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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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微光-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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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人的一生总是在不断抉择,而她的抉择总与他脱不了干系?
马歌用饱含泪水的双眼看着高杰,透过泪水模糊的视线他的轮廓不再清晰,他鲜血淋淋的面孔,是她那个时候读到的唯一勇气。她忘了肚子里的孩子,是的,泽安的死让她忘了一切,甚至忘了作为一个母亲的责任。
她告诉自己不要走,不要再这种时候离开他。
“带Lee走!”
他的声音笃定了他赋予她的某种职责。是的,当她搀扶着奄奄一息的年轻人走出这栋别墅、最后回望高杰的时候,她觉得那是此生最后一次回眸。大约没有Lee,她会做一个失职的被唾弃的母亲,她要留在他的身边,天堂也好地狱也罢,终究与他殊途同归。
当马歌和Lee上了车并且安全驶离后,高杰心里稍感安稳,却防不胜防被人从身后用重物狠击后脑,手枪落地,人随之倒下。
王刚终于脱离了挟持,他鼓着眼珠,大口呼吸,握着脖子大声吼道:
“追上去,杀了她!”

当他睁开酥松的眼睛,看见了从小小的窗户散落下来的阳光,窗户的形状渐渐变成轮廓模糊的圆,最后变小、慢慢消失,世界又重新回到一片黑暗……

银色的城市越野车歪歪斜斜地行驶在通往城市的沿海公路上,由于速度极快经过弯道时,后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利声。另两辆马力毫不逊色的三厢本田与之不到二百米的距离,咬死不放紧随而至。
天色暗下来,海中暗流激勇,浪潮冲向近在咫尺的礁石,仿佛下一秒便能吞没了尽头的路。
Lee看来快要不行了,若不是安全带捆着他已经失控,脑袋撞上侧面的玻璃也没有丝毫反应。马歌顾不了那么多,方向盘在手里快速转向,汹涌的海浪在挡风玻璃前骤然碎裂开,像无数颗子弹直奔而来。
表盘上的指针平稳加速,而汽车却在无数个急坡和弯道间疯狂向前。重心不断变化,失衡带来的不适在此时根本没有了分量。
她是在与死神赛跑,她要跑过时间,跑过这条阴郁灰暗的罪恶之路。
一场怪异的大雨让天空暗下来,黑色令人压抑,如同世界末日的前兆。这一天对她而言和穷途末路有何区别?先前的一切就那么毫无预知地发生了,大脑混沌地什么也不剩。只有一个声音不断告诫她:向前、快跑!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她像中了魔,疯狂地加速,似是要摆脱掉所有的记忆一般。
车灯在后视镜里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她不知是窗外的大雨还是眼泪。那液体潮湿而粘稠,是Lee嘴里渗出的汽油,是泽安迸发的血液。此刻身边的人一动不动,像她见过的所有尸体那样沉入死寂。
那些人就在身后,为了夺她的命,为了那些该死的秘密!
砰!砰!砰!玻璃轰地一声碎裂。接着又是几声枪响,雷声接踵而至,闪电、雷鸣,无休止地交替上演。
恐惧到最后居然失去了它最本质的特征,无法激起马歌的怯懦。她记得自己还是一位母亲,即是狂风来了暴雨来了她都得挺过去。只要竭尽全力拼得生存的权利也不枉了高杰的苦心。
天渐渐亮开,太阳从稠密的云层里透出些光亮。城市越野在宽阔地公路上乱窜,全然无视行人和交通灯,紧追不舍的本田仍是形影不离,由经之路混乱之极。
一人从后座冒出头,端出散弹枪,三发出膛。马歌猛觉车身下陷——后胎爆裂。
周围的一切在枪声过后更为无序。众车横七八竖乱作一团。路口的交警一面在对讲机里喊话一面迅速跨上摩托。
警笛声,枪声,白晃晃的天,车前惊恐失措的人们……
那时候她要感谢的人是谁?谁在最后一刻给了她希望?如果不是肚子里的宝宝,她或许在黑洞洞的枪口下永远都不会瞑目了。 
汽车冲破大门的栏杆,北座市公安局大院内顿时喧闹不已,人们从大厅里陆续跑出来。
停在大楼前的汽车被不明来路的入侵者撞出一串警报声,挨着的三五辆车多米诺骨牌似的叠在一起。白雾从车盖腾出来。这一幕来得太突然,不免让人联想到上月末刚结束的反恐演习。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要众人往后退,接着刑警队的几个才从楼上跑下来警惕地靠近冒着烟的越野车。

