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刻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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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刻时光-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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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儿情绪逐渐稳定,她抬起红通通的双眸,略带歉意地望着钱屏翳,双唇嗫嚅,却没能说出话来。
钱屏翳淡淡笑了,笑容中满是了然之情:“妞妞,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爷爷!否则我尸骨无存!”他略微夸张地挤弄眼角。女孩乖巧地点点头。
“我刚出国没多久,就染上了毒瘾……很吃惊吧?从小到大,我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虽然偶尔会调皮捣蛋,但长辈的话,我不敢违背!你现在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你比我和沧海要幸福很多,我们小时候,知识分子家庭的生活条件很不好,爷爷们饱受冲击,要求儿孙出门在外必须谨言慎行。很压抑,对吗?”
东儿讷讷点头,许久仍然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三哥,你怎么会……”
屏翳继续说道:“所以出国之后,我想的是摆脱家人的管制。家长越不让做的事情,我就一定要去尝试!披发、打孔、吸毒,这些我都玩过!”他拨了拨头发:“你看,我耳朵上至今还有三个孔洞的痕迹,就是那时候留下的。怎么样,是不是吓坏了?”
很久,东儿摇摇头,正要说话。钱屏翳摆摆手:“你知道吗?戒毒的时候有多痛苦!那简直就是生不如死!那个时候,我后悔了。妞妞,作为一个过来人,我给你的忠告是,父母兄长没有人会害你。你可以选择自己的路,但你不能让他们伤心!”
东儿明白了钱屏翳的良苦用心,再次揭开疤痕,将曾经的伤痛展示出来,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她点点头,但又有些迟疑:“我不想……和嫂子说话。”
“展眉?她怎么得罪你了?”或许是讲到了当年的悲惨经历,或许是太过疲劳,屏翳不再任意嬉闹,只是语气平稳地和东儿交谈。
东儿靠在宽大的沙发上,双手抱膝,摇摇头:“她没得罪我!但是,那天,楚梓那样说……我心里难受。我和她比起来,原来就是一只丑小鸭!她倾国倾城美人无双,可我有那么差吗?竟然只是一黄毛丫头!”
钱屏翳挑起眉,良久突然问道:“你很在意楚梓的看法吗?”
“我没!”东儿当即否认,但是连自己都感到有些虚假了,“三哥……你不明白,对女孩子来说,被人用另一个女子来比较打压,心情无论如何也是好不起来的!”
无论如何,女孩将积压许久的怨气一股脑说了出来,还是感到轻松了很多。
钱屏翳想了想:“妞妞,你觉得你比你嫂子差吗?差在哪里?”
“我……没有她好看……”东儿低下头,她的确有些嫉妒嫂子的容颜。
屏翳仔细端详东儿片刻:“我不这么看。妞妞,你很好看,只是你们美的方式不一样。展眉是成熟如玫瑰的艳美,你是纯洁如雏菊的清丽柔雅。相信我,三哥不会骗你!”他顿了顿,终于决定解开女孩的心结,“那天……楚梓不是针对你,我们之间有些陈年往事。”
东儿又想了一遍那天的始末,终于决定不再纠缠此事:“好吧,明天我就给哥哥打电话!”
“这样才是乖孩子!”钱屏翳起身揉了揉东儿披散的头发:“时候不早,我要回去了,明天还得去医院……”话刚一出口,他竟然有些后悔地闭了闭眼睛,拍拍自己的脑袋。看来是太累太困了,才会说话毫无顾忌!
“谁病了?”果然,东儿问道,“今天早晨还看见方知晓陪钱爷爷、顾爷爷打太极,应该不是他们,那是谁?”
钱屏翳此时真想原地遁走:“妞妞,你们报馆还好吗?知晓这孩子不错,每天都陪爷爷去打太极……”
“到底是谁病了?”东儿笑了笑,很为钱屏翳这种拙劣的掩饰功夫不齿,“快说!”
屏翳只得乖乖承认:“是你们老师,楚梓!胃出血,做了个大手术,已经在康复中。再过一个月就能重新登坛毁人子弟了!”怕东儿继续问,他整个和盘托出,又比了个手势,“我刚从爷爷那领了好大一只甲鱼,给他煲汤!”
“怎么会这样?”东儿犹自不敢相信。钱屏翳低下头,没有回答。
此时已经将近凌晨两点,二人说话时,外面竟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东儿去储存间为屏翳找寻雨具,出来时突然问道:“我听方知晓说,你告诉过他,钱爷爷是楚梓的老师?为什么我不知道?”
“当时你才多大?走路都老栽跟头的年纪,难道让我爷爷和你商量一下经济学研究生的录取问题?!”钱屏翳接过东儿手上的雨伞,“早点休息吧,女孩子睡太晚,对皮肤不好!”
