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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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微光-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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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彪:北座市地方一霸王刚手下的马仔
白头发Lee:街上混的小流氓,为王刚、阿彪做事。

街道狭长而肮脏,小商小贩的铺子横七八竖地挤在只有三四米宽的街面上,被浓烈油烟和叫卖声紧紧围困着;夜市人流攒动,上层空间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厚实瘟气。
沿着这条街上行是三环主干道:永远风尘仆仆缺乏生气的水泥建筑坐落在干道周围,而小街则如同昆虫的四肢生硬插进一堆枯枝烂叶里。
向下走,是本市臭名昭着的洗发按摩一条街,简洁点说就是红灯区。差不多同一时刻,它也展开了迎客的架势。街边歪歪斜斜靠了一路女人,门前屋外各式货色一一陈列。这夜充满了压抑躁动的因子,它混和了腐烂的欲望,附着上空虚彷徨的躯体。或形单影只或三五一伙,客人们出现了,陆陆续续钻进灯光昏暗的店铺。
一辆出租车停在两条街的交汇处,拎着手提包的年轻人付过钱,沿着下坡路绕过杂货店和早餐铺子,朝着昏黄沉寂的街道走去,并很快拐进一条死巷。
女人的目光从陌生人身上收回,用她涂着血红指甲油的手指掐灭烟头,拨通了电话。
“喂,lee哥,你们等的人来了。”
一群人混在闹哄哄的街上,大概才填饱了肚子,接电话的人嘴里还咬着牙签。黑乎乎的一个,二十四五左右,大摇大摆地挥手道:“走,老鼠上套了!”
年轻人将随身提包交给前来碰面的人,换回一只银白色箱子。他检查了里面的东西,分道扬镳,却不料在离开时被一票人给拦下。惦记着手里有东西并不想惹事,他有意避让,可对方却不依不饶。
“把他的箱子打开,看看里边儿装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叫Lee的,中等身材,圆溜溜的脑袋上铺着薄薄一层金色泛白的头发。皮肤于黄色灯光里格外粗糙。他扬着眉毛,眯着眼看对方,流里流气地吐了嘴里的东西。见对方不肯便和几个人一齐动手。
这泼痞子显然低估了对方能力,那可不是吃素的,三下五除二就把毛头们丢翻在地。
结果不出两分钟,一辆面包车在众人前停下来,门“哗”地一声被拉开,里面下来几个汉子,二话不说把人按了,带着箱子上了车。顺手扔出一叠钱,恰好在栽在lee的脑门上。他骂骂喋喋地说了半天,把钱数过一遍,招呼一群乌合之众去了夜总会。
高杰被人甩下车时头上套着黑布,完了又给补了五六脚。
“是谁的胆子那么大敢在我阿彪的地盘上动手动脚的?”
透过织物缝隙,高杰模糊看见一个身影朝他逼近。黑色布袋被粗鲁扯掉,这才算看清了是什么地方。不大不小的包房,泛着暗红色的光,一个花花世界骤然落入眼底。
一张面部轮廓异常坚硬的水泥浮雕似的脸凑了过来。墨镜被抖落在鼻梁上,人噗嗤一声笑了:是你?
“你他妈的还挺记仇?我告诉你高杰,你选错地方了。”
阿彪——曾被许帅追了将近十公里逮回来的家伙,此时在他跟前如同一只饿肚子的狼狗,噗嗤噗嗤地喘着粗气,正用戏谑的目光端详着碗里的食物。
箱子一打开阿彪就咯咯笑了。长仰在沙发上,不可思议地摇着头。
“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让我说什么好呢,真是山水轮流转呐!你大爷的居然能落在我手上!”
说完又是一阵大笑。于是一阵拳打脚踢之后,不仅带走了箱子,还叫两个大个子把高杰架着扔出了这家名为“Stefano”的夜总会。
高杰踉跄地沿着店后散发着恶臭的小水沟往外走。
抽风机冒着隆重的白烟,不竭余力往外喷涌。他听见锅碗瓢盆的声音从一扇小窗里传来。脚下液体粘稠,让人辨不出颜色。还有垃圾堆里悉悉索索的老鼠们,都惊慌地沿着脚边向前逃窜。
估计没伤着要害,他试着打直了腰,抹了一把嘴角,还算凑合,没出血。
过一会儿,渐得嗅到海风的味道。他把耳机关了,从包里掏了根烟抽起来,脱掉外套沿着河堤走。
清脆的海浪声响在耳边,潮汐早已退去。天空广袤,却没有星星。
高杰钻进吴国英停在海堤边的车里,把耳朵里的那个小东西交还给他,换回一袋冰块和毛巾。他一边擦着嘴角一边在后视镜里看有没有其它地方受伤。
“我估计过不了多久他们会来找你。这几天有些关于欧阳江的最新资料你要看下。”
吴国英递上一只精巧的阅读器。高杰将其放进衣袋。
“周子峰那边有动静。昨天公安的人扑个了空,我怀疑他们的线人早就暴露了。”
“人死了?”
“失踪了。”
高杰低着眼睛,抹着嘴角。这场战役对他来说好像才刚刚开始。
“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形势对我们来说很被动,他们是在搅乱视听。如果再没有掌握足够准确的信息或者说,没有足够的把握,那些辛辛苦苦建立起的联络点很快会消失,到时会功亏一篑。”
“我想老爷子自有他的安排。”
高杰淡淡地说着。吴国英的手指摩挲着表盘,他颔首表示同意高杰的看法,那个老家伙自有他一套。
“要不去医院看看。”
高杰笑着摇头:“不用,死不了!”
那晚回家时,他透过车窗见母亲和哥哥房间的灯已经关了,心放了一半。他可不希望这时候被母亲大人撞个正着,何况嘴角还带着一大块淤青。他蹑手蹑脚地上了楼,合上房门。
夜晚的花园有些昆虫的叫声,它们此起彼伏的鸣叫好似把这夜点缀得更加寂静。高磊站在落地窗后,在刚才那辆路虎车开进来时,他静静地瞅着它,直到它驶进车库。
本来打算让他在美国多呆些日子,可他就是无法适应那边的生活。不知是惦记着马歌还是妈妈,还是这座城市里的所有因素,似乎都让他无法摆脱。他不能从他的言行里了解到些什么,仅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可他又无法道出这种预感究竟如何让他不安。
电子邮件的提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走到桌边,听见高杰路过的脚步声,打开了邮件。




