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一双双眼睛或期许、或赞叹、或表扬、或羡慕、或惋惜的望着她，辛陈从容大方的致辞。心里却凉成一片。
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在这里画上圆满。
可是啊可是，却没有圆满了自己。
掌声雷动，她不再属于这里了。
俯身鞠躬。
第28章 日出
辛陈裹紧被子，满足的沉在软绵绵的枕头里。
多久了，多久没这样轻松的睡到自然醒，日日夜夜的都在想要怎么努力要怎么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和你站在一起。
那晚的月色下宋磊的背影像是一个烙印，狠狠的烙在她的心里。反反复复的日日夜夜的疼。
冬日的阳光不知道从窗帘的哪个方向照射进来，晃的辛陈眼眶湿润。
她把头深深的埋在柔软的枕头里。
合作圆满的结束，黑猫独立，BH以强势之势进驻，但是却丝毫没有打压或者影响到黑猫的业绩。开会的时候大家都摩拳擦掌的准备着下一个大case的来临。
颜晚坐在宋磊下首第二个位置，现在他是除了宋磊之外手感最好的画者，大家有很喜欢这样腼腆的孩子，都喜欢拿他开玩笑。
看着他红着脸毫无反驳的能力的样子尤为赏心悦目。
“辛小姐，用不用我去通知一下？”前台的陆小姐站在辛陈的后方询问着出神看着会议室里一切的她。
辛陈轻轻摇摇头。
本来她就是强加入这个圈子的，走的时候就平淡些吧。
“我来收拾一下我私人的物品。他们……”辛陈回过头看那群不知道因为什么笑作一团的伙伴们说，“就不要打扰他们了。”
说完她开始收拾桌子上非常简单的物品。
前台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辛小姐，我听重头说你离职了。那……上次不是说要进到工作室工作么？”
辛陈拿着文件夹的手略停顿，忽而笑着打趣说：“那你也信？”然后敛了笑容把玩着手里的东西说，“在外面走了好多年，我想……我想陪陪我爸妈。”
辛陈又看看会议室里的一群人，晃晃忽忽好像是第一次来的时候，只不过多了一个颜晚而已。可是这个地方自始至终都不缺自己这样的人。
辛陈东西不多，好像开始的时候自己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其实，真的不甘心啊。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不是每一场爱情都是用甘心来衡量的。
她搂紧了手里的东西，忽然很想笑。其实都是借口吧，只是想看看是不是会有人怀念、想起她。
会议室里。
重头无比兴奋的畅想着以后黑猫前途无量的发展，陈峰坐在他对面、宋磊的另一边，摆弄着杯耳。虽然不认同重头天马行空的畅想，但是唇角的笑还是出卖了他心里的兴奋和筹划的美好未来。
陈峰看着颜晚崇拜的看着无止尽吹牛的眼神，突然觉得好安心。
这样真好，尤其看着身边的宋磊也在微笑的样子。
突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前台小姐怯生生的接受重头被打断演讲凶恶的眼神和大家投来的目光，一紧张声音稍微大的说：“辛小姐来过了，收拾个人物品离开了。”
重头回过头看宋磊，动作大的甚至几乎都带动了屋子里所有的人。
颜晚清冷意外的问：“那怎么没进来？”问完看看大家，再看看宋磊。
宋磊丝毫没有表情的发生，好像根本就没看见突然闯进来的人一样。陈峰微微在心里叹口气，刚要说话。宋磊突然站起来，大步的走出会议室。
辛陈曾经在老大的批责里待病好之后细心的把房子里的所有细细收拾了一遍，现如今又要将所有的东西盖回去。她挺直了腰看着屋里的一片狼藉真后悔当初一念之差的冲动。
缓慢的收拾着。后天下午的飞机。告知陈怡的时候，陈怡兴奋的嚷嚷着要准备什么什么来迎接她。她特有的大嗓门，通过话筒在暖气十足却空旷的屋子里渐起回音，辛陈一下子没控制住在陈怡的不知道那句话里笑着哭了出来。
可能真的是母女心意相通，陈怡小心而又浅浅的小声叫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而浅的哭出声音来。电话那边陈怡手足无措的捧着电话。
于是换了人，辛伟明说话之前先叹了一口气：“陈陈，宋磊的性子我太了解了，那里……不适合你了。”辛陈握着电话，听着电话那边背景陈怡忧愁的询问。
好半天，辛陈捏着手机的手指都开始没有血色的时候她回答：“爸爸，我知道。”
远在法国的辛伟明叹了一口气挂断了电话，陈怡上前来殷勤的询问。辛伟明摇摇头，站头看向窗明几净的客厅。那里一整面墙上只挂着一幅一米来高的油画，画上面的女孩笑语嫣然，微微眯着的眼睛里透着倔强坚韧的光。
