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燕飞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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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燕飞帝王家- 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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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贵妃坐在椅上微微欠身道:“着了大理寺一位精干的少卿前来查探了一番,出事时,也没去那园子,因着那湖边的石头沾了雨水有些湿滑,宝贵人许是贪看那湖里的鱼儿,脚下一个没注意,便滑下去了……臣妾已经命人在湖边增设了围栏,免得提日后再有这等祸事重演……”

惠贵人不但人长得美,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难怪着皇帝娇宠异常。

只是能在这险象环生的宫中争得贵妃之位,如今隐隐有代替皇后统管六宫之人,岂会是单纯善良的平凡之辈?

飞燕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她们的对话,可是心内却是对这位慧贵妃起了忌惮之心。她的儿子霍敬刚刚六个月,可是这襁褓里的婴孩却是已经得了恪王的封号。

“恪”乃是恭谨之意,皇帝给出的这个封号倒是别有深意,乃是希望这个儿子能够恭谨恪己之意,倒是隐隐宣泄了皇帝心内的忧虑——为人子者,第一要务便是恭谨,受得住君臣的纲常才是至孝的儿子啊!

宫内的宴饮虽然食物制作精致,但是那味道平心而论竟是不如飞燕在自己府上的小厨子里端出来的美味。

一时吃罢,沈后也是身子疲累了,便先回了宫中,同时叫上了飞燕也一同入宫说话。

皇后换了衣服,躺在软榻上,这才唤了飞燕入了内室。

因着这是私底下,沈后倒是疲态尽显,只是半闭着眼儿,对飞燕说道:“这次叫你入宫,一则是让你见一见宫内的女眷们,二则也是老二求着本宫要办一件正经的大事……二殿下要本宫做主将你扶正?”

飞燕闻听此言,唬了一跳,这才有些惊讶的抬起眼儿、。可这是皇后倒是突然睁开了眼,精光毕现地看着她。见她脸上的惊讶绝非装出来的,这才又慢慢合了眼。

“皇后,万万不可,这……”

还没等飞燕说完,皇后便一挥手,“你家二殿下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若是不开口还好,开口求到本宫这儿来了,哪有轻易作罢的道理?皇帝亲赐的正妃,也是过不得他的眼,就这么的死在边关了。克妻的名声传出去了,一时也是不好娶妻了,总是不能王府没个正经的女主子,如今,皇帝烦心着……政事,一时懒得管他的这些个府宅里的私事,就且由了他的性子了。只不过,从前朝算起,就没有妾室扶正只说,他若是想让你成正位,少不得是要重新成礼的。你可愿意挺着肚子回了娘家,择日再娶?”

这话一出,若是换了旁的女子定然是花容失色。皇后那话里的意思,便是要和离了后,再重新娶入门内,这样的话变数可就是太大了。

飞燕却是顿了下,微微俯身坦然道:“单凭骁王的安排……”

她只说听骁王的安排,却不是听皇后的吩咐,言下之意便是倾心相信自己的夫君会做出最好的安排。

沈后何尝不明白飞燕的意思,只是这般的倾心相信,却是她身边的那些个已经成为贵胄的新野女眷都是做不到的。

她们这些从新野出来的新贵,不是没有过夫妻举案齐眉的日子。当初揭竿而起,拉大旗造反,从此过起的便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成者王侯败者贼,汉子在前线流着血汗,新野的婆娘们个个在家撑起了一片天!可是这内里的种种苦楚不易,哪是这些个京城里遗老贵女们能了解的?

到头来,种种的付出牺牲后才发现,共苦易而共富贵难,夫君们发达之后,若是能做到不宠妾灭妻便是感恩戴德了,哪里还敢再奢求往日的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可是自己的这个儿子竟是脱了老子的骨骸,生出一副痴情的肝胆,倒是叫人有些唏嘘了……

沈后想到了自己的烦心处,便是不想再言语,懒洋洋地道:“这等大事,若是由着老二亲自告诉你,怕是你多心想着他诓骗了你,便是又跑到本宫这,央着本宫亲自与你说,经了本宫的口,准了这事儿,日子也是选好了的,便是下个月初,你且回去准备着吧……”

说着便命飞燕出了宫门。

回王府的这一路,飞燕都是沉寂不语,待得回到王府门口,远远便是看见一道挺健的身影立在了府门口。

待得下了马车,,骁王执握起了她的纤手,却看见佳人冲着他微皱鼻子:“殿下倒是落得清闲,竟是央求到皇后哪里求着代为停妻再娶……”

骁王却是一伸手臂,像当初成礼时那般,突然将飞燕拦腰抱起,大步跨入了府门,笑着说道:“既然是不能再娶旁的佳人,便是要反复地多与你成礼,才好过那日日新郎的瘾头啊!”

“殿下,你又是满嘴胡言!”

