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上龙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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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上龙庭-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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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邈毕竟是你堂兄弟……”笑着摇了摇头,何九龄又翻出三张牌,慢慢的道:“这孩子的事我并不知首尾,但据我推断,朝廷对南海有野心,曼丹岛又是南海要扼之地,宗氏一族保不定是沦为了某方利益博弈的牺牲品也未知……”

    四目相对,见褚云重的眼眸中似有潮水一漾而过,何九龄便知自己猜着了七八分。

    老者默默地摆出五贯钱,轻叹道:“只可怜这孩子,无论如何,他却是无辜的。”

    褚云重心底自然知道,不然他也不会有那一丝的愧疚,只不过这种事藏在心里就好,让旁人毫不留情面的揭开来,终究面子上不好看相。

    轻哼一声,褚云重跟进五贯钱,半真半假的恼道:“九龄公,如今你在野不在朝,有些事……”

    何九龄正色道:“云重贤侄此言差矣,我和庄司他们几个老一辈的人如今虽都已不在朝了,但有些话还是当讲则讲。想当初,我们和你爷爷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消弥战乱,治病救穷,自以为救世主。谁知道二百多年前那引发祸乱的双日凌空,正是……”

    听何九龄提及太祖,褚云重忙要站起身来,老者做了个手势止住了他,温言道:“在我这穷庐,不必行这些繁文缛节。你若看过你爷爷当年的日志,当可明白我话中之意。”

    褚云重终究还是站了一站方才循礼坐下,点头道:“在我幼时父亲便带我入龙渊阁,爷爷的日志我都看过。”

    何九龄叹道:“没有因,哪有果,我们原道这世人多男少女之症是天作孽,谁料却是人作孽……如今我们老啦,未尽之事,以及这个天下,终究还是要靠你们年轻人传承。但有句话,不得不教给你。文明自有它发展的轨迹,切忌妄自尊大目空一切,勿做蚍蜉撼树之举。”

    说罢,又捋须笑道:“这话题沉重了,适才你我提及南海,的确,南海未来肯定是兵家必争之地,但今时今日,朝廷倒也还不必操之过急,可徐徐图之。”

    “多谢九龄公谆谆教诲,南海之事,我心里自有计较。”褚云重安静听着,脸上不带出一丝情绪。都只道我这是政治野心,这很好,因我真正想要的,不愿有人知道。

    “罢啦,我们继续斗牌!下次牌桌上不准谁再提朝中之事!”何九龄打个哈哈止住这个话题,又翻出第四张牌面,随即毫不疑迟的倒出自己钱匣中所有的银钱,大笑着推在薰笼上,“我同你不打嘴仗,你我且在牌桌上见高低。”

    见老人赌起牌来这般勇猛,褚云重一时也笑了。遇到受伤的宗赫于他而言,本是心结,被何九龄那样起底,从小没受过重话的他自然心里不爽,但揭过之后,心情却也难得的轻松起来。

    再捡起自己的牌瞧,只是一张火相的三星照,一张水相的四季财而已。而薰笼上,一字摆开的四张却分别是二张风相的五魁首与六六顺,一张水相的百花杀,一张土相的万两金。

    褚云重猜何九龄手中或许是另二张百花杀和万两金,指不定还是风相的,这样,他便有牌面儿上最大的二对,还有同相兆头。所以,他才敢于全下了他的一百贯钱。

    而自己手中,既无成对,更无连三,只是一个狗尾尖儿的一帆风顺兆头而已。

    那么,自己到底要不要赌上这一注呢?

    正沉吟着,屏风后头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褚云重扭头看了一眼,突然心中一动,便抿着唇微笑着将自己身边的银钱也全数压了上去,笑谓之:“平时和他们斗牌总归是无趣,今儿难得和九龄公斗得痛快,便赌上这一局又何妨!”

    “他们那是让着你,我却是不肯让的。唯愿你肯愿赌服输才好。”何九龄意味深长的看他良久,这才缓缓翻出最后一张牌。

    一张风相的七星照静静的躺在铺着红锦的薰笼上。

    褚云重轻轻的翻出自己的那二张牌,三四五六七,四相求得连理枝,一帆风顺过五重。

    “好牌。”何九龄击掌而笑。

    “只怕还不够好。”褚云重笑着摇了摇头。

    果然,老者翻出他那二张牌来,一张是风相的百花杀,另一张,同是风相的万两金。连同已翻开的另三张风相牌,正组成了同相一品全色,刚刚巧压过了褚云重的一帆风顺。

    “白玉不毁,孰为珪璋。塞翁失马,又焉知非福。”褚云重大大方方的将银钱全部推至何九龄一般,一笑起身:“赌桌之上,不妨就让九龄公独领风骚罢。我且瞧我的侍选去。你们那一辈的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赌场失意却是情场得意?!

    何九龄只顾往匣子里搂钱,笑得胡子乱颤,“你去你去,我既赢了钱,这就回我自个儿屋去,不妨碍你得意!”



