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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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丰年-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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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家里,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除了太过年幼的孩子,竟是一个吃闲饭的都没有。钱灵犀看过他家的境况之后,无比怀疑她爹的视力。这样的人家,怎么还需要他的接济?

所以钱小妞毫不客气的当着他们全家人,以及围观的左邻右舍,把那车米酒的价钱算给他们听。

“除了米钱,那些柴禾和人工我们家都不要了。我爹说,杜叔你们家也不容易,不能挣你们的钱。不过杜叔,你到时能看着多给几个钱么?这不是我家要的,主要是咱们还借了别人家的粮食和车子,到时要还总要给几个利息的。您说,是不?”

看着钱灵犀睁着那样一双纯真的圆眼,杜诚除了咬牙说好还能说什么?要不是为了印证那句他们家确实“不容易”,他几乎当场就要把钱还出来了。

人要脸,树要皮。偶尔在朋友面前叫叫穷无所谓,但要是让四里八乡都以为自家很穷,那就不是光荣,而是耻辱了。

钱灵犀他们来的路上已经嚷得尽人皆知,杜诚不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厚着脸皮抵赖下去。

他也相信。自己要是敢赖这个账,回头钱家那几个孩子必定如麻雀般嚷嚷得四里八乡全都知道!所以哪怕杜诚心中再气,也只能含恨收下这缸米酒,还得强装笑颜,不住夸奖钱家孩子如何懂事。

那副表情真是精彩绝伦,钱灵犀心想,此时让他去拿个影帝也不成问题。

受了表扬,还在杜家接受了一番殷勤的招待。钱灵犀也就是那时把他们家人摸了个底。知道杜家有个最小的妹妹,正在寻婆家。人家不过场面上的话,奉承了钱文佑几句,却被别有用心的钱小妞拿来刺激老妈了。

林氏这个人,别的尚可,就是太没主见,过于顺从了。钱灵犀不是想挑拔她和钱文佑的关系,让林氏成天疑神疑鬼的,她只是要让林氏意识到,一味纵容丈夫有多么可怕。

“娘您也是的。从来爹说什么就是什么,跟个应声虫似的。爹当然会嫌你没用啦!万一将来爹在外头遇到个好的,又能跟他谈心,又能跟他商量事情,到时把人往家一领,你可怎么办?”

“你也不照照镜子瞧瞧,你看我爹,比你还大几岁吧。可他瞧着多年轻英俊?可再看您,旧衣烂衫,活跟个老妈子似的。谁愿意看呀!您看看隔壁的七婶,那样胖还成天拾掇得油光水滑,涂了脂抹了粉才出来见人。可看您呢,年纪不大,已经是十足的黄脸婆了!”

钱灵犀眼见打击得差不多了,把林氏的自信心又从地底下捡了回来,落到重点,“不说咱家有多富裕吧,只要爹拿平日帮朋友的钱给您,您总可以打扮打扮了吧?这女人啊,如果连自己都不拾掇自己,就真没有男人会看你了。”

晚上林氏这顿饭,做得心不在焉的。一时忘了放盐,一时忘了添火。后来钱灵犀实在看不下去,怕糟蹋了鱼虾,叫大哥进来帮着才做好了饭菜。

钱文佑小睡了一觉,醒来正是神清气爽,胃口大开,见了鱼虾很是高兴,结结实实吃了两大碗饭,问,“这谁抓的?”

钱灵犀咯咯直笑,赵庚生顿时涨红了脸,恼羞成怒的道,“不就会抓几条鱼么,有什么了不起?你不还吃了我摸的河蚌?”

可怜的赵庚生,他今天扛了鱼叉出去跟人比试,不料输得一败涂地。他从前也有抓过鱼虾,但那都是把其他人赶开,独自捕捞的情况下。

今日和房亮一起,正经干过家务男孩的功底就显现出来了,不管赵庚生怎么努力,只捞了些小虾米。但在被他搅浑的水里,房亮却能够迅速准确无误的在他身边捕到鱼。就连不声不响的钱扬威,也多有斩获、赵庚生急了眼,不顾水还微寒,直接挽裤脚下了河边的浅滩,好不容易摸到两只河蚌,才总算是挽回一点颜面。

因为蚌少鱼多,于是就在野地里架火把这两只蚌烤熟分食了。鱼虾都带了回来,临走时和房亮一分,各自拿回家打牙祭了。

钱文佑听着哈哈一笑,“庚生,回头师父教你捕鱼,这也是有技巧的。嗳,你们今天上哪儿摸鱼去了,下午都去哪儿了?”

几个孩子相互挤了挤眼,但笑不语,笑得钱文佑只觉怪怪的,“这是干嘛呢?笑什么?”

回头向林氏打听,可林氏给钱小妞的一番话弄得心神不宁,又记恨着他吼了自己,并不肯多说什么。于是,当全村人都知道钱家孩子干了什么好事的时候,只有钱文佑还蒙在鼓里。

不过从第二天起,他就发现邻居们跟他说话的眼神都透着股不一样的味道了。格外的客气,格外的有礼。

就连隔壁一向只进不出的七婶都主动问他,“四哥,咱们乡里乡亲这么多年,蒙你关照。以后你家要有个什么事,尽管过来招呼一声,千万甭客气!”

