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嘴唇，似乎真的和往常不一样，我摸到了留恋。
“应该谢谢你才对，我是胆小，没有勇气见他。”
小鸟带着我去了菜场，买了菜，又买了一点熟食，更买了几节我喜欢吃的甘蔗，春天已经到了，甘蔗也成了断市货。回家之后，小鸟在厨房里面忙活着做菜，小梓都很主动的去帮忙。小梓说，今天我和他哥都有点不对劲。我一个人坐在床上，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就那么坐着。小梓有好几次坐在了我身边，拉着我的手，看看我的样子，无奈的走开。厨房里面飘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然后还有小梓和小鸟斗嘴，我也听见小梓问小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似乎小鸟并没有告诉他。之后还听到了小鸟的怪叫，然后还有小梓的笑声。我还是没什么力气起床，只能继续坐在那里。我开始回想，回想昏厥之前看到的那个影子，从清楚到模糊。
小鸟做的饭其实看起来还不错，味道有点淳朴，就像他的人，他并没有用什么复杂的方法来做菜，比如茄子没有过油，所以相对不入味；肉丝炒的时候没有裹生粉，所以吃起来有点老，土豆丝切完之后没有泡在水里，所以有点锈色；炒菜的时候没有放糖，鲜味没有引出来。不过其实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做给我吃了。
我摸了摸小鸟手臂上的新烫出来的油点，问他：“疼不疼？”
第四十一章 不见（二）
更新时间2011919 9：40：25 字数：5184
“烫得时候的确很疼，不过现在不疼了。怎么，心疼啦？”
“烫在你身，痛在我心哪～～～”小梓吃了一口茄子，然后用京剧的腔调吼了出来，小鸟推了推小梓的脑袋。
“阿昌。”
“怎么了，卿卿？”阿昌停下筷子问我。
“你在楼下看见过鸡哥？”我问他。
他犹豫的看了看小婷，好想问小婷要不要说这个事情。其实他们两个人在人情世故上都是一般，他们两个人对眼了一阵，阿昌还是点了点头。
“跟我说说。”我继续问他，干脆放下了碗筷。饭桌上的气氛开始有点沉重，连嚼藕片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好几次看他一个人在楼下转，大多数都是下午五六点。”
“频率？”
“两三天能看见一次吧。他就在楼下转悠，然后抬头看看楼上，这样。不过最近两个星期没再看到了。”
“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大多数的时候，不说话，看见我只是笑笑，然后打个招呼就走，叮嘱我不要告诉你。后来有一天我问他要不要上来坐坐，他说他问自己已经问了好多次了，一直都没有勇气上去。有一天我在楼下抽烟……”
“为什么要在楼下抽烟？”小梓问。
“卿卿不是讨厌烟味。”阿昌解释，“然后那天他又来了，他也问我，为什么一个人在楼下抽烟，是不是心情不好。我说你不喜欢抽烟，所以抽了烟再上去。”
“难为你了。”我抱歉的对阿昌说。
“我递给他一支，问他要不要。他接过来，看了看又还给了我，说他离开你之后很郁闷，抽了很多烟，不过既然你不喜欢，他就戒烟。然后跟我说，他来这里已经有十几次了，还是没有勇气进去，以后也不回来了，又叮嘱一遍让我不要告诉你。之后问了一下你的近况，还有小鸟的近况，就走了。”阿昌一口气把这些事情都说了，然后如获释了一样轻松，“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想他了，你现在都有小鸟了，多花点心思在他身上吧。”
“我知道，谢谢你。”
“别这样说，阿昌。卿卿对我不比小婷对你的心思少，只是鸡哥和他之间……唉，说这个干什么，吃饭吧。”
他们四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我又把他们吃饭的心情给打扰了。其实我不过想要多知道一点他现在的状况，我并不是想要再去把那一段感情挖掘出来，可是自从我回了宿舍开始，意外不停的发生，我愿意接受的，不愿意接受的，都这样发生了。然后看他的那一两眼，使得我旧伤发作，到现在算是复原了，那就继续生活。
“不过是一段插曲，一会儿就过了。”我也拿起来筷子继续吃饭。
发生了这种事情，今天的家务活倒无需我再动手。
“小梓，明天陪我去打羽毛球吧。”我在屋里面无聊的逛逛，然后对小梓说。
“好，不过要用情侣拍。”小梓当下就同意了。
“当然，我也没其他拍子了，就算你想装情侣过去我都没关系，反正我在学校里面也是一方名人了。”
