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中 华 人 民 共 和 国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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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中 华 人 民 共 和 国史-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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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
  在中国农村,政策受苏联影响极小。首先,人们认识到如果农
业产量停滞不前,就是致命的大事。问题在于如何提高农业产量,
而不是要不要提高。而中国采取了一种双管齐下的战略,将“实用
主义”与“激进主义”的观念不稳定地结合在一起。“实用主义”
推动了化肥工业迅速发展并进口了大量肥料。那些与毛观点接近的
人搞了大规模的群众劳力动员,还树立了大寨榜样。他们还力主农
业所需的现代化投入物资大部分应由农村地区的小型工厂提供。
  在形式上,计划和控制的经济体制依然沿袭苏联的集中化模式,
只是60年代初期作了小小的修改。五年计划或许始终都有问题,但
年度计划依然决定着一个企业生产什么。重要的物资和设备通过行
政手段而不是市场进行分配。工资依据苏联的制度分为八级来支付;
而农村集体的收入,与50年代(不包括大跃进时期)和60年代初
期一样,是以所挣工分为基础的。
  如果形式上尚无不同的话,那么,在60年代后期和70年代初
期,在这种形式的范围内,政策的实际贯彻情况却发生了相当大的
变化。苏联的八级工资制的意图本是提供物质刺激,促使人们更努
力地工作,但中国人以冻结工资级别和取消奖金的手段,撤消这些
物质刺激。在农村地区,政治态度在分配工分时,往往与所付出的
劳动具有同样重要的影响。在管理方面,企业继续接受降低成本和
投入的指标,但如果产量指标完成了,这些指标就不必认真地对待。
此外,政治上的考虑常常干扰着评判标准,而在其他国家,这种评
判工作是更加重视技术条件的。
  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政治干扰和取消物质刺激的尝试,看起来
并未减缓增长。但事实上,现在有了可以分析研究60年代末70年
代初增长情况的数据,使许多分析家大吃一惊的是,在此期间,除
政治动乱达到最高峰的1967、1968两年外,发展仍然相当迅速。但
是,这种增长是建立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的投资和能源投入上
的,而这些投资和能源投入的无效使用正与日俱增。只要这些投资
能持续增加,大庆油田的石油源源不断地涌出,就会构成维持增长
的可行手段,尽管这种手段对提高人民生活水准作用不大。
  然而,到了70年代中期,经过20年实际工资的停滞之后,劳
动纪律正受到破坏;大庆和其他油田的石油产量已达到顶峰,面临
着下降的危险。投资率虽然持续上升,但资本—产量比提高得则更
快。无论由谁来控制政治局面,由于恣意滥用人力和物力,保持稳
定增长的年月都是快到尽头了。
  随着毛的去世和“四人帮”被清洗,中国在1977—1978年间的
暂时领导人在一场加速增长的尝试中,进行了明显的外向型转变,
鼓励企业大量引进国外技术;他们还同样明显地推翻了文化大革命
反对物质刺激的政策,恢复了奖金,提高了农业收购价格,全面提
高工资。但是,人们仍然重视机械和钢铁,这种重视与物质刺激和
对外贸易的政策不相协调。
  在1978年末和1979年初,中国的计划制定者最终、至少暂时
地放弃了斯大林主义的经济学。消费品第一次不仅在国内消费,而
且在出口方面,取得了优先于生产资料的地位。中国的发展战略向
它的东亚邻国成功地遵循的那个模式迈出了意义深远的一步。
  改革时期第一阶段的某些特征持续的时间并不太长。全面减缓
增长速度以“调整”经济体制的努力并没扩及到1981年之后,1981
年,工业和农业的增长速度猛升。降低重工业重要性的做法,也证
明是暂时的。在1982—1986年这个时期,重工业与轻工业的增长比
率回到文化大革命期间通行的那个水平上。能源供应的不景气状况
结束了,这个关键部门重新恢复了增长势头,这为再次推动运用能
源的重工业部门的发展提供了可能。
  但是,中国的部门发展战略并未完全返回以前的模式。重视扩
大出口、向海外借款和欢迎外国对中国直接投资的外向转变,不仅
得以持续,而且还有所发展,并在更多的领域中出现。降低轻工业
和消费品重要性的做法更多地是表面现象,而不是实实在在的。农
业生产波浪式的发展意味着,消费品增加了,增加了的工资和获得
的奖金能买到东西。就部门发展战略而言,中国迈出了引人瞩目的
一步:沿着其东亚邻国已证明是行之有效的战略的方向前进。出口
