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撅着嘴摇了摇头。
“你什么意思？不会说话？”姐姐似乎对小雪的行为很不满意，伸手一把抓过小雪的胳膊，“哑巴？不会还是个聋子吧？哈？”
弟弟站在一边看看姐姐又看看小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本来是想和眼前这个陌生的小姐姐做朋友的，因为在家关了一个月，一直没有其他小朋友可以陪他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姐姐很不喜欢这个陌生的小姐姐，两人在吵架。
“姐姐，吵架是不好的。”弟弟撅着肉嘟嘟的小嘴拉了拉姐姐的衣服。
“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你哪只眼看见我在跟她吵架了！她可是一个字都没说呢，算什么吵架。”姐姐一把甩开被弟弟拉住的袖子，冷哼了一声。
小雪瑟缩了一下，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臂，但是眼前这个女生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胳膊，拽不动，五个指甲深深地扎进肉里，很疼。
小雪睫毛颤动，眼里开始蕴起泪水。
这在这时，罗亚凯推开门进来了，见到这幅场景，立刻推开女生，伸手揽住了小雪。
“小雪，没事吧？”
小雪把头埋进罗亚凯的怀里，摇了摇头，却说什么也不肯再离开罗亚凯的怀抱了。
罗亚凯皱着眉看了屋里的姐弟俩一眼，揽着小雪出了房间。
屋里只剩下姐姐和弟弟两个人，弟弟小声的说：“姐姐，你没事吧？”
姐姐的脸色很是难看，听见弟弟小心翼翼的试探，顿时扭头吼了他一句，弟弟哭丧着脸跑了。
姐姐独自站在屋里，气的直揪袖子。她讨厌那个小女孩，明明沾着一身鲜血，却摆出那种纯洁无暇的姿态，仿佛有多无辜似的。漂亮的女生总是对漂亮的同性异常敏感，从这个小女孩进门起，她就偷偷观察，发现这个小女孩虽然年纪小，但长的清秀，又有气质，简直比她还要耀眼，让她不得不嫉妒。
她又想到了那个穿着迷彩服的刚毅男人，和他对小女孩那种体贴爱护的姿态……
“可恶！”少女狠狠地跺了跺脚，拉着裙摆跑出了房间。
客厅里，干瘪女人正在从锅里盛饭，老奶奶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看书，魏国军和罗亚凯站在窗前对着窗外谈话，小雪依偎在他身边，弟弟则绕着小雪在窗户前打转，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姐姐瞪了弟弟一眼，跑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侧头去看奶奶在看什么书。
“开饭了！”干瘪女人在厨房喊道。
姐姐不情不愿地去厨房端菜。
很快一群人都搬着板凳坐到了茶几边，茶几上摆着两盘炒土豆丝。姐姐端着饭碗见状顿时抱怨起来，“妈！怎么就吃这个啊！没菜啊！昨天的肉炒——”
“土豆丝不是菜啊！”干瘪女人板着脸，用眼神瞪了女儿一下。
姐姐收到眼神顿时噎住了，小心的看了罗亚凯两人一眼，见他们没什么反应，便闭上嘴赶紧夹菜吃。
魏国军连忙伸手张罗，“那个，小罗啊，我还没给你正式介绍我的家人吧，这是我妈，这是我老婆冯倩茹，这是我女儿魏佳，这是儿子魏仁，佳佳仁仁，还不快叫罗叔叔！”
“罗……叔叔。”“罗叔叔！”两姐弟一个不情不愿，一个欢天喜地的叫人。
罗亚凯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小雪的肩膀，说道：“这是……我妹妹小雪，她不能说话。”
