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达临东镇的时候已经中午了，镇上的年味已经很浓了，街上摆了好些子小摊子，来来往往打年货的大人，嬉笑打闹的小孩子们。张云山带李素先去吃饭，二人找了个小馆子，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差不多满了。
老板娘看见有人进来，马上迎过来了，看见他二人忙说道：“云山回来了啊，哟，旁边这是你媳妇吧，长得可真俊。来来来，里面还有空位，先坐着，我去给你们倒杯水，你们想想要点什么菜。”老板娘性子爽利得很，热情的打完招呼就领着他俩到位置坐下，转身去倒水了。
李素望张云山，好嘛，连人家老板娘都认识，看着还挺熟的样子，小心老板知道了哦。张云山朝她翻了个白眼，老板娘也是张家湾出来的，是他一个远亲表伯家的闺女，他还得叫一声表姐，嫁到镇上一个做厨子的，这几年掏了老本自己开了家小饭馆，生意还不错。老板娘给他们倒了水，得了点菜的名就忙去了，年底街上人多，她家小馆子这几天生意红火，心里也高兴的很。
都已经到镇上了两人也不着急，吃完饭在镇上转了一圈又买了点小东西这才往家赶，到家的时候三点左右，远远就听到了自家院子传来一阵阵妇女的说话笑骂声，进了院子一看才发现张云山大伯二伯家的两个婶子同几个表嫂都在，加上自家的十来个女人在院子里打豆腐。李素看这场面心里都滴汗，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都够摆好几台戏了。
见两人回来了好一顿寒暄，等李素终于脱身回到自己房里深觉得自己没脱层皮实在是太幸运了，张云山那没义气的打了声招呼，借口要放行李早早就跑了，把她一人扔在那群女人圈里。这个问部队里是什么样的，那个问那边有什么好玩的，还有的问打算什么要孩子，各种问题千奇百怪，最后是大嫂看她实在招架不住了，才帮着打圆场说人刚回来让人先回屋歇口气去。李素心里感叹：女人猛如虎真是说得太对了。
到了晚间吃过饭后，李素拿着分给众人的礼物一一分发了，大人到小孩都有。回到房里李素就有点困了，火车上没睡好，她最近也容易犯困，准备洗洗就睡了。张云山见她精神不是很好就主动帮她把洗脚水倒了，还灌了个热水袋放她脚底。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
第二天就是年三十，女人们忙和着做年饭，男人就贴春联。李素和侄女张玲俩负责洗菜和杯子盘子之类的，一桶桶井水打上来，水带着温热也不冰手，菜主要是一些菜地里的青菜，大葱、大蒜、小葱、芹菜、白菜、红菜薹、白萝卜、红萝卜之类的，外加镇上买的几筒子莲藕，莲藕是淤泥包着的，李素打算待会去河边洗，拿个大刷子来回刷几趟就完事了，放在盆里洗不知道要过几道水才能洗干净。
张玲把去年塞柜子底下的那些杯盘酒杯什么的都捞出来，除了自家常用的那些，这里面的基本上也就过年才会拿出来用用。
大嫂二嫂在处理鱼肉之类的荤菜，今年家里过年准备的有猪肉、羊肉、鱼，还有小叔子打的两个野兔子，全部处理起来也是要费一番功夫的，张母在和面准备蒸些包子馒头。
那厢张老头去村里找人唠嗑了，大哥二哥同张云山三个在那糊浆糊、贴春联，一个人负责贴，一个人负责扶着梯子，还有一个就负责看贴的那个人是不是贴歪了，三人分工协作贴的也快，小叔子还有几个小孩都到村里玩去了。
等吃了中饭，张母就腾出一个锅子专门负责烧水，家里老老小小的都要洗个澡，迎接新年。
到了四五点的时候菜一盘盘端上桌了，一家人团团围坐在一起。照例先是张老头先开口，总结这一年发生的事，然后是展望来年，发完话后一家人碰了个杯，正式开动。
虽然说大年三十的要守夜，不过晚上天冷，也没讲究那么多，吃完饭女人去厨房收拾，男的聊会天，不多时就各自回房。李素同张云山回房后，从柜子里拿了张红纸出来，这还是她结婚的时候多出来的，李素把红纸放桌上，转身又拿了把剪刀将纸裁成了大小几个小块。
张云山从外面端了热水进来，看见了就随口说道：“别忘了给爹娘包上两个。”自从他结婚后，钱就不再交给自己爹娘了，由媳妇保管着。
李素点头应了，张家小孩子多，等到初二回娘家的时候也得准备好些个红包，虽然每份包的钱不多，但每年的习俗不能落下。今年是她第一年做这个事，爹娘的红包不同于给小孩子的，李素想了想包了十块钱的，哎，只有送出去的红包，没有收回来的，感觉略吃亏。张云山不知道她心里的那些小心思，估计知道了也不会当回事，纯粹是小女人的想法。
