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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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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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眼神变了,不等说话,就见外面跑过来个人,附在他耳畔咕唧了几句。

然后,那人再看她,脸色都跟着变了。

呵呵,不出所料,就见那人从抽屉里摸出了一沓钱递给她:“抱歉,老板说最近生意不好,这个算刚才……”

“骗子,你说谎!”她很想这么吼她,可到头来却只是默默接过那沓钱,转身,静悄悄的离开。

身后,若有似无的议论:“这妞瞧着挺老实的,怎么把何家得罪得这么彻底?”

“管他呢,反正记得别跟何家对着干就是了。”

再强大的精神安慰,它也有失效的时候,站在陌生的城市,寒冷的街头,孤零零的大肚婆觉得前所未有的沮丧,眼角的余光瞥见对街一个形迹可疑的身影,她豁然转身,像个疯子一样叫喊起来:“有本事就杀了我啊!”

那个身影躲到暗处去了,莫离想也不想就追过去,

刺耳的刹车声响在耳畔,陷入黑暗前,隐约看见一个穿着黑色皮裤,乳白色套头毛衫,留着利落短发的人影向她跑过来:“诶,美女,你还好吧?”

“米夏,你搞什么,回来,被这种碰瓷的讹上了,有你烦的。”

“潘良良,你他妈真该叫潘恶恶。”

……

多年后,有人问莫离:“你觉得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是什么?”

她毫不犹豫的回答:“遇见米夏。”

虽然称不上否极泰来,但日子确实好过多了。

或许是看在她差点惨死街头的份上,何家良心发现,反正不再死命纠缠她。

米夏把她送到医院,因她之前担心去医院检查会增加不必要的花销,所以迟迟没去建册,米夏在她没有外伤的情况下,又主动掏钱给她做了一次系统的产检。

事后听完她的遭遇,又把她领回奶奶家。

米奶奶家位于市郊,是个浓缩版的小四合院,一趟正房两排厢房,正房是米奶奶和米夏叔叔一家住,厢房租给外人,正好前天一个外来打工妹回老家结婚去了,倒出一个单间,米夏做主把莫离塞了进去。

因为没有过去的记忆,所以莫离不知道具体的停经日期,预产期是医生估算的,但没到预产期她就出现临产迹象,米奶奶通知米夏,半夜三更把她送进医院。

俗话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因她什么也不懂,只想着省钱,汲取的营养远远不达标,孩子一生出来就被送进保育箱,还是两个,烧钱程度可想而知。

莫离身上那两个钱儿没几天就花光了,缺口是米夏给补上的,虽说是借的,但米夏的男朋友潘良良隔三差五就甩脸子给莫离看,其实他们也不宽裕。

出院时,对莫离来说,已欠下巨债,她身体素质不好,没奶水,孩子是吃奶粉的。

看着嗷嗷待哺的两个娃和手足无措的一个娘,心地善良的米奶奶不忍心,从老街坊家里收集到一些家庭条件好的小婴儿衣服,有一些还是崭新的,又找出米夏和米夏堂妹米可欣浅色的秋衣秋裤,剪成尿布,并着收集来的小婴儿衣服,洗洗干净又用沸水煮上一段时间,晾干后打包送给莫离。

怕莫离胡思乱想,米奶奶还小心解释:“不是咱家娃娃不够矜贵,想当初啊,夏夏和可欣小时候我也是这么给准备的,这些穿用过的衣物可软啦,不会磨到奶娃娃嫩嫩的皮肤,而且我煮了很久,你先凑合着用……”

想要挑三拣四,那得有经济基础才行,她负债累累,有得用已经感激不尽,哪能嫌弃?

不过有一点是她万万不能将就的,因为吃亏在前,所以格外小心——营养绝对是健康的底线。

加上大头娃和肾结石的负面新闻吓得她心惊肉跳,说什么也不敢给小宝宝吃劣质奶粉,单这一项开销,已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洗尿布,喂孩子,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米奶奶闲着的时候会过来帮帮她,可都有各自的生活,谁也不能整天跟着她。

小家伙越来越大,胃口也跟着突飞猛进,米夏前不久自费去国外参加钢管舞比赛,临走送来两罐奶粉,但很快见底。

这一天看着俩孩子熟睡,莫离拜托米奶奶帮她照看一下,她说出去买奶粉,其实兜里没一毛钱。

自打米奶奶认识她以来,头一次见她把自己收拾的这么干净利索,临出门前,她还分别亲了又亲两个小宝宝。

等她离开好一会儿,米奶奶才感觉不对,追出门去,只有空荡荡的巷子,哪还能找到她的人影?



☆、第二十章


米夏闲着没事的时候喜欢看书,看完后就丢给莫离,让她用来打发时间。

近来看李碧华的《只是蝴蝶不愿意》,有一段话叫她印象尤其深刻:小孩跌倒时,若左右一瞥,没有大人在身边,竟便不哭,干脆自己爬起来算了——有人呵护你的痛楚,就更疼。没有人,你欠矜贵,但坚强争气。

本就无依无靠,竟又跌入深谷,躺在里面不肯动,等着人来救,怕到最后,只有饿死的份。

一个没有一技之长的女人,想在短短几小时内赚到一罐奶粉钱,可有办法?

