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剑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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拭剑春秋-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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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主。近几年霍叔广年纪老迈,百病缠身,处理日常事务每每力不从心,故而盟中大小事务皆由杨芝打理。杨芝与昆仑三怪逃亡昆仑途中,同生共死,结下了过命的交情,许多事便托付昆仑三怪办理。此次杨芝和刘书屏东入长安,向天荣和萧慎璋则坐镇总坛。

路孤鸣也把自己和沈牧非这些年的经历简略提了提,又想杨芝和刘书屏对沈牧非忠心耿耿,年纪比沈牧非还大不少,算是自己长辈,便让他们以名字称呼自己。杨芝和刘书屏也欢喜,都夸他没架子好相处。路孤鸣又问起他们起初提到的小姐是谁。杨芝当即说起了赵悔,以及她与赵无著、沈牧非之间的纠葛。路孤鸣曾听淑妃提到过赵悔,可并不知她与沈牧非渊源如此深厚,言及赵悔他又打听沈牧非与九公主的旧事。杨芝奇怪为何沈牧非从未向路孤鸣提到楚梦和赵悔,也许是爱得真伤得深,因此也梦得沉藏得深。

路孤鸣忆及大厨的话,问陈咏材府中收藏着什么经书。他是沈牧非义子,陈咏材当然不相瞒,道:“那书我放在书房里,依我阅读后看来那并非什么武功秘籍,而是一本门派传略,写了白鹤派从创派兴盛到衰落的一系列过程及其间涌现出的杰出弟子。”路孤鸣道:“这样,那我们留着也没用,不如还给白鹤派,卖一个人情,少树敌多结友。”陈咏材道:“那我明日就给厨子。”停了一停似乎想起了什么,道:“哦,对了,书里记载的一个人物与咱们七星盟倒关系匪浅。”杨芝疑惑道:“谁?”陈咏材道:“就是老盟主,书上说老盟主幼年时曾师从白鹤派掌门出尘子,算起来还是五松老道的师叔一辈了。”杨芝道:“老盟主所学庞杂,这不足为怪。”陈咏材道:“不过有一段话颇为费解,说出尘子死守着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也最终导致了他们师徒决裂。”杨芝道:“那究竟是什么秘密,书上有没点明?”陈咏材道:“这个没有,但书上说出尘子进入一个神奇幻境,从此失踪了。”杨芝道:“他活着也该近百岁了,保不准已经仙游。”

生老病死人之常态,人一死所有秘密埋入尘土,赵无著生前既没提过那个秘密,多半无足轻重,路孤鸣等便也没心思去刨根究底。其后,五人把酒言欢,路孤鸣直到丑时才辞别。外面凉风一吹,心绪平和稍许,可仍是心悬云露,也没易容便急速赶赴总捕府。府中有两处房间灯明,路孤鸣潜近第一间见莫怀才亨双飞相依相偎秉烛夜谈,想是破镜重圆言归于好。他又掠近第二处,却见云露独倚轩窗,痴痴望天,而水天心并不在房内。今夜天上无月,几颗遥隔一方的孤星散着冷光,静静俯泻在她冰玉般的脸颊上,益发清冷,教人情不自生怜起爱。

路孤鸣鬼使神差立到窗前,柔声道:“怎么还不睡?水总捕呢?”云露先是一惊,旋即笑道:“我知道你来看过之后才会安心,等你呢!”路孤鸣猜不透她的话是真是假,一时语塞。云露道:“室外风寒露冷,要不要进屋坐坐。”春风晓露,剪剪轻寒,路孤鸣内功护体自是无碍,可又想不到可以说些什么,结结巴巴道:“你没事,我先走了,你早点歇息吧!”话声一落,便即远去。