只是王府这边虽然是喜气漫天,朝堂之下却是暗流涌动。

第二日早朝,霍允宣布驸马王玉朗查处克扣北疆将士粮饷一案。下朝后,王玉朗先到刑部,抽调了一批抓差办案的好手,然后赶往户部,将发往北疆粮饷的相关奏折和文件封存,以免被人篡改替换,还派了几名刑部的官员监守。

用了几日将户部发给北疆的钱银粮草的时间和数量核对完毕后,王玉朗开始一一问询户部官员。这些官员却是对王玉朗有些不屑。

当朝的驸马爷除了有一个好父亲外实在是乏善可陈,唯一有点声名的大概就是公主给他带的又大又绿的“帽子”了,这些官员俱是有些耳闻。虽然现在到了淮南,主管一方,毕竟时日尚短,资历尚浅,户部官员却是不惧的。他们一口咬定发出去的钱粮无误,至于北疆收到后是否短少,短少的钱粮又是在何处为何人所截,他们却是一概不知。

王玉朗对此早有所料,不久便带着刑部一众好手奔赴北疆。从北疆顺着粮饷发放运输的路线,一站站的往京城里查。每到一处,就将当地主管此事的官员捉拿,审问,待查清确实没有克扣后才放将出来。对这些官员来说,王玉朗既是驸马,更是奉旨办案的钦差大臣,哪个都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个个战战兢兢,处理起来顺利的很,很快就查到了一批涉事的官员。

等到王玉朗从北疆回到京城,一路上查处的官员已经有上百个,大部分都下到当地牢中,只有十几个贪污金额巨大的被他带到了京城。有了这些个证人证言,王玉朗很快就查清了户部中涉案的人员,共有八人,最大的就是户部侍郎温志达。

将温志达下狱当天,王玉朗便进行了提审。他命令将温志达带动一处牢房,让其他人守候在门外。牢房里阴森恐怖,地上摆着铜盆,里面炭火正旺,把几块梅花烙铁烧得通红,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柱子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刑具,有扎指甲的铁钎,有刮骨的钢刀,有吊人的铁钩,在火光映射中泛出冷冷的光芒,刺得温志达内心一阵抽痛。

王玉朗目光柔和地看着他,温声道:“温大人,家中还有何人?”

温志达涩声答道:“还有三子二女。”

王玉朗说道:“大人忘了还有五位夫人,四位庶子,七个庶女。大人可想过下场如何,而你的几房夫人,这么些儿女,结果又将如何?”

王玉朗柔和的话语宛如一把尖刀插入温志达心脏,他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哭求道:“下官知道罪孽深重,但求大人看在同僚一场,放过家里亲眷”

王玉朗继续言道:“北疆战争,事涉国本。尔等居然还敢出手,圣上震怒。尔等逃不了一死,便是家眷也要收到牵连,男丁要送去为奴,夫人和小姐送到官坊调“养”教成官妓。原本是金枝玉叶,如今却要被千人跨万人骑,真是可惜可叹……”

温志达听到这里,全身瘫软,匍匐在地,痛哭起来。

王玉朗面色温润如玉地看了他一阵,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在他耳边低语到:“你是在劫难逃了。但是你的家人却还有救。”

说着从袍袖里取出一张纸:“明日我会再次提审于你。用刑后你要按照这上面的去说,,到时太子自然保你家人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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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志达哪里敢有异议,当即颤颤巍巍着接过,熟读了几遍;只是越读,手愈加地颤抖。

王玉朗又从怀里取出一颗药丸递给他:“这颗药丸,乃是千金难得之物,可以让人毫无痛苦地上路,你明日签字后,就吃下这颗药丸。”

温志达看着那颗索命的药丸,又是泣不成声,可是想到了自己满府的老小,终于是抖着手接过了药丸。

第二日,王玉朗再次提审温志达。温志达起先抵死不招,一阵棍棒后终于受刑不住,说出了自己贪墨的钱粮去处,结果却是让人出乎意料。

据温志达的供述,他本是大齐的一位县官,当年新野起义,骁王攻打县城时开城投降,骁王仍然命他做县丞,继续管理当地。不久,骁王发现温志达颇有才能,治理郡县井井有条,便举荐给了霍允。温志达本人确有真才实学,凭着本事做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他一直牢记骁王当初不杀和举荐之恩,私下里和骁王往来甚密。

骁王去北疆后,命密使捎信给他,信中说道骁王知道一路上贪官甚多,担心粮饷被一路贪墨后到北疆时所剩不多。希望他半路截取粮饷,偷偷转给骁王派去接收的人,这样骁王拿到手的反倒比一路州郡过来时要多许多。可是齐营的盘账里却是丝毫没有这步辎重的计数,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当初他觉得此事颇有蹊跷,有些太过环绕,担心出问题,骁王保证绝不会牵连到他,并且许诺给他了几许好处。他一时贪心,才铤而走险,做下此等错事等等。

这一番供词,让在场的每个官员都是喉咙一紧,这……分明便是骁王栽赃陷害太子的属下贪墨了不成?

