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北挑眉，奇异地不想正面对上。好不容易她背过身去打电话，乔小北才出了花园，可是听到她隐隐在说“我找容澜”。乔小北愣住了，然后笔正向前走，不回头。
转了大商场，轻易就买到了想送的礼物。简单的礼物，一个钱包。最近因为她那张照片的事，注意上了他的钱包。有点旧了，该换了。
往回走，途经如意咖啡厅，她想了想还是进去坐了坐。这个咖啡厅比较高档，她其实喝不大起，她的胃也不能让她喝咖啡。可是她喜欢里面挂着的一幅张大千的名画，喜欢那种鲜明错落的感觉。所以还是心痒痒地走了进去。要了杯咖啡，不喝，只是用来摆着。
她只是想多看看那幅画而已。
品味着，心身愉快。可是当楼上包房传来东方旭的笑声时，乔小北脸色微变，默默结帐出来。
巧得很，旁边是一家五星级酒楼。乔小北刚好和正从里面出来的云皓天打了个照面。
他身边有个漂亮年轻女人。
微愕，乔小北的目光落在云皓天旁边的女人身上。
这是个女强人。面容从容，淡淡的坚毅。乔小北一眼看出这女人不弱，也许两人有生意上的来往吧。但这女人看云皓天的目光还真是令人不敢恭维，似乎想把云皓天给吃了。乔小北甚至有刹那间的错觉，是不是这么多年根本就没有真正关心过云皓天，所以才一直没有注意到云皓天身边的女人原来也不少。
亦或是因为云皓天这半年来回归家族企业，有了云氏实权，涨了身价，这才一跃成为各路美女的猎物。云氏加上他这张俊美无俦的脸，当真所向披靡。
点头，乔小北没有表示任何信息。默默地从他身边错开。她往南，他往北。
可是错开之际，他蓦地捞起她的手。没有回头，只是低低相问：“什么时候结婚？”
“先订婚。”乔小北淡淡地告诉他，悄悄挣开他的手，可是不容易挣开。
“结婚时告诉我。”云皓天不看她，只看前方，“我会送份大礼。”
“不用……”她拒绝。有些懊恼，并没有仰首看他的神情，可是可以看到他旁边那个女强人正盯着两人相握的双手。疑惑着，似乎随时要问出什么。
也许这个女人很快会把云皓天对她的不敬举动宣扬开来。乔小北微微皱眉——她可不想成为绯闻人物。
“必须。”云皓天低低的，可语气坚决。
想起昨天，乔小北不以为这些是云皓天的真话。女人总是难以放手，男人更想争夺。云皓天这举动让她有种奇异的感觉：她忽然完全不明白面前这个曾经的弟弟在想些什么了。
终于还是挣开他的掌握。乔小北赶紧转身大步离开。可是转身时清清楚楚传来云皓天依旧温和的声音：“小北，我爷爷奶奶要求我做亲子鉴定。”
乔小北霍然走回：“云皓天，你是不是想这么干？”
云皓天沉默了，一会儿和旁边的女人告辞。然后拉了她：“有事慢慢说。小北，我送你回去。”
离家这么近，不用他送。可是做亲子鉴定这事真荒唐，得谈谈。乔小北瞪了他一会，跟在他后面坐进了威龙轿车。可是很奇怪，她明明睡得够多，可是坐上去就犯困。捏疼了脸，也阻止不了睡意。不一会儿沉沉睡去……
第十五章
乔小北再醒来的时候，是个陌生的世界。
她睡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很舒服的床，睁开第一眼微微的怔愣，因为触目处全是一片红。红被子红枕头红家俱红红窗帘。这么艳丽热烈的颜色，让人很容易想起上个世纪的喜房。红得有些俗气的那种，但看起来特别喜庆，喜庆得让人心里情不自禁就跟着热络了些。
起身，没人。也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不适的地方。在床边坐了一会，回想起睡前一秒的情形。她一定中了迷魂香才睡得这么死。可是车内没有特殊的香味，而云皓天的神情也一如往常，她根本就没看出他有心情的波动。真想不明白……
看到床头的小包，她赶紧爬起，拿出手机打电话。可悲哀地发现，手机没电了。一开机自动关机。
现在是夜晚，但是外面似乎很光亮的样子。
下床，看到自己那身衣服还在。走到阳台，外面竟是一片空旷，依山傍水，没有行人。这里人烟罕见。她怎么这么悲摧呀！而能看到这些，是因为外面白晃晃的雪光反衬出来。
皱眉。她到底来到了哪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里一定不是北京。北京没有这么空旷的地方，这里似世外桃源般幽静。有种宁静致远的感觉，让人心里不知不觉安静下来。
但这里也在下雪，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可见这里最少在北回归线以北。
收回目光，打量着她现在正站着的地方，这是一幢精致而又不失大气的小洋楼。楼的外围也是一片红，老红色。一共四层，她现在就站在第四楼。
