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子相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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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子相夫-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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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喜偷看一眼徐俊英,迟疑不动,徐俊英说:“去吧,我和你们奶奶说些事!”

    翠喜就用大碗分了一半大骨汤,捧到隔壁房间去了,翠怜又将菜装回食盒,刚拿起那碟圆子,媚娘说:“等等,我要个圆子!”

    翠怜说:“奶奶爱吃,就留下吧!”

    媚娘笑着说:“一个可以了,晚饭时吃过一个。”

    翠怜拿筷子挟了个圆子放在她的碗里,媚娘挟起来咬了一口,翠怜一看,欢喜道:

    “是红枣馅的!奶奶要有好彩头了!”

    媚娘想起徐小敏的话,忙摇头,说:“这个算你的!你给我挟来的。”

    翠怜笑说:“我只是听了奶奶的话,随意选一个来,是奶奶的运气好!”

    两人争执着,徐俊英说了一句:“我也要一个。”

    媚娘一怔:“候爷,您晚饭时吃过了,这个吃多会腻的!”

    总共才一碟八个,他也要,等会那些人就不够分了。

    徐俊英自己拿筷子来挟:“晚饭时没吃着,那些菜不合胃口,只吃了半碗饭。”

    媚娘只好留下狮子头,让翠怜给每人盛了碗米饭,把一砂锅的饭也拿去了。

    翠怜提了食盒离开,两人默默吃着饭,媚娘爱辣味,只吃宫保鸡丁和素菜,徐俊英就只吃狮子头和素菜,那条鱼竟然没动,媚娘把鱼往徐俊英面前推,说道:

    “这个好吃,候爷多吃些!”

    徐俊英又推回来:“我不爱吃鱼。”

    媚娘抿嘴一笑,不爱吃鱼的笨蛋,通常是小时候被鱼刺卡过,心理上留有阴影了。

    便自顾挑鱼肉吃,一边说:“这鱼真好,鲜美得很,定是今天才打上来的清江鱼!”

    徐俊英听了,也挟一筷子,送进嘴里嚼嚼,问道:“清江?哪条江叫清江?”

    媚娘忙着挑鱼刺,随口答:“城外有条江不是叫清江吗,候爷没听说过?”

    “城外纵横三四道江河,并未听过有叫清江的!”

    徐俊英还是觉得狮子头好吃,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肉团子。

    谁知道哪条江叫清江?乱说个名儿罢了。媚娘继续对付那条鱼,一斤多的鱼,被她吃掉一半,徐俊英看着被剔得干干净净的鱼刺骨,呆了一呆。

    一碗汤,一碗饭,半碟宫保鸡丁,半条鱼,还有一半的素菜,她吃得下这么多?

    在老太太房里,她从来是只喝两口汤,吃几口菜,就喊撑了的。

    原来都是假象,回到自己房里,让人做了好菜好汤来,关起门大吃大喝。

    徐俊英用筷子轻点空了的碟子,问道:“这个肉团子,谁做的?”

    媚娘笑了起来:“这个叫狮子头!淮扬名菜,才找到菜谱让厨房学着做。”

    徐俊英说:“这个不错,明儿也让人做给老太太、太太她们尝尝!”

    “好,现在还是学着做,等她们掌握了火候,就可以上桌了!”

    媚娘心想这人还真是个孝顺孩子,自己吃到好东西,就想到家里人,可惜家里那些人,未必样样为他着想。

    上辈子吃过很多样好菜,经营仙客来后,她慢慢想着,写出十来个菜式,交到仙客来大厨房去,让厨子们琢磨着做,因为菜名奇特,雅致有趣,食材新鲜上乘,厨子们又做得用心,味道纯正鲜美,大受客人青睐,其中扬州狮子头最是出名,许多扬州客吃过之后,追着陆祥丰问:为什么叫扬州狮子头?难道出自扬州?可他们家乡的酒楼里就没见过有这一道菜!

