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情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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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情错-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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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乌伊赤当真一举攻打,岂不令你置身险境?此计不通!」匡顗决断一挥大臂,拧紧眉头。

        宋玄禛摆首淡然一笑,偏身靠坐椽柱,轻摸微隆的肚腹说:「岂会不通?朕只不过想知道自己有否错信小人,看看尧国一代将军是否投奔敌国的奸佞小人。」

        他傲慢地抬眸瞥了匡顗一眼,看到他急欲解释的神情,复悠然道:「若他忠心为国,此计亦非不通,皆因他会力保我国与朕安然,此战亦能占了先机。何况……」他垂眼慈爱地看向肚腹,柔声续说:「瑞儿会保佑我军旗开得胜。」

        匡顗看了他的肚腹一眼,抿紧嘴巴合眼吐息,两拳紧握,少顷才放开手来,张开双眸说:「不行,暂且不说此战能否占了先机,要你乔装暗卫混入军中,此举已过于危险!而且上次那箭——」

        「如此朕贸然以国君身分带同精兵突袭逖国,又是否为之上策?」

        「玄禛!」匡顗微愠扬声一喊,打断宋玄禛荒唐的话。看到宋玄禛依然言笑晏晏地带着微笑看着他,他恨不得上前揉去他的笑脸。

        宋玄禛轻笑一声,跨步走到匡顗面前,拉过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肚腹上。他感到匡顗的手在快要触及肚腹时有所推拒,却最终不敌他的手劲与孩子的诱惑,缓缓抚上宋玄禛的肚腹,感受那份与当年抚摸瑞儿的触感。

        「明知该事荒谬,又何必轻下决定?」

        宋玄禛一言正中匡顗所想,他明知答应俞暄儿之言荒谬至极,但他却不得不为了他们而牺牲自己,正如他答应宋玄禛披甲上阵一样,就算血洒当场,苦战而亡,他也甘愿为宋玄禛用一己之身换取大好河山。

        宋玄禛一边垂眸引领他的大手轻抚肚腹,一边淡说:「朕三思过后,仍认为朕应当乔装暗卫与之先探军情,此战许胜不许败,朕不能让大尧江山在朕手中没落。」

        言罢他慢慢放开匡顗的手,抬眼直视他的双目,续道:「此战过后,朕自当答应将军的要求,了断种种前恩。如今……朕信你能一心为国而战,只望你勿令朕失望。」

        匡顗一听便知宋玄禛允他此战过后离开尧国,心中猛然一痛,苦涩的味道随之蔓延,眉心不自觉地越拧越紧。

        他恭恭敬敬地向宋玄禛揖拳,木然说:「……谢陛下恩典,臣定不负陛下所望,大胜而……」

        最后一个「回」字任他如何张合嘴巴,仍是哽在喉间说不出口。他清楚此回可能当真永生不入尧国,再也见不到宋玄禛一面,还有他尚未降生的孩儿……宋玄禛会安然把他产下么?抑或连孩儿亦在宋玄禛所说的「了断」之中?

        他颓然低首,任悲凉的秋风刮在脸上,直想就此消失于宋玄禛眼前。

        「若再无要事,退下罢。」宋玄禛回过身去,如刚才那样一手负手而立,迎风望天。

        匡顗心中悲苦,不曾抬眸,欠了欠身道了一声「臣告退」,便毅然离去。

        当匡顗走到走道尽处,宋玄禛慢慢撇首过去,依恋地看着他的身影,直至不见他的踪影,他才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肚腹,轻轻抚摸,柔声软语道:「瑞佑,方才摸你的就是你爹爹呢,你知道么?」一滴清泪落入腰间的丝绦,宛如穿过衣衫,渗入肚腹。他顿下抚腹的手,犹自哽咽低说:「可是他还是决定要走,瑞佑无缘得见亲爹一面……」

        他扶着椽柱低垂饮泣,自听到匡顗对俞暄儿立下永生不见的誓言,他再也强装不了坚强。他只想放下身段如寻常人那样伤心痛哭。

        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平福从袖袋里翻出宋玄禛的丝帕,上前一边轻拍主子的后背,一边为他拭去脸上的泪痕,直至哭声渐细,泪珠不再,他才扶起宋玄禛,带他回宫。

        第十四章

        两军精兵花七日打点一切,众人换上一身戎装朝大漠出发。宋玄禛换上逊敏为他准备的暗卫服饰,束紧肚腹,乍看之下与身形矫健的暗卫无异,但知情之人一看,无不担心他肚腹处那细微的突起,每见宋玄禛举手一动,皆胆战心惊,生怕龙子出事。

