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假设当时我还是机缘凑巧逮到你了，但是我们附近没有自行车，你还帮不帮我？”
张起灵点点头。
“怎么帮？”
“给陈老师打个电话，说你在帮我搬东西，晚一步过去。”虽然张起灵不喜欢假设没有发生的事情，但是既然吴邪问了，他也难得动了一下脑子，给出了个假设的应对法。
吴邪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真佩服你。”
张起灵也不知道他在佩服什么，就没说话。
“哎，其实啊，陈老师……呃，陈文锦老师，她应该是认识我的。”吴邪也不期待张起灵回应，就自己说了下去，“陈老师和我三叔年轻的时候谈过一段时间对象，也见过我，所以肯定知道我是谁。不过那个时候我年纪还小，记不得人脸，就是报到的时候看见陈老师觉得眼熟。后来暑假的时候我在三叔铺子里翻他压箱底的照片，结果被我找到了他和陈老师的合照，才确定了……”
暑假的时候……
张起灵想着，吴邪是这半年才来的D大，他说的暑假，肯定只有眼前刚刚过去的那个了。
和自己在一起的两天吴邪没去过什么铺子，也没见过什么照片，那这就一定是发生在自己不告而别之后的事了。
也不知道吴邪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去的铺子，不过他应该很难过，也应该很讨厌自己。
想到这里，张起灵轻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吴邪还在说着他三叔珍藏的照片，乍然听到张起灵没头没脑的一句对不起，差点把自行车笼头给扭了。
“好好的说什么对不起？”
“没什么。”
“喂，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没让我知道啊？”吴邪眨眨眼，不甘心地问，“你不会想告诉我你和陈老师有一腿吧？喂，不带你这样夺我三叔幸福的啊……”
“我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很奇怪……”张起灵没有否认吴邪的猜测，反而换了个话题。
“别借故转移话题！那你先说，什么东西奇怪？！”
“奇怪你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些什么……”张起灵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一一细数着吴邪的罪状，“把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拿去送人，想也不想就洗掉三桶试管，把用来暖手的开水一口气喝下去，翻了几天文献还不知道我在研究什么，半夜爬到我床上看我的耳塞……现在还说这种没轻重的话……”
“好好好，打住打住！”吴邪忍不住叫停了张起灵的碎碎念，“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说这么长的句子！”
“……”
“我不说了还不成么……谁让你没头没脑就开始说‘对不起’的……”
“……”
眼看着张起灵又要进入无声模式，吴邪只能绕开那个莫名其妙的道歉，问他：“还要骑多久？”
“再十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一
如张起灵所言，十分钟后，两人就到达了目的地。
虽然吴邪看过学校附近的地图，知道这个公园的大致位置，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过来。以前做实验，都是直接用张起灵制好的样品成品。
“这……”吴邪看着眼前草木葱郁到一种境界的公园，多少有点傻眼。虽然刚才一路骑过来，见道路越来越崎岖狭窄，他也有了一定的心里准备，但怎么样也想不到这里会这么荒僻。
“政府也不管管？”吴邪先抬头看了一眼布满了青苔的、狭小的石头门，又低头瞅了瞅几乎被疯长的杂草给覆盖住的石板路，探索着迈出了一个步子，“这种地方也能叫公园？这路不会是通往乌托邦的吧？”
张起灵像是早就习惯了这里的植物似的，顿也不顿就从吴邪身边擦了过去：“这里是后门，走到底也没有桃花源。”
“啊？哦！”吴邪眨眨眼，心说难怪刚才骑过来的时候路上会这么荒凉。如果从公园前门不容易走到这里，那这公园的后半段就很有可能被流浪猫流浪狗还有……流浪的人给占领了。
为了不被脑内假想的公园“主人”给绑架，吴邪很识趣地踩着张起灵的步子，跟着他快速地穿行在杂草堆里。
这场景要是被黑眼镜看见，他没准又要喊吴邪“金毛”了。
踉跄地走了一段路后，两人的眼前出现了一面几乎可以说是顶天立地的高墙，上面密密麻麻地布着绿色的爬山虎。
吴邪仰着头，看着这深浅不一的、带着纹路的绿色墙壁，心里慢慢爬过一丝违和感：“小哥你，不觉得这墙很眼熟吗？”
“眼熟？”张起灵多少有点纳闷地看着吴邪，“所有长了爬山虎的墙都是一样的。”
