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很快就接通，杨子修喝了一小口咖啡，说：“喂？”
夏欢在电话那头有气无力，问：“嗯，我还活着。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我现在正在宿舍里睡觉。”
“你没事吧？”杨子修问。
“……”电话那头愣了好久，才终于听到夏欢幽幽地叹了口气，反问道，“要换成你被人一口一个‘肉文大神’的叫，你能没事？”
的确，这年头掐架有掐致敬掐刷子掐抄袭的，但真心没见过连写肉也被掐的。
杨子修说：“我以前跟你说过写肉这件事太危险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河蟹。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夏欢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三分钟，怒了：“你去刷叉叉网的榜单，随便抓一个新人写肉都比老娘的多好么？而且老娘一直在打擦边球写完前戏就拉灯H了好么？！”
杨子修：“……”这样都能被掐，没天理了吧？！
“总之这一次我对叉叉网彻底失望了，你看看，爆我书评的摆明了就是熟人，也怪我傻，平时在叉叉网的写手群里口无遮拦，这次终于要遭报应了。”夏欢叹息说，“可你知道么，我们编辑连查都不查一下是谁闹事，就让我保持沉默，摆明了就是偏袒闹事的人！”
杨子修沉默，碰上严打时期，有人又拿肉作文章，你说网站能不彻查么？可如果真的是网站彻查，知道背后谁在搞事，却连个公开道歉都没有，就让受害方保持沉默，把事情压下去，这才更让人寒心吧？
夏欢不傻，她估计已经明白了这一层，只是不想点破。
两人沉默了许久，夏欢才轻声叹息道：“罢了，经历着一次，我赶紧烂尾完结这文跟你一块儿封闭退圈得了。”
Chapter 11
夏欢出了这种事，作为好友的小蜜蜂却没办法站出来说话，这件事看起来黄峰不太道义，但也不能说什么。毕竟黄峰如今在家专职写作，虽说现在网站都是哄着大神的，但大神不识好歹到处闹事把自己的口碑闹黑了，网站一样有办法把神格给剥下来。
不过杨子修不在乎，他已经不在叉叉网混了，何况他从来没想过靠写作维持自己的生计不是？
他随即登陆了自己在叉叉网的账号，去论坛直接用真身发帖：
观隔壁高楼吾辈实在感慨，你们这般眼红嫉妒恨是想闹哪样？！说实话，我在网文圈混了不短的时间，我见过掐刷分掐抄袭掐三观不正的，还真没见过写肉也被掐的，真是涨姿势了！！
何况你们举报人家写肉，你有看过人家的文么？人家就写个搂搂抱抱什么的你特么哪只眼睛看见小菊花直接描写了XING行为？特么的随便翻开一本总裁文那火辣程度都比那些前戏要大得多了好么？！
我就想对某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作者说一句：你们至于这样往人家身上泼脏水么？！不就特么的为了几个破榜单？！写肉什么的难道你们不写，特么在这里装个屁高贵冷艳！！！
杨子修这段话前后修改了三四次才发出去，他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别人都往自家门前泼脏水了，要还忍气吞声的就不是个男人！
这件事或许会显得他非常冲动，甚至这个帖子一发出来就会招致破坏力更大的掐架，可唤作你是夏欢，自己出事了平时交好的基友竟然连一个都不敢吱声维护自己，那得多令人寒心？
杨子修在论坛发帖上的是真身，也不怕被人扒光马甲。何况尼玛夏欢就是打个擦边球写写前戏小打小闹而已，又不是刷分抄袭三观不正这种触及底线的事情，杨子修也不是冲动无脑的人。
呵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哪是别人看不惯夏欢写肉，分明是看不惯夏欢这两年蹿红得太快！
然而他刚把帖子发出去，手机便忽然被人抽走。
杨子修猛地回头，却发现陈天翊竟然拿过他的手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帖子的内容，微微蹙眉，过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机还给他，说：“你这件事做得太冲动了。”
其实陈天翊是想直接批评杨子修年少莽撞做事不计后果，但想到眼前这个人比较敏感而且极容易炸毛，临时改了口。
杨子修对陈天翊翻了一下白眼，他刚刚想问陈天翊怎么一眼就看出那帖子是他发的，毕竟他在叉叉网的笔名跟圈圈网的不一样。然而他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人家刚把他的电脑给黑了，自己在网络上还有什么事情能瞒住这货？
