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台地并没什么特殊之处，只是一块平整的圆形高台，方圆数丈，有粗浅的打磨加工痕迹，显然是当年薇薇安的手笔。真正引人注意的是漂浮在这片台地上空的那道淡紫色光膜。
这道光膜高达十米有余，宽约三四米，整体呈半透明状，透过光膜可以很轻易地看到对面的景象。它就如一道从天际掉落下来的极光——郝仁估计这是某种空间裂隙。
莉莉爬到石台上伸手去触摸光膜，但手直接穿了过去：这个空间裂隙正处于休眠状态，貌似已经无法通过了。
薇薇安抬头看看光膜，随后俯下身子查看着那座已经三百多年没见过的石台：“这个基座是我弄出来的，上方的空间裂隙本来就有，我借助裂隙残留的能量在它下面建造了这个封印祭坛。”
郝仁眉毛一挑：“这道空间裂隙就是三百年前那道‘大门’？怒灵从里面出来的？”
薇薇安点了点头：“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形成的，但怒灵很显然来源于此。我在战胜怒灵之后尝试着把它送回大门，但失败了——这扇门可能有毛病。根本没法激活。于是我只好在大门附近就地设置封印将怒灵镇压在这个地方。你们看，这些符文就是我留下的。”
薇薇安说着。手指在圆形基座的边缘轻轻拂过，在那里立刻浮现出一些暗红色的光芒。是莱塔符文。
“你当年留给两个人类跟班的‘石头’也是从这地方弄来的？”莉莉随口问了一句。
“是把怒灵封印起来之后从裂隙里掉出来的，”薇薇安挠挠头发，“我也不知道这个裂口是怎么回事，它明显已经关闭了，但当时确实从里面掉了些东西出来。后来我试着从这层光膜钻过去来着，结果没成。”
郝仁哭笑不得：“然后你也不知道从光膜里掉出来的石头是什么东西，就随手送了人？你也真是……也不想想普通人能受得了这种跟超自然力量沾边的东西么。”
“我当时不是穷么，”薇薇安有点委屈，“除了从路上捡的石头。我也没别的可以送人啊。”
“咱们能不能先别研究大门的事儿，”一阵尖啸声从空中传来，南宫三八突然紧张地举起手弩，“周围的能量浓度好像已经快到临界点了！”
四面八方的暴风雪正在迅速增强，高空中有无数不可名状的阴影正盘旋着形成一道新的风暴，纷纷扬扬的雪花如同凭空出现一般从那本不应存在任何东西的黑暗夜空中飘落下来，怪异的闪光也开始在众人周围频频出现。郝仁再度感受到那种仿佛中电一样的酥麻感在皮肤上蔓延开来：这种酥麻感就是怒灵迫近的征兆！
薇薇安身边迅速离散出一大群黑压压的蝙蝠，闪电织网正在蝙蝠群中酝酿着：“在这里击败怒灵，我就能把它重新封印起来！”
下一瞬间。怒灵似乎意识到眼前这群人对自己的威胁和敌意，“撕拉拉——”怪异的撕裂声仿佛海啸一般从四面八方袭来，随后无以计数的混沌阴影从空气中浮现，狂乱地扭曲着冲向圆台周围的一行人！
在郝仁准备再次祭出他的引力子炸弹の实惠全家桶的瞬间。一道苍白的光华突然在众人周围爆发出来——白火张开双手，长发无风自舞，随后在她视线所及的地方便凭空燃起了无尽的熊熊火海。那苍白的烈焰丝毫不具温度，甚至比周围的暴风雪还要冰冷。然而在白色烈焰烧蚀下，岩石化为蒸汽。幽灵化为灰烬，甚至就连那迅疾的闪电都仿佛被烈焰引燃般瞬间燃烧起来，火苗顺着闪电的轨迹一路逆流，竟然直接点燃了高空的雷暴云团！
白色的火海熊熊燃烧，怒灵招引来的近乎自然天象的强大攻势在这怪异火焰的烧蚀下不断被化解，郝仁惊愕地看着白火大展神威，喃喃自语：“猎魔人不是都用弓弩的么……”
“弓弩只是标准配置，也有专精咒术和魔法的猎魔人，”薇薇安在短暂的惊讶之后释放出自己的蝙蝠群，同时扭头对郝仁解释，“另外也有像白火这样的：如果我没猜错，她这是血统觉醒之后的天赋能力。”
郝仁啧啧称奇：“……当年那帮魔法皇帝到底怎么把这种超人造出来的。”
南宫三八没听明白：“啥？”
郝仁随口胡诌：“没啥，讲述你老祖宗被另一帮老祖宗从最老的老祖宗尸体上扒拉出来的故事。”
“……啥？”
苍白烈焰烧退了那些扭曲的灵体，薇薇安的蝙蝠群则张开一张铺天盖地的闪电巨网，如同要捕捉风暴般强行阻遏了那已经快要形成龙卷风的暴风雪之墙：似乎是在猎魔人面前被激发出了斗志，薇薇安这一出手的声势也是惊人，那刺眼的电光几乎与周围的龙卷风一样达到了自然天象的级别！
尖啸声一刻不曾停息，这怪异的声音几乎要刺透人的大脑，那个无形无质的怒灵似乎感觉到这次的威胁是致命的，它的攻击比上一次还要猛烈，白火的苍白烈焰刚开始还占据上风，但当更多灵体从周围的风暴中现身之后，烈焰的补充速度终于有点赶不上风暴的汇集了。