“啊，没关系没关系，不用叫了，这孩子看着这么乖巧，一定是个好孩子。”魏国军笑着说，“对了，吃啊吃啊，别愣着了，咱这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你多吃点儿。”
七个人就两盘土豆丝，自然是不够吃的，不过罗亚凯在外面啃了半个月的干粮了，猛地一吃热乎乎的炒菜，倒是有些感慨。
饭罢，罗亚凯只吃了五分饱，但是停下筷子后，他难得露出了笑脸，“老魏，今晚要在你们这里借宿一晚，明天我就带着小雪走了。”
魏国军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说道：“这么快？”
旁边的冯倩茹立刻不着痕迹的在桌下掐了他一把，不满的在他耳边轻声说：“家里吃的就这么多，你想留他多久啊！”
魏国军脸色尴尬起来。
罗亚凯倒是毫不在乎地点点头，“我们要往城外走，城里的丧尸密度太大，城外的密度应该会低点。”
魏国军低头想了想，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说道：“小罗，你带着我们吧！我知道会给你添很多麻烦，拜托你了！”
“爸爸！”“老公！”家里的两个女人分别反对的尖叫起来。
老奶奶抬头看了桌前的几人一眼，嘴唇哆嗦了一下，挣扎颤抖着说道：“你……你们走吧，我一把老骨头就不走了……留在这里守着家。”
“妈！”这回换成魏国军喊了。
罗亚凯抬起头，缓缓地看向眼前这一家人，叹了口气。
第八章 奶奶，奶奶
更新时间2014322 17：01：00 字数：2871
魏国军的家很小，只有两间卧室，平常都是魏氏夫妇睡在小卧室，而主卧室则摆着两张床，奶奶一张，姐弟俩一张。此时罗亚凯两人住在他家，只好把弟弟赶到奶奶床上去，腾出半张床给小雪，而罗亚凯只能睡客厅沙发。
好在罗亚凯并不在意，往日里硬邦邦的水泥地上照样睡觉，有个沙发睡也算不错了。倒是小雪这边有了一点小麻烦。
拉上窗帘后，黑暗的卧室里。
“喂，你那边点，挤死我了。”魏佳躺在床正中央毫不客气的嚷道。
小雪往右边挪了挪，魏佳便又往她身旁挤了挤，“喂，再过去点，你这么瘦，怎么占那么大地方！”
小雪郁闷的又往旁边挪了挪，此时她小半个身子悬在空中，一条胳膊垂下来都能摸到地面上，但明显魏佳还不肯罢休。
另一张床上的奶奶咳嗽了两声，弟弟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姐姐，我想和你睡。”
“去去，和奶奶睡去！我们这边挤死了，没地方待你。”
“哦。”弟弟委委屈屈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魏佳满意的翘起嘴角，就这么霸占着大半张床睡了。而小雪则侧躺着蜷起身子，两只小手攒成拳头抱在怀里，小心的闭上眼睛。
黑夜正在降临，街上的丧尸又在进行每日游行，每栋居民楼都星星点点的亮着几扇窗户。但并不是每扇亮着灯的窗户里都有着幸存者，很多人连家门都没来得及开，就被屋里的“家人”咬死了。
在真真假假，明明暗暗地灯光下，街道上的丧尸们摇摇晃晃的游荡着。一只中年谢顶，西装革履的男性丧尸从街角顺着“人流”走进了住宅小区里，走着走着它踩到了一个黑色的沾满泥土灰尘的公文包。
低头嗅了嗅，问到了熟悉的皮革味，它弯腰从地上捡起公文包，夹在怀里继续行走……
早晨的到来是由窗外射入的一束阳光告知的，罗亚凯皱着眉伸手遮住正好照在眼睛上的光斑，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由于睡惯了硬地板，罗亚凯昨晚猛地一睡软沙发，此时只觉得浑身腰酸背痛。他伸手揉着腰站起来，走到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男人挂着满脸的水珠，下巴上长着半茬胡子，眼窝深凹，头发也有些长了，介于昨晚洗了个澡，此时便乱蓬蓬的翘在头顶。