继而，他忽然联想到前几天所有人在摧他填坑，陈天翊这货却安慰他说什么时候恢复状态再填，那个时候，陈天翊就已经黑了他电脑了吧？
杨子修只能用四个字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我了个擦！
杨子修干脆选择扭头对眼前这人视而不见，他对陈天翊的印象实在糟糕透了！
陈天翊却仿佛没看见杨子修的冷脸，温和对杨子修一笑，哄道：“我的车已经停在外边了，我们先过去吃午饭，好么？”
杨子修鼻孔朝天，气哼哼地扭头走出咖啡厅。
陈天翊介绍的那家饭馆不远，他们很快就抵达地点了。不过中午吃饭的人太多，饭馆人满为患。他们在门口等了大约十分钟，才等到服务员走过来领他们到一个刚刚空下来的位置上坐下。
他们点了酸菜鱼，京都排骨，红烧茄子和炒青菜，饭前的汤则是番茄鸡蛋汤。
杨子修注意到饭菜上桌了，坐在他对面的陈总监却始终没有动一下酸菜鱼。这家饭馆是川菜馆，所以人家在做酸菜鱼的时候没客气加了一大把辣椒油，那一锅红彤彤的的鱼能让不吃辣的人看了触目惊心。联想起上次吃火锅，总监似乎只吃清汤的，杨子修顿时有种自己猜中真相的喜悦感！
杨子修立即笑意吟吟地夹起一块酸菜鱼，恶意地把鱼块往辣椒油上沾了一圈，然后十分狗腿谄媚地说道：“陈总监您快吃，哎哟我从小到大就这家店的酸菜鱼做得最好吃了！我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有您我今天哪里能吃这么好吃的鱼呢！”
杨子修给陈天翊夹菜外加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那意思就是“我夹给您的不是鱼块而是我满满的谢意”，这在平常饭桌上，陈天翊要不吃就是不领别人的情。杨子修明知道陈天翊不吃辣还玩这套，摆明了就是要整死陈天翊。
然而陈天翊只是眉梢一挑，抬眼看了一下杨子修，无比淡定从容地夹起鱼块往嘴里塞，那样子不见半点痛苦反倒很享受。
陈天翊一边嚼鱼块一边温和笑道：“平时饭桌上都是我给别人夹菜，难得今天某人惦记着把好吃的留给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哈！不过刚刚你用那筷子夹东西吃的吧，你说我俩这样像不像小情侣出来一起吃饭似的，饭桌上还特别甜蜜地互喂？”
杨子修没想到整人不成反倒被人口头上占了便宜，不由怒道：“……你不是不能吃辣的么？！”
“谁告诉你的？”陈天翊十分愉快地眨了眨眼睛，“我告诉你啊，像我们这样做业务的，最忌讳的就是挑食。比方说你跟客户出去吃个饭，人家就爱吃个辣或者吃别的什么东西，你能扫人家兴告诉人家你不吃么？我做业务七八年了，难道连这点职业素养都没有？”
其实杨子修没看错，陈天翊的确不怎么喜欢吃辣的，何况这些年因为喝酒太多肠胃被摧残得非常脆弱，一丁点刺激都能让他回头疼上好几天。可陈天翊没法停下来，除非下定决心再也不做这一行。而今天他纯粹……就是觉得这样逗逗杨子修特别开心。
果然杨子修一脸血地盯着他，悔恨得想挠墙：“陈总监！我真的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跟您斗，你你你你你你你能放过我不？”
卧槽！他整人的小把戏被陈天翊一眼看穿，这时候不赶快道歉，以这个龟毛上司的报复心，他下午终面的时候能有好果子吃？
可陈天翊却十分无辜地盯着杨子修：“我什么时候不‘放过’你了？你看我正在追你，讨好你都来不及不是？”
“……”杨子修不知道怎么的，心跳忽然漏了半拍。他明白眼前这只千年老妖孽纯粹是闲得蛋疼在调…戏自己，可这种看似无辜又略带不正经的语气，竟让人有些控制不住的动心。
这个油腔滑调的老男人！
杨子修默默把头扭过一边，在工作上陈天翊是他的上司他得狗腿点抱个大腿什么的，但在感情上他俩是平等的，他没必要因为一个工作就逼自己卖身。
杨子修调整了一下心态，才淡淡拒绝道：“你不用讨好我，因为没用，我对你的第一印象糟糕透了！”他还在记恨前几天被强吻之仇。
“没关系，”陈天翊笑了笑，“我现在不正在试图修正当时冲动犯错给自己造成的糟糕形象嘛！”
事实上陈天翊这几天十分回味那天的那个吻，杨子修的双唇柔软，被强吻的时候反应非常青涩，虽然后来的反应是大了点，但就好像一只猫被不熟悉的人强行摸脑袋，出于小动物的警惕，都会条件反射地给陌生人几下猫爪。
其实那天陈天翊有些魔怔了，当他看着杨子修不安分地在身下挣扎的时候，下半身竟然被折腾出一股邪火了。
男人对待感情并不需要像女人一样唧唧歪歪还得搞点什么铺垫再发展到感情，一张漂亮的脸蛋，一个可爱的性格，一个害羞的表情，甚至只是顾盼间眉梢一动，足够让人在刹那间动情。
