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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许度打过照面，可还没到有恃无恐的份上。照样是每天掐着时间避开了些，知道不知道是一回事，生不起生气是另一回事，至于接受与否，又是更远点的事儿了。
他发觉他们之间的相处进入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圈子，两个人本来对着面可以说的话可以做的事忽然就在中间竖起了一堵墙，墙不厚，就是想再好好的见个面说句话也觉得挺难。
他俩都明白，这墙其实就是老头子和老太太，虽然老头子老太太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这并不妨碍他们坚定的地位。
他俩年纪都不算小了，要是再早上十年或者还有激情学个琼瑶阿姨，哭哭啼啼叛出家门，为了爱一个人去拼死拼活。
不过晚了十年，谁都明白，虽然我们在短短的一辈子里会面临无数次的选择，只有两件事无法选择，成了真正的命中注定：一是自己的上一代，一是自己的下一代。
韦依知道无论老头子和老太太多么的好多么的坏多么的不近人情多么的不可理喻，她这辈子无法改变的事实就是他们始终是自己的父母，有再多的变故都改不了的事实。
其实许度也一样，韦依想着那年在候车厅时把压在心里的疑问问了，她也知道他对他的父母有着埋怨。
她不是圣人，也不曾把任何一个人看成圣人，对于一个不肯去担负起自己应尽的义务和责任的人心底额埋怨是理所当然。
然而在怨过，思念过，假设过之后，他们还是许度的父母。
无论如何，哪怕许度并不知道他们身在何方，哪怕他们可能已经死了，都还是他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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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总会有例外，在老头子闲庭信步按着原先的时间等在病房门口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平日里刚好卡在自己前面一两步的小孩没见踪影。
原以为是自己去迟了些，老头子只感觉平白无故的像是少了些什么，不由还有些不自在。他伸头进房里看了看，韦依还在睡，于是又照例没进去坐在原处等了好久才见许度渐渐的走进了。
老头子自觉被放了鸽子，心里先有些不悦，没两分钟就学会了自我排解，指不定那小孩是这些天累着了，说不定他每天坚持下来也没了激情，说不准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说不准关系并不如他们猜想的那么深入。老头子也不记得自己想了多少个说不准，最后说不准的那个人还是来了。
老头子莫名其妙的舒了口气，站了起来，才发现这个小孩似乎有些不好。
许度走近了些，勉力对着老头子笑了笑，哪料老头子伸手把他拦住了。他心里一惊，也不知道脸上是不是也是一阵恐慌，才听那个有些浑厚的男音道，“给我吧，快醒了……”说着伸手就接他还咬在嘴里的便当袋。
许度下意识的把牙关咬得更紧了些，眼睛垂了下去，他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不会很好看，也许是真不该进去。但是他下意识就觉得不舍，说不定今天交出去了以后他都没胆子再这么平静的面对这个人。
“你脖子上，恩恩……”老头子歪了歪自己的脖子用手指着示意许度察觉，后来发现不论自己怎么比划估计他也不会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到坦荡的用脚查看。他看出许度挺怕，自己工作了一辈子从来没有一个学生这么怕过他，他也没觉得自己够得上资格算得上可以不怒自威，他只是那么一瞬间自私了一下，怕真让自己刚好点还没好透的宝贝丫头再担心点什么。
“领子上有血，你等会……”老头子自作主张掀开了他立着的衬衫衣领，“哦，没压好……”
许度这才恍然大悟，牙齿咬紧了些，又不着声色的松开了。他抬起头看了看老头子，下巴微微向他扬了扬。老头子会意就把便当包接了过来，“不舒服？”
“谢谢～”许度觉得自己两颊有些发烫，抿了抿有些发木的下唇道，“没事，还好～”
老头子听出来这句还好挺敷衍，他也无所谓，他想着其实每个人活着都有每个人的道道，自个也没必要对别人太加干涉。再说其实自己要是遇着事了被别人问起来也会直接说挺好的，还不错，没事之类……
老头子和老太太之间其实很少谈话，掏心窝子的话说的更少，唯独一件事两人的意见挺统一，那就是闲事不理，倒不是说他急着把许度这杆子关系给撇干净了，只是一贯的原则。
其实老头子也明白，真有点什么关系，又怎么会是说不理就能撇的干干净净的，就是自己乐意，韦依也不乐意。
进去时韦依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瞅着老头子手上拎着便当袋子走了进来，眉头微微皱了几分，“先吃点东西，别一直睡……”
