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笑了，笑得从来都没有过的绝望：“只是你自己这么以为，其实，没有我你只会更好。”
追命下意识的接口：“追命没有你怎么会好——”
没等他说完，铁手就一把推开了他。
追命被他推得倒退了几步几乎摔在墙上，他惊讶的看铁手，却发现铁手微低着头刘海垂下来根本看不清表情。
“你想说什么？”声音很轻柔，却透着一股危险。“你不是想告诉我你才是追命？”
追命的心一凉，铁手的语气里透露出来的东西让他从心底的发寒。他也才突然的意识到说出真相也许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所以，萧散跟我完全没有关系；所以我可以完全不用对他愧疚；所以我可以放心的跟你在一起是不是？”铁手的声音里已经透出了怒意，可怕的震慑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我……没有……”追命几乎舌头打结，压迫感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别再和我说这个！”最后，铁手转身就走根本不给追命说话的机会，“回不回去，随你。”
其实，后来追命曾经想过很久，为什么知道真相之前的那段时间，铁手会那么反感知道自己就是追命这件事。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所以当一件事情发生，总是会主观的去往对自己好的方面思考。如果是好事，就会多给自己一些功劳，而如果是坏事，就会少给自己一些责任。
就比如，铁手也许常常想，会不会萧
散根本就不是追命？这样的话，他背负的情债，一下子就轻了许多。而他心里的愧疚，也会随之减淡一点。
然而，四大名捕中最最理智的一个，又怎么会被自己糊弄？
所以他就会为自己的那种想法感到自责，他会觉得萧散，哦，不对，该说前世的追命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为他毁了两生两世的幸福，而他却自私的一心只想着自己好过，还就因为这样而否认萧散的身份。
萧散既然心里早知真相，想必在死前那七天里必然是有过些暗示的，就是因为这种想法，才让铁手对那些暗示统统都视而不见，只当做自己想要逃避歉疚而故意找的借口。
然后，随着时间的一再推移，他那种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木头性子使然，就渐渐的演变成了害怕提及萧散，更害怕提起他追命的身份，因为只要一想到，他就会去想他的怀疑，随之而来的，必然就是蚀心腐骨的追悔之情。
追命有的时候都不得不承认，若论钻牛角尖，天底下恐怕没有人能和他那木头二师兄相比。
很久之后的某一天，冷血嗤笑：“你还好意思说他！”
☆、第十八章
于是那天晚上铁手真的就没再反对追命冷血一直跟着他们，并且因此被一位重案组警司和一位国际刑警嘲笑，说他早晚被他的小师弟吃的死死的。
铁手很惊讶的反问，什么叫早晚？难道现在不是么？
追命铁青着脸没有任何回应，冷血在一旁皱着眉直摇头。
没去旗亭，但是也没去暗夜。
追命坐在最角落的沙发里抱着酒瓶子猛灌，冷血劝也劝不好，抢还抢不下。那三个人自顾的在前台喝得昏天暗地，不时的有人偷瞄这里也来不及去管到底是谁，最后冷血没了耐心，一把拎起追命直接丢了出去，回头跟铁手知会一声，然后也跟着出了去。
铁手淡笑：“嗯，开车小心。”
那一晚追命吐得很惨，记忆里只有不停的喝，喝完了吐，然后胃空了继续喝。
冷血铁青着脸把他丢进浴缸里，追命挣扎着爬起来，满脸水滴的喘粗气。
冷血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头昏得厉害，可卓SIR还是神清气爽气宇非凡。冷血依稀记得昨天晚上他喝得似乎也并不少。追命的声音幽幽的飘来：“要不怎么人家是上司？”
然后是开会，很正常的工作生活。
闲下来的时候追命会想接下来要做什么。生活好像一下子没了重心，做什么都像没有意义。时间突然变得很多，每天下班之后都是追命最害怕的，时间多了就会胡思乱想，追命觉得总有一天他会被他自己逼疯。
然后，有意义的事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见到铁手的之后五天，因为那天忘了要他的新电话号码，所以追命一直都没有再见到过他。
直到五天之后，卓SIR拿到法医科的一份报告，脸色很难看的叫人联络铁手，有人说登记的号码不对，然后卓SIR打了个电话，之后就叫刚刚走进办公室的追命去O记把人叫来。
去O记？追命心里一下子就懵了。