在中国的发展战略中所起的作用,比如说,不如在韩国大,但是,
这种情况更多地是说明中国幅员辽阔,也反映了这样的事实:贸易
在大国的国民生产总值中所占比重要比小国小。中国的贸易比率,
尽管比韩国或台湾小得多,但与日本60年代的比率非常相似。与周
围较小的国家相比,中国贸易的这种比率,是中国之所以在发展的
早期阶段更加注重重工业的一个重要原因;而相比之下,韩国在60
年代集中发展轻工业,它对重工业产品的需求通过进口得到满足。
  部门战略上的这些变化,仅仅是毛去世和1978年12月的三中
全会之后所进行的改革的一个部分而已。具有更大潜在意义的是,
为根本改革以前管理经济的制度而采取的若干行动。
  早在1977年中央便已开始放松对外贸易的集中管理,但是又不
得不恢复控制,因为企业趁机签订了远远超过中国支付能力的进口
合同。那些已沿续下来的最初几项改革措施中,有一项是取消对农
村市场管理的控制。紧随其后的是,农业集体实际上被放弃了,生
产责任制推广了,责任制在1983年达到高潮。在1979—1983年这
短短五年里,中国已从一个受来自上级的国家定额和更多地来自党
的干部所坚持的那些标语的共同严格控制的集体农业体制,走向主
要通过间接的市场机制控制的私人家庭农业体制。少数市场限额虽
仍保留下来,但80年代中期已采取措施开始取消这些限额。
  工业中苏联式的计划和管理体制废除的速度比较缓慢,一部分
原因是由于这里需要进行的改革比农村中的情况复杂得多。工业体
制改革的试验早在1979年便已开始。这些最初的尝试,本质上是试
图使苏联式的官僚指令性体制能更好地运行。企业的内部管理作了
一些改革,对地区市场的垄断控制有所放松,以利于竞争;给予各
种计划指标的优先地位也得到调整,效益方面的指标越来越受重视,
而产量指标却越来越不强调了。
  到1984年10月,部分地由于农业改革取得显著成就,党要求
在工业部门进行更加彻底的改革。在接下来的三年中,中国采取了
重要的步骤,使中国的工业管理和控制的体制摆脱以往集中化的官
僚指令性体制,沿着一个将市场控制和统筹的方法与关键部门中继
续存在的官僚化的控制结合在一起的体制的方向变化。至少对某些
改革者来说,目标是建立一个市场与国家控制相结合的社会主义模
式,就是60年代的日本和韩国搞的市场与国家控制相混合的那种体
制的翻版。然而,到1987年年底,实际情况与这个目标相差甚远。
在1987年10月中共十三大上选出的某些政治局成员,仍然反对经
济体制上的这种巨大变化。同样或更加重要的是,官僚化的控制体
制根深蒂固,即使是最坚决的改革者,在试图铲除这些体制时,也
面临着许多阻力。
  中国部门战略的转变和改革经济体制的努力在许多方面反映出
中国已认识到(虽已延续很长时间)国家的经济资源。农业方面的
问题是,如何从一个非常有限的土地和过剩的劳动力中获得更多的
粮食。通过大规模的劳力动员实现这个目标的尝试失败了。更多地
使用化肥和改良的植物品种,只能解决一部分问题;而同样重要的
是,必须更有效地使用这些投入物资。以家庭为基础的农业在亚洲
其他地方已被证实可有效地使用资源;在中国,这种农业在1981年
后也被证明是同样地行之有效。
  同样地,高度集中的计划与控制体制,对控制与协调几十万个
在各种不同条件下进行生产的小型企业来说也肯定是个效果不佳的
手段。维护中央控制的尝试导致局部性垄断,并导致了若干严重妨
碍小型企业发展和效率的其他措施的产生。一旦这些控制被撤除,
这个工业部门便会兴旺发达。
  随着农业和工业的迅速发展,中国的国民生产总值也提高了,
其提高速度可与韩国、台湾和日本在以前曾有过的那些发展相媲美。
在从1977至1987年底这整整11年中,中国的纯物质生产年均增长
率达8%以上。以人均计算的国民生产总值翻了一番。然而,即使增
长如此巨大,中国经济以人均计,或许仅相当于60代中期的韩国和
几年前台湾的水平。中国劳动力的优势仍在农业之中,而更大比例
的人口仍居住在农业地区。农村人口所占比例在80年代迅速下降了,
但还需要10年或更长时间,这种发展势头才能将绝大部分中国人口
和劳动力变为城市人口和工业劳动力。
  中国人民已普遍享受了加速增长的第一阶段所带来的好处。事
实上,由于农业地区首先经历了经济的兴旺发展,很可能全国范围
的不平等现象比80年代初期在某种程度上有所减少。城市里克服不
平等的情况不及农村那么好,但城市的收入提高了,绝大多数家庭
开始购买诸如电冰箱和电视机之类的耐用消费品。可以想见,基于
市场原则的持续的迅速发展,会日益增加不平等。但在80年代后期,
中国仍然采用高度平均主义的方法分配这些增长的利益。
  因此,到1987年年底,中国在极大程度上并不是它的东亚邻国
的翻版。无论中国的改革者多么努力地发挥市场的作用,中国这种
从苏联式集中计划发展而来的社会主义体制的最终发展结果,与在
东亚其他地方可以发现的、基于私有制的计划与市场的混合体制,
还是有几分不同。中国与80年代后期东亚其他地区出现的城市繁荣
仍有相当的距离。但到80年代后期,中国已从业已存在数千年之久、
70年代初虽有改善但仍明显可见的贫困的农业经济中,大大向前跨
了几步。

