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家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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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家闺秀-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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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在那之后几个月里我是怎么过来吗?你被老鼠啃过脚趾吗?你荒山野岭被野兽围堵过吗?都是姓林,你怀里拥着无尤,坐在故明园里,吃得饱睡得暖,而我却要过这样生活。林善信,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我凭什么就该如此,既然这样不如做个了断好,对吧,善信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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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无尤让你心满意足吗?我是错过了她,我承认。可是你呢,你最初珍惜在哪?我比你要懂她,我懂得她一颦一笑,我懂得她蹙眉为何,我比你先知道她好,我比你先握住她手,我甚至比你需要她那平淡温暖,比你还需要她那安然微笑。林善信,你根本配不起她。不要否认,其实你心里明白,她纪无尤嫁进林家就是来受委屈,第一个给她委屈人就是你!你凭什么拥有她。”林湛卢笑很空洞,却依旧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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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信站在他身侧,静静地听,侧目看他,那张漂亮得过分脸,隐隐有着数不清细微旧伤疤。他真不知道林湛卢之前人生是如何,但是他听出来了,还听胆战心惊。他知道林湛卢从来都不曾掩饰自己对无尤觊觎,对无尤疼爱,甚至有些卑鄙极端参与其中。可是那薄唇轮廓依旧让善信看见了血缘蔓延,他很清楚知道林湛卢就和林善渊、林善仁一样都是他同脉哥哥,就是因为这份血亲,让他犹豫了,让他约了林湛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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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过去就过去吧,放手吧,我从来都不想与你为敌。”善信看着林湛卢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说道,甚至有一丝期盼期冀。
“我也不想。可是已经开始了,不是吗?”林湛卢笑很好看,眼神却寒凉如冰,“做了就要承受后果,选了就不能放弃,我这个人习惯善始善终。”
“三哥!”善信拽住林湛卢转身离开胳膊,脱口而出。
林湛卢怔了一下,拂开善信手,淡淡地道:“回去吧,老爷子不是要所有人未时都必须到吗?走吧。”
纪家闺秀 正文 那些往事(二)
回去路上,善信和湛卢都在沉默,两个人坐在一辆马车里,如此相对无言。善信笑了下,从来就不曾欢笑畅谈过,似乎相对无言是他和林湛卢特有相处方式。林湛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他觉得自己今儿失态了,当那声三哥响起,他不得不承认心里某个角落柔软了起来,就如无尤第一次站在树下对着他叫:湛卢哥哥一样,心里某一块早就冰封地方突然就暖了起来。林湛卢侧头看了下善信侧脸,不禁笑了,他已不是一次发现,林家男人无论五官多么不似,但是侧脸总是出奇相似,就如现在。徐卫潜经常说看着他侧面总会误以为是林善信。若是没有这么多麻烦纷争,他也许真很期待有这么一个弟弟,可是在争抢时候轻易拱手让与给他,仅仅是因为他是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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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进门就被刘希叫住了,说所有人都已经齐聚在北厅,请两位尽快过去。两个人看了彼此一眼就快步往北厅而去。进来时候,安公林吉瑜和元氏已经在正座上了,下侧第一个人坐是阮氏阮青,接着林元会、刘氏、林元机、李氏、林善渊、柳香瑜、刚刚赶回来林善仁、杨灵之。无尤坐在最下角,善信走了过去坐下,对无尤笑了笑。林湛卢刚要坐到角落里,却被绮晴请在阮青一侧坐下。今日人都到齐了,可是大多数人都是一头雾水,至少无尤等这个年轻孙媳妇都是茫然。安公很是严肃似乎有很重大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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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吉瑜扫了下所有人,道:“都到了。今日叫大家来只有一个目,就是让林青易、林湛卢父子认祖归宗。”老爷子话毕,就听见在座人几乎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只是林湛卢似没事人一般喝着茶。
林吉瑜没有理会众人,继续道:“林青易是当年我和阮莲孩子,这么多年过去我只找回了林湛卢,青易已经不再了,按着排行,青易应该是老二,元机应是老三才对。而湛卢是林家子孙,所以必须认祖归宗!”
