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找的，你看不到我。”那人呵呵一笑，笑方褀的徒劳。“我设下的结界，你要是能破，就不会连我都不能察觉了。”
是的，方褀不能察觉。比起其他的吸血鬼，方褀因为不曾伤害过别人，这种相当于吸血鬼“清教徒”的生活让他的能力更加纯净。但不代表他能够和天师对抗。“好吧，你的条件？”
“呵，你很聪明。”方褀当然知道，能这么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边，要解决自己也很简单。而现在方褀可以和他对话，显然是有条件的。
“为何不现身？”方褀反问。
“你没有资格看见。”原本还带着笑意的声线一冷，“你只要听得见就足够。”
“说吧。”方褀眯着眼睛，掩饰飘忽的眼神，他在寻找结界的破绽，趁机逃走。
“离开T市。”天师对方褀的配合感到非常满意。
“很简单，”方褀笑着，卷起手上的地图，“可惜我办不到！”方褀突然向左跃起，一道金色的光袭向方褀。而方褀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脚尖一点向反方向跳去，袖中的匕首划出准确地击中A楼顶上的照明灯。
这个光造的樊笼倏地一亮，最后彻底化为黑暗。
方褀看见自己面前一个男子。带着金色的半脸面具，微厚的唇缓缓抿起，一道血红从嘴角蜿蜒流下。
“对不起，破了你的结界。”那人下的是血结，围困吸血鬼最适合的结界。不会对吸血鬼造成伤害，却能将吸血鬼牢牢困住。唯一的缺点就是结点被打破，下咒的人就会被反噬。方褀后悔，不该这么轻易破了结界。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那人的手，指节漂亮纤长，轻轻擦去血痕，笑容轻狂。
“整个结界里都是光，那盏灯反而不是那么亮了。”方褀瞥了一眼被击碎的灯的残骸，然后正视那人。
“太聪明不一定是好事。总之你离开这个城市。”那人从腰间取出一把花纹繁杂的钢刀，放在唇边缓缓念咒。
“你想杀我？”纯钢纯铁都能让吸血鬼受伤，却不至于丢了性命。但是咒语却不一样。
“不是，只是驱逐。”那人看方褀的眼神，意味深远。
“我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一个人。求你……”方褀垂下眼睛，睫毛轻颤，“求你了……”
“我知道。”你气味这么纯净，我从来都没遇见像你这样的吸血鬼，“所以我才想保护你。”那人叹息着，放下手中的祭祀用具。
“我不能离开……”方褀抬起眼睛，星光落进眼眸里凄楚惨淡。
看的人身形微微一震，“就算死也不能离开么？”语气里有些不可置信。
“就算死也必须死在这里！”方褀握起的拳头也在颤抖，语气太笃定。
“我知道了，”那人转身，“答应我，无论如何，保护自己。”
“谢谢你。”方褀疑惑了，方才才困住自己的人，现在这个转折太像连续剧了吧，“只是你……”
“记住，不要招惹陶家的任何人，你知道T市陶家……吧？”金色面具在月下苦笑。
“你说的是，天师世家的那个陶家么？”方褀反问。
那人点点头。
“也包括你？”方褀愕然，随即笑开。
“你要是傻点该多好，”那人无语，“对，包括我……以后就是再见面，也不要认出我。”长袍一摆，消失了。
手心握出了汗，方褀折好地图，放进怀里。跟着一跃，消失在楼与楼的黑影里。
character 9
“为什么躲我？”曹邵贤狼狈地出现在方褀面前，始料不及。曹邵贤还是以前的那个曹邵贤，细碎的卷发趴在额头，制服衬衫的领子永远都没有扣好，只是不像从前那样飞舞的神采，眼里通红的血丝，让他显得很狼狈。
“副会长，我不明白。”方褀看见曹邵贤迎面走来的时候，试图躲了，但是曹邵贤恶狠狠盯着自己，让自己动弹不得。方褀永远都不会说他在乎，除了那个人，方褀不会在乎谁。
“如果因为是因为我，让你觉得妨碍了，你说就好了，说了就好。”成全了你，我也死心。曹邵贤以为他并不在乎方褀。只是对他的一切都那么好奇，渐渐的希望和他在一起，希望能够走进他的心里。他以为那是征服，没想到方褀一味的逃避，曹邵贤竟然沦落到一二再再而三的想念中。
“是你想太多罢了。曹邵贤，你还不值得。”方褀看着曹邵贤，眼神里全是悲悯。
曹邵贤呆傻地站在原地，方褀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方褀只不过是同情他的自作多情。