第9章 第二章 ·三

 第二章玉谷何人初见月之三
    
    褚云重趿着鞋,披上摆在薰笼上捂暖了的玄色轻裘,送何九龄到门口,这才回转身来,径直向暖阁走去。

    转过屏风,果见宗赫已是醒了,正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上下打量自己,只是眼底依旧还是有一丝戒备之色。

    褚云重不由得宛尔一笑,他本就生得好看,这一笑之下,更是容华照人。

    宗赫瞧得也是一怔,他父亲曾说自己相貌异于常人,别样再强终归不能承继祖业,是以虽自己长得再美却也一直以这副相貌为耻,每每总要遮掩自己绝色方得心安。而眼前这人却是美得帅气,并无刻意张狂,却是霸气难掩。只见他笑容款款信步而来,便只是穿着寝衣,随意披着件玄色轻裘却依旧雍荣闲雅,这种人,哪怕穿着破烂流丢一口钟,都不会隐没在浮尘之中吧。

    “是你救的我?还有其他人活着吗?”少年努力使自己不那么弱势,无奈体虚力弱,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暗哑。

    “当时就你一人还剩口气,便只救了你回来。还好九龄公医术高明才救回了你这条小命。”褚云重极自然的坐在床边,伸手抚上宗赫额头,欣慰的道:“极好,没有发烧,明日九龄公来为你换药时,你可亲自谢他。”

    宗赫心中一痛,虽早料到是这样,从旁人口中亲耳听到,还是止不住的难受,像有什么摁住了胸口,沉沉的,连呼吸都困难。

    褚云重正笑咪咪的等着少年感恩戴德的谢自己的救命之恩,谁知这宗赫真是不通人情,竟硬生生地扔过一句话差点砸他一头包。

    “既是都死了,还救我干什么……”

    从小到大,除了那少数几位,还真没其他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过话。但少年那一脸悲切,却也让褚云重无从发作,只苦笑反问道:“为何不能救你?!”

    宗赫垂了眼,扭过头,低声道:“我若死了,并不会有人为我难过。”

    少年声音里并无太多的哀怨,更多的,是一种生无可恋、孤绝此生的悲痛与绝望。疗伤时那么坚强的他,此刻却如此茫然无助。这种感觉就像一块冰,融化在褚云重心底,那个不太容易温柔的地方,瞬间柔软了几分。

    “年纪轻轻的,何必自怜自艾至此地步呢?!”褚云重伸手转过他的脸,对上那双落寞如星尘坠落的眼眸,一字一字的道:“宗赫,你听好,哪怕你现在失去了很多亲人与朋友,不代表你未来不会再有亲人与朋友,哪怕你现在失去了家,不代表你未来不会再有一个家。你可还记得你在曼丹岛曾救过的那些百姓,哪怕你忘了他们,他们却会永世记得你的恩。这回你千里迢迢远赴京城,他们可不都会挂念着你,既盼着你入京中选,更盼皇帝能给你一个新家。”

    宗赫默默听这一番话,心中真是酸涩难言。这一路行来,身边人也常常劝慰鼓励自己,只是他们都是粗人,不能像这人说得如此入情入理,听着让人难受的几乎要淌下泪来。

    心酸之余,也不是不吃惊的。怎么这人竟会对自己的事了如指掌?哪怕自己贴身收着的名牌册书叫他瞧了去,自己家族之事,却也不是普通人能知情的。

    宗赫稍摄心情,又凝神看他。此人是谁?瞧他说话间气度不凡,显见得是身份尊贵之人。难道,会是朝廷的大官?还是前朝受封的那几位县公?不过看他年纪那么轻,却也不像。

    再一眼瞄到他的寝衣袖口上绣的金镶五彩盘云龙,少年恍然大悟,问道:“你是哪位县公之子吧……”

    嗯,初次来到中原的小南蛮子能有这般眼力,也算不错了。褚云重笑而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虽并没想故意隐瞒自己身份,只是想着宗赫现时说话虽冲,却也爽快,就怕他知道了自己身份,一时拘谨起来,反而无趣了。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沙沙的踏雪声,在墙外停住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隔着窗道:“主上,何先生命厨下煮了药粥给宗侍选,可要端进来?”

    “进来。”褚云重听出是孟驰的声音,便不同他废话。

    听到吩咐,孟驰应了一声,乐呵呵的端着个酸梨枝儿的木条盘,长得浓眉俊眼的高大汉子小媳妇献宝似的就进来了。

    转过曲屏,抬眼便瞧见褚云重穿着寝衣正坐在宗赫床边,气氛竟是异常和谐,便笑着问道:“宗侍选可好些了?”

