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制的！”
“可以炼个给我玩玩吗？”
旻书笑而不答。丹灵心觉遗憾，倒也不再提。转念便开始絮叨其它的事了。
灵隐仙山的最高峰名雷霆峰，雷霆峰上建有药阁主殿金雷殿，开阁大祭便在这里举行。
仙音隐约飘过，丹灵远远看见峰顶霞光万道，瑞气千条，仙影飘飘来去，已经兴奋得不行，直催“快点”。
旻书飞落金雷殿，锦竺飘然迎来，与他寒暄几句，亲自领着他到殿左侧首座坐了。丹灵自看到师父就生怕被他发现，只恨戒指里空空荡荡没有遮挡处，于是在戒子里跑动起来，想要躲到最角落处。
锦竺送旻书落坐后便离开了。旻书也不提醒，只管看着丹灵发笑，许久才敲敲玉石，道：“你这样子跑，十年也跑不到尽头。”
丹灵停步，见师父不在便往来路跑回。
旻书道：“用飞的。〃
丹灵闻言一乐，飞回最边上探头看热闹。
“怎么不说话？〃
丹灵皱眉摇头。
旻书好笑，“放心，只有我听得见。”
“原来它还有这样的好处。不过，你这样对着戒指说话，旁人会奇怪的。”
“瞎操心！”
丹灵做了个鬼脸，趴在戒子边沿探头热闹。
金雷殿殿门大开，内里金雷神塑像前有一条过丈长的白玉条案，两旁各有十二架钟，鼓，由仙童奏响，钟鼓之后是成群仙姬各弄琴瑟琵琶。
丹灵笑指一弹琵琶的仙子道：“那是明佳，我在跟她学琵琶。不过，她是二师姐的徒儿，我不能叫她师父。”
旻书浅笑不答。丹灵又看向他处，见殿外正中有一铜鼎，师父抚着短髯站在一旁，急忙移开眼光。再看殿外，两侧相对各分三块观礼区，按六界区分，右首虚设神界观礼区，因神已消亡，并无一神在坐，其后是鬼界，已有许多鬼仙善魂在其中，再后是妖区，也已聚满老妖小怪。左侧首区是仙界，后为人界，丹灵见里面全是男女生魂，奇道：“这是怎么回事，为这热闹便丢掉性命？”
“入梦而来的。”
“哦，那他们回去后也只当是一梦罢了。”
“全看悟性……”
“太子殿下……”一个娇柔的声音传来，止了旻书的话。
丹灵寻声看去，见月华托一玉盘款款走来，笑道：“大师姐今天越发好看了。”
月华走近旻书曲膝施礼。
旻书道：“不是在仙宫，何必如此多礼。〃
月华浅浅一笑，道：“若是在仙宫，月华岂敢如此简礼以待。”说着，将茶点一一放在案上，又道：“殿下前几日是去菡谷观荷了？”
旻书点头，“何苦又称殿下。”
月华娇笑道：“好久不见旻哥哥，只怕旻哥哥已经将月华忘了，月华哪敢造次。”
旻书笑了笑，“你是阁主首徒，必定事多。去忙吧！”
月华突然红了脸，以袖掩口，柔声道：“月华先去了。”说完福了福，转身走了，没走几步又回头看了看他，方才走远。
丹灵奇道：“大师姐好奇怪，她的眼神跟那只兔子一样。”
旻书好似没听见，指着桌上的茶点问她：“要吃吗？”
丹灵指着其中一碟绿色六角形糕点，“我要那个。”话音落，那盘糕点已飞了进来，她的身旁又多了一桌一椅，盘子则轻轻落在桌上。
丹灵见旻书面前还有同样的糕点，便拿起一块试吃，确定自己的是真物，笑赞道：“这么厉害？干脆全给我好了。”转眼，糕点茶水便接连飞入，落在桌上，丹灵不好意思道：“逗你玩呢？你把喜欢的弄些出去吧！”
“不用，你吃吧！”
“嗯，好吃。真是好久没有吃过大师姐做的糕点了。好吃……”
“月华做的？”
“嗯，闻着味儿就知道了。大师姐做糕点总用花露，所以别有一番滋味，要不你尝尝？”
“嗡……”一道清越透心的钟声响起。大祭开始，六界观礼区全都安静下来。接着十二道钟鼓声交错响起。锦竺并两位长老各持三跟长香对着金雷塑像拜了三拜，依次插入鼎中。这时仙乐响起，自远处有十六位仙子各托祭物姗姗而来。
这十六位仙子便是丹灵的十六位师姐，她们分两排前行，所托祭物除了仙果佳酿便是这千年来药阁里新炼的上等丸药和精选的新写成的医典。
丹灵叹道：“原本也有我的。”糕点也吃不下了，趴在戒子边缘处叹气。
“多了你，也难成行了。”
“你真坏！”丹灵又拿过一块糕点咬起来。
十六位仙子摆好祭品，而后退出大殿，点指于地，祭出铜炉，各焚香叩拜。六界观礼者皆起身遥遥施礼，有的作揖，有的跪拜，各凭心意。随后，在大殿正前方，药阁之人分作九大方队依然上前叩拜。阁中人数实多，一时难以祭拜完成，六界观礼者则一直静立。
