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洋娃娃哭了- 第7部分

24、死亡
　
　　女人回过头来，看着我，我笑着喝了一口咖啡。
　　“我可以帮你留意留意，给这咖啡屋找个好老板。”
　　略微踟蹰后，她说：
　　“布置这个店我花了将近20万，但也没想那么多，10万我就可以转。。。”
　　10万，对于这店来说实在是很便宜了，店不算大，但也还算宽裕，临窗的一面是五间卡座，对应的墙那边也是五间，中间10桌围成圆形，正中间是一台摆放着毛绒玩具和各种饰品的旋转玻璃柜，暧黄色的灯光轻轻地照着，各种细节都布置得很适合，看得出来用心。
　　“这个价钱并不高，那为什么。。。”
　　女人看了看我，懒懒地一笑。
　　“是，很多人都愿意转，可他们要的只是这个地方而已，并不是这间店。”
　　她环视了店一圈，嘴角含着笑意，眼里是一片化不开的温柔。
　　这个店对她真的很重要。
　　“我明白了，我会帮你留意的。”
　　“谢谢。”
　　然后我们都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走出咖啡屋的时候，下起了一片漫不经心的小雨，零零散散，不成曲调。
　　和女人互相留了名字和联系方式，她叫龙婷。
　　茄俊不见的最初几天，我每到医院，老人都要很担心地问一遍茄俊怎么不来看她，我唯有胡乱应付着。
　　问了护士她的情况，护士说除了他儿子，再没别人来看过她。
　　找好了一个说得通的借口，我往医院走去。
　　病房里空无一人。
　　再三确定没有走错后，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茄俊来了！
　　我急忙奔到护理室，问：
　　“麻烦帮我看看，18号床的病人什么时候被接走的？！”
　　一个护士想了会，眼睛一亮，说：
　　“你是18号床的亲属吗？”
　　“我。。。我是他儿子的朋友。”
　　“这样啊，那床的病人在一个星期前已经去世了，但我们联系不到。。。”
　　脑袋里“嗡”地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心里说不出是痛还是别的什么，只是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
　　去世。。。去世。。。什么去世？不是茄俊来接走的吗？
　　怎么可能？可笑。。。太可笑了！！！茄俊那么重视她，那可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怎么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一定是弄错了，是的，肯定是他们弄错了。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先。。。先生，你。。。你没事吧？”
　　力量瞬间集中到脑子里，我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
　　“邦”地一声拍到护理台上。
　　“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戒备的眼神看着我，我像是突然间变身成怪物一样的尴尬，格格不入地在这里咆哮。
　　可那又怎样，我本来。。。就一直是一个人。
　　一些医生匆匆赶了过来，我晃了两晃，脚却越发地轻，在我以为自己可能会飞起来的时候，我竟直直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意识模糊前，我开始怀疑到底有没有茄俊这个人，抑或是有过茄俊这个人，只是。。。已经不在了。。。
　　醒来的时候，调点滴的小护士先是一愣，然后吓得跑了。
　　不一会，有穿白大褂的医生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我平静地将整件事情问了清楚，医生说，她是在一个半夜病发，然后突然逝世的，留下的家属信息上的人一直联系不到。
　　我淡淡地嗯了声，表示要休息，医生走了。
　　当我在考虑老人的丧葬事的时候，隔壁床的一个中年妇女突然凑近我，说：
　　“小伙子，18号床的病人根本不是突然病发！”
　　我皱了皱眉，放缓脸色，示意她继续说。
　　“医院里到处都在传呐，18号床的病人因为一直没有人来缴费，药水就被医院慢慢减少，那天晚上，病人犯病，需要马上手术，但是医院半天联系不到她的家属，就一直把人搁那，没人缴钱，谁给你做，说起来真是可怜呐，就这样硬生生地疼死的，那天晚上啊，她叫得特别凄惨，所有人都听见了。。。”
　　“不过。。。医院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是妄动手术万一出了事，还是得医院担着。。。哎。。。现在。。。”
　　我淡淡地笑着向妇女道了谢，找医生，办理老人尸体的认领手续。
　　老人被轰鸣而来的火葬场大车运走。