把曹邵贤抛在脑后，方褀错结的心情纠在一起。曹邵贤大受伤害的那张脸，摆在胸口压得透不过气。只是这个时候不彻底拒绝，有一天曹邵贤一定会被自己伤得更惨。于是脚步更快。
教学楼边的雨棚下，转出一张脸来。
“陶铭汝，是你？！”方褀伸进制服口袋里的手，握成一团，把一张粉色的便签揉成团。“下午5点，政教楼后，不见不散。”
陶铭汝似笑非笑。还是一贯妖冶的面容，粉色的宽领毛衣，衬得那张脸有些苍白。
“不要用小女生传情书的方法。”多伤我感情。连便当都没有，白跑一趟了。
“你不要这样嘛。人家可是很喜欢你的。”陶铭汝环胸，似笑非笑。
“比起你这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我还是比较喜欢你正经的样子。”方褀脚一撘，靠在墙上。
“你这样说，我可是会很伤心的。”陶铭汝扮可怜，方褀觉得冷风嗖嗖。
“我们要说的，昨天晚上不是已经说了么？我不想再跟你们陶家有什么交集了。”方褀淡淡地看着陶铭汝，“昨天破了你的结界，不在家里好好休息，还有闲工夫管我。”
“我说的，你会听么？你只剩下一年不到的时间，为什么不放点心思想想怎么做个随身携带的避雷针，反而一个劲儿地在别人屋顶上乱窜。”陶铭汝漂亮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你都知道我不会听你说的话了，为什么还要说。”方褀觉得好笑。陶铭汝是他的谁，不过是突然窜出来的路人甲。
“你这个样子，太让人心疼。”陶铭汝无奈地扶额。
“如果你真的可怜像我这样的‘东西’，就不会是天师了。”可怜吸血鬼，这更好笑。超自然的东西，本来就是个悲剧，怎么可能被人类允许。
“如果我告诉你，天师也有善恶之分呢？”
“那你又为什么要驱逐我？”
陶铭汝愕然。
“我很感谢你对我的执著。”方褀隐约知道有人想要自己的命，“我却有不能离开的理由。”方褀放下抵着墙的腿，在陶铭汝面前站直。
“苍天让万物存在都有他的理由，只要无害的，就有资格存在。我只是完善这个天理罢了。”陶铭汝叹息，“尽管我也有我不能阻止的理由。”
“陶家，是不会承认你所谓的‘天理’的。”方褀微笑，“如果只是告诫我，那么，谢谢你了。”方褀一脚已经从阴影里跨出。
“等等，”陶铭汝喊道，“记得和曹邵贤保持距离。”
方褀只是摆手，当做应允。陶铭汝一直站在原地，方褀走了很远，陶铭汝只是却不知道在看哪儿。
“你还不出来！？”陶铭汝转身笑道。
草堆里缓缓站起一个人，看不清表情。
“曹邵贤，不要再缠着方褀了。”陶铭汝设下的局，不仅是要告诫方褀，更重要的是告诫一个完全不在状况内的人。
“我早就知道了……”曹邵贤紧握着拳头，捏紧，又松开。然后忽而又捏紧，“我根本就不在乎！”他扬起的脸，愤怒又执着。
“你知道‘它’是什么？”陶铭汝偏头，他完全没有预料到曹邵贤其实已经察觉了。
“他能看见我看不见的东西……”曹邵贤颓然，当初被困在“鬼屋”里，那个出乎意料的经历，曹邵贤就有所察觉。况且从小和陶家的人一起长大，他可以破了那个结界，就说明其实他已经知道设下结界的人是谁，“方褀是你们的‘猎物’么？”
“就算知道了，也不怕么？”陶铭汝的表情已经超过了讶然。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他是男人，不在乎他是……”曹邵贤的表情已经明朗，十分地肯定，“不在乎他或许不是人……”
“就像你当初不在乎铭翰是‘陶家’的继承人，一样么？”曹邵贤这个倒霉的孩子，好不容易喜欢上的两个人，都不是善茬儿。
“如果在乎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如果心疼方褀，就离他远点。”陶铭汝恫吓他。
“是因为铭翰么？”曹邵贤用手抹了抹脸，“上一次在‘鬼屋’里，是他吧。”曹邵贤知道，既然陶铭汝不想伤害方褀，那么只有他。
“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聪明有个屁用，”陶铭汝骂骂咧咧，“你知道‘陶家’一百年才出一次执‘绿光’天师，为了你竟然不分善恶。你究竟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是上天派来折腾人的啊！”
“铭翰不是为了我，也许这次是因为我的缘故，他才识破方褀的身份。但是他并不是，因为私情而这么做的人。”曹邵贤苦笑，“他有自己的原则，这不是你们‘陶家’的信条么？”
