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剑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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拭剑春秋-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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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手法,威力却更凌厉。瘦脸黑衣人年过六旬,已步入衰朽残年,竭力剧斗百余招而未稍加缓劲喘息,气力有点跟不上,出招往往有心乏力。渐而,气息紊乱,窘态微露。

路孤鸣修习的天道之学,后劲最强,心绪笃定之后功法妙用毕现,另加他又年富力壮,到百招开外,俨然胜利在望。为首两黑衣人亦知久战于己不利,速胜更是无望。两人对视一眼,长臂黑衣人突然加强攻势,向路孤鸣施压,瘦脸黑衣人乘路孤鸣大部分精力放在对付长臂黑衣人上时,渐渐退出战圈。紧接着,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包粉末劈头盖脸撒向路孤鸣。

路孤鸣知道这绝非好物,腾身侧飞躲避。粉末随风飘散,奇香四溢,林中杏花一沾染便即枯萎,毒性十分猛烈。路孤鸣闭紧呼吸,并无大碍。胡定邦和岳天宝两人却噗噗侧倒,显是毒上加毒,多半活不成了。闻一珽和苏扑蝶亦额头飞汗,面色紫黑,恐难以为继。路孤鸣竹篮打水,大失所望,奋剑出击,势要消解胸中恶气。两为首黑衣人完成使命,不与他再战,抛下那三个受伤黑衣人,掠出杏子林。瘦脸黑衣人边走边撒粉末,用以阻缓路孤鸣追击。

路孤鸣恼恨交加,提剑废了三个受伤黑衣人。之后,俯身查看胡定邦和岳天宝,两人已是气息近无。他对苏扑蝶号一珽生死全不在乎,无意帮他们运功疗毒,围绕着胡定邦和岳天宝走了几圈,好像帮他们超度亡魂。突然,他耳朵动了动,发觉有人掩近这边。来人落地几乎无声,轻功已有相当火候。他正怨气冲天,来人来得不是时候,无形中冒犯了他。他俊目一寒,如离弦之箭扑向来人,凶猛胜过猛虎扑食。来人蹑手跖,偷偷摸摸,原以为不露行迹,陡见他猛扑而至,霎时慌了手脚,手腕已被他狠狠捏住,骨头都要碎了,奇痛难忍。

路孤鸣一见来人,犹似喜从天降,赶忙松开手,欣喜若狂道:“娘娘,见到你太好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淑妃,她看这蒙面人奇言怪行,暗自狐疑。路孤鸣揭下蒙面布,露出王图模样。这个容貌第一次使用便是与淑妃一道,淑妃自然认得,亦是喜形于色,笑道:“见到我这么开心呀!”路孤鸣不假索道:“那是当然。”这倒是真心话,他想她是五毒教弟子,善于用毒解毒,说不定能解救胡定邦和岳天宝。淑妃哪知他想法,喜滋滋道:“是不是想我啦?”

路孤鸣心想自己没事想她作甚,可有求于人不便出口伤人,投其所好道:“我刚才还在想呢!”淑妃笑意盈盈,道:“算你有良心。”路孤鸣想救人要紧拖不得,道:“我几个朋友中毒了,还望娘娘施以援手。”淑妃七窍玲珑,立马明白他是因有事求自己才欢喜见到自己,脸色一沉,道:“是不是中了易卜天的毒了?”路孤鸣不知瘦脸黑衣人是谁,答不上来,急切道:“你先去看看再说,请你务必救活他们。”淑妃道:“要我救人不难,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路孤鸣没工夫与她讨价还价,一口应下。淑妃道:“那我救活他们,你陪我练双修神功。”

路孤鸣张口结舌,转念想到为了复兴七星盟,自己个人荣辱又何足言重,遂虚与委蛇道:“没问题,只要你救了人,我定帮你练成神功。”淑妃脸露得色,微笑道:“我这几天一个人练习毫无进展,晚上便去朱殷奇家里找你参谋,可你又已离开。我没办法出城,刚好见到长手怪卢枭阂们五毒教长老易卜天从这片林子中逃窜出去,我好气来瞅瞅,就遇上了你,你说咱们这叫不叫有缘分呢?”