皱眉，转身进房。一个楼层一个楼层地看下去，看不出有人的感觉。直到一楼，她才在大厅里看到厅堂正中有两幅巨幅老人照。显然这是遗照。一张新一张旧。
纵使是遗照，面容也是清朗的，双目炯炯有神，轮廓分明，单是衣领就能看出贵气的感觉，立即衬得整个老人雍容华贵。这两个老人是谁？
从起来起到现在为止没有看见一个活着的人，大晚上地看着这两张遗照乔小北不知不觉有些胆寒。外面似乎传来车子的声音，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往外面走去。一开大门，和外面进来的人抱个满怀。
“小北起来了？”是云皓天的声音。
镇定了些，乔小北默默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咖啡色的一身西装，笔挺得像刚刚烫过。没有打领带，但是围了咖啡色的围巾，这颜色让人感觉到温暖。只是他头顶上有数朵雪花，让他看起来又有些寒冷的感觉。
他两手各提了颜料袋。不知是什么，沉沉的。
默默让到一边，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话好话。
她没话说，他照常。跺跺脚，甩甩头，让雪花飞离他全身，寒气立即分散开来。云皓天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右手的袋子转到左手，一把揽着她胳膊，一起进去。
她不动。
“小北，帮我做饭。”云皓天笑着，眉眼弯弯，唇角高翘。纵使大雪天，那模样也是阳光灿烂。这个云皓天恍然又是那个还没到北京之前的那个云皓天，阳光清俊，大度从容。
“为什么要这样做？”沉声问，黑白分明的眸子牢牢盯着面前这个年轻的男人，“你这样做让我父母担心，让乔云两家都不得安宁。皓天，你想让两家的老人都卷进来吗？皓天，你能在这中间得到什么？”
他什么也得不到，只会让两人这么多年若有若无的感情破碎。本来他会一直默默待在她心里某个角落，那是任何人也没法碰到的地方。
“小北，先做饭。”云皓天依旧笑，似乎没听到她的控诉，依然牵着她往里走，“外面冻，别出去。也晚了，就在家里吧，得吃点东西才暖和。吃完饭小北想知道什么，我就说什么。”
久久地瞪着他，他在笑，笑得温润如玉，而且掳人的人居然还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这个云皓天不是她所认识的。默默地看了一会，才跟着他进来。
两人走到厨房，他放下两个领子，打开冰箱。乔小北才发现他两大袋是吃食。生食熟食饼干什么都有，连配料都齐全得很。如果要吃完，两人最少要吃上一个星期。
他打算把她放在这里多久？
这里寂静，她身上没钱，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她想离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现在是大晚上的。云皓天什么时候和容澜一样了，学会了强迫人？这不是云皓天的风格。
云皓天到底想把她拉到这儿来做什么？
但还是要吃的，不会傻到拿身体做赌注，她的胃一饿就会要命的痛，全身会像血糖变低似的，会晕倒过去，上次已经有这样的情形发生。她不会让自己身体垮下去，毕竟她还有个乔浪要牵挂的啊！
只两个小炒，一个青椒炒肉丝，一个平菇牛丸汤。虽然只有两个菜，可是两个菜的份量不少。够两人吃饱。
菜炒好时，饭也熟了。饭是云皓天煮的。这个富家公子其实比容澜还懂得生活些，似乎对厨艺不是一窍不通，因为他把两个菜上桌后，看了看，没有说什么，可是自己下厨炒了个向阳白。上桌后看相还行，飘出淡淡的清香。乔小北看着向阳白，有些疑惑。
不得不说，认识九年多了，她其实对云皓天的私生活毫无所知。当年两人的相处，都是在她家。云皓天从来不说自己的家事，连乔子杰都不知道云皓天家里的情况。而云皓天从来没有说过家里的情形。
一直到北京，一直到和云弈的订婚宴上，才真正接触到他的家人。然而这一接触，却是和云家纠缠不清的开始。云家有人多爱她，就会有人多恨她。
云皓天飞快地端着上了桌，摆好筷子，盛了饭。笑着请乔小北上座。
一起吃饭。乔小北半句话也不想说，可是云皓天不肯安静。看见乔小北不时瞄向那两张遗照。云皓天解释：“那是我曾祖父和曾祖母。”
“哦。”她轻声应着。那这里到底是哪里？
“曾祖母不肯去北京，说想念曾孙，要求我父母和姐陪她最后的余年，所以我初中毕业后就过来上高中。一到四年前才去世，这样我才离开这儿去了北京。”云皓天解释。
