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奴作者: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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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奴作者:乐君-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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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作为牺牲品的我,实在不能接受罢了。”
    沈清玄看着他,沙哑的嗓音中全是苦痛与悲哀。
    “你不会原谅我,对吗?”
    “没有什么原谅与不原谅,”苏木摇摇头,“已经过去了,我们不可能了。”
    “清玄,你对我很好,一直很好,我知道。”
    “虽然我不知道那些好有几分真心,可那都是实实在在的,相反的,你虽瞒我,可并没有动过我一分一毫,就连最后,也是我自己动的手。”举起匕首的是我自己,割开血肉的也是我自己,要我命的并不是你。
    “可是清玄,我迈不过这个坎,”苏木把手放上胸口,指着自己心脏跳动的地方,“我迈不过去,我接受不了,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只会想逃。”
    “我没有办法再相信你,”泪水滑下,顺着脸颊的弧度,拖出长长的泪痕,就像那些心中最深处再也无法抹去的伤。
    想去为他拭泪,手伸在半空却似乎被压了千斤巨石,不敢去碰他。
    想和他说话,让他别哭,张口却吐不出一个字。
    他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原谅?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安慰他?他便是一切的元凶,他设计了整个局,到头来却伤害了局中每一个人。
    “你走吧,我只想自己一个人。”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地摇头,他好不容易找到他,怎么会就这样走。
    “清玄,你救过我,我救过你,我们互不相欠,何必再纠缠下去。”
    听着他这样说话,全身都痛得让他几欲晕厥,他用手支着头,眼泪涌出来,嘴里却呵呵地笑了。
    “是啊……互不相欠,好一个互不相欠……”
    他就那样坐在那里自言自语了许久,眼泪却不断地掉下来,苏木看着状若疯癫的男人,心里也忍不住担心,伸手过去扶他的肩。
    手却一下就被紧紧抓住,力量大得令苏木打了个趔趄,差点就跌到男人的身上。
    男人脸上还有泪水的痕迹,眼神却已完全清明,还是那如野兽一般的目光,如捕食一般牢牢盯住眼前的人。
    “我不会放开你的,绝对不会。”
    “我们之间早算不清了,无论你再逃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找回来,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说过,你不能离开我,永远都不能。”
    丢下这些话,沈清玄就松开手转身离开,苏木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便推开门大步消失在雨里。
    沈清玄走了,苏木瘫坐在椅子上,头搭在椅背上闭目休息,好像刚才短暂的相会,就消耗了他离开沈家之后积攒的所有精力。
    他揉了揉太阳穴,脑中一片杂乱,在那些记忆中,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局外人,旁观着曾经的自己在那一幕幕戏中的喜怒哀乐。
    他原本一直只会是药人,平平凡凡度过这短暂的一生然后归于黄土。可上天弄人,让他离开了那里,从此他的生命精彩纷呈,山珍美酒,奇珍异宝,短短的几年,他享尽了许多人这辈子想都想不到的荣华富贵,也差点失了性命。
    正如黄粱一梦,不过顷刻。
    现在,他好不容易离了那里,可他还是要追上来,就是不愿放过他,他到底有什么对不住他的,要这样纠缠不休?
    为什么就不愿给他宁静,他自问不欠他分毫,如今不过是想求个安乐,为何连这也成奢望?
    越想越多,越想越乱,头疼得像要裂开,灌下多少凉茶都灭不掉心里的烦躁。终于,苏木高高举起手中的瓷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瓷器碎裂的声音清脆又刺耳,就像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苏木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看着碎裂一地的瓷片,忽然想起来曾经有一个傍晚,孤鹜打碎了茶杯把他惊醒,醒来只听到外面那人匆匆离去的脚步。那个时候的夕阳很艳很红,穿透窗纱照进屋里,好像房间里被染上了血一般。
    当时只当他有急事离去,现在想来,真是说不清了。
    这场雨下了很久,久到苏木几乎觉得它下了有一辈子那么长。雨停之后已是次日清晨,推开窗户,外面的空气被彻底洗了一遍,又凉又润,苏木还来不及深吸一口气,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苏公子,多日不见,可安好?”
    墨羽站在树下,雨后的凉风掀起他的衣袍,深沉如墨玉一般的男子,面带微笑语调恭敬,周到非常地给苏木行了一个礼。
    “在下照顾不周,让苏公子受苦了。”
    当时,他的衣食住行都是交由墨羽打理,这个人几乎从沈家的管事变成了他的仆人,相处时日不短,可苏木总也看不透他。
    这个人,把一切都埋得极深,他不像范向忠总是奔波在外,现于人前处理沈家的交易。墨羽总是站在暗处,打理沈家一切见不得光的东西。
    沈家八个管事,除了百里风是特例,其他四个在明,三个在暗,暗处的那三个,墨羽便是领头的。
    而他也确实从未出过一丝纰漏,无论让他做什么,他总是能做得令人非常满意。
    而他这人本身性格似乎也如此,他有很好的耐心,也有很敏锐的观察力,一旦被他缠上,绝对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
    以前,苏木总拿百里风来牵制他,也只有百里风,可以让他退上那么几步,如今他手上再无筹码,却对上了墨羽,怕是讨不到什么好了。
    于是苏木也回了一礼,“墨先生为何来此?”