辛陈掐断电话，原地蹲了下来圈住自己。面前是整面的大玻璃窗，陈怡在的时候会和辛伟明养些花花草草放在这里，如今这里空着的好像随着都能感觉到风的声音。
她就怔怔的看着窗子外的无尽黑夜。
“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来吓了辛陈一跳，手机“哐当”一下的落在木质地板上站起来的时候顺带着还有一直揣在兜里的那半枚黑体的梳子。
辛陈急忙的抓起来，跑去开门。
拉开门的动作有些大，吓到了门外正准备按第二下的颜晚。
颜晚诺诺的收回手轻声打招呼，“辛姐姐。”叫完了还别扭的回头看了看后面。
辛陈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看他的身后。昏暗的楼道里，楼梯的拐角因为那儿清晰的一点响动突然亮了起来。
一下子照亮了阴影里的人，也照亮了辛陈脸上未干的泪痕。
颜晚想了想，是在找不到什么委婉的措辞就直接说：“辛姐姐，陈大哥说你不准备在黑猫述职了是么？”
辛陈看着角落里的人还一动不动的继续站在那里，勉强的笑笑回答颜晚：“恩。我…我暂时不会去。”
颜晚一听眼睛一亮问道，“那就是说以后还会去呗。以后会回来？”
辛陈在颜万殷切切的眼神里噤了声。
辛陈站了一会突然发现这样的方式对话很奇怪，一侧身，“进来说吧。”颜晚回头看了看仍然站在阴影里的宋磊。
宋磊一直在那站着，看不清表情。颜晚思考了一下对辛陈说：“我们不进去了。辛姐姐，明天工作室要出去采风，顺便庆祝和BH的合作成功也算是放松一下。你……要来么？算是……告别”颜晚问的小心翼翼的，生怕辛陈会拒绝一样。
辛陈全身的力气全放在倚着的门上，屋子里尘埃漂浮。眼前的这个小男人眼神亲切，她抬头笑着回答“好。”
颜晚一听她的回答脸上一下子就亮了。
“好。我们等你。”
转身率先就走了。辛陈就靠着门，宋磊依然站在阴影里。两个人谁都没有动作。
然后，宋磊转身，辛陈力气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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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有些兴奋，陈峰倚靠在车边上吸烟，遥遥的望着那群叽叽喳喳不停的人。其实真美好。这是大家如此放松的出去。虽然主旨还是为了工作，但是这是迄今为止最圆满的一次。
当然如果不算沉默无言甚至都没有动作的宋磊和平时吵个没完，现在依然在说但是照比平时安静了许多的重头。
一辆出租车在距离不远的地方停下来，辛陈拖着不算重的行李下来。重头一蹦三尺高的冲过去，热络的围着辛陈手舞足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陈峰又看看对着颜晚不知道说些什么的宋磊彻底烦躁的熄了烟。招呼大家上车，作为带头司机他完全掌握了大家的出发时间。
冬天里的日头不算灼人，可是还是晃的辛陈一阵眼晕。辛陈坐在陈峰车的副驾上，后头看了看车厢里因为过度兴奋反而现在在车上歪歪斜斜睡着的几个人。而后她就靠在椅背上闭目假寐。
“干嘛拿那么多行李？”陈峰突然出声，辛陈缓缓的睁开眼睛，强烈的光刺得她微微眯眼。她缩在在副驾的位置上像一只冬日里慵懒的猫。陈锋攥紧手里的方向盘。
“怎么？准备逃走？”他刚说完，辛陈身子一僵。
陈锋知道自己猜对了，讽刺的笑出声音说：“这就是你对我信誓旦旦说要拿回你在宋磊心里位置的方法？欲擒故纵还是你根本就没有你说的这么伟大？”
死一般的安静，陈锋心里的火一阵一阵的向上冒，冒着冒着又像数九寒天的冰一样，凉了半截。
辛陈突然回过头来看陈锋，“我发现……我很佩服马潇潇，她那样伟大的在宋磊身边陪了十几年。最后用那样简单明了决绝的方法截断了所有的思念。”说着她又看向前方无尽头的马路，高速上车不是很多。尤其是这样的冬日可以说寥寥无几。宋磊和颜晚在重头开的车上，辛陈从倒车镜上看着紧随其后的他们。距离不远不近。却永远不会比肩。
“可是，我做不到。我不能看着我爱的他每天在我身边，他笑的时候我只能傻笑。他难过的时候我甚至没有理由安慰。他惆怅的时候我只能躲在背后看他的背影。找不到分享的理由。”辛陈干涩的说着。陈锋安静的听着。
她仰头看着被车顶封住的天，他前视无尽的路。
听见他几不可闻的叹息。“第一次逃开算是伟大，第二次算什么？”
扎营的地方在一所本市出名的外郊景区。辛陈下车的时候脚步有些虚浮。身后大家经过车上的休养生息突然像活过来一样欢呼着。
另一辆车上下来的三个人出了宋磊也都兴奋的有些难以控制。颜晚可能第一次和这么多人来这样的地方，难以掩饰眼里和身体上的雀跃。
