时间的沉默。因为我想等到他许给我偌言。我要知道我们之间的爱究竟有多长。至少应该有个期限。比如十年或是二十年。无论长短，我都要他给我一个明确的结果。因为我害怕某天我会等不下去。事实上没有限制的爱和孤独才是最可怕的。可是这个男人却从不给我说他心里的想法。而我也无从猜测。
我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迷糊下去了。因每一次的等待都会使我觉得时间有地面到太空的距离那么长。我抬起头都无法感觉到它的距离，我担心自己因看不到结果而感到绝望。我也担心自己无法等到最后。虽然我也始终明白在爱情这个游戏里我永远都是失败的。但却无力控制。我的等待也是不能停止的。我无法放弃我的爱。
天色渐渐转亮。拉开窗户，我听到窗外高大的榕树和梧桐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树影婆娑。但是我眼前的男人却始终保持沉默。他的眼睛盯着电视里的足球赛。也许他并不打算对我说些什么。可是我却不能再等。终于我轻轻问他，我们会一直这样，是吗。他先是不语。然后又冷冷的说道，我怎么知道。谁会知道以后的路。紧接着他又转过脸去。
我突然感到失望。可是又不能够再说些什么。但倾刻间眼泪开始无端的滑落。我明白了，这一辈子我注定要为他等下去。突然我失声痛哭。霎那间我的哭声在房间里越传越远。他不说话，也不安慰我。只是把电视的声音开到很大。终于我的哭声被淹没。直到我自己也听不见。后来我终于哭累了。他关掉电视，轻声的说，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我不说话，什么也不想说。只是随着他走出了旅社。那一刻我的心是凉的。
他注定没有跟我回去。而是无声的走掉了。连半句告别都没有。也没有告诉我他要去哪里或者什么时候回来。他什么都没有说，在我看着他时，他走进了人群里。没有招手也没有回头。依然从前的决绝。很快我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