小梓对我吐吐舌头，然后拿着球拍乱舞，接着又抽出羽毛球，拍的满屋子都是，他说看电视里面羽毛球队训练，满地都是球，他早就想试试看了。小鸟洗澡回来以后，知道我们要去打羽毛球，抱怨我们要把他抛下，不爽了一阵，小梓告诉他，这是对他的惩罚。
周末自然要睡得久一点，没想到小鸟又是起的特别早，我怀疑他是不是身体有点老化，我知道年纪比较大的人需要的睡眠才会比较少。我起床之后，看到小鸟熬粥已经熬得差不多了，从时间上面看来，他应该起床半个小时有了。
“怎么起床这么早，睡眠太少对皮肤不好，据说也容易发胖，而且也容易衰老。”我拿出阿菜的理论，吓唬小鸟。
“我睡眠质量挺好的，基本上不做什么梦。”小鸟摸了摸我的头发，“乖老婆今天打羽毛球小心点，千万别受伤了。”
“受伤了你照顾我啊。”我理所当然的说。
“照顾你当然是应该的，只是真的痛死了，怕你受不了。”
“为什么你早上总是喜欢煮粥？下去买点早饭不是很好吗，也不用起床那么早。”我抱着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脖子上，继续眯着眼睛。
“为了小梓那头白眼狼啊。”小鸟说。
“怎么说？”
“家事，没什么好说的。”
“我现在好歹也是你的代理老婆，不也是我的家事。”
“好吧。农忙的时候，爸妈起的特别早，没什么时间煮饭，经常一点冷馒头，就点热水和咸菜，早上就去干活了，然后帮我们把馒头热在锅里，让我们起床吃。小梓吃了几天就不干了，他晚上吵着要喝粥。爸妈每天回来累的晚饭都不想做，还要让他们早起做粥，他们真的没办法，和小梓解释了一下，小梓不听，爸妈拿他没办法，然后小梓说爸妈不做，就让我做。”
“然后你就每天起床做粥了？”
小鸟点了点头。
“每天早起半个小时，很难为你啊，你那个时候几岁？”
“十岁，小梓那个时候七岁。”小鸟关了炉灶的火，说着，“之后我每天都早起半个小时，帮小梓做粥，然后两个人一起上学。”
“我觉得你爱小梓比爱自己多一点。”
“是啊，我向来对自己的事情不怎么在意，因为爸妈没太大所谓。”
“别说你爸妈对你没太大所谓，孩子对父母来说都是一样的。”我反驳他说。
“你应该看看小梓考上大学时候我爸妈高兴的样子，还特地为小梓办了几桌酒，请邻里来迟，我考上的时候，爸妈并没有那么高兴。”
“你上了这学校爸妈还不高兴？”我惊讶的问。就算是武书连这种人排出来的大学排行榜，我们学校也要遥遥领先南理工，为什么小鸟的父亲反而没有那么高兴？我没有办法再去反驳他的观点，我承认。
“所以，小梓发生了什么事，我爸妈不高兴，我也不会高兴，就这样。”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所以上次你才对我那样，是吧？”我想起来他在宿舍里的时候，说想象我和小梓在一起的样子，那个时候他看起来很痛苦。
“老婆你就别记仇了好不好？”
“放心啦，小梓就是我的亲弟弟，和他发生什么我自己也不能接受，真没想到，你的生活会是这样。小梓这样看来，还真能够归纳到白眼狼一类去。”
“你小时候是怎么样的？”小鸟问我。
“妈妈是商店进货员，经常出差，爸爸是学校的，也经常要出去跑，经常诺大的一个家就剩下我一个人。自己做饭，自己做作业，自己睡觉，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我还是怕黑。如果哪天作业没有做，我爸铁定能够知道，然后就揍我。其实我知道我爸我妈特别在意我，毕竟就我这么一个孩子。我不能和其他孩子一起玩，因为周围的孩子都很野，我爸妈不希望我这样。我的朋友都是老师的小孩，大多数年纪都比我大，他们跟我说我完全不清楚的事情，其实当时我都听不懂。”
“你怎么发现你是gay的？”小鸟问我。我想这个问题很多直男都会感兴趣。
“我遇到你的时候。”我立刻开始吊他胃口。
“喂！你先暗恋小横的好不好？”
“高三的时候，我们班里有个男生，和我关系很好，我发现我对他有种特殊的感情，经常和他在一起，他对我也非常不错，不过经常喜欢和我开开玩笑什么的。有一天他问我，‘你干嘛整天粘着我？你不会是同性恋吧？是不是喜欢我？看来我很帅。’我原来对这种感觉没什么想法，被他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了。”
“你后来怎么解释的？”小鸟继续追问。
“不需要怎么解释啊，我就说他脑子有问题，这样就过去了，其实当时特别想表白。”
“好了好了，看你，都快流口水了，叫小梓吧，准备吃饭了。”
走到屋子里面拍了拍小梓，他又不爽的喊了一阵，接着又搂着我的手亲热的蹭了好久才去刷牙洗脸。