“不，我不是说这堵墙……”吴邪困惑地扶着额，“这种感觉，应该叫‘既视感’吧？好像，很久以前，还是很多年以后，我站在这样一个绿色的墙壁……不，有缝，应该是门，我站在门前面，我很用力地在敲门，希望里面的人可以出来……”
“这是墙。”张起灵重申了一遍，但是吴邪并没有在听他说话，张起灵也就不再出声。
他站在吴邪身边，默默地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学弟”，此刻的吴邪看上去确实像是陷入了什么奇怪的回忆里面，他的表情虽然有些痛苦，但其中也包含着对这份幻想的依恋。
也许他刚才说的“既视感”，真的在他人生的某个阶段出现过，只是他忘记了，又也许，这一重记忆，是从别的世界线传递过来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谓的平行世界，那么各个世界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程度的干扰。如果说自己这种能够轻易识别每个人的味道，也能随时感知别人的情绪的特殊体质是一种超能力的话，也许吴邪则是拥有可以感知平行世界发生的事情的能力。
尽管这向来都是科幻电影里的桥段。
吴邪所谓的即视感，弄不好只是他众多梦境里的一个不起眼的片段。
不过，也许是因为在吴邪的潜意识里，这道所谓的“门”，曾经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影响，他才能记得这画面。
张起灵抬头看着绿色的高墙，心里琢磨着这道“门”后面躲着的人到底是谁，谁会值得吴邪这样去记挂……
“喂……”张起灵安静了一分钟，看吴邪差不多从妄想踏进现实了，才再一次出声，“你要不要到墙后面去看看？”
“恩？”吴邪一回神，就见张起灵柔和了表情站在一边征询他的意见。
吴邪看着这个被午前的阳光照射着的、眉目清晰的张起灵，突然就有了一种“终于见到了”的释然感。
总不至于，“门”后面的人是张起灵吧？
吴邪歪着头想了想，终于为刚才的“既视感”作出了合理的解释：因为自己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希望能够和张起灵就这样平静安稳的相处，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在某个深夜里，他做了个离奇的、和张起灵分离的梦，而现在却想起来了……
终于等到了这期待的画面……
也终于，看到了这个让他期待的人。
“恩。”想到这里，吴邪笑了起来，回答道“我要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二
张起灵被吴邪这似乎快要哭出来的笑容给吓得一个激灵，但想想自己也没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以为吴邪还沉在刚才的妄想里没有抽离出来，也不再管他，只是领着他沿着这墙走着。
通往墙壁另一边的门就和墙连在一起，只是因为这爬山虎太茂盛，所以门就完全被植物给遮住了。
吴邪跟着张起灵从小石门里出去，当然没有在墙后头看到什么该等的人，相反，墙的另一边，是比刚才更茂盛的爬山虎。
“这长得也太好点了吧？”吴邪伸手，仔细地摸着那些油光发亮的叶子，“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张起灵也学吴邪的样子翻看了一下叶片：“找的。”
吴邪是好好领教过张起灵在对待和实验有关的事时，那种严谨认真外加不要命的态度的，因此他立刻就明白了张起灵所指。
这个人，一定是骑着偷来的车，以学校为圆心，辐射着往外找，把所有可能长了爬山虎的公园围墙都给翻了个遍。
“佩服。”吴邪竖了个大拇指给张起灵，“那么，要怎么采样？”
“分初生叶、成熟叶和老叶片……”张起灵剪下一条藤蔓来给吴邪示范，“要做不同生长阶段的药物效果，等下还有几个地点要去，做横向对比……塑封袋上都做好记号……”
“好。”虽然张起灵只发出了几条简单的指令，但吴邪很快就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这种紧密的默契让两个人都觉得舒服，于是采样的工作也就展开得很顺利。
一个早上的功夫，两人就赶着去了五个公园，收集了所有需要的样品，然后骑着偷来的车回到了学校。
“是先处理样品还是先吃饭？”这会儿两人已经把自行车给放回原处了，所以只能抱着两大包叶子步行穿梭校园，吴邪看着路上三三两两往食堂方向走的学生，转头问张起灵。
“饿吗？”张起灵不答反问。
“有点……”吴邪实话实说。
“那先吃饭。”张起灵说完，又加了一句，“但是先去实验室放东西。”
“知道啦，我还没饿到要带着这些东西去吃饭的程度……”吴邪紧了紧手上的力道，把怀里的大包叶子往上托了托，“对了，你今年参加运动会吗？”
“不参加。”张起灵看了吴邪一眼，“本科生的事……”