路孤鸣至此方知长臂黑衣人是长手怪卢枭,瘦脸黑衣人是五毒教长老易卜天。这两人他听沈牧非提过,知是皇帝手下强手。淑妃问道:“对了,易卜天干嘛要毒害你朋友了?”路孤鸣知她对皇帝忠诚未改,不会做对不起皇帝的事,隐瞒道:“也没什么,我朋友说话冲了些,惹恼了易卜天。”淑妃也不再过问,随路孤鸣走到胡定邦和岳天宝身侧,敛裾蹲下查诊毒情,秀眉微蹙道:“是中了五香断肠粉,要救得花点工夫。”

这么说就是能救活,路孤鸣一阵狂喜。淑妃先喂胡定邦和岳天宝各服一颗丹丸,接着替他们施以金针,将毒逼到十根手指指端,然后割破指尖皮肤,放出毒血。施针时必须全神贯注,费神耗力,她自己不香汗涔涔。约莫过了一炷香光景,胡定邦和岳天宝脸色由黑转红,慢慢醒转。他们醒来时,苏扑蝶号一珽却又昏死过去。路孤鸣念及胡定邦和岳天宝此去尚需他们一路保护,便让淑妃连他们一起救。淑妃救下胡岳两人已劳累至极,再救苏闻二人,更加疲惫不堪。路孤鸣扶她坐到远处养气调神,自己去与胡定邦和岳天宝厮见。胡岳二人认得他是太子家臣,又惊又疑。路孤鸣乱侃道:“王爷、岳将军,我晓得你们尽忠职守戍卧边关,十余年来风餐露宿,枕戈待旦驱除鞑虏,为天朝立下汗马功劳,可也功高震主。皇上为保江山永固,势必容你们不得。我投身太子府,也是想为天朝尽一尽绵薄之力。看你们蒙冤受屈,我感同身受,今天从太子口中获知皇上要狙杀你们,我就连夜赶来,看能不能帮你们一把。所幸苍天有眼,让我及时赶到。我还要回太子府,不便久留,你们也尽快离开京城为好。”胡定邦抱拳道:“壮士此番恩德,本王和岳将军永记在心。咱们彼此保重,他日有缘再相聚。”

闻一珽和苏扑蝶毒一清除,再静坐调息一会儿,便恢复了七八成功力,护着胡定邦和岳天宝折路向北。路孤鸣送走四人,回到淑妃身旁,她已然恢复如初,磨着他践行前言。路孤鸣能拖则拖,道:“咱们练功总该找处地方,先回太子府吧!”淑妃想想也对,便无异议。于是路孤鸣帮她易了个容,再回城找了件男子衣裳换穿上,之后才带她回太子府。

两人一踏入太子府,惊觉有异,门口居然横着数具尸体,孔不举、骆鹰及扬大禄等人赫然在列。路孤鸣抢步进内,穿过中庭大堂,绕过回廊,忽闻太子寝居兵器交接声不绝于耳。他急忙赶去,见太子寝居华门紧闭,门前布满了人。两个人正在力斗太子府一众好手。那两人一个竟是欧阳樵,另一个故意隐藏真实武功,但路孤鸣一眼辨出他是易容后的莫怀才。
第十三章花醉迷香杨柳翠 情殇拔剑牡丹红(3)
莫怀才武功之高不消多言,欧阳樵却也差不远。两人联手已杀了太子府大部分的好手,包括孤岛三英中的两个。此际一名十八九岁的美貌女子正率夏幽等一队武士顽抗。那美貌女子武功与孤岛三英源出一脉,但殊不在孤岛三英任何一人之下,独战欧阳樵,虽落于下风,但仍有攻有守,法度格严,颇有大家风范。路孤鸣眼睛一瞥,蓦地发现了西门飞横躺在地,身子直挺挺,口角流血,双目紧闭。他闪身去扶西门飞,却发觉身体已僵硬冰凉,死去多时。