、枪(二)

果然不出所料,过了不到一天,王刚的人就找上门来了。
电梯门开启,高杰朝那辆新买的黑色路虎走去,迟疑之中瞥见水泥柱后面的影子,顿时警觉起来,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不到一秒的时间,人从不同方向瞬间蹿出,个个挥着手里的水管,气势汹汹劈头盖脑而来。高杰迅速向后退试图躲到车上去,却没赢得丝毫机会。挡过几波攻击,他拣起一根管子和对方打起来,场面甚是混乱,到最后还是被两个人按在了引擎盖上。
正当气喘吁吁的人准备开口说话,一辆亮着灼眼大灯的轿车尖叫着驶进来了!它直戳戳地向人群冲来,一人因躲闪不及,被撞出两三米远。 
只见高磊跳下车上,赤手空拳迎面而至。先是抓住一只飞来的手臂,一脚踢准了人胸口,再转身顺势抬脚劈在另一个的腮帮上,动作干净利落,打得那些家伙满地找牙。高杰看得傻了眼,不过也没忘了扭转局面,翻过身,拳头直逼阿彪太阳穴。 
阿彪仰在地上,血顺着耳朵淌了一路,看着站在跟前的高杰已经无力还手。嘴里仍旧骂着,脸上却是无奈。他让手下的人后退,被两个小弟从地上搀扶起来。
“算你有种,大哥要见你!”
扔掉手里的水管,高杰双臂缩做一团,痛得他龇牙咧嘴。
如果不是高磊及时赶到,多少得狠狠挨上一顿。高磊说报案,他摆摆手说没必要了,事情闹大了对谁也没什么好处。倒是哥哥那几下子让人非常吃惊,那可不是业余爱好者水平,倒像个不折不扣的内行。他来回打量文质彬彬的哥哥,在刚才一幕里那种出人意料的镇定是他如何也没想到的。问他怎么这么厉害?高磊拍了拍外套依旧很镇定地回答说,这些个腿脚功夫都是在大学时候练就的,没想到今天还派上了用场。这才注意到高杰嘴角有瘀伤。
问那些人是谁,高杰回答得很敷衍,说是以前办案时有过冲突,搪塞了几句,报警也被拦下了。高磊无赖之下不再过问,带他去了医院。
医生开了点药,可态度却十分不好,大概觉得这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混混,说话的语气也冷淡得很。说幸好没伤到骨头,就是软组织挫伤,手腕因抗击打伤得比较重,被裹上了厚厚的纱布。
两个人缓步走在医院走廊里,高杰揣摩着阿彪的话,还想着怎样才能把东西拿回来,以及王刚见他的意图;而高磊则琢磨着找个什么好借口把他藏远点以免让母亲见了担心。
“哟,这又是怎么了?”
说话人对面走来,以一种不大友好的嘲讽语气打招呼。这是理所当然的,她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他高杰的错。
Sara抱着一个保温盒,轻蔑地将受伤的人从头看到尾,无奈摇头。
高杰想要闪人,结果对方一句话说完比他消失得还快。
“马歌病了。不过也奇怪,我干嘛告诉你!”
高磊说在车里等他,说完就进了电梯。
他迟疑了有那么几十秒时间,问自己该不该再见她。然而当他透过玻璃门看见范泽安俯身握着马歌的手的时候,他已明白,那些顾虑都是多余的。她需要的是那样一个可以静静陪伴她的人,一个可以证明比自己更爱她的人——那也就足够了。
于是他默默地退了几步,转身离去。




、枪(三)