钱文佑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这是怎么了?七婶怎么会突然转性了?

钱灵犀躲一边偷笑,就等这个爹自己去探索发现吧!她肚子好饿,吃饭吃饭。

说来也怪,自从葫芦里冒出一只小白毛之后,钱灵犀觉得自己的精神好了许多,就是小肚子很容易饿,还特别馋肉。这是怀了个娃的缘故么?钱小妞被自己的想法红果果的雷到了。

她还小,她不要当妈啊!但那只小白毛似乎也没把她当妈,只是把她当成老妈子了。第一天在那儿给他织布,第二天还是进去给他织布。没办法,在空间里要踩动那个织布机,实在是很辛苦的事情。

钱灵犀现在深切体会到半丝半缕,恒念物力唯艰了。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给他尽快织件肚兜出来,赶紧结束这苦役。小孩子嘛,长得快,有件肚兜就不错了。

钱小妈子很不负责任的想着,在饭桌上问起,“很久没吃肉了,清明时有得吃么?”

“童言无忌!”林氏往地下呸了一口,拿筷子敲了小女儿一记,“都跟你说了,不能这么问话的,怎么还犯浑?”

钱灵犀讪讪的摸摸脑袋,想起来了。清明所用的都是祭祀之物,虽然祭祀之后,会分食众人,但却不能这么主动问的。

那就是有肉了。钱吃货在心里偷偷欢喜了一下,开始啃咸菜馒头。

林氏犹豫了一下,对钱文佑提起,“你买粮种要不了那么多钱吧?要不放些金豆子在家?”

呃?钱灵犀微怔之后,忽地恍然,老妈不笨啊。知道要管着男人,首先就得管着他的钱了。

钱文佑大大咧咧的道,“给你放在家里也是放着,我带在身上不一样么?万一遇到旁人不凑手的时候,我还能帮一把。”

这个老爹,自家的危机都没解决,他又想着做大侠了。钱灵犀装作不在意的道,“说不定今儿莲村那边会有消息呢?爹不如过去……”

“四叔,四叔!”钱灵犀话音未落,同村一个年轻后生兴冲冲的跑来,“莲村那边派人来了,说是已经有粮种了!让大伙儿吃了饭,一家派个代表过去分呢!”

钱灵犀微微一笑,钱慧君,你终于还是出手了么?那她可要跟去看看这出好戏。

“你怎么笑得这么古怪?”钱彩凤看着妹妹的诡笑,皱起了眉,用手扯扯她的小脸,“好姑娘不应该这么笑,笑得跟只小坏蛋似的。”

好姑娘也不应该乱动手。钱灵犀吃痛的从她的魔爪下挣脱出来,“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是女子,不是君子。”

钱扬威看着钱彩凤,心中疑惑,大妹妹怎么笑得跟刚才小妹妹一模一样?

就在钱文佑一家在打闹嘻笑中吃完早饭,往莲村赶来之时,钱文佐家里却被异常沉闷的气氛所笼罩。

钱湘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这两天父母在自己身上停留的目光越来越多。但那不是一种轻松愉快的注视,而充满着凝重与忧虑,让她异常胆怯。

这是怎么了?是她做错什么了么?钱湘君拼命反思。自从嵊州回来之后,她已经很努力的悔过自新了,她把陈昆玉以前送来的东西全都砸了,烧了,扔了,她已经可以静下心来做针线,也可以和邻居家的小姐妹们说说话了。

万一别人揭起她的疮疤,她也可以忍受,并解释两句。实在解释不开,她便不言不语的避开,就是有委屈,想流泪,也只藏在自己的房间里,并不给人瞧见。那现在,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父母用这样的眼光看着自己?钱湘君真心惶惑而不安了。

女儿的忐忑钱文佐夫妇自是看在眼里,但这件事,连他们自己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到底要怎么跟她说?

(谢谢季落儿、小的丰富发可和星霜的打赏,还请多多支持哦~)

第69章后备填房

窗外爬了半壁蔷薇,顺着竹架蔓延而上,已经结出不少深红浅红的花骨朵儿,羞涩而袅娜。

莫氏的眼光落在花上,又透过花儿,落在窗边刺绣的钱湘君身上,忽地觉得,自家的女儿就象这蔷薇一样。青春、美丽、温和而无害。但蔷薇即便有刺,也抵不过顽童想要攀折的决心。而她的女儿浑身上下连根刺都没有,要如何抵御世间的风雨?

“大娘!”钱灵犀抬腿跨过对她来说,日益变矮的门槛,开心的跟莫氏打了个招呼。

“啊,灵丫来了。”莫氏回过神来,从女儿身上收回目光,“你爹呢?”