待得温大人的供词写好了,还没回到狱中,突然嘴里塞入药丸,当着众位审官的面儿,饮毒自尽。

这下除了留下的那张证词之外便是死无对证,所有的矛头全都指向了骁王。

这边温大人的尸体还没有凉透,大理寺的密探已经将着消息告知骁王了,他正在王府后花园里温泡着药浴。

为了免于毒性复发,更是为了调理好身子,这一天一次的药浴一定是要坚持的。为了药性能够尽快挥发,药浴汤的温度很高。原本有些黝黑的皮肤被蒸腾得发红。

当听到温志达一口咬定乃是骁王自己监守自盗,半路中饱私囊并嫁祸太子时,他微微睁开了眼,被温泉蒸腾的双眼微微泛着妖魔一般的红。

骁王微微勾起了嘴角,杀气乍泄道:“服毒了痛快,免得日后遭罪了……王玉朗?倒是先前小看了本王的这位妹婿了……”

说完,他逼着眼沉思了一会,从浴池里起身,用浴巾披挂住了自己健硕的身体,又问道:“窦勇那边可有消息?”

“窦将军日前在樊城追查到了宣鸣及其属下的行踪……不过,宣鸣好像随身带了个女童在求医问药,窦将军事后追查到了他所购的药方,似乎是……跟殿下您先前所种的奇毒类似……”

骁王一听挑了一下浓眉:“可是宣鸣中毒?”

“不是……审问了当地替他们诊治的大夫后,据说是那个女童中了毒。”

骁王闻言心内有些诧异,宣鸣一向做事滴水不露,如果不是刻意露出行踪的话。竟是不知这个女童是什么来历,竟然能让宣鸣甘冒被发现的危险而替她求医问药。

“让窦勇务必追查到底,务必要斩草除根!”

骁王并没有回转到飞燕的院落里,而是想了想叫魏总管来吩咐些事宜。一场暴风雨即将袭向王府。原是准备叫飞燕回尉迟侯府等到择日重娶的,现在看来一纸和离的休书,倒是可以免了燕儿受了这些无谓风雨的打扰。

只是尉迟王府是不能去了……唯一能不受皇权干扰之地……恐怕也只有阿娘那里了。

为了燕儿腹内的宝贝,他要尽快解决掉这些自不量力的蝼蚁!

就在骁王下令之时,樊县已经进入了苍茫的夜色。这个北部的小镇总是早早地便进入漆黑的夜色里。

在极黑的山路上,疾步走着一个身穿狗皮长袍的人,他的身上是当地百姓最最常见的打扮,脸上蒙着御寒的粗布围巾,可是露出的一双眉眼却是极其俊秀。当来到半山处的一处茅草屋是,他抖落了身上的积雪,推开了房门。

在茅草屋里是一个不大的土炕,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娃正躺在了炕上,苍白干裂的嘴唇显示着她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喝到水了。

“萱草,我回来了。”听到来人说话,萱草却是没有睁开眼儿,只是无力地蠕动了一下嘴唇。

宣鸣顾不得脱下外套,连忙从一旁柴火没有熄灭的土灶锅里舀了些热水,再放到外面的雪地上镇凉一下,然后端入了屋内,将烧得滚烫的女娃娃抱起,然后将水小心地哺入到那女娃的嘴里。

萱草喝了些水,总算是有些气力睁开眼睛了,可是小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血色。只是喘着气,小声地说:“要吃八宝鸭……”

这等死也绝不放过美事的精神,当真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宣鸣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打开后里面还有一个油纸包,等全打开,里面便是带着卤汁的鸭肉,香气扑鼻。

宣鸣洗净了手,然后将鸭肉撕成小块放入女童的嘴里,然后细心地拭去她嘴角的鸭汁儿道:“病成这副模样,可是想吃的却全是油腻的……且吃一块解解馋,一会喝些稀粥可好?”

可是萱草闻言却是眼角突然涌出了眼泪:“萱草不想喝稀粥,还想吃三层的枣泥金丝香糕,还有酥炸脆肉……萱草还有好多想吃的,若是一时死了,便是再也吃不到了……”

小小的年纪,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了死亡临近的滋味,尽是一股脑儿的全化成了对美食的渴求,恨不得列出个菜单来,算是了却了生平最后一点子夙愿。

宣鸣听了她那气若游丝的言语,不由得凤眼微微一紧,长长的睫毛下满是肃杀的不悦:“有我在,你不会死,以后这样的念头连想都不要想!”

满心只知道吃的小蠢货,就是不长脑子才落得这步田地。

那日他偷袭骁王,却是反被骁王投射过来毒箭刺中,这竹毒甚是霸道。当时宣鸣跌落山崖。幸而邱天带着萱草及时赶到,为他服下了解毒的丹药。可是萱草这个傻丫头,却是在邱天外出觅食时,看他久久没有醒来,竟是效仿着以前医帐里的医婆用嘴替伤兵吸脓血,也用小嘴替宣鸣去吸那伤口里的毒血。

当宣鸣醒转时,睁开眼便是看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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