路孤鸣伤友之亡,飞身拔剑刺向莫怀才。莫怀才起初并未尽全力,乍见他现身,心神一懔,凌空拍出一掌,阻住他剑势,问道:“你怎么回来了?”路孤鸣闻言也是一懔,暗想自己今晚私下出门,太子府无人知晓,他又从何得知。此际由不得他细想,软剑一转,刺向欧阳樵,刚好解了那美貌女子一个危机。欧阳樵被他一剑袭击,退了一步。路孤鸣当即落到美貌女子身侧。美貌女子喜色流露,道:“可是王侠士到了?”路孤鸣歉疚道:“在下出去会见一个朋友,却给敌人可乘之机,实在罪过。殿下可否安好?”美貌女子道:“父王都好,就是牺牲了不少侠士。”路孤鸣一听立刻猜到她是太子嫡子妻子,亦即东海孤岛岛主女儿。夏幽立到路孤鸣身旁,哀戚道:“王先生,令友为救我被欧阳樵那老贼害死了。”

路孤鸣点了点头,剑指欧阳樵,道:“老匹夫,血债血偿,你受死吧!”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电弧,冲向欧阳樵。欧阳樵面色稍改,蓄劲发出两掌。路孤鸣半途拍出一掌,消缓其掌力,剑去如龙,势不可遏。欧阳樵连拍八掌,掌力如同风雨骤至,萧飒肃杀。路孤鸣这路掌法,心中一省,叫道:“八方风雨掌,你是铁面阎罗座下的冷面判官。”欧阳樵八掌一出又是八掌,道:“没错,老夫就是铁面判官,你小子还有点见识。”路孤鸣关于铁面判官及其手下的武功事迹都是从宋二江等人口中获得,之所以能断定欧阳樵所使的是八方风雨掌,除了这掌法看起来极像宋二江等人说的八方风雨掌,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知道铁面阎罗投靠了永王,其手下为永王效力刺杀太子乃顺理成章。

美貌女子和夏幽等趁路孤鸣绊住欧阳樵,一起攻向莫怀才。莫怀才帮助永王只为报答八公主的恩情,并无心替他卖命,何况现今他与爱妻娇女刚相认,天伦之乐尚未享够,倍加爱惜自己,看敌手成群结队向自己涌过来,着实不易收拾,心想纵使自己把美貌女子和夏幽等一干人尽数解决了,那自己也早累得半死,再战定是力有不逮,而搭档欧阳樵又非路孤鸣之敌,等路孤鸣战胜欧阳樵必定来纠缠自己,两人都经历了一场恶战,料来仍是半斤八两,可这是在别人家地盘,路孤鸣有其他帮手自己却孑然一身,那样不想可知吃亏的是自己。念及此,他便欲打退堂鼓,不肯恋战。

路孤鸣蓄力于剑,以剑气破解欧阳樵掌力。两力对冲,吱吱声响。几十招已过,欧阳樵稍感不支。淑妃这时也已赶到,她最近钻进了那本春宫图册的神奇功法里出不来,满脑子都是上面的武功,自己虽不懂运用,纸上谈兵还是会的,看路孤鸣一时半会无法取胜,大声道:“干嘛不把他的内力吸过来了。”路孤鸣经她一言提醒,马上使出图册上吸人内力的法诀。欧阳樵猛觉自己击出去的真气如泼水入海,顷刻间消失无踪,而对方的剑气却逐渐加强。这一下,心口淌汗,不停后退。路孤鸣一缓不缓,剑气森森,一口气将他逼到墙角。正要施展杀招,忽觉内息走岔,赶忙收势。他心里明白是自己操之过急了,因为从对方身上吸收来的真气尚未与本身真力融为一体,所以与本身真气相互排斥反冲。他清楚要把对方内力化归己有需打坐行气,现今如果强行击杀欧阳樵,从而导致真气走乱,那么后果实在堪忧。于是捏剑蹙眉故作犹豫,给欧阳樵一个逃之机。欧阳樵实已胆战心寒,见他失神,忙越出高墙鼠窜而去。