“已经跟大伯去祠堂分粮种了,这是我们一早挖的荠菜,大娘一会儿可以煮鸡蛋。”

最好,也给她两个。

莫氏笑着接过小侄女递来的篮子,“谢谢你们了,去跟你姐姐玩吧。”

钱灵犀不急着走,带着几分隐秘的笑容上前,低低的道,“我们昨天去杜家了,我爹还不知道。”

这没头没脑的两句话任谁听了都会不解,但莫氏一下子却从她的笑容里读懂了其中的多层含意。

略俯下身,同样压低了声音,莫氏含笑告诉她,“这事我跟你大伯说过了,要是你爹怎样,就来大娘这儿,不用怕。”

嗯!钱灵犀用力点了点头,小嘴咧到耳根,露出她那只缺了的门牙,高高兴兴的走了。

莫氏直起身来,却微叹了口气,要是女儿能永远这么大多好?那就不必为了她担惊受怕了。

“你猜我是谁?”跟灵巧的小猫似的悄无声息走到堂姐身后,猛地将她的眼睛蒙上,钱灵犀憋着嗓子问。

可是那嗞嗞的漏风声还是出卖了她,但钱湘君很合作的配合着,“是小花吗?是紫云吗?是扬名?难道是扬武?”

“都不对,是我啦!”钱灵犀知道堂姐应该听出来了。却还是很欢快的大笑着松了手。做人应该有点童心,她一直保持得很好。

钱湘君看着她灿烂的笑容,不觉心情也好了起来,能这么无忧无虑,真好。

“姐,你有心事?”钱灵犀看出她的羡慕和惆怅了,凑过去细瞧她的脸色。

钱湘君微微赧颜的避开,言不由衷。“没……没什么。”

“有事你就说呗!憋在心里做什么?”钱灵犀很光棍往旁边椅子上一坐,老气横秋的教导着她,“你把事放在心里,谁会知道?不如说出来,或许我还可以帮帮忙呢?”

“你能帮得上什么忙?”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上?难道——是大伯给你说婆家了?”钱灵犀眼睛一亮,八卦之光开始闪光。

“才不是呢!”钱湘君鹅蛋脸上浮上一层淡淡的粉,眉尖轻蹙,“是爹娘,不知道最近有什么心事,好象……跟我有关。”

钱灵犀顿时精神了。“难道是有人向你提亲,大伯大娘拿不定主意?”

“我怎么知道?”钱湘君低下头。脸已经红到耳根了。

钱灵犀闻言,立即从椅子上跳下来,身手灵活的往外跑,“我去帮你打听打听!”

钱湘君想要叫住她,却已经来不及了。她的害羞里多了几分期待,小堂妹去做的,其实正是她所盼望的。只是。她能问出消息来吗?

钱灵犀问出来了。

莫氏在厨房里,一边摘洗她带来的野菜,一边叹气。“论理,这话我不该跟你个小孩子说,但大娘知道,灵丫是个懂事的孩子,那你能帮着出个主意么?”

荣阳国公府的钱家,有一位姑娘嫁给了一位贵人。可那位姑奶奶没福,眼看着病入膏肓,快不行了,这会子那位贵人家里就琢磨着继室的位置了。于是钱家的姑奶奶也给家里带了个信儿,如果一定要人来顶替自己的话,她宁愿是同族的姐妹。这样无论是对她留下的孩子,还是对于整个家族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钱家五爷钱文傭来了。他不是来观光,是打着回乡祭祖的幌子,来办这趟差使的。当然,他肯定还有些别的事务作掩护,但这项却是他此行南下最重要的任务。

钱氏宗族和国公府虽不在一处,但历来是守望相助的。族长听闻此事,立即将族中适龄的女孩儿在心中先过了一遍腹稿。然后拣那合适的跟钱文傭介绍一下,钱文傭听罢,问了性情容貌,最属意的就是钱湘君了。

但这种事也不能一厢情愿,于是族长便关起门来跟钱文佐通了个气,钱文傭也做出保证,若是钱湘君跟着他去了,日后便着落在国公府的身上。只要她自己不走偏差,国公府一定会护她终生富贵周全。

这下子犹如天降了个元宝,金光灿灿的着实诱人,但钱文佐夫妇也知,这元宝是个烧红的——烫手啊!

如果真是这么好的去处,为什么要不远千里回本族来挑一个乡下姑娘带过去?这到底是怎样的利益博弈才会最终产生这样的后果?还有那位贵人,钱文傭始终语焉不详,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家?

但能不答应吗?钱文佐很难拒绝。

首先,国公府的身份压下来就是很重的一层枷锁了,出于全族的考虑,个人得失是可以忽略的。其次,作为钱文佐他们这一支来说,如果女儿当真有了出息,对于接下来的几个弟弟妹妹来说,都是极有帮助的。再次,对于钱湘君个人来说,如果她能够坐好那个位置,那真是掉进福窝里,终生享用不尽了。

可是,再好的如果也只是如果,万一钱湘君在那里混不下去,或是过得非常痛苦,那可就是活生生断送她一辈子的幸福了。身为父母,钱文佐又如何忍心?

所以这从知道消息到现在,这么短短的工夫里,钱文佐夫妇的头发生生的愁白了好几根。

通过最近几件事的观察,莫氏觉得小侄女是真正懂事的,也是可以充分信任的,所以将夫妇二人不可言说的秘密讲给她听了。

钱灵犀皱着小眉头。蹲在小板凳上想了想,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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