    媚娘无从解释,只有付之一笑,谁去考究这道菜是哪朝哪代出现在哪个地方?反正它就叫扬州狮子头!

    她从仙客来拿了几个狮子头回来,给蔡妈妈吃,告诉她用什么料,蔡妈妈就学着做了,居然也做得很好。让蔡妈妈学做狮子头,只是想让宁如兰和恒儿随时能吃到,宁如兰爱吃肉丸子,恒儿牙没长全,长身子需要吃肉,这个鲜美的狮子头可以给他们改善一下口味。

    媚娘问徐俊英:“候爷不是说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徐俊英从袖笼里掏出一张帖子递给她:“明日定国公府摆花宴请客,定国公今日亲自将帖子给我,一定要你赴会。”

    明日?奶奶的好不容易装病,哄过宁如兰,让她明天起早上紫云堂理事,自己正想溜出府去,怎么来了这么个破事!

    媚娘扶着额头:“我有点头晕,不知明日好不好得起来!”

    徐俊英说:“今晚睡前吃颗药丸,会好的!”

    媚娘奇怪地看着他:“候爷不是说、说了我不能随意接受人家的邀约吗?”

    “我送你去,午后再接回来!”

    就是说,他让她独自赴花宴,他不参与。

    徐俊英也没想到定国公会直接将帖子带到朝堂上,散了朝,追着他,塞到他手上,笑呵呵地说道:“我们家夫人说了:帖子亲手交到威远候手上,若是威远候夫人不到,便驾了马车,撞进府去抓人!”

    他很有些无奈,秦媚娘,她样样占据主动,从复活到现在,迅速占领了好几个阵地,他想束缚她、把她深藏起来的初衷,正在、已经被改变了!

 第90章 赴宴

    定国公府的花宴,隆重气派,热闹繁华,门前宝马香车,排成长龙,门内珠光宝气,满目锦绣。已近二月,天气仍然很冷,风儿倒不再一阵紧似一阵,却还是刺人肌肤生痛,国公府花园里已经是繁花盛开,姹紫嫣红,除了一些不畏严寒酷暑,一年四季盛开的扶桑紫槿铁梅等普通花儿,其他珍贵难得诸如牡丹兰草茶花玫瑰之类,赫然绽放其间,媚娘知道那都是暖房的功劳,大冷天怕什么,花儿们养在四季如春的暖房里,定国公夫人能够抬出这么多盛开的名花,开年第一个办了花宴,遍邀京中名流贵胄登临孙府观花赏景,足见她是下了一番心机的。

    花宴,即为设宴赏花,有花有酒,还有名伎美姬,歌舞助兴,悠扬悦耳的乐曲,曼美豪放的舞姿,让媚娘看呆了,站在一株花树下迈不动脚,想不到古代也有那样让人看了热血奔涌的舞蹈。徐府年轻人不少,风气却比较沉闷,不比定国公府表现出来的活跃开明,这大概跟当家的人有关吧?徐府有老太太,定国公府至高无上者就是国公爷,当家的则是国公夫人庞氏,长乐候夫人跟媚娘说过庞氏是继室,出身名门,年轻漂亮,国公爷以前的侧妻妾室很多,如今只独宠着庞氏,庞氏性情活泼坦诚,自己生了儿子女儿,仍以前夫人所生子女为尊,用心维护教导,极得子女们尊敬,这大概也是国公爷特别宠爱信任她的原因。

    乐伎们在弹奏一个柔美的曲子,曲风类似于听过的“三月桃花雨”,细看他们操弄的乐器,有扬琴瑶琴箜篌笛箫羚鼓琵琶,上辈子小的时候学过舞蹈,顺便也玩乐器,上高中打架子鼓和几个同学组了个乐队,结果学习成绩从前五滑至第二十七名,被爸妈喊停,为了白居易一句“犹抱琵琶半遮面”,跑去跟隔壁阿姨学了几天琵琶,一曲十面埋伏完整弹下来,便不顾阿姨不停游说,死活不干了,弹琵琶那个苦啊,真不是常人能做得来的。

    定国公夫人去应付了几位尊贵些的客人,便跑回来找媚娘,见她独自躲在一角看歌舞,笑着拖了她走开,笑道:“真是小可怜,歌舞几时没有看?走跟我会客去!”