一道扭曲的影子突然闯过烈焰之墙，笔直地扑向白火，后者这时候正专心控制那团烧至天空的火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影子已经扑到面前，这个始终冷静而自信的猎魔人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惊慌神色。
但那道影子在距离白火还有半米不到的时候突然被一道赤红的火线切成了两段，莉莉举着爪刃使劲冲白火嚷嚷：“别愣神啊！”
白火愕然了一下，喃喃自语一般地嘀咕起来：“异类也是会救人的？”
就在这时，一个个闪烁灯光的长方形金属块突然从火墙上空飞过，划出一道道弧线飞向那暴风雪之墙和连绵成片的灵体怪物，在持续不断的空间撕裂声中，怒灵的援军开始被瓦解。
郝仁倒出整整两大箱引力子炸弹分给南宫五月和贝琪：“使劲儿扔！管够！”
“你当年真的一个人干掉了这个怒灵？！”莉莉挥舞着爪刃解决那些漏网之鱼的灵体，一边扯着嗓子对薇薇安大喊，“我怎么觉得它比咱们加起来还厉害呢？！”
“我当年比现在厉害多啦！”薇薇安飞在半空大声回答，“然后不是又睡了个长觉把等级睡没了么！”
郝仁看着周围那些近乎无穷无尽的风暴和光影，感觉怒灵真是自己这辈子见过最麻烦的敌人，他打过石头人，打过猎魔人，打过狼人和影魔，甚至打过长子——但那些家伙至少都是有形有质的，一枪过去起码能看见大了个窟窿，可是怒灵这种东西……他打到现在都不敢确定自己在跟什么玩意儿开战！
他只看到无边的风雪，无形无质的影子，不可名状的光芒和尖啸声，以及皮肤上噼噼啪啪的电芒，他尽一切可能消灭这些超自然现象，因为薇薇安说过这样可以消减怒灵的力量，但说实话，即便薇薇安这个已经活了上万年的老专家也不知道怒灵的本质是什么，不知道这种“消减”到底对怒灵产生了怎样的影响：她只知道应该这样做，却没人知道这样做的原理如何。
甚至没人知道该怎么接触一个怒灵。
“本机检测到一个规模庞大的……场，”数据终端总算知道自己的职责，它一直在试图分析怒灵的生命形式，现在在这个能量强度最高的地方，它终于大致找到了那东西的一些属性，“范围一公里……不，范围不定，类似电场，频率一直在改变，这个场内部的能量演化过程有些类似生命，这大概就是怒灵。”
这就是怒灵的本质？一个带有场效应的……生物？
这时候郝仁突然感觉自己领口动了动，豆豆终于被外面的动静吵的没法忍受，小家伙探出脑袋来好奇地看着外面，看清外面的景象之后惊讶地叫了一声。
随后小人鱼也不知道想了点什么，她突然开始咿咿呀呀地“唱”起歌来。
暴风雪骤然减弱。
第四百八十一章 通往彼端之门
狂风呼啸，恶灵嘶吼，在这无休止的轰然巨响中，一条小人鱼的声音本应很容易被掩盖过去，然而在豆豆张口唱起一段轻快旋律的时候，那细细小小的声音却仿佛带有无穷魔力一般瞬间穿透了周围的风雪声。
豆豆唱的还是她平常在家里听到的那些小调，而且一如既往的没有歌词，只是依照她的记忆在那里哼来哼去，但这凌乱难懂的音调却格外悦耳动人，甚至在那一瞬间让周围的暴风雪都溃散下去。
“刺啦——”一阵奇特的啸叫从半空传来，郝仁看到那些四处盘旋的灵体幻影正以惊人的速度消退，暴风雪已经止息，空中的雷暴云团也慢慢的没了声息，而从众人皮肤上传来的酥麻感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随着豆豆的声音持续扩散出去，郝仁看到黑暗雪原中浮动起一层稀薄暗淡的雾霭，这层雾霭出现不到几秒钟又开始剧烈地扭曲抖动，仿佛受到了强烈刺激一般。数据终端惊讶地呼叫起来：“周围的能量场正在紊乱！”
郝仁不敢打断怀里豆豆的歌声，只好压低声音微微偏头问数据终端：“怎么回事？！”
“豆豆的声音里有一种奇怪的能量，它正在中和我们周围的‘场’，”数据终端表面飞快闪烁着，记录着怒灵此刻的反应，“……这是我们周围这个‘场’第一次真正被削弱，我们之前的所有攻击都比不上现在的中和过程。能量场的结构正在濒临瓦解——本机觉得应该想办法在它彻底消散之前捕捉……”
“捕捉？！捕捉怒灵？”薇薇安傻眼了，“这东西拿什么捕捉？”
这时候豆豆的歌声仍然在持续，而周围的雾霭已经从一开始的躁动发展到疯狂扭曲出一个个荒诞怪异的幻象：安德烈先祖的模样。布尔什维克旗帜，尼古拉二世，人类的车马和城镇——雾霭中飞快地映射出一个个幻影，这是怒灵在物质世界盘踞这么多年所记录下来的种种事物，在某一瞬间南宫五月甚至失声惊呼：“妈……”
然而这个幻象在一秒钟内就消失了。