朦胧之中,眼前出现一个身穿白裙的身影向他靠近。唯一的触感来自于一双冰凉的掌心,他动了一下,光线不再那样刺目时,才发现又是一场幻觉。他开始相信,这个跟随了他多年的幻相终将让他迷失在苍茫的时间里。
从地上坐起来时还是乏力地很,头脑异常沉重。
阳光从小窗投射下些温度,他转过头,看着稀疏的白色。它们流动成河,白色的河,缓慢而又磅礴地向他涌来。他在一片白色中依稀忆起几个小时前的情景,疼痛感越发深刻。
马歌?Lee?他们还活着?
他用手抓住头,希望阵痛快点过去,他需要思考以从这里脱身。
“你终于还是醒了。”
铁门打开,有人从外面跨进来。
王刚用手摸了摸颈间,依旧酸疼。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充斥着胀鼓鼓的大脑和眼球。这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家伙,明明已经被打得半死,却惊人地从地上重新跳起来不要命地把勒个半死,险些要了他的命。
“你们都出去,我要跟我们的大客户谈谈。”
小弟们默默退下关上了门,随即而来的王刚坚硬的铁拳一记砸在高杰的左脸上。他在战利品面前蹲下来,嬉笑着摸了一把对方嘴角的鲜血,
“你说我要打你多少才够解恨,高杰?你他妈给老子的人下毒,害死了我妹妹,而且毁了老子的大事!等搞定了蓝宇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从他干涸的喉咙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憎恨与杀戮的气焰。他敢威胁他,要他放了马歌和lee,自己留下来做了人质。这样也好,他大可让他死得没有尊严。
还未等他再次清醒过来,王刚又拎起他的衣领。
“放心吧,现在我不会弄死你,就算要死也要你给你哥陪葬。等到高磊把手上的东西都交出来,你可以勉强多活那么一会儿。兄弟一场,我亏待不了你。”
“马歌……”
他听见自己含糊的问话。
“她?”王刚得意笑起来,“车子开到大海里,‘轰’!一声,你再也看不见她了。因为她——死了。”
“女人对你来说不是身外之物吗?口是心非的家伙!可我不得不佩服你,四处留情,让女人们为你送命。软红细还真是够傻的。可你忍心吗?你他妈骗她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这里过去不?就算她杀过人,可她从来没有像这样真心爱过!”
说着王刚又是两脚狠狠踢在高杰胸口上。高杰眼前一黑,心在肆虐的笑声中仿佛被抽空了一般。他无法在那条白色的磅礴的河流里复生。
“我会亲手杀了你……”
他听见自己呓语。
“你别做梦了,乘我没弄死你之前还是好好像个死法,另外,别往了告诉我。”
王刚走后,当他睁开酥松的眼睛,看见了从小小的窗户散落下来的阳光,窗户的形状渐渐变成轮廓模糊的圆,最后变小、慢慢消失,世界又重新回到一片黑暗。






、全城猎杀(一)

这天晚上,申雪借口加班,偷偷溜进师傅的办公室查看了三年前证人在医院被杀,邱秦和徐亚飞均有嫌疑的那个案子,果然发现有漏洞。案件记录的好些地方语言模棱两可、含糊不清,没有明确的指向。一个文件夹仅草草几页。基于同样的推测,一种强烈的想要寻得真相的欲望在催促她打开那些上锁的档案柜,里面有什么呢?就算是零星的证据或者疑惑都能让她愈加确定,这个代表国家意愿、象征正义的组织内部一定有问题,而且这个问题关系之大,无论之于受害者还是他人!
她将手中的曲别针撇直,相继打开柜门,可里面装的并不是她想要的东西。她将目光投向房间一侧的保险柜,责怪自己后知后觉,兴奋地走过去扭动转锁,可结果仍旧一无所获。
实际上,周子峰的死亡鉴定报告根本没有放在这间档案室内,因为严建东知道,有一个个人非常急切地想要得到那个东西,于是他等着他来,看看他到底能够忍到什么时候。
申雪两眼空空地退到桌边,心中猜忌更重了。她越发觉得严老爷子在刻意隐瞒着什么,对她的深入调查加以强压阻止,可那究竟是善还是恶?是在保护她吗?还是,对她的警告?内鬼究竟是谁?她认为徐亚飞虽是鲁莽,也很聪明,可她从哪里也看不出来他有成为内鬼的潜质。而杨凡一直忙伺候老婆生孩子,这半年来一些行动他根本没有参与,也没有作案的时机。由此也被她排出了。她深思着,那邱秦呢,这一年多以来和他交往慎密,她怀疑他,跟踪他,但少得可怜的那些她称之为“证据”的疑点根本无法让她给他盖上叛徒的帽子。为此她时而迷茫时而焦灼,总有很想将这些话告诉少强的冲动,可是,现在的她根本无法相信任何一个人。
正当在思想中驰骋,头顶的灯突然熄灭,四周陷入一片漆黑——大厦停电了!她撩开百叶窗见周围建筑明亮,无奈拉开抽屉找手电筒。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丝响动。
这种时候这层楼应该是没有人的,打扫卫生的阿姨也应该下班了。她意识到些什么,开始警觉起来,放轻动作,轻轻关上了抽屉,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抓在手里。两排档案柜在那里形成一个狭长的缝隙,情急之中躲去不敢做声。
黑暗中,档案室的门缓缓稀开一条缝。
夏琪欣从出租车上跳下来,发现门口保安正在对着对讲机喊话,楼下站着十来个人因为停电就溜达下来了。
“怎么停电了?”
“不知道啊,这儿不正等人来修吗。”
公安局以外的地方灯火通明,奇怪唯独局里会停电。夏棋欣给保安借了手电进楼。
本来今晚她约了申雪一起吃饭的,可下班时她说是有紧急的案子要加班。夏棋欣也就联系了别的朋友,结果吃完饭朋友的朋友又请唱歌,夏棋欣碍于情面去坐了一屁股就跑了,不熟的人也玩不热乎,可回家也就是打游戏,于是打个车回来看申雪。
她一面走一面拨号,电话响了却没有人接。想到这里,她加快了脚步朝着四楼跑去。
申雪的手机放在隔壁办公室,铃声响起时,那个推黑影怔了几秒又开始翻找起东西来。
夏琪欣上了楼,见办公室紧锁,而一旁的房间像是开着。
“申雪?你在吗?”
电筒光在屋内打量,似乎一个人也没有。
“申雪?”她又叫了一声。还是没人应。
突然一声巨响,一个身影在离她咫尺的地方倒下去。
“棋欣快跑!”
接着是申雪的声音,同时手臂被拉着偏偏倒到出了房间,慌忙中丢失了手电。原来,躲在屋角的她用重物打翻了预备袭击她的黑影!
袭击者从地上趴起来,三步两步紧追上去。一把抓住申雪手腕,吓得她大叫,情急中狠狠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可对方并不打算放手。夏琪欣见状抬脚朝后飞去,庞然大物一仰,乘机又拉住了她的脚,两个人被他一齐摔落在地上。
夏琪欣翻起来出拳,和对手打了起来。申雪乘机跑到楼梯求救。
对方实力更胜一筹,两招过后夏琪欣又一次跌倒在墙根前,那人顾不得管她,跟上正在朝楼下跑的法医。眼看申雪就要被抓住,夏琪欣顺手提起旁边的垃圾桶狠狠击向男人的后脑,男人偏头想躲过去但还是被打中,踉跄倒地。夏琪欣拉着申雪就是一趟,这时楼下的人已经闻讯赶到——洞洞的楼道里空无一人,只有警示牌亮在安全通道的上方。
显而易见,有人企图进大楼偷东西,所以剪断了电线。而这个人很熟悉大厦的布置,也知道局里的备用发电装置正在检修,所以才如此堂而皇之地跑进来。
惊悸过后,夏棋欣问申雪这个人在找什么,她说一定是周子峰的死亡鉴定书。夏棋欣听后有些明白了,也许那个布置局中局的人期待的正是如此,大概又是一次放饵调鱼。事后证实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因为,从那天晚上过后,邱秦再也没有出现过。