“父亲,我没有意见。”林元会很坦然地回应。
“父亲,我也没有意见,二哥理应认祖归宗。”林元机很痛快。
“祖父,阮莲又是谁?”一阵沉默后,林善仁突然开口。
“阮莲是你阮姨婆亲妹妹,我二姨太太。”林吉瑜开口。
“也许祖父会觉得我唐突,但是既然祖父已经决定要湛卢三弟和二伯认祖归宗,那么是不是可以把当年事儿告诉我们呢。”林善渊抬眼看向祖父。柳香瑜惊讶看着自己男人,这么多年善渊从不再这些事儿上面出头或上心,今日竟然出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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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元会瞪着自己大儿子,林善渊直接避过去了。当年事儿林吉瑜两个儿子也不清楚,但是多少还是知道一些。所以当林吉瑜带回林湛卢时候,林元会、林元机都知道这大概就是那个孩子了,倒是这三个小是真一头雾水,全然不知。若不是林善信借助了太子力量和自己一直在培养那些人,估计也查不出林湛卢,善信一直以为林湛卢娘和林家有关,当拿到那些线索后惊讶了,原来他本就是林家子孙。只是这件事情太久远了,很多细节都查不出来了,按着这些有没线索,善信才会大胆一试林湛卢,没想到那声三哥真得就试了出来,当时善信心里矛盾极了,可是却只能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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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么往事我也不会隐瞒,毕竟这是林家事情,在座每一位都是林家人,无论是林家子孙还是林家媳妇儿 。”林吉瑜声音平静,没有波澜。
“不如由我来说了,老爷,有些话可能我来说更合适。”阮氏淡淡地站了起来,对着林吉瑜笑了下。林吉瑜点头,阮氏坐下看着林湛卢眼睛,道:“你眼睛和莲儿真像,当初我阿爸就说莲儿眼睛是一双勾人桃花眼,要惹祸害。那年阿爸在莲儿十五岁时去庙里给她求了签,签说莲儿是一身桃花误终身,如今确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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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氏操着那柔柔嗓音,道:“我与莲儿是苗疆土司女儿,我们是一母同胞,除了眼睛所有都出奇像。可是莲儿更奔放,她喜欢大声唱歌喜欢山林也喜欢外面世界。十六岁,阿爸给我和莲儿选了很多人,却没有人入得了莲儿眼。我悄悄地问她,你要一个什么样男人呀?她说她要一个比阿爸还要强,能征服四海男人。我当时觉得她在做白日梦,怎么会有这样人,怎么会让她遇见呢。之后一个月,我和莲儿随着采买阿旺叔去周人集市,想买一些女子东西。莲儿在那里遇见了她这一生最大一朵桃花,一朵可以为此付出一切桃花。”阮氏眼中有着对回忆特有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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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晰记得那日,一匹黑马差点伤到莲儿,我还没有冲过去,莲儿就被马上男人捞了起来,然后那男人停住马,把莲儿抱了下来,对着莲儿笑了下说:下次不要横冲过来,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莲儿巧笑嫣然,问那男人名字,男人只是一笑却有一种倾倒众人态势,然后上马绝尘而去。我拉住莲儿,莲儿回头对我笑,说道:阿姐,他就是我想要男人!我被莲儿眼中光芒刺到了眼,那男人应大我们五六岁,且是周人。我本觉得不会再相遇,却不想不久之后他来到了我们地方,就是为了见我们阿爸,因为只有从苗疆走过去,才能痛击那边南流,或是说这么最快。”阮氏闭眼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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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与周人与南流人一向都不冲突,不可能答应周人要求。那男人却一次又一次地求见,无论阿爸用什么方式赶,都不能赶走他那脸上诚意。我会很好奇他能坚持多久。后来莲儿对阿爸说她喜欢这个男人。阿爸便对男人道:你若可以娶了我两个女儿成为自己人,便会帮他。他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了,说家中早有妻室。莲儿听见冲出来质问他,并哭着跑掉。阿爸素来最疼莲儿,莲儿哭闹了很多天,阿爸终于答应想办法让男人娶她。阿爸去了南流,因为他知道一旦异动男人必然会知道。一旦南流王子同意联姻,那么周人永远都不会有机会打败南流,至少很多年都没有希望。南流热情地接待了阿爸,几天后阿爸回来了,然后等着男人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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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男人带着礼金来娶我们。我当时觉得很惊讶,我以为仅仅是娶莲儿,却不想是娶两个。莲儿欢天喜地拉着我和她一起。不久我们就拜了堂,只是所谓新婚夜大家都独守了空房。我和莲儿被锁在这个将军别院里,那时我才知道他是世袭安公小儿子,只要这次顺利重创南流就可以得到安公爵位继承权。而当时大周几乎是四面受敌,若南流不打,便不能守住南边,一旦南边失守北边就会大举进犯,当时皇帝要求他不惜任何代价必须攻打南流,而我和莲儿就是那个不惜任何代价。半个月后南流亡,苗疆称臣大周。我和莲儿随着大军回到了京师,拜见了公婆和他正妻元半夏,一个很端庄却不喜欢我们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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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很严厉,公公几乎不拿正眼看我们。在他们眼里我们是来自野蛮之地野丫头,没有高贵血统,没有很好教养。初入公府几个月,我和莲儿受到无数白眼,和很多以前想都不能想到冷遇,那些教规矩嬷嬷一个个像庙宇里恶鬼一般,让我和莲儿心惊胆颤。莲儿觉得只要她学会了,那她一定会得到男人青眼,我却觉得那不过是她妄想。我和莲儿在这个府里举步维艰、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以为这样过一辈子也可以忍受。