    徐俊英当真不和她一起来,送了她进门便走,定国公夫人拉着她,安慰道:

    “长乐候、定远候也不能陪夫人,让男人们忙去吧,咱们女人家自己玩!”

    贵夫人们都来自公卿世家,深宅大院,哪家没有个亭台楼阁,种上满院子的奇花异草,赏景观花,也不算什么稀罕事。所谓物以类聚,来的贵妇们自按品级性情爱好各成一个小圈,定国公夫人长袖善舞,八面玲珑,都将她们关照到位,媚娘跟在她身边四处游走,不停地点头微笑,不管认识不认识,都说上几句场面上的客气话。直来到长乐候夫人、定远候夫人那一圈里,见有许多熟悉面孔,就不肯再走了,和定国公夫人一起,被拉坐下来喝茶,这一个小团体的贵妇品秩不低,说话却比较随和,感觉没有束缚,也许她们都有个共识,觉得聊天就是聊天,不能畅所欲言那算什么乐事,只要不涉及时事政局,不拘话题,家长里短地八卦一通,比较一下各自身上的穿着打扮,谁的好就羡慕忌妒恨,不够好的就同情安慰加打击,附赠几个貌似提携帮助的经验之谈,和这些人相处很容易,媚娘谈笑风生,到她发表言论就专找些讨喜的奇闻逸事说给大家听,很是招人喜欢,一时间再次成为热门人物。

    媚娘在一间暖阁子里见到了“靖国公夫人”,她留意这个称号,是因为那天被靖国公府的张四欺负了一下,耿耿于怀,靖国公夫人,张四的母亲吧?一个妆容精致、服饰华丽四十来岁女人,看得出年轻时有点姿色,她温婉地微笑着,谦恭持礼,完全是贤德淑良的贵妇人形象,有点不相信那坏孩子是她生养的,媚娘猜着,会不会是靖国公和别个女人生的。

    定国公夫人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靖国公夫人生了三个儿子,四公子是幼子,最得她疼爱……”

    一句话颠覆了媚娘对靖国公夫人的所有好感,养出那样的儿子,还疼爱,疼爱了就有纵容,这样的女人,再好也是装出来的!

    长乐候夫人的话让她对那女人恶心透了:“她也配称国公夫人?就算是庶女吧,好歹出自名门,却不守闺训,勾搭人家男人,若无奸情,为何别的男人不嫁,非要进靖国公府作妾?逼死正室,赶走嫡长子,哄得男人将她扶正……也只有定国公夫人,看在定国公与靖国公共过事的份上,下了帖子请她来——我开花宴,请人的帖子都不打她家门前过,省得亵渎了花神!”

    媚娘对长乐候夫人的嫉恶如仇大加赞赏,伸了个大拇指给她,暗地里却也心寒害怕:靖国公夫人恶心人,秦媚娘呢?承袭了秦媚娘的一切,连她做的坏事也算在自己头上了,万一那秘密泄露出去,被长乐候夫人之类有点正义感的贵夫人轻视蔑视,当面背后唾弃痛骂,还怎么混?简直就没脸活了啊!

    媚娘变得忧心忡忡,头一次很深入地替自己、替徐俊英未来的日子考虑。

    唯有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她办得到,王妈妈办得到,徐俊英呢?应该也办得到吧,秦媚娘死去,他不是就打算那样做了吗?还有郑美玉,郑夫人,她们呢?