韦依细细的嚼着还带着些暖意的鸡蛋，“这两天能不能出院了？”
“恩……”老头子皱了皱眉毛，“一会来了问问，没大事还是回家养着。让你妈整天跑来跑去也不好……”老头子想了会把伸手抚了抚韦依的额头，“你也不小了，自己要注意点。身体上面你们年轻人都不懂事，年轻时吃喝什么的不注意，再过几年就浑身不自在……”
韦依不由有些发慌，她不记得老头子这么说过话，有点低声下气的谆谆教诲，老头子一贯做事干净利落，说好听点就是不拘小节，直白点说其实是马虎的很。不单单说老头子和老太太年轻的时候都忙，对于她的教育方面主要就是采取的放养的方式。
后来时间长了，自己书读得多了，老头子就更不说了，他坚信一切道理都能够从书里得出来，所以就懒得说了……
“对了……”老头子一阵沉吟，“你有空也告诉下那个小孩儿，人家天天来看你，也该礼尚往来知会一声。”
“哦……”韦依心想老爸你不是话中有话也不会这么提醒我，埋头抠了会指甲才听老头子咳了会，“你要是一个人在外面没个人照应，爸爸妈妈也不会放心……”
【本章完】
第二十五章
韦依发现老头子不对劲，从前一天的早晨就开始不对劲。自从昨天下午自己出院之后，他就开始一杯接着一杯虐待自己买了还没来及喝多少的茶叶包。韦依猜他其实是心里烦，不知道怎么才好，早两年烟还没戒掉的时候也是，一遇到事就不停的抽烟，老太太受不了总是抽着老头子制造的二手烟，赶在被熏成烤肉之前勒令他戒了烟。
“唉，爸……”韦依有些无奈的看着在自己面前端着一个泛着黄的透明保温杯晃了一圈又一圈的老头子，知道今天一天这肥皂剧是看不下去了，于是把电视关掉了，“您老就算对我有什么不满也不用拿的茶叶撒气吧，您还是消停点留着我再混两天……”
老头子本还是挺温和的脸色先红了一阵子，过会又转成了铁青，“你再混，再把自己混进医院？你还敢喝这东西？”
“什么啊～”韦依觉得自己像是说漏嘴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万一哪天来个人作客，好歹能泡杯茶……”
“哼～”老头子端着水杯抿了一两口，清了清嗓子，“我说，那个……”
“什么？”老头子不晃了，韦依觉得清净了不少，正抱着抱枕在那美着，“什么事？”
“那个，恩……”他佯装站在一边添水，“就是那个小孩，你有空也多关心关心，不管怎么样，爸一直就说的，你既然开始做件事就要好好的做下去，有头有尾的……”
“你怎么又扯上做人了。”韦依心里一咯噔，也不知道老头子这态度是软化还是试探，反正没敢直着应，“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虎头蛇尾的了？”
“我没说你虎头蛇尾的，就是说你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平时也不要老钻在家里和学校里，和朋友们多交流交流……”老头越说越顺溜，不觉有些眉开眼笑的。
“我哪里不交流了，就是大家都有自己的家。都有自己的事儿要做，哪能天天都凑在一块儿……”
“恩，时不时的打听打听费不了你多少时间的……”老头子也觉得自己这弯子绕得有些大了，自觉更是理亏了些，“那个小孩，昨天早晨看着可能身体不怎么好，所以没让他进去……”
“你怎么知道？”韦依发觉自己有些担心，不过却也有些窃喜，看老头子为难成这样，估计许度是有那么一点从心理上开始征服了他也说不定，虽然她随即也就反问自己一句，可能么？
“哎，你真当你爸是个傻子不成？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我好歹也教了几十年，就算不如你现在教的人层次高，但是哪个不是从高中才上的大学……”韦家一贯是，老太太发话老头子和韦依不敢反驳，老头子发话韦依不敢反驳，所以当老头子开始长篇大论的时候，无论多酸多么无理取闹，韦依都是一副好学生洗耳恭听的样子。
“恩，我没说你傻。我就是说，昨天打电话时他也没告诉我……”她吐了吐舌头，其实大伙心里都明白，这事估计是她也会死撑着说没事。
“昨天早上来送东西的时候，他领子上有血。应该是挂水没压好……”老头子想了会，“一个人在外又没个人照顾，你买点水果去看看也好，省的以后被人说我们忘恩负义……”
韦依点头应了，想着老头子故意把话说的重些，其实就是故意给自己台阶下，“我一会去看看……”她站起来抱着老头子明显有些弓下去的后背蹭了会，“谢谢你，爸……”
“看归看，不过有件事你给我记着。”老头子把自己的腰板挺直了些，“你妈不算聪明，可别拿我当个傻子。你和那个小孩之间，拿他当弟弟更好，我和你妈都挺欢迎。不过，你最好也别想再多的事了。想了也没用，反正你得先过我这关……”
“我能想什么？”韦依不觉有些心虚，不得不承认老头子目光如炬，自己那会还真是浮想翩翩来着。