次日太子一早入宫面圣,路孤鸣一如前几日考核应征者。整个早上忙下来,没一个中意的,尽数被淘汰。午间歇息,夏幽特地找到路孤鸣,诉苦说西门飞胡搅蛮缠,弄得她心烦意燥寝食难安。路孤鸣心想人各有所爱,她大抵也算个巾帼英雄女中豪杰,英挺不失柔美,艳丽动人,为人爽直利索,毫不矫揉造作惺惺作态,西门飞动了爱美之心看上了她,那是人之常情,自己当朋友的也不便往他头上浇冷水。于是劝她多多包容,别与西门飞一般见识。夏幽听他言外之意摆明与西门飞一个鼻孔出气,反倒是她自己少了份宽容心,小肚鸡肠锱铢必较了,这一下可来气了,斥道:“王图,我还道你通情达理,不想跟你三寸丁谷树皮是一丘之貉,算我瞎了眼看错你了。”
第十三章花醉迷香杨柳翠 情殇拔剑牡丹红(1)
雌威发作,一语惊四座,端的不同凡响。路孤鸣从未被人当头痛斥,一下子无所适从,转即一想,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誉之毁之,自己哪管得着,这样心情便平复了许多。夏幽见他代人受过犹是骂不还口,颇具君子容人之雅量,那股闷气也就平息了,倒了杯茶向他赔礼道歉。路孤鸣无端被骂,喝杯茶提提神也受之无愧。西门飞事后知悉,深感愧对朋友,不再骚扰夏幽。

太子回府后,与路孤鸣和鲁彦等谈及进宫见闻,证实皇帝并没派遣刺客刺杀靖北王和镇远大将军,并获悉皇帝三日后要移驾骊山行宫小住几日。午后,又来了一名应征者,明言认识路孤鸣。路孤鸣初时没留意,经他这么一说,便发现他易了容,猜不出是谁。应征者趁人不注意,朝他眨了眨眼。路孤鸣一看眼神,恍知是云露,当即带她去后院谈话。

云露闲庭信步,观赏了一番太子府景致。路孤鸣一面与她并肩缓行,一面心下捉摸她的来意。云露倒也不急,走过一处看到一景,总要驻足流连,细细品鉴啧啧赞叹。两人到了后院,云露刚要启口说正事。路孤鸣忽觉有人掩藏在侧,赶忙冲云露递个眼色。云露会意,顾左右而言他,吐语如珠,说个天花乱坠。路孤鸣有一句没一句附和着。一唱一和不著边际,掩藏者听得腻烦,悄悄退走。路孤鸣蹑步至那人掩藏之处,举目看去,却见老翁欧阳樵快步走远。

此地再无第四个人,掩藏者无疑就是欧阳樵。由于太子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无需像永王那样处心积虑斩除异己,加之太子本身心机城府又不深,故此太子府内发生的大小事一般都公开透明,无不可对人言,即使有的话也只路孤鸣和鲁彦等寥寥数人明晓。亦缘于此,太子府对所招纳的众游侠的底细并未摸查得十分透彻,安排给他们的责任只是护院、保镖等细微事,未让他们参与重大事宜,而太子自身安全又由路孤鸣全权负责,一众游侠更多是用来拼凑人数撑撑场面以威慑敌手,教敌人不敢轻越雷池。此外,防人之心不可无,为防这一帮人游侠中混有刺客,东海孤岛弟子受命暗中盯梢,只要某个人稍有异动便杀无赦,宁枉勿纵。欧阳樵行为鬼祟,路孤鸣不免对其怀疑加重,眉头深锁回到云露身边。

云露看路孤鸣心事重重,似有不寻常,问道:“怎么了?”路孤鸣摇了摇头,让她说正事。云露道:“皇上早些时候宣天哥入宫,叫天哥晚上带一队人马在北门外伏击胡定邦和岳天宝。”路孤鸣暗想:“事态进展未免太快了,难道胡定邦和岳天宝已议定今晚离京。”与此同时也清楚了云露的来意,说道:“到时我会到北门去,确保水总捕无恙。”云露道:“我本来想找我爹帮忙的,可我爹帮永王做事,恐无暇分身。再则,我爹武功虽高,但仍有招式可循,容易被人认出来,万一被胡定邦或岳天宝侥幸逃,将来登门寻仇可就麻烦了。而你就不一样啦,你武功独具一格,又善于易容,他们根本无从找起。还有,这件事非常机密,越少人知道越好,咱们都要守口如瓶保密。”私心显露无遗,言罢自觉赧颜,可女人为了丈夫家人,利用可利用的人力物力,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她没找个理由安慰路孤鸣,哪怕扯句谎言、编个借口。