而镜子里这张略带颓废的脸上，最容易让人注意的却是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深凹的眼眶里，深邃的仿佛黑洞般的双目紧盯着镜外的本尊，仿佛千年的时光沉淀下最原始的寒冰，连一丝寒气都不外泄，所有的冰冷，全部包裹在内心。
罗亚凯于是闭上了眼睛。
仿佛过去了一千年，又仿佛只过了一瞬，当罗亚凯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镜子里的男人已经恢复成了往日里坚韧干练的样子，而眼神透露着坚定。
……
小雪是被隔壁屋子里隐隐传来的声音吵醒的，她从地板上坐了起来，有些茫然的看了眼四周，发现魏佳敞着四肢在床上睡的正香，而房间另一边老奶奶已经醒了，坐在床边摸着熟睡中魏仁肉嘟嘟的胳膊。
见到小雪醒了，奶奶扭过头笑眯眯的说，“孩儿啊，过来坐吧，地上凉。”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空出来的床沿。
小雪乖顺的按照老奶奶的意思坐下了。
“孩儿啊，现在的世道乱，你要好好帮帮这姐俩啊。奶奶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佳佳有什么冒失的地方，你别怪她，多帮衬点儿吧。奶奶替她俩谢谢你啦。”
小雪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老奶奶，随后赶紧低下头。
奶奶伸出她满是皱褶的手，轻轻地抚上小雪的胳膊，那里有昨天被魏佳用指甲掐出来的几道红痕。
“孩儿啊，听见隔壁的吵架了吧，他们争来争去，最后肯定还是会选择离开的，奶奶就不走啦，也走不动啦。”
小雪再次抬起头看向老奶奶，她穿着绿色碎花宽衬衫，黑色棉布裤子，一头银短发整整齐齐的挽在耳际，满是皱纹的脸却带着柔和的微笑，在耷拉的眼皮下黑色的眼珠流露着善意。
“奶奶……”小雪忽然很想喊她，但是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孩儿啊，你一个人在外面肯定受过不少苦，奶奶知道拜托你帮衬这姐弟俩对你很不公平，但是奶奶也只能拜托你啦，国军和小茹都不是能干的料子，到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下来，奶奶唯一的心愿就是这两个小孙儿能长大。所以，答应奶奶好吗？”
老奶奶的带着厚茧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小雪光滑白皙的胳膊，带来一阵阵酥麻的触感，小雪不自觉的伸手搭上了奶奶的手背上。
好温暖，奶奶的手好温暖……我的奶奶是不是也有这样温暖的一双手？
……
隔壁的房门打开的时候，小雪正在客厅和罗亚凯练习挥刀，在浅金色的阳光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相对站着，小雪右手里反握着客厅的水果刀，弓起身子猛地向前扑去，刀身划过一道银芒从罗亚凯左胸斜划下——
“叮——”清脆的金属碰撞音响起。
罗亚凯右手的虎牙军刀轻松接下了这一划，随后手腕一转，匕首飞速贴着小雪的手臂上升，一直到吻上脖颈停住。小雪僵住，抿着嘴有些沮丧的向下瞥着自己脖子前的哑光匕首，两只胳膊垂了下来。
“小雪，我刚才说过了，出手时要找准肋骨间隙插进去，而不是胡乱的在胸口划。”罗亚凯皱着眉说。
小雪点点头，重新摆好姿势，又一次向罗亚凯冲去，这次她选择正握小刀，似流星一般飞速刺去！罗亚凯反手匕首格挡，“叮”的一声，水果刀被挡下，随后小雪提起一只脚猛地从下往上撩起，同时身体后仰，躲开罗亚凯随势而来匕首。
罗亚凯眼前一亮，抬手把小雪踢上来的小腿按回去，然后往前迈了一步，正好卡在小雪两腿之间，小雪一时间无法站立，顿时“咕咚”一下倒在了地上。等她挣扎着想爬起来的时候，罗亚凯的匕首已经摆在她的脖子上了。
