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叫乔小姐。”乔小北斜斜地瞄他，提醒着。他们不熟。
“好，乔小姐，我先打个电话。”毕朝欢笑盈盈地跑一边去了。
不管怎么样，十分钟后乔小北就和毕朝欢坐在了咖啡厅。要了两杯咖啡，乔小北没动咖啡，只静静地瞅着毕朝欢慢慢地品着。毕朝欢喝了半杯，还没准备开始相告。
乔小北蹙眉，耐心告尽：“汪苗苗的孩子怎么了？”
“别急！”毕朝欢笑笑地扬眉，声调不准，让人听了总是忍俊不住。说着，毕朝欢眸光溢彩，放下大大的杯子，伸手，在半空中连击几掌。
打空气么？
医学怪才都是疯子么？乔小北眼角抽筋，亏容澜怎么就勾搭上了这个死皮赖脸无道德贞操的男人。无力地翻翻白眼，她摧：“请问毕医生，请问Abe，汪苗苗的孩子怎么样了？”
“就叫Abe。是毕的译音。亲近些。”完全对牛弹琴，毕朝欢自说自话。
乔小北算是明白了，这人其实有点二。可能越在某一方面有怪才的人，越是对生活有些马大哈。毕朝欢就是一个没有条条框框限制的散慢人。正想着，忽然面前开起了花朵儿，形形色色的玫瑰，五颜六色的玫瑰。
四个送花小姐一齐给乔小北行礼：“祝乔小姐和毕朝欢百年好合。”
乔小北震惊，缓缓地拔掉一枝红玫瑰，黑白分明的眸子转向毕朝欢，无力地转了好几圈。隐忍，微笑大鞠躬：“毕医生，谢谢你的玫瑰，现在可以说了吧？”好吧，肚子有点大，弯不下去，半鞠躬一个。
“现在到第二个步骤：开始拥吻。”其中一个送花女子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咖啡厅里。毕朝欢根本就不征求她的意见，毛手毛脚飞快俯身。
“毕朝欢！”孰可忍，孰不可忍，乔小北气定神闲的女人，此时拍案而起。
毕朝欢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样：“前妻，我追的不合心意？你说，我改。容澜那小子天天摆着个臭脸，那家伙看上去就找抽。甩他，跟我回欧洲，做我们家族第一夫人。”
朝陆潜示意，陆潜不负所望地扭了毕朝欢胳膊，这人怕痛，吼着：“好暴力的前妻！哇卡卡，我喜欢暴力的女人！”
终于断定这个毕朝欢的汉语超级差，所以两人才鸡同鸭讲。仰首，深呼吸，平心静气。乔小北尽力放柔语气：“我在问毕医生，汪苗苗到底怎么了？”
“汪苗苗呀……”毕朝欢似乎这才怕了她一张过于平静的脸儿，“她正在做引产手术。这会儿应该完成了。”
“毕朝欢！混蛋——”拍案，五个月身孕的女人箭般冲出。真该送毕朝欢颗小小原子弹……
到妇科，汪苗苗是不肯要孩子，动了手术。孩子下来了，七个月的孩子，出人意料还有呼吸。
第三十三章
孩子还活着？孩子还活着！
乔小北背倚门框，用力靠着，似乎这要才能撑着自己不倒。
小小的孩子。
这是容海的孩子。容海已经三十七岁了，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眸子氤氲，慢慢成了泪眼蒙胧。乔小北唇角却漾开淡淡的笑，一直延伸到清秀脸上。可是目光经过毕朝欢时，黑白分明的眸子有了懊恼。
如果毕朝欢不拖延时间，她能及时赶到用点心思，这孩子可能还在汪苗苗肚子里。可是这个毕朝欢可能真的居心不良，居然耍花枪拖延那么久，错失了最佳时机。