钱屏翳拍拍东儿的肩,向门口走去。东儿跟在后面:“我明天没课,和你一起去看楚梓吧。”
“不用了,他现在情绪不稳,连自己哥哥来探病,他都不见!”屏翳伸手去开门,“楚梓是和你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我知道你好奇,就如我刚刚和你说的,我自己那些不堪往事,其实楚梓也不例外。只不过,他比我狠。我只让自己难过,他却自私到危害了旁人的安宁,这也是我和你哥为什么不原谅他的理由!但是这些,都与你无关。”
钱屏翳走后,东儿洗漱就寝。那一晚,她睡的很好,无梦到天明。

因为方知晓和崔岩立下了军令状,所以从那以后报馆的气氛发生了很大变化。以齐凝凝为首的一批成员转到方知晓的方阵中来,决定做出一番成绩。而绝大多数,仍然留在了崔岩这边,毕竟曾经亲眼看到过崔岩的能力,他们说什么也不相信方知晓这初出茅庐的小子能胜过崔岩!当然,还有几位同事,痛心于现在的分崩离析,选择退出报馆。
为了寻找名家邀稿,东儿不惜运用了父母留在燕大的人脉。如果这是半年前,她必然是不屑如此的。半年前她还是不食人间烟火、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也曾经因为崔岩的刻意利用而气愤难平。如今,却能为了目的,放下一切。
“要是岳民兄看到这样的女儿,不知是该心疼还是该欣慰了!”一位被东儿约稿的世伯如是说。
“也许会心疼,但更多的,肯定是欣慰!”东儿歪歪头,笑靥明媚——她感激钱屏翳那一晚的剖心之言,也终于明白了父母和哥哥的良苦用心。从此以后不再执拗、不再任性,安心接受来自家人的呵护。原来——成长不是脱离家庭管教,而是通过努力得到家人的认可和尊重。

  08。意外
方知晓做梦都不会想到会有和崔岩翻脸的一天!他和林东韵几乎是倾注了所有的精力,去约稿、采访、撰稿、排版、划定试点范围,这些努力几乎付之一炬。
在反复审查没有遗漏之后,方知晓将他们二人两个月的心血交到崔岩手上。当时崔岩接过版面,仔细看过后,拍着他的肩,调侃道:“小子,辛苦了!我看你这一次是要双赢哦!”
方知晓明白崔岩“双赢”的意思,当时只挠挠头,嘿嘿笑了。
谁知第二天例会时,崔岩当着所有报馆成员的面,若无其事问道:“方知晓,你和林东韵不是要搞改革试点吗?稿件写好没有?新版面什么时候交给我?”
那一刻所有的目光都投射到方知晓脸上——报纸的排版、印刷有着严格的时间控制,没在规定的时间交出,便是失职!方知晓甚至呢更感受到,那一刻有很多选择跟随自己改革的同事,内心都会隐隐失望。
恰巧东儿因前一阵太过忙乱,例会上请了病假,此时竟成了知晓一人独对这个尴尬的场面。他站起身来,难以掩饰住错愕和愤怒:“崔岩,你什么意思?”
崔岩同样面现惊讶:“我没什么意思呀!只不过问你什么时候交版,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呀?难道我身为馆长,还不该问你吗?”
方知晓执拗地瞪视着崔岩:“我昨天给过你!没想到崔馆长你的记性这么差?”
“你什么时候给过我?”崔岩扬头傲然一笑:“谁又能证明你给过我。”
教室中极其安静,所有成员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对上学期还如胶似漆的师徒,今日陡然反目,观之心寒。
“我相信,方知晓给崔岩了!”齐凝凝突然大声说道,“知晓进入报馆以后,从来都是言必行行必果,没有拖泥带水的时候。这次又是方知晓挑头变革,他没有理由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一说不要紧,刚刚有些动摇的成员又纷纷点头。
崔岩也不示弱:“怕就怕他没有这个能力!只是一味好高骛远!”
知晓动了动嘴唇,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他坐下,将桌子上的笔本尽数扫进书包。挎上包径直走向讲台,站在了崔岩旁边:“同事们,我认为现在不应一味地追究我是否把版面给了崔馆长。当务之急是我尽快重新完成一份,不能耽误了报纸的投递时间!我会依照记忆来做,到时候方知晓是不是一味好高骛远的人,大家就都知道了!”
说完他甚至对崔岩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教室。
在林东韵家楼下,知晓用路边的公用电话打了东儿的手机。电话很快接通,但是东儿沙哑的嗓音让知晓听着揪心,他一时竟有些不忍心将被崔岩黑的事情说出来了。
“知晓?怎么了,这时候不是该在例会吗?新版面交上去没有?”东儿依然在问。
方知晓静默片刻:“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你的病怎么样?吃药没?”
“还好,每年换季都这样……”东儿语气淡漠,对自己的身体她并没有太多爱护。
两人又随意说了几句,便挂断电话。方知晓摇摇头,打算待会儿去买几节电池,今晚来一个挑灯夜战!