“唉？”吴邪瞪着一双比普通人要大许多的眼睛，浅色的双眸露出一副懊恼的神色，“前两天体育部的人来找我参加运动会，还说研究生也要报名，我就去了……”
张起灵十分无语地扫了身边的人一眼，轻声吐出了胖子给他起的外号：“天真。”
“喂喂！不带这样的……”吴邪在原地站住了，他把手里的样品放下，开始掏手机，“要是能不去谁高兴淌这个浑水……我现在就打电话去取消……”
“……”张起灵看着这个炸了毛的学弟，左手托着手里的袋子，右手却轻巧地夺过了吴邪的手机，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除非你能找到个人替你，不然就不能取消。”
“……？”吴邪不明就里地看着张起灵，等他说下去。
“所以，别想了。”
“喂！”
“走吧。”张起灵说着，又改为用两手托重物，抬起长腿迈开了步子。
“可是我不想跑步！”吴邪无奈，只能跑了两步跟上去，“我是被骗的！”
“他们要你跑多少？”
“一万米……”
“恩。”张起灵听了，点着头，“开运动会那周你不用来实验室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三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很快就走到了生化实验楼门口。
这会儿本来就是饭点，因此从楼里出来吃饭的学生数量不少。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来实验楼里上课的本科生。虽说张起灵的事迹在本科生里流传很广，但由于他这人向来深居浅出，所以低年级的学生大多都只听说过他的名字，却没有见过他本人，因此两人一路走进楼里，也没有被学弟学妹们行过多的注目礼。
但是到了研究生的实验区，就免不了要和对张起灵有意思的人打照面。
果不其然，他们才把手里的样品放在实验室的桌子上，实验室后头的办公区域里立刻就探了颗脑袋出来。
这是一个个子很小的，满脸痘痘的女孩子，因为她大多数时候来找张起灵，都是请他帮忙拿高处的药品，而张起灵又总是差遣吴邪去做这些事，所以这人吴邪眼熟得很。
“师兄，你去哪了啊……”女生确认来的是张起灵，就立刻凑了过来。
“找我？”张起灵的语气非常平淡，这是他在面对普通人时惯用的语调。
“恩，药品柜里的标记样液被污染了，我找不到干净的。”
“哦……”张起灵思考了片刻，把脸转向了吴邪，他问他，“知道在哪里吧？”
吴邪点头，心说这么常用的东西，记不住在哪里的人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心存妄念。
“你陪她去。”
“哎？张师兄，你怎么把什么事都交给吴邪去做啊？自己也要多动动……”
“吴邪。”
“……”吴邪听张起灵喊他，默默地搁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走了出去，走了两步，发现女生没有跟上来，他皱着眉，对她说，“不是要标准液吗？”
女生明显是希望和张起灵待在一起，所以没什么好气道：“你去拿一下给我就好了啊……”
“你不是不知道在哪里吗？我带你过去告诉你啊。”吴邪说完，看了张起灵一眼，继续说，“不然哪天他不在，你就不做实验了？”
“不做就不做嘛……”女生愤愤地嘀咕了两句，大概是因为她心里清楚，这种情况，自己也不能理所当然地赖在张起灵边上，于是就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吴邪出去了。
当然，被怨恨着的吴邪心里也憋得很，但碍于对方是女孩子，他也不好把不悦的情绪表现得太明显，只是沉默着把女生带到了放样液的冰柜前，替她拿了出来：“…20℃保存。”
女生仰着头，却不接吴邪手里的样液：“你总是替他打杂，不觉得很不甘心吗？”
“为什么？”吴邪低头看着女生。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们这些人是为了什么才去找张师兄的，被他拿来当挡箭牌你都没有怨言？”
“……”
“你每天和张师兄凑在一起，不觉得自己很碍眼吗？”
“觉得。”吴邪也无意和她做什么争吵，只是学着张起灵的语气，顺着她淡淡地说，“不然你去告诉他，以后不要让我做这些打杂的事……或者你去向系主任申请，给我换一个导师，这样我可以不跟着他做实验。”
“……”
“还有，我想他可能喜欢能记住药品摆放位置的女生。”吴邪说着，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了桌上，“用完了记得放冰箱。”
等吴邪再次回到张起灵所在的实验室，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了。这边吴邪替张起灵应付小姑娘，那边张起灵也没闲着，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