“怎么会这样？”汪苗苗声音变调，脸色大变，明明刚刚手术过，身体还需要好好疗养，可就是要强，拼命站起，高亢的声音气急败坏，“我说了不能要孩子，医生你是怎么搞的？你的医术这么差，这医院你是怎么进来的？难道你是贿赂进来的？你居然让……”居然引产下来的孩子还活着。
这个汪苗苗！虎毒不食子，都已经生下来了，再怎么过分也不至于这个反应。漠然瞧着面前娇柔的美人儿：眉长眼大，唇若朱红，一头青丝黑亮诱人——显然心脏手术后这段时间容海是加了油地替她补充营养，调理身子，才会小产后还看起来面色红润，美丽动人。
不瞄她。无言转身，心平气和地与医生交谈：“请医生务必救活这个宝宝！请赶紧动手救治！”
孩子是活着，呼吸还算均匀，但情况并不是太好。七个月的早产儿虽然已成形，和正常生产儿无异。可看上去不仅皱巴巴，重要的是比较个小。更因为是手术幸免儿，虚弱不堪。可能全部器官都需要检查。
据乔小北目测，就算汪苗苗最近调理得好，这不足月的宝宝也绝对没有四斤。不能拖延时间，必须马上进行救治。
“王医生，请你明白，我才是你要负责的人。按我的要求做。”汪苗苗细长的眉皱成了一团。
漠然凝着汪苗苗，没打算和她讲大道理，回头淡淡地和医生交涉：“宝宝还活着。身为医生不抢救生命，与蓄意谋杀无异。我相信王医生如果不遵从医德，不尊重生命，孩子爸爸会请王医生上法庭。”
王医生心里慌张。这是个年轻的女医生，显然经验不够老道，错手做了失败的手术。这会儿早脸色发黄，嘴唇哆嗦，一身打战。一会儿看看乔小北，一会儿看看汪苗苗，左右为难。
乔小北静静地瞅着王医生，等着她的决断。
王医生不敢迎上这双正义的眼眸，悄悄抱起宝宝，准备送到专门的手术室时行检查或抢救。
“等等。”汪苗苗咬牙瞪着乔小北，漂亮的眼睛有着不可名状的憎恨。这是她的孩子，乔小北凭什么这么多事？汪苗苗柔柔地笑了，美丽动人：“我汪苗苗又不是你乔小北，不管是谁的孩子都愿意生。”
果然还是汪苗苗！自私成性。乔小北眸子瞄着的是小宝宝。
“你已经要了一次宝宝的命。宝宝的生命对于你来说，已经没有决定的权利。”乔小北清清冷冷，不想和她谈，可是她挡在面前，挡住医生的去路，不得不和她浪费口水。
“我没有结婚，没有经济来源。”汪苗苗娇柔地和王医生谈着，“我没有钱交医药费和住院费。谁来养她？王医生你想帮着养么？”说完，骄傲地扬起头，斜睨着乔小北。
王医生听了不敢动，怯生生地看着面前两个风格迥异，但又各有千秋的女人。
“容海会养。如果容海养不起，容澜和我帮忙养着。”轻轻告诉苗苗，语气坚决，眼神坚定。静静瞅着汪苗苗，自私而狠心的汪苗苗，天使的面孔魔鬼的心。
懒得理她。转身催促：“王医生，请麻烦快点儿。宝宝的命不能等。”人命关天呀！
毕朝欢本来一个贪玩的人，这会儿也竖起眉毛，声音洪亮：“救人第一。”
医院里每一个医生都认识毕朝欢这个大名鼎鼎的心外科天才。他一开口，王医生再也不犹豫，赶紧抱着宝宝冲出去。
“王医生！”宝宝是她的，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汪苗苗伸手拦住。
乔小北蹙眉，纤细的手下意识地挡开汪苗苗的手臂。王医生趁这空档出去了。
“狗养耗子多管闲事！”汪苗苗才手术过，终究体虚，底气不足，被乔小北轻轻一挡就摇晃。往旁边闪时瞄到乔小北隆起的小腹，更是恨上加恨，眸子一转，反手拉住乔小北的胳膊，两个人一起朝一边倒！
要摔一起摔吧！看谁更倒霉些。乔小北又怀了孩子，可恨！
摇晃着身子，乔小北立即失去重心，不由自主朝一边倒去。幸而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搀住，扶稳。身手敏捷的陆潜让她稳稳站着，并飞快劈开汪苗苗拉着的手。