陈天翊忽然有一股冲动，想要把眼前这个扭头无视自己的人掰过来，恶狠狠地亲吻对方，直到对方终于肯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但这种的念头才一冒出，就被陈天翊打压了下去。他仍旧笑得风度翩翩，不甚在意杨子修此刻的态度，转移话题道：“今晚‘非农’，我认为你应该留下来好好感受一下贵金属行业的每月一次送钱夜，很有意思，今晚不要走太早，知道吗？”
杨子修一脸迷茫：“……”卧槽神马叫“非农”？！
Chapter 12
非农，其实就是米国非农业就业人口的简称。
简单点说，就是非农业就业人口数据直接反映米国经济形势，而贵金属在经济危机后时代保值功能明显，米国经济形势不好，买贵金属回家保值避险的人多，贵金属价格就会上涨，而米国经济好转，人家更倾向于那手里的钱投资别处，贵金属价格就会下跌。
这些都是杨子修之后回公司抓住公司的老人问出来的，但为什么是送钱夜，却问不出，所有人都神秘一笑说今晚你留下来不就知道了吗？
这还真勾起杨子修的好奇心，所以下午终面结束之后，和几个同样通过终面的新人一起出去吃晚饭后，便屁颠颠地跑回来了。
而陈天翊从下午开始就很忙，一会儿指挥别人买水果零食，一会儿指挥别人往办公室里添桌子，一会儿又让人把音响台进来安装好据说要调动气氛。
所有人都在忙，根本没人抽空管这几个新人，于是他们只好在自己新分配好的位置上干坐着。想主动帮个忙什么的，又怕自己什么都不懂最后添了乱。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张分析师在另一头用麦克风提醒所有人赶快进入YY。杨子修感觉神奇，坐在他身后的那哥们好心告诉他公司的YY频道号，并指导他进入频道后找了管理员要了个蓝马。
然后他郝然发现麦上的人竟然是陈天翊和张分析师，还有一个不知道是谁的马甲，为了不让YY太冷清，公司一群业务员疯狂地刷屏投花。还有人在频道里起哄让陈天翊唱歌的，陈天翊哈哈打趣说自己五音不全唱出来小心吓死你们云云。不过后来陈天翊还真的唱了，其实杨子修不用登陆YY也能听到不远处陈天翊对着麦克风唱《最炫民族风》。
这年头，唱歌也是要活跃气氛滴。上来唱高贵典雅的歌没用，还不如唱点烂大街的歌能让所有人都嗨起来。
不过杨子修听到陈天翊的歌声后，心里终于平衡了：尼玛别看陈总监平时腹黑的小样儿，出来吼歌跑调得能吓死人！
陈天翊一首歌唱下来，全公司的人都被陈天翊的逗乐了，频道内连客户都忍不住跑出来打趣总监。
渐渐的，今晚被邀请上公司来的客户多了起来。
张分析师领着一个老太太到新人们这边，因为这边的电脑几乎没什么人用。杨子修见状连忙同坐在他身旁的哥们一起站起来让座，张分析师扶着老太太毫不客气地占用了杨子修的座位，然后点开一个炒股软件，找出老太太炒的那只股票，在屏幕上画了几道辅助线，开始噼里啪啦地解说：
“您看这只股票，这是它的价格区间，您看从总体趋势上看，它是不是呈现出一个下跌的趋势……在这里它形成了一个多重底，已经连续几次朝这个位置冲击但冲不破，恐怕还得继续亏……”
张分析师说得天马行空，老太太听完一头雾水。神马多重底啊压力位啊，尼玛名词不要太专业！可等张分析师说完，老太太看待这个胖子的眼神却不一样了，那小眼神已经对这装逼人士无比崇拜。
杨子修一直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心想虽然这胖子平时喜欢露肚皮，但的确有装逼的资格。
老太太走后，杨子修继续坐在椅子上干瞪眼。
这时候陈天翊已经不在YY上风骚滴扯着他五音不全的嗓子了，YY上换了一个分析师在各种分析行情。陈天翊陪着几个客户坐在沙发上聊天，那货看起来神采飞扬自信满满，那笑容灿烂而真诚，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亲近！
杨子修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真的有魅力。
随后又有几波客户被老人们领上来，杨子修趁机凑过去看老业务员们怎么忽悠客户。不过看着看着就没兴趣了，这群破小孩到底跟杨子修年龄差不了几岁，论起忽悠人的道行，的确拼不过张分析师那几个妖孽。
杨子修闲的蛋疼，于是开始扭头到处看。
然后他一抬眼，便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和他一样闲的蛋疼地东张西望。杨子修确定自己没在这批培训的新人里见过对方，估计是被哪个人领上来的客户，但此刻竟然被晾在角落。
杨子修迅速低头装作继续跟着一群人听YY频道里的老师分析行情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哪个业务员领上来的客户，好歹好好招呼人家啊，把人晾一边想闹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