   
 
     
     
 

第七章  教  育
 
学校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的作用
   
  文化大革命10年期间,教育既是手段也是目的,教育制度的改
革是这场运动的最终目标之一。然而,运动是从动员老师和学生当
先锋的学校中开始的。它们的影响远远超出教育范围,建立了教育
改革及其他领域改革的舞台。回顾过去,由于教育作用的双重性常
混淆不清,因此,本章主要指出发起这场运动的动员阶段,和此后
旨在使“教育革命”制度化的巩固阶段之间的区别。①
  1966—1968年的运动可看作是这场大革命的动员阶段,如同其
他几次(从40年代的土地革命开始)一样,都打上了毛的烙印。这
种说法认为,毛作为发起人,在他脑海里有一个宏伟目标。就是要
保证中国革命沿着他自己的路线进行社会主义建设,而不是沿着党
内其他异己分子的路线发展。根据这种说法,权力之争和群众参加
反官僚主义,可以看作是文化大革命的一种手段而不是目的。
  毛的路线在1958年大跃进时期已十分系统地采用过了。尽管这
次冒进给经济带来了灾难,但毛不愿放弃其目标。甚至在实现这一
目标的难度足以导致党内领导的分裂,使反对他的意见日益明朗化
时,他仍然如此。在他看来,经济的社会主义改造还不充分,上层
建筑领域也还有待革命化。为实现这一目标,全国上下与其观点相
悖的思想以及拥护这种思想的人都有待改造。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如
《剑桥中国史》第14卷第9章所表明)已定下了这些目标,但与完
成这些目标所担负的任务又不相适应。因此,文化大革命又继续担
当起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未竟的任务。同时,又增加了执政党内权力
斗争这个必要的组成部分。民主革命开始后,经过28年(1921—1949)
才完成了一系列革命,后来又进行了17年(1949—1966)的社会主
义革命,毛作为这些革命的胜利者,发起了这场完成上述目标的运
动。①
  1966年的“五一六通知”指出了文化大革命的目标:
     彻底批判学术界、教育界、新闻界、文艺界、出版界的资产阶级反动思想,夺取在这
些文化领域中的领导权。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同时批判混进党里、政府里、军队里和文
化领域的各界里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清洗这些人,有些则要调动他们的职务。
  为进行如此雄心勃勃的事业,既要纠正错误的思想,又要夺那
些拥护这些思想的人的权。毛发动了这场群众运动。1966年6月1
日的《人民日报》社论宣称,“解放以来的经验证明,如果充分发
动了群众,走群众路线,使移风易俗成为真正广大的群众运动,那
么,见效就可能快起来”。那时,毛操纵着这场群众运动,向“目
标”放出了“群众”的能量。他就是用这种方法在土地革命时期夺
取了中国农村的政权。只要旧的政权机构统治着农村,土地改革就
不会取得胜利。同样,在那些反对他的势力被推翻以前,毛的社会
主义建设路线和政策也不会成功。不过,一个重要的区别是,那些
反对他的当权派是他自己党内的领导人,并都曾是整个革命事业过
程中的先锋。
  这已不是毛第一次发动群众来批评党。但就这些对象的性质和
范围说,这是最大胆的一次实践。这样利用群众有很多相关作用,
是打击对象的一种有效方法;由于允许群众直接参与权力斗争,因
而,他们在这一过程中就有他们个人的利害关系;运动期间自然涌
现出来的领袖人物成为接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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