　　最后同医生道谢，再狠狠打了他一拳，我离开医院。
　　


25、日记
　
　　安静，有树阴，有鸟叫，还有温暖的阳光，这样的墓园很适合茄俊的妈妈。
　　报复吗？还是什么原因，老人的墓很小，我放下一束百合后，基本就占去了墓祭台所有的位置。
　　碑上的相片是找孙婆婆要的。
　　我终是去找了孙婆婆，听我说完所有的事后，她几乎晕倒。
　　她说，茄俊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母子两人过的一直很辛苦。她原是他们的房东，自己和老伴分居后，儿子再也没来看过她。后来时间久了，慢慢亲如一家人。
　　“阿俊从小就很懂事，很乖，一点也不要人操心。。。”
　　“阿俊是个好孩子啊。。。”
　　孙婆婆带我去了茄俊的房间，虽然小，却一如想像般的整洁。
　　我跟孙婆婆说，不要将茄俊的房间租出去，孙婆婆笑着回答，我怎么会把自己孙子的房间让给别人住呢。
　　我要了房间的钥匙。
　　躺在小小的床上，冰冷，却尽是茄俊的气息。
　　眼泪哗哗地下来，我笑着，任心痛一阵赛过一阵，我奢侈地想，会不会就这样痛死掉，那或许挺好。
　　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到底算什么。。。
　　倒不如。。。倒不如。。。真的把我卖给那些人，让我恨你也好。。。
　　总好过这样飘浮在空中，找不到落角的地方。
　　手伸到枕头底下，我想抱住什么，却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是一本日记。
　　打开来看，最后一天是他消失的前一个星期。
　　日记是从一年前开始写的，正是他妈妈开始住院，被诊断出癌症的时间。
　　并不是每天都写，有时候间隔了一个星期，有时候间隔了一个月。
　　“今天第一次做，拿到的钱是我之前打工的餐厅的半个月薪水，妈妈的住院费暂时松缓了一些。”
　　“越来越不喜欢白天出门，感觉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都像在看鸡一样，我觉得自己很脏，脏得连空气都污浊，我有些呼吸不过来。”
　　“妈妈的情况好了一些，还到楼下走了走，活动了下，她说了很多，看样子精神不错。如果能一直这样，那种恶心的事也真的没什么了。”
　　“今天在公交车站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浓妆艳抹，个子很高。有个老男人摸了她一下，她皱了皱眉，那老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过肩摔摔到站牌上，然后拦了出租车径直走了，所有人都看直了眼，我希望还能再见到她。”
　　“老板和隔壁的酒店向来暗战已久，近几年更是因为一个叫梦子的人，好多生意都被隔壁揽走。今年更是，一些大方的老顾客陆续被抢走了，他把火发到了我们的身上，脸蛋自然是不能打的，但拳脚落到身上，也挺狠，本想擦点药水应付应付就行，结果疼了一夜，真是不好受。。。医院马上又该缴费了，能不花钱就不花钱吧。”
　　“老板让我去隔壁酒店制造一些麻烦，报酬是一笔还算可观的数字，我答应了。穿上西装，我还是人模人样的，进了包厢后，来了很多女人，我一边同情她们，一边做着自己该做的事。。。然后梦子来了，那个麻烦的红牌。居然是她？？？！！！那个使出过肩摔的漂亮女孩子，她一开口，我直接懵了，居然是个男人！我头一次知道自己可以失控到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接下来的一切，我忘记了老板的吩咐，成了一个真正的客人。”
　　“比起浓妆，还是淡妆适合他，但是我觉得，如果他能做回本我，绝对帅气得令人窒息。他很冷漠，冷漠得让人心疼，虽然他笑起来很美，但是却让我莫名地讨厌那个虚假的笑！将近一万的花费，我开始不安，自己是不是冲动了些，但看到梦子在我面前一直哭个不停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值了。我想。。。我是喜欢上这个人了。”
　　


26、我爱他　
　
　　“极度冷漠和极度快乐的人，必定有着一些难言的故事，我不知道我算不算，但梦子一定是。回到酒店后，常常想起梦子，特别是他哭泣的样子，有一次竟是想着他达到□，不自觉喊出了他的名字，被客人一巴掌打到地上，然后像施舍般把钱砸向我，我没什么感觉，只是有些惊讶，我竟然喜欢他，喜欢到这个地步，不，我想我是爱上他了，虽然我从来不认为自己会爱上一个男人。”
　　“妈妈的病越来越不稳定，医生说只有冒险动手术，才能博得一丝希望，但是钱的数字让我吃不住。同时，跟客人做的时候常常出差错，酒店的老板把我辞了，我一下没地方可去，抢银行的念头都有。最后没办法，只好去‘极限激情’，被订上编号那一刻，我算是彻底地认命。极尽努力地讨好，极尽卑贱地迎合，唯一的庆幸，在最难过的时候，我多了一个记挂着分散注意力的人。”