        宋玄禛在出行之前下令百官如常上朝,不得有误,一切听从宋曷所言,并要他们做出国君仍在朝中掌政的假象。

        他又私下把遗诏交给太后和俞暄儿看管,若真有差池,也不至大国无君之状,令他人有机可乘。

        大军出行半月,宋玄禛一直坐在匡顗的车内与之同行。匡顗身为一国大将,本独骑骏马,一马当先,但宋曷出行时定要他转坐马车,以便宋玄禛不能独骑过久,能于车内歇息。

        平福身为宋玄禛身边的大红人,自是让人知道他与主子「分别」随军,遂他乔装成匡顗身边的小兵,看似专责侍候匡顗起居,实则贴身侍候宋玄禛一人。

        赶路十日,一行人越往西行,城镇的百姓便越来越少。马车方经过一个本来昌盛繁华的小城,宋玄禛勾起车幕一看,瞥见家家户户皆闭门无光,店铺亦闭门不业,阵风骤起,卷起地上的滚滚泥尘,一看便知此处多日无人经过,更遑论有人打理。

        一个佝偻的老人拄着拐杖从小巷转出大街,刚好迎上宋玄禛的视线。马车掀起的泥尘呛得老人家连连弯腰猛咳,宋玄禛见状喊人停车,迳自下车往回走到老人家面前为他抚背顺气,扶他坐在一家店铺前的台阶上。

        「老人家为何孤身留于此处?如今两国虽未开战,但此城临近边疆,甚为危险,老人家还是与家人到邻城回避方为上策。」

        老人家呵呵笑了两声,拍拍宋玄禛的手,抖着颏下的白胡说:「唉,老夫膝下无儿,老来无伴,唯一的根就种在这小城里,我又有何去处?要是不幸遭战火而死,也乐得见泉下老伴。」

        宋玄禛抿抿嘴唇,双眸满是怜意。他回首看向走近的匡顗和平福,当下分明有意帮老人家离开此城,但却被匡顗拉起他,逼他离开老人家身边。

        宋玄禛正想苛责匡顗不是,却听见匡顗对老人说:「老人家若不想走,大可留在此城,本将定不会让逖军东侵。」

        老人家一看匡顗的装扮与言行便知他是将军,他扶着拐杖颤悠悠地站起身来,勉强给他们作了个揖,笑道:「老夫有幸得将军一言承诺,又何须到别处回避?呵呵,我尧能得将军如此良才,实乃大尧之福啊……」

        匡顗稍稍淡笑,对老人轻轻点头,便拉着宋玄禛的手登上马车,继续前行。

        宋玄禛一把甩开匡顗的手,狠狠瞪他一眼后迳自从车窗探出头来,看着老人蹒跚而去的背影,直至平福唤他,他才放下车幕,闷闷不乐地坐在车厢之中。

        匡顗看着平福跪在宋玄禛脚边为他擦手,想起宋玄禛方才不顾危险走出马车搀扶老人,忍不住训说道:「你可知敌国可能派人易容潜入我境?若方才的老人是逖国所派的刺客,只怕你已身首异处。」

        宋玄禛一下子被说得脸色微红,他似是不适地抽回被平福握在掌心的手,转而按住肚腹微微靠后挪身,手指不禁抠刮腹上的衣料。

        平福一见主子脸色有异,便知瑞佑主子惹来主子不适。他起身扶好宋玄禛的身子,探手为他轻解腰带,让腹中的挣动有所稍缓。

        宋玄禛轻轻按下平福的手,强撑坐直身子,与匡顗对视,正色道:「我岂会不知此理?我非不武,自然一听便知对方是否习武之人,只言你过于多虑。」

        「我多虑?」匡顗深吸口气偏身过来,语气着急微愠:「若刺客擅掩其息又如何?如今的你能倾力抗之?」

        宋玄禛在腹前攥拳一顿,如今连日赶路已让他的身子颇为疲累,自日前感到瑞佑的踢动,除了令他惊喜之馀,更令他知道孩儿已开始对连日未曾静歇的身子有所不满,若当真要与人动武,恐怕定然大动胎气。

        匡顗看见宋玄禛一脸苦色,自知说得太重,故放轻语调说:「我知你心系天下,但亦不可能顾虑众多百姓周全。」

        宋玄禛的脑海倏忽想起老人家孤寂的身影,闭目幽幽长叹,沉声道:「朕不是一个明君……」

        匡顗本想令宋玄禛不再介怀老人之事,却想不到自己一言竟令他更加忧思。看着颦眉闭目的宋玄禛,他知道他仍是那个忧国忧民的好皇帝,更是当年对孩童百姓宽容大度的宋玄禛。

        他转眸看向他的肚腹,顿见细微不清的跳动。他多想伸手感受孩儿的触碰,但身怀其身之人的心,已然不再投放在他身上。

        入夜之后,一行人已离今午经过的城镇百里。众人在荒山扎营休息,为明日渡河之事以作准备。天清河位处尧国边境,多年来充当边疆护城之责,若如上次经南方往西,虽无须渡河,但铁骑定必惊扰百姓,以至人心惶惶。故宋玄禛此行决定走较人烟稀少的路线,虽然较快,又免除百姓所忧,但却苦了兵卒。

        夜色渐深,匡顗走出马车,命人把膳食交到平福手上,他则下车与军中兄弟共膳。

        宋玄禛本想留匡顗陪他用膳,但话未开口,匡顗已迳自向他作揖,跳下马车。他茫然地看着匡顗离去,顿作半空的手与半绽的嘴更显他的丑态。他抿嘴垂手,按住隐隐作痛的肚腹靠坐身后的软垫。