作者有话要说:人物简介:
欧阳江:古董投机商,黑帮匪首。华瑞集团周子峰的死对头。

以象牙白为基调的Stefano室内空间异常开阔,它更接近一个小型礼堂,却被当做夜总会舞厅之用。四壁由油画和彩色玻璃装饰,以及从屋顶倾泻而下的气势恢宏的水晶吊灯都赋予了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一种神秘之感。问津而来的欧美人不少,各种肤色和发色杂糅在一起,愈发让人眼花缭乱。
高杰坐下来向服务员要了杯马爹利。 
吧台就在不远的地方,一个看上去甚是清秀耳鼻唇却穿了不下数十个银环的调酒师正在兑酒;风情万种的女人手指夹着纤细的香烟;男人和男人说着无聊的闲话;服务员将刚到手的小费揣进围裙口袋。
当近处的人和物渐渐淡去,一双手出现在眼前。那双正在用口布擦拭酒杯的手干练娴熟,其手背上纹饰着一朵扎人眼球的红色牡丹花。
她远远打量着那个男子,从他刚进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他了。
他有着不算长的头发,几近完美的侧影以及在灯光里满是忧郁的眼睛。夹克带着很强的金属感,胸前项链金光闪烁。她曾经见过他,从瞄准镜里——飞七死的时候他就在旁边。
服务员再递上一杯,这时他看清了这只握着杯子的手背上,红花夺目。
“我没点过。”
高杰抬起头来,女人指了指对面楼上——有人正在朝他举杯,再回看吧台,她轻轻牵动了嘴角。吴国英说过,这个叫阮红细的正是欧阳江的义女,王刚的哑巴妹妹。
包间内外站着几个打手模样的人,里面坐着的即是被阿彪称作大哥的王刚。
此人有着高耸的颧骨和突兀的额头,它们让这张丑陋的面孔更加狰狞。逼近些,则能看见凹凸不平的皮肤和深紫色的嘴唇。
“坐。”
高杰没有坐,他左右望望,最后把眼睛落在冰桶边的箱子上。
“我过来只是为了取回我的东西。”
王刚敲敲箱子,不以为然。
“喝点什么?我可是听说你最爱酒了。”
他眯眼嘻嘴,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见高杰没有反应,遂叫旁人都出去。
“怎么样,我们好好谈谈。”
“我王刚久仰你高杰大名,说实话一直想交个你这样的朋友。我相信你对我也不会陌生,毕竟我们之间打交道也不是一两次了,你说是不是?”
“你不会连这个也拒绝吧,这样我会很没面子。”
见高杰没反应,王刚竟笑起来,他端起酒瓶倒满两个杯子。
“看来你并不如我想象那么聪明。至少我们还有很多可以共谋的事业,你对钱不会感兴趣,我看出来了,不过我倒有一件让你很感兴趣的事情。”
高杰看着对面的人,说不出的感觉让他不舒服,然而也庆幸这一步走得算是顺利,于是坐下来,端上一杯酒。
“如果我不喝呢?”
“为什么不?喜欢的东西不喝是会后悔的。再说了,这枪支的买卖你比我清楚。我王刚倒不是因为你在我这里做这种生意不高兴,而是我敬重你是条汉子。”
高杰不在乎地笑,引得对方猜不准意图。那杯酒还在他的手里时有时无地轻晃着。
“你是打算告发我咯?”
王刚咯咯地笑出了声,指着不识大体的人。
“我喜欢你的坦率!”
他又给自己盛上一杯。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知道你用它来做什么?”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出个价、我拿回东西,你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怎么样?”
“我从不做这种生意。而且是和你这种……条子……”
王刚胜券在握地把持着这张谈话的主动权。就像他可以让他成为欧阳江对付周子峰的武器,也可以选择任何一个时间点做掉他,让他瞬间变成一具尸体。但他不会选择后者,至少现在不会。
“我们都听说了你的事,所以,我刚才说的话不会成立。说白了,我们也是一条船上的人,往后有什么事还说不定呢,你说呢?”
高杰看着杯子里血红的液体。这样的说法很容易让如此处境里的他接受,欧阳江的目的无非就是两点:一是用他的手对付周子峰,二是通过他蚕食蓝宇的利益。
王刚打开箱子,取出一把美产柯尔特M2000手枪,那枪在他手里如同一件玩具,玩得相当熟练。
“这枪不错,和你很配。如果早知道你有需要,我大可替你省一笔。”
其实酒已经喝过了,刚才在楼上向他举杯的正是欧阳江。老谋深算的人,靠养子养女打得一片天下,如今乘华瑞的不景气他正好大发一把,从这一方入手大概是吴国英长时间得来的结论。
“你们的人下手真够恨的,当初把我打进医院的那几个人里除了阿彪,是不是还有那个叫lee的?”
高杰瞟了王刚一眼,把酒吞下去。王刚迟钝半响,提起那件事让他大笑起来。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不打不相识!”
又叫来阿彪进来给高杰道歉。头裹纱布的阿彪样子很不情愿,勉强说了两句。王刚见酒杯见底,说往后就是一家人,高杰要是有什么困难随便提。
白头发的Lee靠在走廊边抽烟,见高杰过来便找他借火。高杰在火光里细细端详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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