怒灵正在快速崩溃，尽管没有人能看到它的本体（它的本体是一个覆盖范围达到数百米至数公里的“场”），但周围的景象足以证明一切。数据终端的声音都忍不住急迫起来：“一个线圈……或者一个金属笼……不行。应该是一个能产生强磁环境的东西！快想想你身上有什么能用的！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样本，这东西太有研究价值了。一个生命形式如此有趣的东西，它绝不是自然进化的结果……快翻翻你的随身空间，卧槽当初你从艾瑞姆精灵那走的时候难道只装了二十吨军火么？！”
这时候郝仁已经开始使劲从自己的随身空间里倒腾所有可能派上用场的东西了，他知道自己只需要找个能产生强磁场的东西就可以。数据终端自然会完成后续的调试、激活、改造等一大堆工作，但关键是他连个大功率电磁铁都找不出来：谁闲着没事能想到出任务的时候还会用上这种玩意啊？审查官又不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蓝白机器猫！而且数据终端说的没错，郝仁上次从艾瑞姆精灵那走的时候还真的只带了二十吨军火……
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跟倒土箱子一样往外折腾，有成箱成箱的引力子炸弹，有十二把一捆的粒子步枪，有论斤装的电浆手雷，当然也有豆豆的鱼缸和莉莉的辣条：反正他随身空间里破烂成堆，翻出什么都不奇怪。而就在郝仁觉得自己翻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这个宝贵的怒灵样本即将在豆豆的小苹果旋律中烟消云散的时候。数据终端突然高兴地大叫起来：“嘿！那个可以！”
郝仁看着那个小箱子目瞪口呆：“你tm在逗我？”
“谁吃饱撑的逗你玩，”数据终端化为一道蓝光刺溜一下子钻到箱子里，“这个是装过金苹果的！是女神亲手签收又亲手交给你的！连这上面的商标都是至高爹神亲手制的版！你敢想这东西的神力有多猛么？装过神物。写有神名，受过神恩，你就是找个混世魔王塞进去，只要贴上胶布他这辈子就别想出来！”
郝仁一愣一愣地看着手上那个曾用来装金苹果的箱子，愣了半天才憋出一个问题：“爹神是啥？”
“希灵神系总扛把子，众神之长。所以叫爹神。”
莉莉眼睛瞪的滚圆：“那不是该叫父神么？”
“父神是邻居家的啊，”数据终端的声音从金苹果箱子里传出来。“三大神系，休伦神系老大是神王，星域神系老大是父神，希灵神系老大是爹神——没办法，命名有先后，好名都让……嗯，都让邻居起了。好了你们都别说话，本机要开始想办法把怒灵的一部分收拢到这个箱子里，如果你想帮忙就把箱子举高点。”
郝仁只能一脸冷汗地举起苹果箱子，在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达到了自己人生最傻x的巅峰：在一个有三百年历史的古堡地下，在一场与邪恶古灵的神圣战斗中，他却在战场中间举着个苹果箱子准备封灵，而且他胸前还挂着个正在唱小苹果唱的兴高采烈的逗比鱼宝宝，这画面简直酸爽不可相信，他觉得找俩ps过十级的大师来恐怕都没办法把这一幕美化到可以上报的地步……
这必然是自从地球上出现异类以来最诡异的一次驱灵之战。
而这时候豆豆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歌，小家伙并非知道这样可以对付怒灵，她只是作为一条人鱼本能地喜欢唱歌而已：尤其是在遇上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用语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时候，她就喜欢哼哼唧唧地唱起来，这是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喜好，而现在这项喜好却正在将一个无可名状的灵体生物逼入绝境。
方圆一公里的浓雾已经开始消散，大风平息下来，雪花飘飘扬扬地缓缓落地，并渐渐减少直到消失，怒灵引发的尖啸声变成一种低沉的呜呜怪响，最后连这怪响也停息下来——一切似乎都结束了。
大范围的能量场紊乱，崩溃，怒灵开始解体，并在数据终端的牵引下被束缚在容器中。
郝仁把苹果箱放下来看了看里面，只看到数据终端静静地躺在里面，除此之外箱子里空无一物。
“怒灵呢？”
“就在这里，以每秒三千多次的频率在箱子里高速震荡着，”数据终端慢慢飘出来，“本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