铁手不会又犯了什么事吧，否则就算被抓进来也只是在大堂录份口供，怎么会搞到O记去？
想都没想的就往外走，那个时候追命的手里拿着刚从档案室调来的一份几年前的案子报告，卓SIR之前说要，档案科的人刚刚在门外遇到他，就顺手交给了他。
到了O记，发现铁手坐在角落里，手上没有手铐，周围也没有警员。
还没等走上前去，旁边顾惜朝的办公室门打开，欧文从里面走出来。
铁手见人出来了，就走上前去。
然后追命见到顾惜朝看到他之后神色一
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就走回办公室“砰”的一声摔上门。
追命苦笑，顾惜朝的脾气这么多年过去了真的是有增无减。
“他……”欧文有些回不过神：“和你有仇？”
铁手言之确确：“对，世仇。”
欧文翻了个白眼：“好了，不就是拉你来陪我拿文件么，至于这么苦仇大恨的？”
铁手冷哼：“你是小姑娘？走哪都要人陪？不知道我进了警局要倒霉三年的！”
欧文嘴角抽了一下：“那你这辈子都得在倒霉中过了，你之前可在警局待了好几年……”
追命紧绷的神经终于放了下来。
深呼吸了几口气，他走上前去。
“二师哥——”
“小崔！”听到声音回头的两个人以及追命全都被这声音惊了，印象当中卓SIR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慌张过。
“卓SIR？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刚刚还在重案组？”追命回身，奇怪的问。
卓宁气息有些不稳，手里紧紧撰着刚刚在重案组时看的那份法医的报告。应该是跑得急了才会这样，看时间是在他出来后不久就立刻赶过来。看着追命手上的文件夹，他似乎是松了口气，“这个谁让你拿过来的？”
追命一愣：“哦，这个是档案科的同事说你早上要的，遇到我就让我带给你。”
铁手和欧文对视一眼，欧文笑着说：“你们两个怎么跑到人家的地盘上来说家常了？”
追命接口：“来找你们。”
“我们？”
追命看了看卓宁，卓宁的笑容有些僵硬，僵硬到了只要是个警察都能看出他在隐瞒着什么的地步：“没……没什么，我……”
铁手也笑了：“你刚刚还打电话问我在哪里，到底什么事啊？”
“没……哪有什么事，是我知道阿文后天就走了，打电话约你们吃晚饭。”卓宁一边说一遍试图不动声色的从追命手里抽出那份报告藏到身后。追命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只接到一个近乎于威胁的眼神。
铁手却突然沉了脸，他眯了眯眼睛：“是不是那具尸体的身份出来了？”
卓宁脸色一变，“没有。”
铁手继续问：“是不是和当年那案子有关？”
卓宁的手一顿：“不是。”
铁手走了过来，“略商，你手上的报告给我。”
“啊？”追命看着他们脑袋里一片混乱，根本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下意识的就把手上的报告递了出去。
卓宁一把夺过，声音因为焦急而带了几分尖锐：“这是警局机
密，不能给你看！”
追命更加觉得奇怪，当警察这么多年，重案组卓SIR是很早就听说过的。他给人的印象一贯都是沉稳镇定，怎么会突然这么……
铁手却笑了：“没关系，不看也无所谓。”他走到卓宁面前，“你忘了，那报告是我写的。”
卓宁手一抖，手里已经放在一起的两个文件夹全都掉到了地上。
铁手俯身捡起，打开其中一份：“陈贵”他自嘲的笑了笑：“果然是他。”
追命看他神色不对：“你认识？”
铁手没有表情：“认识，岂止是认识。”
欧文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脸色一样变得很难看：“是……他？”
卓宁脸色凝重：“其实……也不一定，说不定是别人……”
铁手笑了：“算了，别安慰自己了，不然你调当年案子的资料干什么？”
追命知道面前的三个人明显的知道些什么，与这个案子有关，而且也跟多年前的一个案子有关，他们甚至都有可能知道凶手是谁。
但是更明显的，是这三个人没有一个准备向他说明。
“卓SIR，”他小声开口：“我们是不是……先回重案组？”
已经有O记的探员不时的向这边张望，有的还是追命之前的同事，一时间他觉得分外的坐立难安。
卓宁看了他一眼，然后拍了拍铁手的肩：“走吧，到我办公室说。”
铁手没有反应，欧文叹了口气，胳膊直接勾上他的肩膀就往外带：“还是回自己的地方可靠，别忘了这里的话事可和你有仇。”
之后，他们三个就直接进了卓宁的办公室，门锁得紧紧的，百叶窗也遮得严严实实，偷看偷听全都难以实行。
可恶的是，进门前欧文还来拿走了那两份报告。想从上面找线索的计划也就因此泡了汤。