“想什么你自己知道，大家都是聪明人，话说的太明了就伤感情。再说，我们家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家。你自己也知道这之间的厉害……”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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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气不错，只是比前阵子又冷了些，韦依裹紧了自己的衣服，站在医院门口给许度打了电话，电话响了阵子才接通，她听着对面传来的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才敢发话，“你病了是不是？”
“没有啊？”许度感觉有些意外，过了好大一会才接道，“我挺好的……”
“那你现在人在哪？我在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门诊大厅里，你人在哪？”韦依听着他声音微微有些沙哑，旁边还有小孩哇哇直哭的声音，深吸了口气，“我来找你……”
“往左拐，输液室……”许度压了会声音才道，“姐，你别生气……”
“恩……”她这一声应着有些咬牙切齿的，许度夹着已经挂断的手机发了好一会呆才反应过来，抬着眼睛一看韦依正站在门口。
这段日子天气时冷时热的，输液室里几乎人满为患，韦依找了会才见到人。
许度就靠在中间一排最靠里边的椅子上，头向右微微侧倚着，他没有手，吊针就扎在左边的颈外。他的脸色很白，似乎有些羞怯，睫毛也低低的垂着，头微微侧着，透明的皮管落在颈侧，嘴角略略的弯着，看着就让这嘈杂的输液室安静下来，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可恶……
韦依绕到他面前，许度抬起眼来，静静的打量着她，不多时就侧着目光看了一眼所剩无几的输液瓶子，然后下意识的抬脚把扎在脖子上的针拔掉了，微微转了转头站了起来，“姐，你不用担心的……”他稍稍活动了会，只见韦依冷着脸接过护士拿来的创口贴替他压在了针孔上，不由有些心虚，软了些声音道，“我就是这几天没睡好，有些累了……”
“只是累了？”韦依压在他微微有些发青的针孔，“你的脸色看着不怎么好……”
“真没事……”许度不由就被她把脑袋压下了些，“我就是累了，背疼……”
他那声背疼被刻意压得很低，听都听不清楚的声音，软软的还带着些疲惫。韦依下意识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世界里就只剩下他湿暖的呼吸了……
【本章完】
第二十六章
在医院的唯一好处就是能让人找到一个奇异的平衡感，大凡呆在医院的，除了其中的工作人员八成就是各种这样的病人了。
因此无论是得的什么病，病的时间是长还是短，病情是重是轻，病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或者经济状况如何，都能划归到一个圈子里面，那就是病人。在这个圈子里，在别处被尖锐的打量的很多事儿都变得细微不少……
许度站了几分钟，觉得脖子上的血也差不多该止住了，歪了歪身子要走。
韦依一把给拉住了，伸手替他把衣领理了理。大约真是有些累了，许度的脸色也挺差，两颊也微微有些消下去了，紧抿的双唇也干干的没什么精神，只是下巴依旧刮得干干净净的。
韦依见才没几天没见许度似乎就更瘦了些，心里一紧，“你背怎么了？怎么又疼了？”
许度顿了顿，笑道，“没事了，睡觉时候姿势不怎么好，扭的……”
“真的？”韦依有些狐疑，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并不烫，心里一宽，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几天没睡了？”
“就这两天……”许度想了会，没再说下去，“我没事，真的！”
韦依心想你没事才怪，只当他长大了有些话更不好开口了，顺口又问，“是也没好好吃饭吧？”
只见许度微微点了点头，隔了会又摇了摇头，“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你就不吃饭？”韦依见他说得挺理所当然，心里莫名就更焦躁了些，“你不知道不按时吃饭对身体不好？还是你根本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姐，你别说了……”许度想了会忽然笑了，“还说我，你不也是么？”他往前走几步，见韦依还在那边愣着，又顿住了。
韦依三步并了两步跟了过去，见他的后背在站着的时候也略略有些躬了起来，显然是吃痛的模样，她转念一想，睡觉时落枕什么的还算常见，又有谁会扭到腰扭到背？许度这显而易见的谎话竟然还有那么一瞬间骗过自己。
许度顿了顿脚步，不由自主的想把略有些松下去的后背挺直些，随即又吃痛曲了下去，他回头有些歉意的笑了笑，“姐，走吧。别站着了……”
韦依一看他弓下去的后背，轻轻的拍了上去，“你背上有伤？”
许度摇了摇头，“以前的事。已经好了……”他想了下，又补充道，“姐，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你别担心了。”
“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