听了小鸟的故事，我想我的确对小鸟的要求太多了，毕竟他不是gay。就算他父母再怎么偏爱小梓，小鸟如果是gay，也够他们难受很久了。小鸟的样子，看起来永远都是那么平静，只有一次在小梓出柜时候，表现的很失控。我想也许是因为他经历的生活，也许是他知道他爸妈偏爱小梓的时候，就已经懂得去承受所有的不公和心酸。也许就因为他这样，所以我才会觉得他特别吧，所以才能够治疗我心底的创伤吧。我又开始想着和他分手，把他原来应该有的一片天地还给他，不应该再自私下去，但是，我和他分手的时候，他会痛苦吗？
吃完饭，我接到了春春的电话，他问我，房子还要不要转租。我跟春春说还有三个月就要毕业了，再去租房有点得不偿失。春春很着急，说他只是要短租一两个月，毕业了就把房子空出来，我想了一下，同意了，问他什么时候要，他说再过一个星期，四月初，到时候他会提前通知我，到时候再准备搬。
小梓听了之后很失落，说以后不能和我睡了，纠结了好一阵，直到我答应去宿舍的时候也和他睡，他才放过了我们。
到了九点多，我和小梓就拿起球拍出门了，小鸟一个人留在家里，上上网写写论文什么的。
今天的羽毛球馆很热闹，一个球场都不剩。我有点诧异，毕竟周末早上一般都没什么人。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今天开四川老乡会，所以人多了点。打不了球有点不爽，我刚要回去，就听见有人喊我，又是可爱的卷舌音，那肯定就是小师弟无疑了。他和我寒暄了一阵，问我是不是也来玩，我说没位置，所以准备回去。他热情的邀请我一起去玩，我说老乡会我过去不好，他说其实很多人也带了同学和朋友过来，我就同意了。
小师弟热情把我拉了进去，其实就算所有的场地都包了下来，还是僧多粥少，所以大部分时间还是坐着聊天。我和小梓尴尬的坐在小师弟旁边，看着他和他身边的那个人操着四川话，聊的很开心，心里后悔不应该答应下来。小梓无聊到爆之后，我让他回去了，但是我总不能自己走了，损了小师弟的面子。小师弟是那种很乖巧、腼腆、和气的人，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他们两个人聊了一阵之后，他就被师姐——在我看来是某系的师妹——拉走了，和他聊天的那个男孩子就尴尬的坐在我旁边。
“你好，我叫张书卿，书本的书，公卿的卿。”我被两个人之间尴尬的气氛逼到了绝路，于是伸出手，做了自我介绍。
“哦，你好你好，我叫刘川，四川的川。”他伸出手来，和我握了一下，报以一个微笑。
四川男孩大多数都很水灵，我有个朋友告诉我，这一点都不假。就算是平庸的婴孩，浸没过四川一方的山水，一定出落为一个让人怜爱的人。
“你是四川人，和小伟是老乡？”我指了指小师弟问他。
“是，不过只是同省，地方还是差很远，他是南充仪陇的，我是绵阳的，师兄你是哪里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师兄？”我问他，难道我看起来很老吗？
“你们系我听说是大四才会过来的，比我大。”
“真是聪明，我是XX人，你应该没听说过，不过不管是绵阳还是仪陇，我都听说过。你也在浦口？大几了？”
“呵呵，我大三，不过也已经在鼓楼了，我们系来的比较早。”刘川说。
“哦，我XX系的。你平时也很喜欢羽毛球？”我找不出什么话题，心想他来打羽毛球，应该是很喜欢才对。
“是啊，不过更喜欢在bbs上面泡坛子，看看别人的博客什么的，对了，师兄bbs的博客开了吗？我去看看啊。”
我有点犹豫，是不是要给他看我的博客，不过还好，虽然写的都是gay相关的，但是一看上去还是看不出来。刘川看到我很尴尬，问我怎么回事。我告诉他，我很犹豫要不要给他看，因为里面写满了有关爱情的陈词滥调。他一听很激动，就说自己就喜欢这样的东西。
然后我告诉他我的用户名是什么，他拍了一下大腿：“原来那个‘指尖霜’就是你啊！我经常去看你的博客，我可是你的忠实读者，不过我一直以为指尖霜应该是个女的。”
“不对啊，性别你点用户名不是可以看得到？”
他继续说：“那个东西可以自己改，又不是身份证。为什么取个笔名叫指尖霜？”
“曾经写了几首酸词，里面有一句‘青衫舞，衔白玉，指尖霜’，然后就用了这个名字。”
“你还会做菜哦？”他开始和我聊我的博客里面的内容。其实说实话，我的博客里面的东西，我写过基本上就忘了，不太可能一一去记，没想到很多东西他都记得，这让我有点诧异。
刘川应该也是个很感性的人，从他的谈吐可以看得出来，也是满嘴的跑那些酸词。世道有点逆转，文科的男生，我碰到了很多很理性；理科的男生中，我却碰到了很多很感性的人。
期间小师弟来邀请我去打球，刘川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我一看他的眼神立刻心软了，就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