莫怀才发现欧阳樵捷足先逃,劈出两掌,遏阻美貌女子和夏幽等人,与此同时,人一溜烟掠出墙外。

强敌逃离,美貌女子行到路孤鸣面前,福身道:“王侠士,这次幸亏你及时回府。”路孤鸣不居功自傲,谦虚道:“王妃客气了,保护殿下是我职责所在,责无旁贷。”太子、太子妃和太子嫡子等从房内出来,太子紧紧握住路孤鸣手,动情道:“王侠士,这次你不仅救了本宫,还有本宫一家人,本宫真不知说什么表达对你的感激了。”路孤鸣望向西门飞尸体,道:“殿下,我有个请求,希望你厚葬我这位朋友。”太子道:“这个不在话下,本宫要让今晚所有殉职侠士都风光大殓。”美貌女子道:“父王,贼人越来越猖狂,我看咱们要在府中布置一些机关陷阱,这样贼子便不能来去自如。”太子嫡子道:“机关之学岳丈大人最在行,咱们这就飞鸽传书请他老人家入京。”

路孤鸣携着淑妃回房,淑妃迫不及待要与他修炼双修功,路孤鸣借口西门飞新死,自己身为朋友理应致哀几日。淑妃不好勉强,霸整的床酣眠。路孤鸣便坐在地上运功,等将吸收的真气化入丹田,顿即精神奕奕。

次日太子府筹办丧礼,路孤鸣为免淑妃缠着,积极投身其中,忙个不亦乐乎。午间云露又易容成昨日那副模样来访。路孤鸣想水天心既非狙杀胡定邦和岳天宝主力,自己便不算有负云露托付,罪疚感减轻不少。两人到后院,云露忽道:“路大哥,假如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怪我恨我吗?”话声郑重,隐有不安。路孤鸣恳切道:“当然不会,你无论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恨你。”云露道:“真的?”语气转重,似有不信。路孤鸣道:“我绝不戏言。”云露对他的不信任是对他最沉痛的打击,他迫切证明自己。云露静了一会,道:“我昨天骗了你,其实皇上根本没有派天哥去伏击胡定邦和岳天宝,是永王想要刺杀太子又忌惮你,因而使调虎离山计。”路孤鸣整个人发蒙,感觉被心爱的人出卖的滋味就像被仇敌用刺刀狠狠刺了一刀。

云露又道:“那天晚上在左丞相府我爹注意到我和你交谈甚洽,猜到咱们俩早已熟识,因而鼓动我来支开你。我本来无论如何不会答应的,可是他说杀了太子就能偿还欠八公主的人情,和她撇清关系,从此阂娘双宿双栖。我为了我爹娘下半生幸福,只好来欺骗你。昨晚在北门那些伏兵全是永王的死士假扮的,意在迷惑拖延住你,好争取时间刺杀太子。我真是对不起你,害你失去了一位那么要好朋友。”眼泛泪花,深深自责。

路孤鸣心乱如麻,良久无言。云露道:“我做错事,你怎么骂我甚至打我都行,但求你不要为难我爹,也不要把我爹和天哥的关系告诉太子,不然太子一定会刁难天哥的。”她忐忐忑忑把最重要的话说了出来,殷切地凝视着路孤鸣,期盼他一开金口做个承诺。路孤鸣心在淌血,却笑了笑道:“别说傻话,我怎么会打你骂你呢!放心,你爹和水总捕是翁婿,我之前没说,往后也不会说的。”云露松了一口气,道:“谢谢,那你忙你的,我先回去了。”

路孤鸣目送她离开,心间五味杂陈,又酸又苦又涩又痛,有种想长歌当哭的冲动。往后数日,他时常借酒度日,这一刻他方始慢慢理解沈牧非日日纵酒那种无言的痛。几日间,淑妃看他终日沉痛湎伤废寝废食,还道他情深义重,缅怀朋友之殇,便也没缠他一起修炼秘功。
第十三章花醉迷香杨柳翠 情殇拔剑牡丹红(4)
这一日,路孤鸣收到陈咏材密信,说几名弟子在骊山发现了白鹤派那大厨的尸首,怀疑与那本经书有关。他正想出门走走散散心,便向太子告了个假,去往骊山。淑妃看他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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