原来如此。原来只是老人的心愿。等等……原来这是A市？
她一觉居然睡到了A市？他这车速也太快了点儿。默默瞧了他一眼，乔小北心里明明有些愤怒，但他一个大男人如此孤单寂寥，心里不知不觉又变得酸酸的了。
“小北，你炒的菜真好吃。”云皓天努力捧场。
乔小北不语。她下厨的手艺一般，这几年都是杜心心下厨，她能的是把饭菜煮熟。
云皓天不是装的捧场，而是真心觉得好吃。但吃得慢，直到乔小北放下筷子，他才风卷残云般把剩下的饭菜一捞而空。这个动作让乔小北愣了下。
都是温暖的男人，可是云弈选择的是把饭菜全吃光，就是为了她一生忘不了他。而他确实做到了，有没有情已经不必要深究，可是云弈这人，她确实不可能忘掉。
容澜是个粗心的男人，也会把饭菜给吃完，但他还不自觉她其实没吃饱……
吃完饭，她去洗碗，可是被他赶出了厨房：“小北，你休息，我来。”
为什么要这么体贴呢？问题如今再体贴有什么用？乔小北默默地看着这个尊贵公子的动作。显然虽然尊贵，这种家事显然还算熟悉，手底下俐落。不一会儿就整理好了出来。
这会儿可以谈了吧？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她淡淡地问，这样凭空消失，家里所有人都会着急。还有容澜。乔浪会不会再一次认为妈咪不要他了。小浪……
“十天。”云皓天镇定相告。
那么久？乔小北腾地站起：“我要马上回家。乔浪会想我。”
她冲动，他镇定：“小北，用你的十天来换我十年的思念，一生的挚情。这就是我的愿望。”
她呆往了。默默地凝着他，他的神情那么坦然，似乎把整个他全摆在她面前，任她看个明白清楚。应该劝劝他，可是看着他紧抿的唇角无比坚毅，乔小北慢慢地坐下，十指交缠。
他已经不需要劝慰。
“我日思夜想的十年都过去了，小北还怕这十天？”云皓天伸出手来，牵她。
她默默地侧过身去，只默默地看着窗外，窗外半明半暗。和北京一样，雪已停了，但外面厚厚的积雪白得刺人眼睛。
“小北？”云皓天试探着问。
“我陪你十天。”她出声了，“但你得让我打个电话，告诉我爸妈我在外面，要不然老人家会担心。”
“不。”云皓天摇头，毫不挼让，“小北不能打电话。”
她疑惑地凝着他。
“但我会让云弈告诉阿姨，说你过得很好。”云皓天轻轻地，难掩惆怅，“我若让你打电话，容澜不出一天就会找到。我们十天之期就不可能有。”
那是自然，知道在哪里打的电话，容澜可能半天之内就会找到两人。
“皓天，你这样做……你错了。”她低语。
“小北，我想告诉你。”云皓天笑了，非常真挚地笑，“本来没有对错。如果真要说对错，那就是我十六岁那年不该跟着子杰回他家，让我认识小北。小北，接下来的任何事都没有错。小北的真，我的诚，我的心动。无所谓对错。”
淡淡一笑，云皓天优雅地伸出五指，端起一杯热热的牛奶送到她唇边，看着她喝了，才又端起自己的一杯，慢慢饮着，好一会儿，才笑：“小北，我不信你对东方澜没有丝毫芥蒂。岁月悠悠，有些事我尚且无法忘怀，更何况小北。汪苗苗当年如此过分，小北难道真的完全不怪东方澜？我不信小北多年的痛真能如此轻易压下，不如趁这几天，好好磨磨他。毕竟，那个汪苗苗还活得好好的，汪晴晴命更加好，居然成了年纪轻轻的外交官夫人。小北，实话说吧，如果你今天要结婚的对象不是东方澜，那我真的会祝福你。可是东方澜，就算真爱，他是小北最不该嫁的人。小北能容，我不能……”
说到这儿，似乎有些惆怅，云皓天搂住她肩头，轻柔地问：“小北，我想知道，你有没有一次想与我共度一生的想法？”
说完，久久地凝着她，静待答案。
面前年轻的眸子此刻只有真诚，也许曾冲动过，但如今这人一脸平静。云皓天似乎已经完全不是当初那个云皓天。乔小北被他带进了前尘俗事。想着想着，眼睛湿润了。
任何事都没有绝对的对与错。
“没有。”她轻轻地而又坚定地摇头，“皓天，我想回家。”
“我知道小北没有。”云皓天仰首，男人泪在眼眶中流转。他久久地仰头，连下一步要做什么都忘了。
乔小北静静地坐着，面容平静，没人可以看出她的心思。
终于，云皓天低了头。面容柔和许多，又是一脸灿笑：“小北，那就当我在绑架你吧！无论如何，这十天完全是我和小北的日子。十天后是对小北的祝福。来，晚了。我开了大半个晚上的车，有点累了，想睡会儿。”
说着，含笑牵着她的手儿，眉眼弯弯：“走，上楼。”
她不动，摇头，平静得像曾经的碧湖。
第十六章
不想和云皓天过分亲密，她拒绝。但不管怎么样，乔小北最后还是上了楼。
这房子不错，可已多年不住人，许多处都已经有了残缺或损伤。只有四楼卧室才开了暖气，她体质偏瘦，非常害怕寒冷，不得不上楼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