　　“算是因祸得福吗？在我感觉快要死掉的时候，梦子出现了，还是那么漂亮的人，那么漂亮的身手，我开始感谢上天。第二次到梦子的房间，莫名地兴奋，让我几乎忘了身上的痛，找到药给发烧昏迷的梦子吃了后，我草草包扎了身上的伤。我何其有幸，能看到他睡觉时的样子，但也心疼，他的眉头总是皱着，像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梦子为什么会愿意帮我？那么别扭的借口，我是不是可以奢望地认为他其实也是喜欢我的？吃完时，耳朵上的耳环被梦子扯了下来，直接扔进垃圾筒，饭后，我高兴地扑上去想抱他，却被一脚踢开，我仍是很开心的。”
　　“‘极限激情’的人找上我，他们说梦子对我有情，让我想办法把他骗到‘极限激情’做，成了就给我10万。我一口拒绝了，但对于他们说的，我还是很高兴。那些人威胁我最好认真考虑，他们知道妈妈所在的医院。我有些累，去酒吧喝了很多。”
　　。。。。。。
　　“‘极限激情’的人莫名地没有再来找我，似乎之前的威胁都是我的错觉，而且梦子对我说他喜欢我，不，应该叫他誉，我们还。。。做了，呵呵，现在光是想起来就能傻傻地笑。幸福来得太多，太快，我反而有些不适应。誉的老板找到我，这让我惊讶，她说了很多，无非就是我们如何如何没有好结果，如何如何不配，希望我离他远点，我没回答。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但想到他在别人身下辗转的样子我就会疯，我接受不了，也绝对不要接受。我拼命地做事，却感觉仍是微乎其微，我太在意，我不希望他跟我受苦，那个我想保护，爱护的人，我怎么舍得他不好。可我也不想告诉他这些，怕他过意不去，抑或是。。。嫌弃。”
　　“他果然很聪明，直接把问题提了出来，我一切坦白，他的回答是我意料之外，是我最不敢想的。他说他喜欢我，但现在，我几乎可以确定，他也是爱着我的，大概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做完后，看着他慢慢睡去的漂亮容颜，我心里有了打算，等攒够了钱，我就去买一对戒指，向他求婚。”
　　。。。
　　日记到这里就完了，我继续一页页地翻着。
　　不够！还不够！一定还有，这日记还没完，不可能完，我不允许！！！
　　这本日记一定很厚很厚，厚到我累了，不想翻了，但我知道我要的内容一定还在后面，在我不经意的某一页。
　　可它却很薄很薄，直到最后一页，仍是一片空白。
　　我恨得想毁了它，却又想把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刻到心里。
　　茄俊是存在的，那不是一个梦，他喜欢我，那么深那么深的喜欢，他爱我，爱得认真，爱得小心。
　　他比我了解自己，他甚至知道。。。我爱他，早就爱上了。。。
　　原来。。。我爱他。。。
　　我爱他啊。。。



27、新生活
　
　　我一直问自己，到底是要多大的绝望才能让人死心。
　　我还是在等，但已经不想去分辨我到底是在等一个人，还是等一具尸体。
　　我常常会到龙婷的咖啡屋喝上一杯咖啡，同她说说话，说说咖啡屋。
　　我问她转了店后有什么打算，她依旧是一幅懒懒的表情说，不知道，到时候再看，或许就硬着头皮让咖啡屋的新老板收她做服务员吧。我们同时笑了，笑得皱眉。
　　我猜疑地看着她说这店一定有什么故事，她一下哧笑出声，说你言情看多了吧。我哭笑不得。
　　和龙婷相处久了后发现，她大部分时间都是漫不经心的，但偶尔的转变会让人跌破眼镜，就像蒙了一层纱的人，看不真切，却又有种致命的吸引力，你说不清她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你给我打工吧。”
　　她有些愣，眯起眼看我。
　　我叉了块蛋糕在她面前晃了晃，笑着说：
　　“你的店我转了，一切保持原状，只不过老板换成了我，你嘛，就算是店长吧。”
　　“你认真的？”
　　“你看我像开玩笑？”
　　“像。”
　　我干咳两声，把蛋糕咽下，清了清嗓子，重新说：
　　“龙婷女士，我想要转你的店，可以吗？”
　　她想了想，干脆地说：
　　“成！”
　　“老朋友了，打个折呗，八万！”
　　“成！”
　　“。。。”
　　本只是逗弄的话，被她这么一说，还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反倒不自在了，这女人！
　　之后商量了一下相关的事宜，签了转让的合同，我把钱打给了她。
　　招了一个在校大学生做宣传员，她叫李香静，有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总是充满一种我触摸不到的活力与干净。
　　经过一番商议，咖啡屋开始一套新的经营方案，店员的服装都换成比较流行的COSPLAY，在宣传方面，发传单，做团购，到处打广告。
　　龙婷看起来还是懒懒的，做起事来竟是雷厉风行，李香静一直就很有干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