前尘虽散旧梦犹存,经过这一段不短不长光阴的洗礼,路孤鸣对云露的爱意不减反增,他情愿也乐于被她利用,觉得她肯利用自己,就表明在她心目中有自己这么一个人,而且自己这个人对她而言尚有存在的价值,这也便足够了。爱一个人不是自私自利想着去占有她,而是把她当作自己灵魂的依托,为她永不止休、毫无保留地去付出,为她生为她死,为她抛头颅为她洒热血,为她上刀山为她下火海……直至为她倾尽生命的全部力量。然而,路孤鸣于今却不得不做一件违心之事,为了七星盟卷土重来为了沈牧非夙愿以偿,纵使他一百一千个愿意想帮云露,也必须忍痛割舍,转而去阻挠皇帝和水天心的秘杀计划,救下胡定邦和岳天宝。他不欲与云露当场闹翻,心口不一应承下。

云露目的达到,与他再闲聊两句便告辞而去。望着渐去渐远的倩影,路孤鸣内心异常愧疚,他为自己阳奉阴违表里不一而感到羞耻。接下来半日里他总是恍恍惚惚,魂不守舍。

入夜,路孤鸣换上行装,奔赴北门。城门业然关闭,他飞跃而出。云露并未说水天心会在何处伏击胡定邦和岳天宝。路孤鸣察看地形,觅了处险要之地。此处两面夹山,中间只一条狭窄小路,小路右侧濒临悬崖,左侧与山体相连,路面靠近城门方向较为宽敞,另一方向又窄又陡,实为天险之地,在此设伏,遭伏击者断难幸免。路孤鸣料定水天心必会选在这里动手,掠身上了狭道左侧山腰。不一会,果见一队人马赶来,潜藏在左侧山底。

可是过了半夜,仍未见胡定邦和岳天宝现身。路孤鸣左等没人右等没人,猛地心头一警,暗想:“胡定邦和岳天宝善于用兵,哪想不到这里地势险要,往这种地方逃乃兵家大忌。他们要北上只有两条路,一条先向东再折向北,一条直接向北。东面是通衢官道,原不易躲藏,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用兵取胜之道便是反常道而行之。这么看来,他们一定往东行了。”又想:“不对,皇帝手下刺哭数,何必派水天心行动。糟糕,皇帝奸猾成精,早料到胡定邦和岳天宝不会从这里经过,定是另派高手在东门伏击了。”

想及此,心急火燎,展开轻功向东疾驰。北门距东门有十余里地,他不容有怠,施出浑身解数,翻过两座丘山越过三道低岭,赶至东门已是微微气喘。除却小时候与饿狼搏斗,他从未感觉到这般疲累,也许心底负担太重了,毕竟岳天宝和胡定邦若遭皇帝狙杀,那么七星盟极可能前功尽弃。他越出城门,沿着官道搜索,行出数里无果,内心越加焦躁不安。

再行出数里,道旁有一片杏子林,林中传来打斗声。路孤鸣心中大喜,心想仍在打斗便说明胡定邦和岳天宝尚未被杀,不然早该风平浪静。他悄悄潜入林中,忽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暗香,料是有毒,赶紧闭住气息。到了林内藏身一棵杏树后,见七个黑衣人,围着胡定邦、岳天宝、闻一珽及另一个人。胡定邦和岳天宝坐在地上,眉心泛着黑气,显然中毒甚深。闻一珽和另一人奋力守护,可二人也已中了毒,出手速度力道均显不足。

路孤鸣从另一人功法看出他乃苏扑蝶所易容。七个黑衣人武功俱强,尤其为首两人,单打独斗应不在苏扑蝶号一珽之下。此际两人大概是自矜身份,只从旁压阵,其余五人主攻,饶是如此,亦已将闻一珽和苏扑蝶逼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又过了一会,毒性进一步蔓延,胡定邦和岳天宝整张脸已呈紫黑色,闻一珽和苏扑蝶出招也更加力不从心。