在铭翰心里，你绝对比你自己想象的要更加重要，陶铭汝却也不点破。事情已经够烦的了，“总之有你存在，绝对是帮倒忙！”
“不会的。我会一直保护他。”曹邵贤郑重地说。
陶铭汝试图劝解无效，狠狠扇了曹邵贤一巴掌，“你怎么这么傻！”眼眶泛红的却是自己。见曹邵贤没用动静，一个人甩手气鼓鼓地走了。
留曹邵贤一个人抱着自己说过的话，风化。
“邵贤……”淡淡的一句，千丝万缕。
曹邵贤抬头，仍旧是那双温柔得让人不得不沉沦的眼眸。
今天，是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日子。
character 10
“邵贤……”他柔柔地低唤一声。换做以前，能被这样温柔地对待，曹邵贤一定会屁颠屁颠地扑上去。而现在，他的心情有些错杂。
那张熟悉的脸时隔很久，变得陌生。他的温柔，也都是残忍的面具。
“陶铭翰……”曹邵贤应了一声。
“你都知道了？”陶铭翰柔顺的模样，分外受伤的表情，站在曹邵贤面前，仰起脸，看他。
曹邵贤毫无隐瞒地点头。
“他那么危险，你不该对他有其他的想法。”陶铭翰抬手去摸他的脸，曹邵贤躲开了。
“我不觉得他伤害过谁。”方褀时刻与人保持距离，大概也只是怕一旦逾越某道鸿沟，就会造成伤害，“即便当初我放手了，”曹邵贤生疏地看着陶铭翰，“也不代表我现在会犯同样的错。”
“就算方褀一点也不喜欢你？”陶铭翰向前一步，“我以为你会等我……”
“你曾经为我停留么？”就算当初再怎么喜欢你，也该心死了。“铭翰，你的心里只有一个‘陶家’，如果危及陶家，你手中的玩具可以随时抛弃。不是么？”
曹邵贤曾经很喜欢很喜欢陶铭翰，那时候的陶铭翰对自己很冷漠，曹邵贤为了逗他笑，可以在广场的人群里为他下跪，可以跳上舞台为他唱歌，陶铭翰也真的只是一笑而过。既便如此，曹邵贤也甘之如饴。只是两年前，陶铭翰为了继承陶家，必须离开到国外去，也说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的话。
曹邵贤记得那时候他问，“可以为了我留下来么？”陶铭翰只是摇头，说了“对不起。”
“邵贤，那时是我不懂事。”陶铭翰垮下肩膀，哀哀戚戚地乞求，“我再也不会了……”离开的两年里，陶铭翰才发现自己对曹邵贤的感情，没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般浅薄，他以为等到两年后自己的势力彻底在陶家奠定后，曹邵贤一定还会在。
如果早那么两三个月，方褀一定没有插足的余地。
“也许我们之间没有方褀，”日头西垂，夕阳坠入平线的光还是刺目得很，“我也早就放弃了。”
“邵贤……”陶铭翰不安地看着曹邵贤。
“也许我们从来就没有爱情，假如回到过去，你和方褀同时出现，我还是会选择方褀。”曹邵贤微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轻颤，被夕阳照出七色的碎光。
“你生气了么？”陶铭翰除了曹邵贤，就不曾有过别人，他以为，曹邵贤说这样的话，是为了气自己。
“如果没事，我想先走了，”曹邵贤不信自己堵不到方褀，“你是一个正统的天师，不会因为私情而滥杀无辜的。”
“我不是……”陶铭翰垂下眼帘，“我后悔了……”
铭翰抬起眼睛，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曹邵贤试图安慰他，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铭翰，你对我做了什么！”曹邵贤试图突围，全身上下除了还能说话，就不能移动了。
“一个天师，不会对人下咒的。可是我后悔了，当初就算离开我也必须带上你，我要你在我身边一刻不离！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泪珠顺着陶铭翰的面颊滑落，他缓缓地抬起嘴角笑开来，“他本来就该死，现在就更应该死！”
“陶铭翰，你！”曹邵贤恨恨地咬合牙齿，发出野兽般的吼声，“你敢动方褀一根毫毛，我会恨你的！恨你！”
“就算是恨，也好过被你当成普通人……”陶铭翰抬手，顺着曹邵贤的下颌慢慢摸上脸颊，细细摩挲，“我不想只是你的路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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