“这次选的策略不错，不过要记住，如不得已，尽量不要让自己双脚离开地面。因为一旦你脚离开地面了，灵活度就会受影响，像我刚才只需要往前跨一步，连刀都用不到，你就败了。”
小雪正式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正想用手比划再来的时候，隔壁的夫妇已经从屋里出来打断了他们。
“小罗，我们想跟你商量个事。”魏国军站在卧室门口，满脸严肃的说道。
冯倩茹则去阳台收拾晾干的衣服，其中也包括罗亚凯和小雪昨天换下的。
罗亚凯微微颔首，“说吧，我听着呢。”
魏国军看向站在旁边的小雪，脸色有些为难。罗亚凯见状直接说道：“你有什么事就说吧，不用瞒着她。”
“那我就说了。”魏国军开口道。
“我们商量好了，你对外面的世界比较了解，我们想跟着你一起走，当然也不是全靠你来保护我们，我和小茹也会参加战斗的，我们还可以提供汽车，末日前刚加满的油，还有食物，家里的食物都带上，应该比你们自身带的要多些。”
罗亚凯苦笑了一下，“没用的，外面的公路几乎都被汽车堵死了，你有车也开不出去。食物也用不着分给我们，在末日里食物是最宝贵的资产，你们人多，还是自己留着吧。”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我可以带你们出去，但是我不保证能活着出去，末日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们要做好死亡的心理准备。”
“没办法，继续留在这里也是被困死，出去闯闯说不定还能有条生路。”魏志军叹了口气。
冯倩茹收拾完衣服，静静立在一边没有说话，但是两只手却一直在揪着衣角，在听到“死亡”二字的时候明显哆嗦了一下。
“爸，妈，你们在说什么？”魏佳推开门揉着眼睛问道，身后跟着同样没睡醒打着哈欠的小胖子魏仁。
“没……没什么……”冯倩茹连忙说道，但随后就被魏国军打断了。
“收拾东西，咱们要出去。”
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父亲的话语权明显要比母亲大，两姐弟略微一吃惊后便嚷嚷两句“知道了”跑去洗漱。
又或许他们并不清楚出门意味着什么，屋里的门后，奶奶悲切的眼神默默注视着屋外客厅里的所有人，然后悄悄关上了屋门。
第九章 清理尸体
更新时间2014322 22：34：39 字数：3159
发现奶奶尸体的时候是上午8点。
小雪推开卧室的门，就看见奶奶躺在她原本睡着的小床上很是安详，旁边小柜子上放着一个空药瓶。
仿佛瞬间明悟了什么，小雪默默地走过去，坐在奶奶床边，伸手摸了摸她干枯皱褶的脸。
奶奶她一定知道，就算自己说不走，魏叔叔他们也一定不会放弃她，所以为了不拖累家人，她只能自己选择吃安眠药自尽。
“你干什么！”门口传来魏佳的尖叫声，随后她冲了进来一把推开小雪，“不准你碰我奶奶！”
小雪被推了一个踉跄，坐到了对面的床上，她张了张嘴，看着眼前这个被奶奶嘱托自己照看的人——散在肩头的公主卷发，高挑的个子，高高昂起的下巴，盛气凌人的双眉，几欲喷火的眼睛……就像一个高傲的天鹅。
“她真的需要我照看吗？”小雪有些畏缩的看了眼前盛气凌人的少女一眼，默默的低下头。
魏佳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的，但见到小雪被欺负了也不吭声，不由得意的哼了一声，仿佛赢得了胜利一般。然后她扭回头看向自己奶奶，只见奶奶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仍在兀自睡着。
奶奶自然是听不见了。
在小公主魏佳把目光移向床头柜上的小药瓶的时候，小雪连忙向外跑去找罗亚凯。而她刚迈出屋门扑进罗亚凯怀抱，屋里惊天动地的哭喊声便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