宋磊站在下车的地方遥遥的望着远处不知道想什么。辛陈看着他姣好的侧面，想着陈锋途中的问话。这样算什么呢？
日落斜阳，辛陈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突然有些冷。
傍晚的时候，大家都安顿好自己的必须品。宋磊和陈峰去看了看临近不远下次准备采景的地方。重头带着大家去准备晚上据说要篝火晚会的东西。留下辛陈和颜晚两个人。
颜晚的体质不好，经过不算长的跋涉略显疲惫。窝在租置的房间里抱着画册在看。辛陈敲敲门，颜晚抬头的一瞬间她好像看见少年的宋磊安静乖巧的样子。
她暖了笑容问：“小晚，吃不吃得消？”落座在颜晚床前的椅子上。
颜晚的眼睛和颜早很像，水汪汪的大。颜晚特有的清冷声音回答：“不会。只是有点累。”
辛陈拍了拍床头的枕头示意颜晚躺下来，颜晚很听话的躺下来，瞪着那双眼睛欲言又止。辛陈放柔了声音说：“有话想问我？”
“辛姐姐，你要出国么？不留下来的原因就是这个么？”辛陈被问得一愣，抓过来被子给颜晚盖上。
“恩。谁和你说的？”颜晚垂下眸子，却掩不住里面的失落。
“大家都这么说的。那……还会回来么？”辛陈顺了顺他的背角，一时真的答不上来。“是因为磊哥么？”一语道破。
辛陈咽了咽空腔里的干涸，“磊哥……辛姐姐，你爱过磊哥么？我姐姐为了我放弃国内最好的教学条件，到日本留学，那么苦，大伯家不肯认我，说我是野种。我姐那么小那么细的手臂挡在表哥甩过来的本子上。尖利的边角擦出一长条的血痕…我知道，其实我不混乱的时候我都清楚的记得。我也很恨我自己为什么要生病，为什么不直接死了算了。拖累了我姐，她大把的年华就仅仅陪着我。还好，还好她找到了归宿。不然…我真的就是怪物了。”其实辛陈知道颜早很爱这个弟弟，可是从这个一直很混乱的孩子口中听见这些，真的让她有些难过。他都懂的，她一直坚信。
突然，颜晚直视辛陈，干净的眼睛让辛陈不敢直视。“辛姐姐，我姐姐曾告诉我，如果很爱很爱一个人，心疼一个人的时候会看见他的心。同样的，如果你爱他的话，他也会看见你的心。”
辛陈轻轻的擦去颜晚眼角流下的泪水，轻轻的退出他的房间。关门的瞬间，她看见睡着的颜晚嘴边的笑。颜早真的很爱这个弟弟，不论他们之间有什么故事，至少，她把他教得很好。那样干净单纯的心。这世间真的寻不见了。
转身的时候正好看见和陈峰一起上来的宋磊，十几步距离，宋磊眼睛里闪过太多最后被强压下。默默无言。
她拥有这世间最难寻找的一颗干净的心，可是却没有看见。
火烧的很旺，火光照射在每个人的脸上。照的大家红光满面的。
有人提议唱歌，有人提议猜拳输的人要围着篝火跳艳舞，有的人说要讲恐怖故事，重头兴奋的举手提议玩点什么刺激的，大家一致同意把他吊起来最刺激，大家哄堂大笑。
宋磊独自坐在边缘上，面无表情。陈锋和美工姐姐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因为下午睡了一个好觉的颜晚显得精神很好的坐在一边跟着大家笑得很开心。
辛陈托着一瓶酒坐在篝火最远的位置看着宋磊，旁观这群人。
突然她起身扔下瓶子，晃着走回房间。
远处的笑声不断的传进耳朵里，他们终于等来了他们想要的生活。
辛陈醒过来的时候头疼的要命，恍恍惚惚的分不清身在何处。她按着额角，坐起来，屋子里的事物直立起来。才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窗子外面隐隐的透出来光，她一下子就想起很多年前和寝室的另外三个人来这旅行的事情。
那时候大家都在一起，现在老大正在等第二个孩子降生，老二在大洋彼岸奋斗自己的梦想，老三不知道在哪里继续她的偶尔语出惊人的参悟力。只有自己，穿越五年的时光依然停留在这个地方。丝毫没有长进。
再也睡不下了，她收拾收拾，记得这地方的豆浆很好喝的。
可是她却没有找到当年售卖那家店，空着手走在冬日里的小镇上。有些起雾，路有些模糊，走着走着就到了上次和宋磊一起看日出的地方。石头很大的坐落在那个地方，或许唯独有它没有变化过。
她费劲的爬上大石头的时候有些僵硬，那个地方早就有所属。背影消瘦，依然还是蓝色的运动服，在这样烟气缭绕昏暗的地方有些让人觉得是一场梦。
一场永远醒不过来却甘愿醒不过来的梦。
她就站在他的背后，明知道不论她出多大的声响他都不会回头看她一眼，明知道这一步要自己走出去，不然这辈子只能就这样站在他的背后看着他耀眼，自己不及。
她还是站在那里。
她怕，破碎了，再也拼凑不出时光。
宋磊突然动了一下，惊动了有些木然的辛陈。她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并肩的和宋磊坐下来。明显的感觉宋磊僵硬的身体。
宋磊转过头看着辛陈。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