范泽凯取下眼镜,揉了揉疲倦的眼睛。泽安死后忙于处理各方适宜,他竟然没有感到一丝疲惫,哪怕是一点点的困倦也不曾出现。
“都准备好了?”
午夜景色倒影在巨大的玻璃帷幕上,天花板荡漾着幽蓝水波,侧脸在波光里忽明忽暗。
“是,就等您的指示了。”
金鑫站在他身后屏息等待着。他知道,过了这个不眠夜,他们将面临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破晓之后,这座城市的命运将发生戏剧性的巨大转变,在这场即将来临的屠杀里,他们也许能如愿以偿进而全身而退,也许功亏一篑万劫不复。可谁又知道呢?赌注下在由不得自己的命运里,他们所能做的仅是全力以赴罢了。
“我这么做……泽安不会怨恨我吧?”
“不会的,您有您的理由。”
范泽凯轻笑,仿佛是对自己的不屑。
“他活着的时候就常跟我说,世界并如我们想象的那么黑暗,正义的存在是永恒的。我从来不赞同他的人生观,可是很多时候我又很羡慕他,你说,我们和他相比是不是太可悲了。我们,究竟为了什么而活着?”
为了什么?
为了使命?荣誉?还是永远没有尽头却让人无法止步对于权力和金钱的追逐?
他想是欲望。一种凌驾于他人之上,凌驾于物质乃至精神世界的欲望。
“为了我们爱着的人。我想,只是爱的方式有所不同。”
范泽凯转头看着办公桌上林林总总的相框,有泽安的,彩儿的,他深深叹口气。
“也许吧。”
母亲去世得早,父亲整日忙于家族事务。他甚至将从小到大一直悉心照顾的弟弟当做自己的孩子,就算是晚年得子有了彩儿,泽安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也从来没有变过,连离异的妻子也埋怨他,问他的心有多少放在自己身上?母亲去世以后,泽安变得少言寡语,终日将自己锁在房间不肯见人。那时候泽安还小,失去最亲的人让他既懵懂又难过。大哥看得心疼所以倍加关爱。两年后,父亲带了一个漂亮却出生贫寒的女人回家,生下一个更加漂亮的弟弟。范泽凯无法忍受这对母子的存在,一是不忍泽安受苦,二是怕他们占有范家的财产,于是制造了一场车祸,母亲死了,命大的弟弟却活了下来。至此之后父亲也不再宠爱那孩子,没有了母亲的庇护,本身叛逆好事的范泽贤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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