有的,她年轻貌美,只要肯忍,干回“老本行”,一罐奶粉钱应该不成问题。

当然,每行都有“业内钱规则”,譬如出品自同一只母鸡的土鸡蛋,搁土篮子里蹲菜市场卖和码在蛋托上摆在超市里,价格就有落差,当然,如果肯在外包装上下些功夫,贴一些高营养的标签,那身价立马飙升——绝对会让菜市场里一奶同胞的兄弟姐妹望尘莫及。

看着橱窗里虽面色苍白,却别有一番风情的自己,虽说比不上顶级精品,但比下绰绰有余,只可惜没钱打包装,卖不上“营养蛋”的价位。

当然,她还可以就出售场所做出选择——站街赚的少,投靠大店好搂钱。

头上青天白日,还不到夜店营业时间,莫离硬着头皮咬着唇,目光锁定本市最大夜店的正门,虎虎生威走过来。

“你干什么?”

旁边一声喊,惊得莫离心一抽腿一颤,僵在原地,机械的转头看过去。

一副作奸犯科的身板,顶着一张杀人越货的脸,只一眼就让莫离为自己充得足足的底气“咻——”的一声跑光光。

抬手指着正门上方的大招牌,干笑,点头哈腰:“不好意思,走错门了。”

应聘“失足系”岗位这种事,也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莫离躲在对街巷子里蹲地上抱头纠结,她出来这么久,家里的宝宝该醒了,万一孩子哭了怎么办,会不会惹恼好脾气的米奶奶,烦得米奶奶丢下他们不管?

越想越不安,霍然起身,拔起半麻的腿就跑,踉踉跄跄,一口气跑回家,满头大汗,呼哧带喘,引得米奶奶“咦?”的一声:“你怎么了?”

莫离扶着门框,剧烈喘息:“他们还没醒?”

看着完好的莫离,米奶奶松了口气,笑着说:“乖娃儿,知道你要忙,他们不给你添乱。”又看了一眼莫离空空的手,米奶奶暗叹一声,接着说:“可欣今天放假,我想去街上买点菜,你回来的正好。”

莫离赔笑:“不好意思,耽误奶奶出门了。”

“你看你这孩子,净说外道话。”

米奶奶出门后,米夏的堂妹米可欣才回来,小丫头上高一,在学校住宿,莫离听米夏说,这妹子跟她上学那会儿蛮像,都不喜欢正儿八经学习,隔三差五闯祸,上个月还因为聚众斗殴被学校记过。

目测今天又有不顺心的事,拉长着脸走进院子,见到莫离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直接进屋,砰地一声摔上房门。

孩子饿了就会醒,醒来没的吃就会哭,这是本能。

莫离手忙脚乱,七八个奶粉罐挨着个空,却空不出一点点来。

她抱着奶粉罐,听着孩子越来越响亮的哭声,心底说不出的煎熬,正这时,房门被人突然拽开,莫离抱着奶粉罐抬头,看见米可欣一脸的嫌恶表情,听她说:“吵得我连电影都看不好,你死人啊,不会哄哄么?要不就干脆摔死得了!”

亲耳听到舅妈打算卖掉她,莫离没哭;

只身一人来到陌生城市,处处碰壁,莫离没哭;

孤单的躺在手术台上,独自迎接父不详的一双儿女,莫离没哭;

可在此时此刻,米可欣寥寥两语,莫离的眼泪瞬间倾泻,她哭了,哭得一发不可收拾,也哭懵了前来找茬的米可欣。

米奶奶回来后,听到这边响动,快步跑过来,看着抱着奶粉罐恸哭的莫离,只说:“憋了那么久,哭哭也好。”然后瞪了一眼米可欣,让米可欣把她买回来的菜拎回去,她留下来,把刚买回来的奶粉打开,冲了两奶瓶,凉好温度,抱起孩子来喂。

小家伙眼角还挂着泪珠子,有奶马上消音,一双小胖手捧着奶瓶吃得欢。

米奶奶看着还抱着空奶罐的莫离,就像教导自家晚辈:“孩子大了,光靠奶粉不行,我还买了米粉,没事再给他们蒸个鸡蛋羹。”

莫离撂下奶罐,站起身来给米奶奶恭恭敬敬鞠个躬:“奶奶,大恩不言谢。”走上前接过一个孩子,看小家伙吃到满足。

欠米夏的,欠米奶奶的,一笔又一笔,莫离统统记在日记本上。

晚上,米可欣又来了,耷拉着脑袋嘟着嘴,双手递上一只扣着盖子的汤碗,小声咕哝:“这是我奶奶蒸的土鸡蛋,让你喂孩子。”咬了咬牙,又说:“之前的事对不起,我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

后来莫离才搞明白,原来小丫头是为情所困,所以心情不好,简言之,她暗恋的男生和校花在一起了。

不久以后,米可欣再放假回来,屁颠屁颠钻进莫离房间,美滋滋的偷偷告诉她,她和班里拳头最硬的男生交往了,莫离扒拉着手指头算——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爱情啊!