    午前赏花赏景赏歌舞,之后男女分开,定国公带着男人们去斗酒取乐,女人们还坚持着,规规矩矩、淡定悠闲地坐在明轩画阁里,吃零食观茶艺聊大天,定国公夫人又带了感兴趣的夫人们学制花酱、制香脂香片。

    然后到了正午,夫人们入席用饭喝酒,别开生面、趣味盎然的女人式斗酒开场,一个个喝得七晕八素,找不着北,媚娘开始不敢怎么闹,被别人灌了很多,自己也发起狠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揪住谁灌谁,酒席上罗裙翻飞,酒盅乱掷,贵妇们发髻凌乱,钗钿委地,狼狈不堪,犹自笑得恣意快活,媚娘看着个个都像疯子似的。

    徐俊英午后来接媚娘,相比于别的夫人,她看来还算正常,翠喜翠思贴身扶着,走得很稳,和徐俊英一起向国公爷、国公夫人行礼告别,丫头们扶上马车,媚娘开始还能端坐着,头脑清醒,感觉到马车在走,后来她觉得有点困了,靠在座位上眯了一下眼,结果直接就人事不省了,等她醒过来,已然是第二天清晨,她在自己的房里,自己的床上,身上换了衣服,翠喜、翠怜和翠思正守在床前,等着侍候她起床,王妈妈唠叨着:

    “老天啊,怎么还不醒?怎么还不醒?翠喜捺开帐子看看!”

    媚娘慢慢爬起来,扶着头喊:“头疼!这回不是假晕了,真的疼!”

    于是又可以名正言顺地再躺下,王妈妈让翠思去找宁如兰告假,翠喜端了粥来喂媚娘吃,媚娘哼哼唧唧:“难受,不想吃!”

    王妈妈急得什么似的,转身就往外走,翠喜问:“妈妈去哪里?”

    王妈妈答:“到厨房去,看看有什么新鲜点的食材,做给奶奶吃!”

    翠喜欲言又止,等她一走,媚娘就跳下床,跑进内室,洗脸,用青盐刷牙,回来自己坐到桌子边,吃掉那碗粥,一边问翠喜:

    “昨天我怎么回来的?”

    翠喜答说:“候爷接回来的啊!”

    “我在车上醉倒了,你们怎么弄得我回到房里?”

    “哦,是宝驹回来让婆子们拿了软轿去抬回的!”

    媚娘松了口气:这样还不错,在软桥里遮着盖着,总好过被人扛回来的好,那样就丢人现眼了。

    “候爷出去了吗?”

    “去了,走之前来看过奶奶,让我们好生服侍着。”

    “嗯!我们现在出去,有问题吗?”

    翠喜往门口看了一下:“翠思没回来呢!”

    媚娘说:“没关系,带上翠怜就好了。”

    翠怜欢喜道:“好啊好啊,带我出去吧,别总把我留在家!”

    翠喜白她一眼:“你以为出去就那么好玩的啊?”

    翠怜说:“不好玩,你留在家啊,我去!”

    两个丫头斗起嘴来,媚娘无奈:“吵什么吵?快给我梳头,找衣裳穿,等王妈妈回来,就不好走了,她一向胆小,每次要出去,总被她天不亮就赶着起来,怕人撞见,定是不同意我们这样大白天跑出去!”

    翠怜出门拉了橙儿苹儿进来,一句句交待清楚,两个小丫头频频点着头,翠喜一边开柜子找衣服,一边指着她们说:

    “别只顾着点头,句句话要往心里去,奶奶平日都怎么教你们的?要胆大心细,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心思不能放在脸上,不害人,但一要防人!”

    两个小丫头听完训,施了礼出去,媚娘一边穿衣一边笑骂:“死丫头,我什么时候这样教她们了?”

    翠喜也笑:“那两个小蹄子都是够精灵的,不拿奶奶来压着,她们不用心听话。奶奶倒没亲口跟她们这样说,但奶奶说过翠喜,我在旁边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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