松开了乔小北，汪苗苗迅速往地上撞去。倒是毕朝欢天生怜悯娇弱美女，伸手扶了一把，避免了汪苗苗被地板砖磕掉美丽贝齿的可能。
默默瞧瞧汪苗苗，乔小北摇头，才引产的女人就这样猖狂，不怕留下妇科病。哪个女人不知道坐月子静养最重要，汪苗苗偏偏玩火自焚。
汪苗苗似累了，心知肚明不宜再斗下去。气咻咻地爬上床躺着：“很好，菩萨呢！好清高的菩萨。很好！你喜欢容海的种，你就养着吧！”
“我们会帮容海养着。”乔小北静静地告诉脸色微变的苗苗。这个主意容澜会相当赞成。她就算不赞成，可是看到如今汪苗苗的嘴脸，也退一步海阔天空。
“神经病……”汪苗苗瞪她，眼睛像铜铃。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再理汪苗苗，乔小北出去看宝宝的情况。
还好，药物没怎么伤到宝宝，就是体弱，需要放保温箱里养着。情况好的话一个星期就够，不好可就要一两个月了。乔小北随身带了银行卡，预交了一周的费用。
打电话给容海：“过来医院吧，宝宝生了。”
“宝宝？”容海发出一声激动又惊讶又急促的喊声，电话立即断了。
十分钟后，容海出现在医院走廊心头。三十七岁的大男人双手握拳，穿着衬衣冒热汗，绷着脸儿大步如飞地过来了。
稳重的容海似乎脚步有些踉跄。
容海看了宝宝，向来四平八稳的容海涕泪双流，握着乔小北的双手说不出一个字。
可是乔小北看着宝宝时笑了。宝宝是个丫头，鼻梁间很像容海，像极样貌平淡的容海。看着那张皱皱的脸儿，乔小北含泪而笑。
“好象有点丑。”毕朝欢还跟在屁股后面，发表他的高见。这男人用看美女的标准来衡量一个七月早产儿。
乔小北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自古红颜薄命。平平常常很好。容海有福。”
容海闻言傻傻地笑，丝毫不认为女儿像自己难看。乐呵呵地：“就是，长得一般就好，省得我担心以后家门口太多色狼。我手重，到时万一失手打死色狼可麻烦了。”
散漫的毕朝欢和严谨的陆潜都笑了。
乔小北也噗哧笑了，交待好住院的事。和容海道别。
“小北，谢谢！”容海似乎激动得伸开双臂拥她，可是伸到半空可能想起朋友妻不可欺，又尴尬地缩回：“谢谢小北。”
“我是为了容澜。”乔小北轻轻摇头。她是为了容澜的手足情，容澜在这里一定也会这么做——容澜当然为了容海。
走到走廊尽头时，乔小北蓦然回首，发现容海笑容尽敛，渐渐萧瑟凝重，默默地朝汪苗苗病房走去。
乔小北回到了北澜。
云皓天已经离开。还好，她轻轻吁了口气。却找上莫二：“为什么云氏首席执行官会来这里？”这里只是北澜一个站点，云皓天算是大驾光临寒舍。
“云总说但凡北澜的房地产业，他都可以助一臂之力。”莫二笑哈哈的，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以后不能再接受云氏的帮助。”乔小北坚持。声音不高不低，但非常真切地表明，她坚决拒绝这种帮助。
“云总热情，可能念在我替他打了三天工的份上，想帮我吧！”莫二自抬身份，咧开了嘴儿。
对牛弹琴！乔小北决定不说话了。云皓天的事……唉，暂且不理吧！他不言明，她又何必当真。太当真了反而不好。云淡风清地过，反正他有苏红梅，什么事情都不会再有暧昧。
云淡风清便好！
莫二已经在处理相差事项，说要回A市总部。