后来,米夏捧回来亚军奖杯,回来那天,还给莫离捎回来几大罐洋奶粉。

两个娃娃吃得饱睡得好,一天一个样,米夏再见他们,稀罕的口水直流。

现在的他们完全是白胖胖粉嫩嫩的两枚肉团子,大大的黑眼睛,娇俏的小鼻子,红润的小嘴唇,圆滚滚的小肚皮,堆着几道褶子的小胳膊小短腿,还有淡淡的奶香。

米夏这揉揉那捏捏,不停念叨:“呦西——手感超好,不愧是我干闺女干儿子,随我!”

因为身体健康惹人爱,不少人慕名而来看孩子,有一天米夏去办理开学习班的手续,潘良良来找莫离,居然还拎着东西,十足给鸡拜年的黄鼠狼架势。

他进门后,还四下张望一圈,见米奶奶不在,神秘兮兮关上房门,拉着莫离说:“你这样也实在太辛苦了,最主要的还是对孩子的将来不好,我有个朋友,家里有房有车,就是结婚七八年没孩子,想要个女孩养,听说你的事,托我过来说说,你放心,孩子去了他家绝对享福,而且他跟我保证,绝对不白要你的。”

莫离看在并躺在木板床上,穿着捡来的小衣裳,裹着别人的秋裤剪成的尿布,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一双小儿女,咬紧嘴唇默不作声,在潘良良一再催促后,才小声说了句:“你让我考虑考虑,行么?”

不等潘良良说好,就听到房门被拉开的声音,莫离抬眼看去,只见米夏怒目圆睁的盯着潘良良,咬牙切齿的说:“姓潘的,你安的什么心?”

潘良良脸色顿变,但他梗着脖子:“我怎么了我?”

米夏冲过来,一把揪住潘良良的脖领子:“你他妈良心喂狗了,打我干闺女的主意,那两口子算什么玩意儿,让你来给他们要孩子你就来要,你脑瓜子屎糊的啊!”

潘良良往下扯米夏揪着他的手:“夏夏,你这怎么说话的呢,大家都是朋友……”

“我呸!那算什么朋友,男盗女娼,警局里的常客,人人喊打的惯犯,你把我干闺女送给他们,将来能有个好?”

正要上前拉架的莫离听了这话,难以置信的看向潘良良。

潘良良扭过头来,冲莫离尴尬的笑:“你别听夏夏的,没那么邪乎,啊哈哈——”

怕惊吓到孩子,米夏把潘良良拖出去了。

莫离没有追上去,只是爬到床上,跪坐在俩孩子身前,看着他们发呆。

没过两天,米奶奶老街坊陈阿姨找上莫离,陈阿姨是退休老教师,为人和善,之前还给过莫离一包她小孙子没穿几回的名牌婴儿服装外加两套秋冬加厚版婴儿抱被,莫离很感激她。

陈阿姨来找莫离的目的和潘良良一样,不过陈阿姨比潘良良靠谱多了,对方是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妻,丈夫是陈阿姨儿子所在单位的领导,妻子是镇中心小学的校长,也是没孩子想要领养个女儿。

陈阿姨承诺,如果莫离不放心,可以带她先去看看对方的人品和家庭条件。

莫离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认真想了两天后,点头同意。

米夏再三追问:“你想清楚了?”

莫离木讷点头:“跟着他们肯定能有个好前途。”

米夏也没剩下多少钱,没办法继续资助莫离,所以她沉默了。

那一天街坊邻居和米家人,把莫离狭窄的小房间挤得满满,并躺着的两个小家伙四只黑漆漆的眼珠骨碌碌地转,他们已经习惯被人围观。

只是没想到,平时谁抱都可以的女宝宝,这一次刚被人抱起来就“哇”的一声哭出来。

莫离的心一揪,她转过身去闭上眼,听着女儿越哭越大声就是不回头。

直到来人把孩子抱出门,莫离听到清清楚楚一声喊:“妈——”



☆、第二十一章


她们相依为命。

“妈——妈——”

她们血脉相连。

“妈——妈、妈、妈……”

那场事故,应该算天灾吧?她从此想不起自己是谁,但清醒后不但没有迷茫不安,反倒感觉松了口气,真是稀罕!后来通过亲戚邻里七嘴八舌拼凑出的身世过往,她恍然大悟:老天待她还算不薄,那样不堪的人生,叫她忘了也好,这样她就可以重新开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可以适用于人祸么?

她的儿女,是从她血肉里剥离出来的,在她颓靡到想要放弃一切时,是他们乱舞着短胖的小胳膊小腿,用咯咯的笑声拯救了她,这些时日,她睁开眼睛是他们,闭上眼睛还是他们,清冷的寂夜,他们偎靠着汲取彼此身上的温暖,可是从今以后,再也不见,这不是天灾,这是人祸,问问自己,能否忍受?

她有手有脚,年纪轻轻,怎么就养活不了自己的孩子?

“妈妈——”

“等等!”转身就跑,撞开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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