丹灵也赶紧抹净嘴，擦掉手上糕屑，跪地拜了三拜。起身细细看过各位师姐，叹道：“师姐们都跟往日不同，个个淡雅清新。只是没想到二师姐这样简单装扮下，居然快把大师姐给比下去了。你说是不是？”
旻书“嗯”了一声。
“虽然大师姐最漂亮，可是我却更喜欢二师姐那样的，带着一点英气，你说是不是？”
旻书又“嗯”了一声。
丹灵又道：“你喜欢哪样的？”
“你这样的。”
丹灵嘻嘻一笑，“心哥哥也是这样子说的。”
旻书伸指在戒面上一弹，丹灵不防，惊退好几步，跳脚道：“你干什么？”
旻书道：“别跳，小心被发现。”
丹灵闻言信以为真，只得坐到椅上吃着东西东张西望。
待礼毕，十六位仙子各领十数人在观礼区设案，摆上药丸药书，以供来客观品，有机缘者便赐上一两粒丸药。这时才是各界欢愉时，要知药阁丸药之佳，药书之贵，得取一二，得窥真颜，必是大有裨益。就说凡人，在梦中到此观上一书，回到凡间再录下稍加钻研，也必是一方神医，若梦中食上一丸药，必定凡病尽除，得安康长寿。
丹灵并无兴趣看这些，吃着东西与旻书闲聊。
午时至，六界佳客都移步他处赴宴。仙界被安排入聚仙楼，旻书与锦竺居正坐。丹灵因师父在旁，即便知道山川界不凡，也不敢稍稍动弹，好在锦竺不久便他处去了。随后月华与七师姐凤青一同到了聚仙楼，各陪在旻书一侧喝酒说句。丹灵对于两位师姐没有惧意，便不时问旻书要吃要喝。旻书与众客谈笑间，便送了给她。
丹灵已一年不曾喝酒取闹，只管敞开了大吃大喝，不久便醉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待醒转时发现自己睡在锦绣暖帐内，好奇地撩开床帘，还没看清什么，便听见旻书道：“小十七，睡醒了？”
“是啊！”丹灵笑着跳下床，已知自己还在山川界内，挺感动他体贴地弄了睡床，又道：“谢谢大哥哥！”
旻书一笑领受，“出来看荷花。”
丹灵正痴迷地看他笑脸，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倏地出了山川界，落足在他身旁。
丹灵宿醉后重回大地，体感风儿轻柔，耳听鸟鸣动人，鼻间更是闻到一股清香，只觉浑身舒坦，于是狠吸了几口气，又大叫几声，才睁眼看着旻书笑。
旻书伸手揉揉她的头，右手伸出指引她去看。丹灵侧身看去，但见一弯山泉从石洞中涌出，在自己脚边聚成一弯浅滩，水光浅薄，滩中稀稀疏疏地长着荷叶，内有十数朵金色荷花，或含苞或盛放，美而不妖，娇而不俗。
“哇，好别致的荷花！”丹灵兴奋拍手，问道：“这是什么花？这是哪儿？”
“菡谷。天上地下或许只有这儿有这几株。我翻遍古籍，并没查到一处关于它的记载，也不知它是何名。”
“哦，哦……菡谷。我居然没到过这里？不过也对，这地方太偏僻，我又少来。”丹灵仰头往头上一指道：“你看，这两道山崖快要碰到一起了，我没发现也不奇怪对不对？”
旻书含笑点头，“是，不奇怪。”
☆、欢喜来去
丹灵又深吸几口气，由衷赞道：“这味道真好闻。咦，原来是这个味儿。”丹灵捉住旻书的胳膊摇晃起来，“我说大师姐做的莲子糕的味道与往常不同，原来里面加的是它们的花露。”
旻书暗叹一声。又道：“你只想着吃。”
丹灵嘻嘻哈哈笑起来，指指自己的肚子又指着旻书，“可惜全落到我的肚子里了。你既爱这花，更应尝尝它的滋味，或许这花儿因你惜它懂它，视你为知己呢！说不定它也会像我一样修炼成仙，然后来找你玩呢！”
旻书笑着摇头，“若是都像你这么闹，得多吵。”
“哼！”丹灵做了个鬼脸，飞向荷花，变作蜜蜂般大小落入花心，拿出一个小瓷瓶收集花露。此时正是清晨，这里雾气又重，每朵花心都能得上三五滴花露。
旻书问道：“你要收去做糕点给我吃？”
丹灵笑道：“我除了熬药别的哪儿会。待会儿你拿去给大师姐，让她做给你尝尝吧！”
旻书道：“你学会了做给我吃！”
丹灵已将盛放的花心里的露珠收尽，又飞到一朵花苞上变小了往里钻，闻言笑道：“那可不知得多少多少年啊！”
“快来，有人来了。”旻书忽叫道。
丹灵刚落入花心，立马蹦出来飞向旻书。旻书伸手将她接在手心收入山川界。
过了好一会儿，月华从那条缝隙飞落在旻书身旁，福了一福，笑道：“旻哥哥，你果然在这儿。”
旻书嗯了一声，目光移向荷湾。
月华难掩失望之色，低下头去暗暗叹息。两人各自沉默，许久没有动静。