    墨羽呵呵笑了一下,“不敢不敢,家主之命,实难违背。苏公子不必太过介怀,在下不会干扰您做任何事。”
    “无论您做什么,在下都会在您十米之内,不会让您受到任何伤害。”
    这几日沈清玄都没有出现,不知他去了哪里,本来苏木能松口气的,可墨羽那么大一个人杵在那儿,这口气是怎样也松不下来了。
    苏木就不明白了,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墨羽难道睡树上么?每日只要他打开门,总能看见他笑眯眯地候在那里,身上不染一尘。
    确实像他自己承诺的那样,他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干扰,每当有人来访时,他总会适时的消失,而当苏木已经快忘记他时,又总能看到他就在不远的地方。
    这日苏木骑马而行,墨羽就慢腾腾地跟在后面,苏木勒了缰绳放慢马速,待得与墨羽并肩而行,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每日盯梢,不嫌烦么?”
    “哪里哪里,”还是那样谦卑恭敬,一句话也诈不出来,可苏木却知道,墨羽当年为了追杀一个沈家的敌人,足足跟踪了半年之久,天南地北,哪怕蛛丝马迹也不放过,苏木听到这个故事时就想过,那人哪里是被杀死的,分明就是被墨羽磨死的。
    沈清玄自己分身乏术,就派来这么一尊神,也真是太抬举他了。
    哪里用得上墨羽,随便一个沈家的普通弟子站出来,他苏木都是敌不过的。人家那是刀口上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人生,和他这个半路出家,随便练了几套拳的半吊子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苏木也懒得再去试探墨羽,也不再有什么跑路的心思,事实上从他看到墨羽的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知道再没什么希望能逃开了。
    他也厌倦了再逃,他这一生,前十几年为琅狐而活,后几年为他沈清玄而活,现在,他该为自己而活了。
    好不容易熟悉的村民,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生活,他实在不想再因为什么人而丢弃这一切。
    以后的路,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广陵镇是距离丘河村最近的城镇,苏木打算在这里歇歇脚,明日再继续赶路。
    有许多的药材是山里弄不到的,必须要去大一点的城镇才能买到,丘河村虽安宁,但就是太偏远了些。就连最近的广陵镇,也不过是一个多了几条街道的地方,和当年在西南住过的青华镇相比,真是相去甚远。
    那里的街道上,来往行人熙熙攘攘,各类商铺鳞次栉比,流通人口那么多,消息自然也就灵,也难怪沈家会如此重视那个地方。
    广陵镇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这里就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小镇,民风淳朴,镇上的商家就那么几户,客栈更是只有一家,苏木这半年来多次往来这里,还帮客栈老板治好了他腿上的陈年旧疾,所以那老板每次见了苏木,也是一副见了活佛的样子。
    刚进客栈,就看见趴在木柜后面昏昏欲睡的小二,那小二听见脚步声睁眼一瞧,立刻就嚷嚷开了。
    “掌柜的!掌柜的!洛神医来了,洛神医来了。”
    这小二的声音总是又脆又亮,就听见楼上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接着就是急急忙忙的脚步声,许掌柜就这么慌慌张张地跑下楼梯来了。
    “哎呀,洛神医,您可好久没来了,今天可一定得和我喝一杯。”许掌柜脚下还没站稳,就赶忙走过来拉苏木的胳膊。
    “许掌柜,我明日还得赶路,喝不得,真喝不得。”
    “赶什么路啊,我们两兄弟还说这些,你多住几天,我不算你房钱。”
    当真是盛情难却,苏木就这样被许掌柜给拖走了。
    墨羽刚进门就把这客栈打量了个遍,之后慢腾腾地踱到柜台前,“小二,给我来间上房。”
    苏木被许掌柜硬生生地留了三日,到了第四天,他是说什么也要走了,最后许掌柜只得放人,还让他回去之时,再来住上一住。
    二人从楼上一直告别到楼下,还不容易才止住许掌柜送别的脚步,刚转身时却不知绊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不平就要摔倒。