可是那个突来夜晚他留在了莲儿房里,也许就是那一晚莲儿觉得看见了希望,她更加地努力,更加地去讨好,学习周人文字、诗歌、学问、绣花、规行矩步……人心不是石头,看着莲儿失望,我大胆地去找了那个男人,控诉了他。从那以后,男人对莲儿似乎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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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悲哀,你一旦喜欢一个人就会卑微到地心,莲儿便是如此。莲儿有了身子,她兴奋地给我畅想以后日子,会是一个什么样孩子。可是我们谁都没看见,这一切会有人不喜欢,甚至是咬牙切齿地恨莲儿肚子里孩子。男人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了,就在莲儿有了身子不久,他妻也有了身子。他在他妻身边待得很久,而莲儿这边只有我。莲儿渐渐低沉了起来,甚至跑去正妻那边闹、婆婆身边闹,却没有任何好处。我劝过,却没有成效。莲儿早产了,孩子还不足月就生了出来,那次生产要了莲儿命。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生产会留那么多血,一直到血流干了,莲儿泪流干了,男人也没有来。莲儿就这么走了。那个不足月男孩,我便留在了身边,至少那是莲儿孩子。男人每个月都会来看几次孩子,抱抱说说话。”阮氏眼睛看向远方,声音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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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始我只觉得莲儿离开是上天收回,直到五个月后我在后院听见窃窃私语,才知道原来是她容不得莲儿,容不得有人会撼动到她儿子地位。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这个府里真脏,真脏呀。都是女子,都是为了一个男人,为何一定要伤了我最疼莲儿呢。我没有去质问,只是安静地为莲儿养孩子。可是孩子却在男人正式成为安公后第一次出战去日子里丢失了,我发狂一般地找遍了整个府,找遍了整个京师,没日没夜地找,却再也找不到莲儿儿子,那个已经一岁多孩子。直到一个老嬷嬷给我说,别找了,找不会来了。那一刻我才明白是有人刻意送走了,去闹去质问过却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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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氏看向元氏,笑出声,道:“不过我一向佩服你,大姐,真。你从来都不否认,至少在我面前,你大方地承认给莲儿下活血药,把孩子送走。所以我虽然恨你,却没办法和你做一样事儿。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我只是把自己锁在了小院里,然后无数年就这样过来了,直到再看见湛卢眼睛,我才知莲儿孙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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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氏看着阮氏很久,眼中闪过复杂却看不明白情绪,开口:“若是再选一次,我依旧会这么做,就算背负所有骂名,依旧会如此。我本以为把那孩子让元家随便地处置下就好,却不想我那菩萨心肠娘舍不得那孩子,愣是养到了六岁上被我发现,才送到了林家支系远亲一户没孩子人家手里。本以为老死不会相见,可那孩子却聪慧不成,十六岁就中了状元,当我看见当时三位新科郎时,那双眼睛泄露他身份。当年新科三杰:林青易、纪守中、林元机。我一眼就看见了林青易那一双眼睛,那一双和她相似眼睛。我很怕,我很怕那孩子会再次回到林家,所以我想方设法地把他支出去,去外放。第一次外放、第二次外放、第三次外放,似乎就有仇一般,他总是能回京城,而且一次比一次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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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怕老爷会发现这个孩子,可是直到这个孩子有了自己孩子,都没有出现在我面前,那会儿我想也许不会再出现了。所以便放心地让他留在了京城为官,直到几年前我看见老爷和他私下在京郊灵山寺见面。那一刻,整个心都提起来了,所以利用元家所有关系让他外调。这一走那孩子就再也没有回来,官场上那些是非,他又得罪了什么人,我却真得全然不知。因母亲一直疼爱那个孩子,总是派人护他周全,这次他外派之时,母亲已经离世,没有人再可以护他周全,他却又是一个傲骨之人。后来才知他离世是因为他动了江南官场与帮派商户之间命脉,而那本密帐他离世后一直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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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了,就会怕。那段辰光,夜里我总是梦见阮莲那么肆意地笑,对着我说你害了我孩子,你难道还要害了我孙子吗?一夜夜地质问。是呀,我已经害了一个孩子,不能再害一个,所以我把一切都告诉了老爷。直到他把林湛卢领进了林家门。这孩子进门以后,我去了很多次阮莲墓前,告诉她,孙子平安无事。于她,我确有愧疚,于她孩子,我也有愧疚。也许是人老了吧,很多事情也想明白了,不再如年轻时那么冲动,争斗了一辈子又如何,倒头来一样要长眠地下。阮青,无论你当初多么怨恨,到今日又如何呢?”元氏淡然地就如讲一个故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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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当初恨当初怨皆取于那些不甘心和奢望,若没有莲儿奢望便不会有后来一切。若是可以我依旧希望莲儿和我还在苗疆,过着简单日子,嫁一个简单苗人,有一群可爱孩子。这么多年,我早就想通,早就不怨了。万事万物皆有因果,因为一念起因造就了后来果,便是如此。”阮青脸上看出任何情绪,就如无尤第一次拜访她院子时,她脸上便是如此,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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