丹灵看着不忍，叫道：“大哥哥，你陪大师姐说说话呀！”
旻书在戒面上一弹，将丹灵震退几步。丹灵正要发火，只听得月华柔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旻书道：“明天。”
丹灵急道：“你明天要走了？”
“嗯！”旻书说这话时唇齿未动。
月华看不出异常更听不见。她轻叹一声，幽幽地说道：“这几日总因忙碌，也没有跟你说上几句话。”
“你有何话说？”
月华望向他，无限幽怨又难掩情深：你真就不明白吗？真就不明白吗……可是这话终究问不出口啊！她害怕会被拒绝。若他拒绝了，自己数万年的期望与等待不都成空了？她自爱上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自己唯一的梦。他若拒绝，自己的世界不也毁灭了。
丹灵不明所以，急道：“大哥哥，你快抱抱她，她快哭了……”
旻书伸手按住戒子，遮挡了丹灵的视线，心却在期望月华能说出口，这样，他就可以明明白白地拒绝了。他早已了解她的心意，只是碍于母后，也顾及幼时两人共处的情谊，不好主动提及，不过他知道聪慧如她不可能不明白。
月华又垂下头去，凄楚一笑道：“我给仙后娘娘备了些丸药，还要托你带回去。”
“好，你回去后交给木乔就好。”
月华道：“不一起回去吗？〃话语透着苦涩。旻书摇头。月华强忍住眼泪，勉强笑道：“我先回去了。”旻书点头。月华又曲膝福了福，起身飞走了。
旻书轻叹一声，实在不能理解她为何如此执着。他移开手，看着气哼哼的丹灵道：“多事。”
“哼，大师姐舍不得你，你就不能多陪陪她吗？她都要哭了，你就应该抱抱她，安慰安慰她。”
“这就叫男女有别，我不能随便与她亲近。”
“胡说！那我哭，你就可以安慰我，可以抱我，我也不会恼。”
旻书又好气又好笑，不由半骂半取笑道：“那是因为你太蠢，蠢得已经不需区分男女了。”
丹灵一呆，回思过来气得直跺脚，可一时间又想不出怎么呛回来，急得掉下泪来。
旻书把她弄出山川界搂进怀里笑道：“这样是不是就不哭了！”
丹灵忍不住噗嗤一笑，继而又悲伤起来，靠在他的胸膛上继续落泪。
旻书不解，“怎么还哭？”
丹灵道：“你明天要走了……”
“哦……”旻书又喜又悲。轻揉了揉她的头，情不自禁地在她额间吻了一吻。
丹灵搂住他的腰，期盼地问道：“不能再多玩几天吗？”
“舍不得我吗？”
“嗯。”
“我会尽快来陪你的。”
“有多快？”
“嗯……总之，很快很快。”
“哎……嗯。”丹灵终于收了眼泪，“再带我去玩会儿吧！”
“去哪？”
“随便，走到哪儿玩到哪儿。”
丹灵又入山川界，旻书带着她飞出不久，便落到地面，引她出来，两人在山间停停走走……
这夜在一处小溪旁倚石而眠。
清晨，红日初生，将山石水溪都染上薄红，处处透着暖意。丹灵看着看着，想起旻书要走了，不由叹了一口气。
旻书道：“走吧，我送你回去。”丹灵点点头。旻书这次没有送她进山川界，而是牵着她的手一同纵云而行，一直送回隐形结界。旻书取下山川界道：“小十七，这个送你。”
丹灵接过，也无喜色。
旻书笑道：“怎么，不喜欢了。”
“不是，我是舍不得你走。”丹灵从腰间拿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石头递给他，“我也送你个石头。不过这个可不是法宝，这是我的石头窝。”
旻书接在手里，笑道：“谢谢小十七。〃他看得出来，这就是一个变小了的普通山石，心里好笑，真是小孩心性。
丹灵用手摸着那石头中间的小窝，一脸眷恋道：“四师姐说，我以前就是长在这个小窝里。其它族类都知自己的来源根由，我只知道这块石头，它就是我的根由，我的窝哦。”
旻书心中感动，伸指点在小窝上，窝心便多了一个红点，“就是这里？”
“嗯！”
“谢谢小十七，我会比你更珍惜它的。”
丹灵一笑，将戒子套上手指，戒圈却大了不少。
旻书伸两指轻捏一下，戒圈便合适了，“想我了就看看它，我会早些来的。”
“什么时候？”
旻书也确定不了，只得说：“会挺快。”
丹灵又垂下泪来。旻书见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