    突然一股大力将他拉起来,是三日不见的墨羽,此时他眉目冷淡,早没了平时温良的模样,左手一挡,便将苏木护在身后。
    苏木还有些不明所以,抬头看去,只见那桌边坐了个年轻公子,明眸秀眉,美如冠玉,特别额间一点朱砂痣,红得妖异。
    这公子单手前伸,想来刚刚也是要扶他的,只是被墨羽抢先了一步,苏木虽不知道墨羽为何做此反应,想来他是认得这公子的。
    果然墨羽开口,语气温和却无恭敬“白公子,好久不见。”
    只这一个称呼,苏木便明了,眼前这位到底是何人。
    白家是水上建起来的家族,历经两朝,家底深厚,从不参与武林纠葛,自成一系,是沈家在江南一带最大的同盟。
    这一代的家主,据说年不过双十,生得如女儿一般秀丽,性情古怪,偏爱异术,又因为甚少出门,很少有人认得他,可从那些传言和墨羽的态度,苏木至少也有八分肯定了。
    白家和沈家,既是同盟者,又是竞争者,白家以商为主,近年来力在扩宽陆地商道,大有与沈家分食的意思,估计也是这样,墨羽的防备心才会这么强。
    白亦晟一点也没有被当场抓住的尴尬,坐得好整以暇,向墨羽摊开双手,脸上是孩童一般顽皮的笑。
    “别发火嘛,开个玩笑而已。”
    墨羽朝他行了一礼,只说“在下重任在身,还请白公子行个方便。”
    “好说好说,我就是打个招呼,你们走吧。”白亦晟笑嘻嘻地,双眼却一直盯着苏木打转。
    “多谢。”墨羽拉了苏木出门上马,等离了广陵镇,才再次开口说话。
    “苏公子,以后请一定离白亦晟远远的。”
    自遇到白家公子开始,墨羽的的态度有了极大的变化。先是不再保持距离,开始贴身保护,后来便是吃饭都要以银针试毒,每一个和苏木打交道的人都得被墨羽上上下下扫视三五遍,他紧张成这样,连苏木都不由得更小心了。
    白亦晟出现得太突兀,根本无法分辨他此番前来的用意,说是偶然途径,未免太过牵强。谁都知道他白亦晟是白家独苗,自小养得娇贵非常,后来又多个白煜把他宠着,白家所有人都围着他打转,那才叫一个享尽万千宠爱,他要是皱一下眉头,白煜能把天都翻了。这样的一个人,金尊玉贵一般养在深宅大院,连喝汤的勺子都是金做的,他要游山玩水,顶多就是乘着华丽精致的画舫游一游西湖,游到这穷乡僻壤来,除非是撞鬼了。
    而墨羽确实就是一副撞鬼的模样,几天下来,熬得眼圈都青了,还发了信号召集沈家护卫,弄得像要打仗一般。
    看见墨羽现在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苏木想劝他休息,可是想到当日与白亦晟见面的情景,又不知从何开口了。
    白亦晟是一个被娇养到了极致的人,从小为所欲为,性情诡谲多变难以捉摸,又爱那些旁门左道奇异之术,有关他的传说,实在是太多了。
    本来在十年前,武林中人都只是把他当成白家的娇娇小少爷,白家家大业大,他又是独苗,被养得有些脾气也是正常的,众人眼里对白家的印象依然只有白老爷子和初展拳脚的白煜。
    白老爷子沉浮一世,也干了不少损阴德的事,也许是因为这样,才享不得天伦之乐。唯一的儿子死在了海盗的刀口下,只留下襁褓中的白亦晟,自那以后,白老爷子再不让孙儿沾染家族生意,培养出白煜这样一个能人,替他出面解决一切,只望在他百年之后,孙儿依然能安乐一世。
    那时候,白老爷子逝世,没有阴谋,没有毒害,据说合眼时嘴旁还带着笑,握着孙子的手,走得很安详。白家丧葬,沈家是肯定要去人的,当时去的便是墨羽。
    白老爷子威望极高,白家等级森严,可毕竟幼子上位,不服气的人还是有的。当时就是在白老爷子的灵堂上,十岁的白亦晟身穿孝服,跪得挺直,他舅母在下面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么多家业,全留给一个娃娃,老爷子是糊涂了吧。”就这一句,便招来了祸。
    她口中的小娃娃就那么站起来,静静地越过众人走到她面前,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舅母跪了这么久,累了吧。”说罢还在那女人诚惶诚恐的神情中弯腰扶她起来。女人脸上的尴尬还未褪去,众人便见她突然双目暴突,黑色的脓血从她七窍如水一般流出,被白亦晟扣住的左腕一片青紫。
    无论白家人或是宾客具是一片哗然,只见小小的白亦晟慢慢捧起她的头,笑眯了眼。
    “爷爷尸骨未寒,舅母出言不逊,极为不尊,亦晟虽年幼,却也懂得尊老二字,为了警示白家众人,还请舅母来当这个前车之鉴吧。”
    以前他在沈家时,曾听墨羽说过这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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