        未几平福捧着简单的膳食进来,他看着平福一如以往站在身边俯身拈袖,为他夹菜泡茶。如今大战在即,他心知平福其实不安得很,若非为了自己,平福也不会不理凶险,执意相随。

        「平福,你也坐下用膳罢。」宋玄禛拍拍方才匡顗坐过的位置,朝他一笑。

        平福闻言受宠若惊地睁大眼睛,站直身子连连摆手说:「奴才不敢!奴才岂可与……与陛下同桌用膳。」

        他故意放轻声线,生怕车外的人听到宋玄禛的身分。

        宋玄禛摇头一笑,伸手拉过平福逼他坐下,笑道:「以前出宫你也与我同桌,如此又岂又不可之说?快吃吧,菜快凉了。」

        他迳自捧起饭碗,执筷夹了一块肉片放在为平福准备的饭菜中,然后再夹了一片青菜放进嘴里,车内顿起细细的咀嚼声。

        一膳用毕,平福也饱餐一顿,看到主子吃下不少荤食,手执茶盏轻嗑消腻,他不禁放心一笑。他快手快脚把碗盘撤了下去,见主子已然昏昏欲睡,遂问人取来热水布帕,给主子梳洗一番才侍候他休息。

        宋玄禛惺忪间看见平福捧着热水回来,当下明白他要为自己抹身梳洗。他乖乖让平福解下衣衫,当拉下上半身的衣衫,紧缚的束腹带立时呈现在二人眼前。

        平福怕松绑时惹主子生痛,遂放缓动作,慢慢解下束腹。一道道深色的红痕如烙印般印在微隆的肚腹上,束腹尽解,宋玄禛一手抚上被勒痛的肚皮,感到孩子细细的蹬动,万般无奈地苦笑而视。

        一声响亮的踏脚声响,当二人反应过来有人上车已然太迟,来人已一掀布帘看到内里的景象。

        「将军?」车外的将士看到匡顗怔在帘前,不解一唤。

        匡顗敛回惊诧的视线,放下车帘回首示意没事,便迳自进内。

        宋玄禛看着匡顗再次掀帘进来,目光肆无忌惮地停驻在他的肚腹,他顿时心生尴尬,腼腆地偏过身去勾起落在腰间的上袍,遮住隆起的肚子。

        匡顗看到宋玄禛尴尬回避,方知自己方才有多失礼。他讪讪地退到角落,看着平福向他丢了一个责怪的眼神,望着宋玄禛一直挡在腹前的手,心里百般滋味。

        「……你喝了酒?」

        一句轻轻的话语从彼端而来,匡顗瞬时回过神来,看到宋玄禛稍稍偏首睨他一眼。他不自觉地摸摸脸颊,颔首道:「喝了一点,难得与兄弟聚旧……」

        宋玄禛回过头去不再看他,喃喃说了一句:「酒气真重。」

        匡顗闻言抬袂一闻,烈酒的味道果然沾上衣身,想来是方才豪迈畅饮时沾到衣袂而不自知。他当下转身换下脏服,翻出干净的衣衫换上,仔细嗅了嗅身上再无异味才走到离宋玄禛最远的位置坐下。

        其实车内仅有一禢,坐卧皆在此处,任匡顗坐得再远,也不过跟宋玄禛隔了两臂之距。

        他偷偷撇目看着平福替宋玄禛宽衣擦身,细白的肩项、修长的四肢,然而那满布红痕的肚腹自然也落入他的眼中。

        平福刚沾了热水抹上宋玄禛的肚腹,宋玄禛便吃痛似的倒抽口气,一手按在肚腹的红印上细细抚摸。

        眼见宋玄禛吃痛,匡顗再也坐不定,起身走到他们身前夺过平福手上的布帕,沾了些热水,一臂环在宋玄禛胸前逼他斜靠自己而坐,不理他的反抗摊开热帕覆上肚腹,轻轻按牢。

        「别动,热敷一会便不疼了。」

        匡顗的嗓音在耳边沉沉响起,惹得他耳根发痒,忘了挣扎。

        平福看到主子赧颜不语,他亦随之脸色飞红,支吾期艾说:「我、我出去……打水。」

        未得回应,平福已落荒而逃,夺车而出。宋玄禛心想荒郊野外又怎打水,正想叫住平福,却被他慌忙溜走,但细心一想,平福岂会真的去打水,恐怕只是刻意回避而已。思及此,他更觉尴尬。

        他挣了挣身子,用手肘顶在匡顗胸前,道:「你放开我……」

        「不放。」

        宋玄禛惊愕匡顗竟胆大拒绝,腹上和胸前的大手力度渐大,害他不得不紧靠在匡顗身上,感受他身上那份酒气逼出的灼热。

        匡顗的手缓缓隔着热帕游走,轻抚肚腹,腹中的孩子彷佛感到亲爹的触碰,立时兴高采烈地施以回应,发挥前所存有的力度拍打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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