虽然时间紧迫,但方知晓却走得出奇的慢。不得不说,面对这样的事情,他有些挫败。当然比起今夜要反工,崔岩变幻莫测的性格,让他更加难过。方知晓是懂得回报的人,谁对他好,他一定加倍偿还。但谁如果欺负了他,他也同样会恨,甚至时机成熟,他不惜报复!
在楼下商店买了六节电池,方知晓一路拖拖踏踏走回宿舍。没想到开门进去的时候,老大刚挂断电话:“你小子,刚回来呀!棉花糖都猛打三通电话了,你还学会装大爷了!”
刚刚遭遇挫败的方知晓头脑一片空白,在愣了一分钟反应过来老大所说的“棉花糖”是谁之后,一把扑向电话,手脚慌乱地拨打着早已烂熟于心却很少播打的号码!
占线!
再拨,依然占线!
方知晓忙得满头大汗,老大看不过去,开口道:“你先放下电话!”
“哦?”知晓举着话筒,不明白老大的意思。
老大急得跺脚:“猪脑!你不知道201电话卡要拨一大串号码呀!你这样举着,她就是想拨进来,也不成了!”
被骂成“猪脑”的方知晓也想不起来辩驳,听话地撂下电话。果然,不到一分钟,宿舍电话再次响起。
似乎怕被别人抢了一般,知晓闪电搬举起话筒,声音不稳道:“喂……”
“……方知晓吗?”是林东韵!
听出了方知晓的声音,东儿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你可算回来了!刚才齐凝凝给我来电话……例会时发生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别难过!”
方知晓酸涩地笑笑:“我现在没有时间难过了……林东韵,对不起,要是我完不成任务的话,你的努力也白费了,我真是……”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东儿出言制止方知晓再说下去,沙哑的声音微显严肃,“版面是我亲自划定的,所以这个是最好恢复的。大多数的稿件,我这里都做了备份。但是有一份采访连院长的稿件,因为自始至终都是你一人经手,现在只能看你还能想上来几分了!”
“太好了!”方知晓有一种复活的感觉,“我采访连院长时做了录音,还好录音没有上交。只要再听一遍就能写个八九不离十。可是……我们这边快熄灯了。我买的电池对应不上采访机的。”
“……来我家吧。”沉默片刻,东儿终于开口,“今天晚上必须完成!”
“我……”
方知晓正要客气两句的时候,电话那端的女孩显然已经不耐烦了:“方知晓,如果你觉得能凭你一人之力来完成的话,我林东韵自即日起撤出你的小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玩口头上的客气!”
“对不起,我立即过去!”

方知晓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次踏入东儿的家。
在门口换上鞋,知晓略微局促地看了看自己那双还沾着泥的旅游鞋,又看了看右脚趾破了一个大洞的袜子,尴尬地对东儿笑了笑。
东儿站在客厅,病容微显憔悴,对知晓回以一笑。她请方知晓坐到沙发上,又亲自去泡了一杯普洱,才坐回客人对面,将厚厚一打备份文件放在茶几上:“其他的话,以后再说吧!这些都是我做的备份,版面我也还记得,眼下就是恢复采访院长的稿子了。”
方知晓点点头,心中满是感激。但感谢的话,他已经无力去说。这样的帮助,岂是一个“谢”字就能了然无事的?
方知晓戴上耳机,开始听采访内容。好在天生记性好,事情发生时手足无措一时失了分寸,现在缓和下来,知晓挂上采访机,拿起笔开始复述记忆中的稿件。东儿身上虽然难过,但毕竟客人来了,她不好推脱,也只能舍命陪君子,坐在一边反复看稿,筛查其中的谬误。
两个小时之后,知晓放下笔,缓缓舒了口气:“终于完工了——”
“我看看”,东儿坐到了知晓身边,就着他的手举着,逐行浏览上面的文字,不时让方知晓翻页。
东儿仔细地查看,没有顾及到散落的长发顺着肩膀滑到方知晓的手边,有几根刚好碰触到知晓的手。知晓挺直上身,一动都不敢动地举着稿件,僵硬地翻页。
终于东儿抬起头,对知晓眨眨眼:“我认为还可以,现在就是看字数能不能完好地镶嵌在事先规定的版块里了。”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男孩在茶几上将几页稿纸戳了戳,对齐,放进书包里,“今天多亏了你……”
林东韵也坐回刚刚的位置,于方知晓隔着一个茶几对望:“你手怎么了?为什么那么多口子?”
“没事,夏天就好了。”看东儿竟然开口关心自己,方知晓心里跟灌了蜜差不多。经过这样一番折腾,他感到身体疲惫到了极点,想到东儿还在生病,不由内疚:“都怪我,害你不能好好休息。”
林东韵摇摇头:“今天已经躺了一天,晚上肯定也是睡不着……不过,方知晓,既然已经忙完了正事,我必须说一些话。”
看东儿面色严肃,知晓恍然点头,心中也有些惴惴。
“今天的事情,不能太怪崔岩!负重大责任的人,应该是你!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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