睡到半夜李素突然醒了，外面一片漆黑，她睁着眼，流着泪，怎么会突然梦到以前的事情。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在乎的，爸妈还有哥哥嫂子照顾，她在家的存在感一向都不强，都过去一年多了，在那个世界还有多少人记挂着自己呢？她转头看向一旁的丈夫，从此以后这个人会陪着自己一辈子，她会为他生儿育女，两人在一起直至白发苍苍。
“怎么突然醒了，睡不着？”张云山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张开眼看自己媳妇大半夜的竟然不睡觉，有点惊奇，李素这段日子都挺嗜睡的，晚上早早上床，白天要人催着才肯起。
“没什么，就一下子醒了，你赶紧睡吧，我也睡了。”李素轻声说道，带着点刚刚哭过的鼻音。
张云山一听李素说话就知道不对劲了，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有点湿，媳妇大半夜的哭了是怎么回事，白天受气了？
李素见张云山摸着自己的脸不说话，怕他乱想，就赶忙道：“真的没什么事，刚刚做了个噩梦吓醒了，这会子还没有恢复过来，马上就好了。”
张云山听了她的解释也没说什么，“嗯”了一下，伸手把李素整个抱进自己怀里，在她背上轻轻的抚摸起来。得到了安慰的李素心里满满的感动，在张云山有节奏的抚摸下很快就睡着了。
到了初二那天吃过早饭后，李素就拿着准备好的东西同张云山出发了，上次回娘家还是自家二哥结婚的时候，算起来也有半年多没回去看看了。
到了娘家一看大姐二姐都已经到了，一家人见面打招呼，二嫂王小莲怀孕五个多月了，肚子已经显怀了，听她娘说二嫂怀孕后喜欢吃酸的，这一胎八成是个小子。郭梨花还顺带关心了下李素，她这闺女比儿子早一个月结婚，现在儿媳妇都怀了五个多月了，闺女怎么还没得一点动静呢？难道是小两口关系不好，这也不像啊，看着闺女和女婿相处挺融洽的样子。
李素没说话，其实她心里隐隐有些猜测，最近不知怎么搞的容易疲劳、饭量也大了些，更关键的是大姨妈迟了四五天还没来，但是也不能确定是不是有了。
郭梨花看闺女这个样，心里一转也马上明白过来了，小声说：“是不是有了，日子浅还不确定？”
李素点点头，和郭梨花说了她最近的一些症状，郭梨花马上说根据她怀了好几胎的经验李素这肯定是有了，马上同她科普了一堆孕妇需要注意的事项，又问她婆家知道这个消息没。
李素摇头，想了想和郭梨花说道：“娘，你先别往外说，之前婆婆的意思是我怀孕了就待在家里，不去部队随军了。我要是真怀上了，等回部队了再写信回来说，到时候山高皇帝远，婆婆也管不了那么多，真要我大着肚子回来，我就说肚子怀相不好，不能在路上折腾。”
李素的意思很明确，她不想留在婆婆家，在部队待了半年跟着张云山过小日子很舒服，两个人就过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一点烦恼都没有，即使两人真为了什么事闹矛盾过不了多会就好了，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他张云山一个大老爷们还能同她这个小女人较劲不成。
郭梨花听了闺女的话想想也有道理，两个人过日子，公婆妯娌的都没有肯定轻松些，不过还是担心闺女怀着娃一个人在部队能不能搞定，身边又没有个有经验的人照顾着。李素听了忙说在部队随军家属里好多嫂子都有小孩了，到时有不懂的就像他们请教，大家都很热心的。郭梨花听李素这么说心里的担心稍稍减轻了几分，接着又开始嘱咐孕期要注意哪些方面，李素乖乖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怀孕
初六那天张云山就要回部队了，李素随行，到了部队又是一通收拾，趁着天气好把被子都拿出来吹吹风、透透气。李素心里惦记着怀孕的事，就不敢动作太大，她已经确定自己是怀上了，不然大姨妈都半个月还没来，想着找时间同张云山说，算算日子预产期估计中秋节前后。
张云山早就察觉自家媳妇有心事，从娘家回来就是的，时不时走神，不知道脑袋瓜子里想什么东西。他问过一回，李素就说没有啊，他观察媳妇说话的表情，琢磨着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想着也许是娘家有什么事不方便说就没再问了。
可他绝对没有想到的是李素竟然告诉他，她有孩子了，他就要当爹了。这件事他当然想过，总是会有这一天的，可是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带给自己的震撼还是无以言表的，没有哪一个男人在听到自己要当爹的那一刻是不激动的。
张云山望着李素的肚子，伸出手想摸一摸，这里面有他的孩子。李素见他都说不出话来了，知道是激动的，自己心里也挺高兴的，任由男人的手抚摸上自己的肚子，嘴上还是道：“有什么好摸的，才一个多月什么都摸不出来，我算了宝宝出生估计要到中秋那会子。”