莫二笑嘻嘻地：“小北，一起去吧！容澜那人寂寞呢！在A市他本来就是个大人物，当年富商，如今高官，好多人眼红。瞧A市美女成群，虎狼之地。小北不好好跟着，大男人容易失足，说不定哪里容澜被哪个美女灌了迷魂药，拖到床上去了。再说不定哪天你们结婚时，突然有个大肚子的女人来闹婚礼……”
一叠半人高的资料重重放在莫二跟前，成功地让莫二闭嘴。
“心心现在越来越漂亮了。”乔小北瞄他，云淡风清，“光那一头大波浪卷发就无限风情，我都不知道心心原来也这么有女人味。不知道是不是东方旭着力打造出来的，啧，心心这模样只怕也会前有色鬼后有色狼。”
说完，眨眨眼，偷偷瞄着面前大男人的神情。很好，这个弥勒佛一张笑脸永不变不说，很悠闲地端起咖啡杯就喝：“李秘书真好！泡的这咖啡那叫一个绝！”说着竖起大拇指。
果然无心无情。
那再来点有力的。乔小北瞄瞄他，模样似在专心看资料，轻柔地：“心心说，等过了这一阵子她会去找司徒清，说一家三口好团圆。说放弃司徒世家而喜欢一个打一辈子工的男人，她杜心心的脑袋一定有问题。”
莫二手一晃，咖啡杯歪在一边，湿透了几张字纸。
乔小北瞄着，收回目光，藏起自己突然迸发的笑意。
“李秘书这咖啡泡的……”莫二皱眉，笑容少了不少，“太烫了。”
乔小北笑笑地起身，走出去视察去。话说这里员工不是太多，可是她都没认识全，实在有负北澜老板这个职位。唉，董事长！
就是北澜上市了也才她一个董事长。股市行情都不用看的董事长。
她累得很哦！挺着大肚子更加累！走着走着忽然不动了，靠着墙壁发呆。
官场水深，容澜应该没事吧？路瑶的车祸完全没有了下文，那两辆德国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警方一点线索也找不出来。
蔡成风现在和东方明霞怎么样呢？她记得蔡成风说终生不娶。不过……摇头，蔡成风的话相当不靠谱。要这个男人没有女人，那是不可能的。
这想法在晚上就得到实现。晚上有个慈善晚会，乔小北一到场上就发现，蔡成风身边有个明媚的女人，正一脸甜腻地靠在蔡成风肩头晃悠晃悠。蔡成风不时回头，众目睽睽之下咬一口送上门的红唇。
这让乔小北认为蔡成风挚爱路瑶产生了怀疑。那两辆无牌德国轿车到底是谁派出的？
现在事情这么多，容澜一个人在A市，要面对那么多人，东方旭在那里，汪晴晴就住在她隔壁，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人和事。悠悠叹息，既然这里事情没头绪，她应该跟在他身边——尽管他不要求。
路瑶一直希望她幸福，可是她天天为他提心吊胆，哪里会有幸福？
容澜会不会觉得她太主动，不像从前那个乔小北呢？更甚至会不会觉得她也堕落如一般世俗的女人，生怕自己的老公出轨而紧紧跟着。让他一个堂堂的省组织部长丢脸？
而且乔浪一直会在北京上学。这孩子相当敏感，害怕妈咪离开……
想着这些，想得头都痛了。
但当她纤细的手无意中抚到腹间时，觉得应该在他身边。
晚上和颜如意谈到这纠结的心事，颜如意十分赞成：“别人还好，可容澜偏偏就是大男人的那种，连饭都不会做，工作压力大，这样下去身体不行。男人的好身体才是女人的靠山呢！要去就去吧。小浪我带着。这孩子还算听话，就是有时候矜持些，斯文俊雅，像个小小的知识分子。”
浅笑，乔小北搂过儿子，重重地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