半个钟头之后，三个人全都沉着脸从卓宁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重案组里早就风雨欲来，一时间大家都停了手中的活看着他们。
卓宁叫了一声：“小崔。”
追命回头，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他面前。
“你和谁一起住？”卓宁问。
“啊？”追命一愣。
卓宁转过眼来看他，追命干咳了一声：“我自己。”
卓宁点头：“那好，”说着，把铁手一把拉过来推到追命身上：“从现在开始，你跟着他，吃住都一起，二十四小时不离身。”
“什么？”追命吃了一惊：“为什么？”
卓宁根本不理他，倒是仍冷着脸的铁手笑了一下：
“你觉得他看得住我？”
卓宁笑得比他更假：“他看不住的时候，别人更看不住。我看全警局也就这一个你不敢往卫生间里锁的了吧？”
铁手无所谓的耸肩：“不锁卫生间里，总能锁别的地方。你不知道么，他家的床很大。”
卓宁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冷了脸对追命说：“记住了，看着他，就是你的任务。他跑了，你就给我回家吃自己！”
追命一口气噎住，涨红了脸：“我能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么？”
卓宁转过身去对所有人说：“具体的行动我要向上级请示，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取消休假二十四小时待命。而你，”他对追命说：“务必把他给我看住了。”
旁边已经有警员走过来问是不是有案子发生，卓宁点头，表情凝重：“而且……是大案子。”
追命看了铁手一眼，吞了吞唾沫：“可是卓SIR……他不能总待在警局……”
“他到哪里你都陪着，只要不出境，随你们去哪。记得，他现在就是你的任务、”卓宁想了想，又补充到：“明天我安排好了就有人跟你换班，今天你先顶着。”
追命苦笑：“我还是不太明白，我到底是要干什么？”
卓宁转身往回走：“看着他别让他离了你的视线，同时保障他的安全。”
追命怀疑的看了看铁手，又看了一眼自己。
“那他现在有什么危险么？”
卓宁已经走到办公室的门口，听了他的话停了脚步：“是，而且非常危险，一个不小心，随时会没命。”说完就走进去关上了门。
铁手看着关上的门呼出了一口气：“我还是觉得他现在更年期了，越来越啰嗦不说，也越来胆子越小。”
一直没有说话的欧文这个时候才淡淡的说：“他也是为你好，怕你出事。你安分一点，我们也少操点心。”
铁手轻笑：“你知道的，我一直都不让人操心。”
欧文瞪了他一眼：“就是没得商量了？”
铁手耸耸肩：“他找来我小师弟看着我，你说我会不会就这么屈服？”
欧文冷哼：“你跑了你小师弟可就失职了啊，你想让他回去吃自己？”
铁手笑：“报告至少得一个钟头之后才能打出来，现在走了就不算失职了。”说着拍了拍追命的肩，转身就走。
追命手快了一步拉住他：“你去哪里？”
铁手朝外面努了努嘴：“离开这儿咯。”
追命叹了口气拿起车钥匙：“你忘了卓SIR刚刚说过的，我得跟着你。”
铁手还没说话，倒是欧文笑了：“看来你小师弟还真不了解你。”
铁手横他一眼：“就你知道的多！”
追命看着他：“什么意思？”
铁手很诚实：“意思是无论你怎么跟我我都会逃掉，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追命目瞪口呆：“你知道卓SIR让我跟着你，就告诉我这个？”
铁手笑了笑：“他没打算让你看住我，就是准备能多拖一会是一会，让他有功夫报到上级去。”
欧文走过来，惋惜的说：“可惜你根本拖不了他多久。”
追命的下巴几乎掉到地上，“你们……你们……”
铁手拍拍他，“我真的很赶时间，你自己出去随便逛逛，我一会儿回来和你汇合，到时候就不怕你们卓SIR啰嗦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追命抓着他不放：“别想糊弄我，卓SIR不是胡闹的人，他说你是任务，我就得看住了你。你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
欧文很是幸灾乐祸，“你铁SIR教出来的好警察喔。”
铁手不屑：“我什么时候这么死脑筋过？”
追命“蛤？”了一声，眼里闪烁着明显的难以置信：“你？还不死脑筋？”
铁手翻翻眼睛，转身就走。
追命很是无辜的看了一眼欧文，然后赶忙跑出去追上铁手。
十五分钟之后，追命有些丧气的从门外走进来。
欧文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