最初的激动过去后，张云山突然反应过来，媳妇这应该是早就知道自己怀上了啊，在家里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才讲？
李素见自家男人看着自己若有所思的表情，就知道他在猜测什么，把放在肚皮上的手甩开，自己一骨碌钻进被子里去了。半晌，男人才开口道：“你是不是担心跟娘他们说了，娘要你待在家里？”
李素没好气道：“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要说了现在还能跟你一起来部队。”
“那你怎么连我都瞒着，难道我都信不过？”男人的语气带着不满。
李素翻了个身，说道：“那我怎么能保证，我要和你说了，你要是转眼就和你娘说了呢？”
“哼，说到底你就是不信我”，男人下结论，也倒头睡下，“睡了”。
两个人肚子里都有气，躺下后没说话了，平时李素见张云山躺下了就赶紧往他怀里钻，脚也要放在他的小腿上。她的脚到冬天总是冷冰冰的，以前一个人睡的时候到天亮了脚也还是冰的。和张云山一起睡了之后就没有这个问题了，男人就像个大火炉，特别是她还把脚放到人家小腿上取暖，别提多暖和了。现在两个人吵架，她也不能像之前一样了，在被窝里躺了半天脚还是凉的，心里不由一阵阵的委屈，眼泪掉下来了都不知道。
张云山见自家媳妇一个人缩在那里可怜巴巴的模样，肩膀还时不时地抽动几下，心下不由叹气，真是欠了她的。伸手将李素捞到自己怀里抱住了，小腿把她那双冷冰冰的脚丫子夹住了，下巴抵着她的脑袋，没好气的说道：“你哭啥子，我都没说你什么？”
李素见自己被男人抱在了怀里，知道他不生自己气了，于是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之前还是小声抽噎，现在换成了大声哭啼，一边哭一边锤着男人的胸口，控诉道：“你还说没有、没有欺负我，你没欺负我、我怎么会哭，我都怀了你的娃了，你、你还欺负我。”
张云山心中哀嚎，女人真是天下最不讲道理的生物，嘴上还是笨拙的哄道：“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啊，再哭对孩子也不好。”李素慢慢平静下来，脸还埋在男人的胸口，不说话，但是手绕到男人背后抱紧了，这是和好的表示，两人都知道，闹了一场两人都有些乏了，加之在火车上也待了许久，安静下来的两人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场关于欺骗与信任的风波最终在李素的眼泪下风平浪静了，李素知道眼泪这种超级大杀器可不能多用，只能用在最关键的时候，显然昨天用的很及时。
第二天张云山去部队，李素就带着礼品去指导员老赵家拜年。李大姐一个人在家，小孩跑出去玩了，见到李素来拜年，赶紧端茶倒水，还拿出来一盘子瓜子，李素同李大姐李书梅关系一向亲近。
两人闲聊了几句之后就把自己怀孕的消息和她说了，李书梅知道了这个消息也是为李素高兴，相处了半年多，李书梅也真是把她当自己妹子般对待，平常对她多有照顾。知道李素怀孕还没满两月，就叮嘱了她一堆自己的经验，这个时候日子浅正是要注意，一不小心孩子就容易掉，李素连忙道谢。
接着又说到了开学的事，李书梅觉得李素这是第一胎，建议从现在开始修养。李素觉得没什么，她的身体一向康健，每天上几节课应该也没问题。她打算把这一学期课带完，刚好一年，学生们也不用再去适应新老师，过了暑假升上高年级了会重新分配老师带他们的。
李书梅见她这样决定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让平时多注意些，多休息少劳动，营养也要跟上。在李书梅家坐了一会后，李素就先离开了，她还要去另外几家拜个年，这就快多了，打个招呼随便说几句就完了，转完一圈回家都快十二点了。
从家里带了不少腊味过来，李素想了想就炒个腊肉菜薹和土豆丝就够了，可能是月份还浅，她现在都没有过恶心呕吐的感觉。
中午张云山回来，手上还提了袋红枣，李素有点惊奇，问他是从哪来的，张云山说是今天上午连队开会的时候一个排长送的，自己家里的枣带来了不少。李素接过红枣，颠了颠估摸着得有个两三斤的样子，这可是好东西，可以熬汤、泡水、干吃也不错。
其实这枣子根本不是人家送的，是张云山硬要回来的，上午开完会几个排长在那开玩笑说三排长一个单身汉子带了好多干红枣过来，像个女人样的还要补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