    “你……你是不是……”宗赫迟疑了一下,这人仿佛就是昨儿晚上……不过当时自己身受重伤,瞧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哪里还能认得是不是眼前之人。不过听他的声音,确是有七八分相似。

    褚云重点头应道:“这是孟驰,我的贴身侍卫,昨夜便是他自山上救了你回来。”

    宗赫挣扎着想要支着身子,全身上下却是散了架般的痛,只能半仰着头歉意道:“多谢孟大哥救命之恩,只不知其他人的尸首……其中有几位是我的随从,另几个虽是仇人,却也曾是同宗同族之人……”

    褚云重见他能这样想,显见得不是心胸狭隘满心仇恨之人,心中对他怜爱更添一分。

    孟驰心中也是不忍,忙道:“侍选放心,死者为尊,所有的尸首都已择地安葬了。侍选也不必太过忧怀,好好将养着身子,此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

    褚云重拿眼瞟他,既赞他会办事,也怪他多嘴。孟驰自知多余,这情景也不便多话,便搁下条盘笑着告退了。

    “你可别乱动,身上还吊着药水呢。”褚云重等孟驰关了房门,这才起身将宗赫扶着坐起,怕他着凉,又将自己身上的裘衣披在少年身上,这才端了药粥坐在他身边,温言问道:“这一日都没进食,可饿坏了吧。”

    宗赫本是饿极了的,只是躺了一日,骤然坐起,头中一阵昏眩,又闻着那浓郁的中药味,几欲作呕,便撇过脸,摇头道:“难闻的很!便是饿了,我也不吃这个!”

    没料到他竟也会有这样孩子气的举动,褚云重真是哭笑不得,自己也难得亲自伺候人,却没想还遇上这等难伺候的主。

    “真是南蛮子没见识!这是药香,哪里难闻了!里面不知搁了多少珍贵的药材,平常人便是求也求不来何九龄这碗药粥呢,你倒还嫌弃!”

    被称作南蛮子,宗赫不免有些生气,脾气拗上来,更不愿碰那粥,只道:“你觉着香你自己吃!我们南蛮子,本也不配吃这种珍贵东西。”

    褚云重这一下被噎得不轻,回想也确实是自己不好,取笑人家在先,不过,也气他脾气这么坏,竟敢跟自己顶嘴。

    一时下不来台,只能半哄半劝的道:“分明是好东西,虽味道闻不惯,吃到嘴里是极美味的,你瞧我吃给你看。”

    说罢,便举起碗喝了一口。药粥才进嘴,褚云重心中已是叫苦不叠,这什么鬼东西!真是异常的难吃,苦的简直要让人心头滴出血来。

    宗赫在一旁歪着脑袋,瞧着褚云重掩不住的一脸痛苦相,嘴都抽歪了,明明快要吐出来的样子,偏偏还能硬生生的忍住,抻着脖子拼命把那口药粥给咽了下去。原本心情极差的他,一时竟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少年的神情本来一直是冰冰冷冷的,眼中只有决绝、淡漠和孤独,而此时眉眼间略含了些笑意,便仿佛失了灵气的玉石收回魂魄重焕光芒,这一瞬间的璀璨夺目,顿时让才吃了苦头的褚云重心神一荡。

    鬼使神差的,竟低头吻上少年那略带冰凉的唇。

    

第10章 第二章 ·四
  
    当他吻上来的时候,宗赫脑中是一片空白的。起初,他没明白褚云重在做什么,等他终于有点明白过来的时候,这个蜻蜓点水似的吻已如其惊鸿般的开始,翩然收场了。

    仿佛是梦,很不真实。

    宗赫定定地看着褚云重,重重咬了咬唇,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极苦涩的味道,苦得让人心头要滴出血来。

    所以少年脑海中涌现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这药粥果然难吃的很!接下来才是纷乱如:啊?原来这不是梦?竟是真的?!这混蛋刚才真的亲到我了?!

    耳边顿时“轰”地一声,像有一百颗爆竹在他脑中炸裂了开来,什么想法都炸得粉碎,妥妥的,彻彻底底的摧毁,脑中重又一片空白。

    一时竟不知该拿眼前这人怎么好。

    偏生他还笑靥如花,亮晶晶的眸子灿若星辰,毫不知廉耻的看着自己,一副得了意的轻狂样。

    被褚云重这么一笑,宗赫这才回过一点神来,只觉心中愤慨,几乎呕出几升血来。

    褚云重瞧着他脸上五色变化,先是呆怔,随后茫然,又渐渐蕴怒的样子,也知自己有些唐突轻薄了。毕竟宗赫尚只是侍选,而自己在他心中却身份未明。不过,却也没什么后悔的,刚才那一吻的滋味,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好,若时光倒回,他甚至想要加深那个吻,而不仅仅是浅尝辄止。

    “还未请教尊姓大名?”少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怒意,却还是咬得牙“格格”作响。

    “你已是知道了的,我姓褚……”

    “姓褚又怎样?王子王孙便能胡作非为吗?你也知我乃朝廷侍选,若你再敢轻侮于我,便是自寻死路。”宗赫自知在此时此地与这人翻脸对自己绝无好处,故只拿言语挤兑震慑着他,心里想着待想法子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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