路孤鸣不再迟疑,撕下一片衣角蒙上脸,拔出缠腰软剑,飞掠而去。剑势如虹,黑夜中划过一道白光。五名围攻武士闻得剑啸之声,撇下闻一珽和苏扑蝶,集合五人之力击出一掌,欲将来敌击毙。路孤鸣半空中一移身,避过当头一击,软剑去招不变,刺向五人手腕经脉。五人散开,两人绕到他身后,同时出掌。路孤鸣身子旋转一圈,软剑连出五招,剑气流溢,分袭五人。

五个黑衣人受剑气侵袭,皮肤隐隐发痛,有皴裂之感,急忙退了两步,却已成包围之势。路孤鸣赶来途中,心弦始终绷紧着,再加入林后又要闭气抵抗毒气,着实耗费了不少精力,此刻一剑击退五个强敌,略觉心神俱疲,情知不宜再急躁冒进,紧张的情绪亦不可久拖不决,需先自行调整,使自己做到心平气和,否则可能因心绪波动过大而致心力交瘁,那样可就救人不成反累自己。
第十三章花醉迷香杨柳翠 情殇拔剑牡丹红(2)
为首两个黑衣人,一个五十余岁,双手过膝,犹如猿臂,另一个六十余岁,面部癯瘦,颧骨高耸。二人见路孤鸣蒙着面又武功奇高,脸色逐显凝重。苏扑蝶号一珽顾不了太多,忙坐地运气逼毒。路孤鸣软剑一抖,剑光浮动,刺向围堵自己的一名黑衣人。他一动,五名黑衣人随之一齐出动,五人掌力雄浑刚猛。路孤鸣知强敌尚在后头,不与他们硬碰硬消耗真力,展开轻功游斗。

他轻身功法乃沈牧非依据动的原理所创,飘逸灵动,可快可慢,宜急宜缓,叫人看不到摸不着。五名黑衣人每次蓄力出击,欲与他狠拼,他却蜻蜓点水,一沾即过,连衣角都碰不到。五人接连发了十余招,悉数无功,不由气闷。为首两人看五个黑衣人气急败坏,暗叫不妙,正要开口提醒,路孤鸣已拔地飞起,软剑横扫,剑气汇成一道浪涌,猛冲向五名黑衣人。

他陡然加力出乎五名黑衣人意料,五人失之预防,被剑气一冲,尽皆负伤后退。路孤鸣凌空翻腾,软剑飞驰,割向两名黑衣人喉咙。两人受伤不轻,无法蓄积内力,被他剑气牢牢锁住,只觉咽喉一疼,嘴微张身体后倒而亡。路孤鸣一剑杀了两人,又一剑攻向余下三人。两个为首黑衣人岂会让他再次得逞,业然出手攻其两侧。两人武功远高于另五名。路孤鸣回剑迎击。

长臂黑衣人两手翻飞,招式又狠又毒,专攻路孤鸣要害。路孤鸣软剑切割圆转,以不变应万变,长臂黑衣人忌剑器锋利,畏手畏脚。面瘦黑衣人功法阴毒较长臂黑衣人犹有过之。路孤鸣当日在水云庄能五招内击败苏扑蝶,近些日功力又有长进不少,若是精气全盛对付两个苏扑蝶级别的敌手自是绰绰有余。可如今功力只剩平时的六七成,应付两个武功仍在苏扑蝶之上的对手便须大费手脚。

三人剑来掌往,一下子已斗了近百招。路孤鸣越斗越有心得,绷着的心弦渐渐松弛下来,奇妙剑招层出不穷,出剑留三分力,存蓄后劲,以待爆发。长臂黑衣人一套手法用完,翻陈出新,使出与之前相差无几的一路手法,威力却更凌厉。瘦脸黑衣人年过六旬,已步入衰朽残年,竭力剧斗百余招而未稍加缓劲喘息,气力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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