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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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我一世-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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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确知道了,因为那封信,高帅的信,高帅写的、被他删到垃圾箱的信。可是就在下午,他又把信从垃圾箱恢复了出来,信上的每一个字他都反复看了、看了数遍,因为那是属于夏蕊宁的六年,没有他的六年。如果他早就知道,他会怎么办?能怎么办?六年前,他最亲爱的哥哥死去了,而妈妈还没从悲伤中清醒过来就成了嫌疑犯,因为夏蕊宁的爸爸夏斯年,指控宁沫的死是谋杀。因为宁沫跳楼的那个房间是双套房,夜煜城住一间,纪丛碧住一间,中间隔着一道门而已。夏斯年坚信自己的妻子不可能自杀,尤其不可能在夏蕊宁的面前。而从监控录像来看,唯一有可能接近那个房间的就只有纪丛碧。

、第57章 这只是开始

夜渺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时的状况,警察介入调查,也的确从监控录像上看到了纪丛碧进入了属于她自己的房间之后没有再出来。夏斯年抓住这点不肯松口,直到找到证人:事发后第一个进入到那间房间的服务生,她注意到通往纪丛碧房间的那道门是反锁着的。换句话说,纪丛碧不可能进入到夜煜城的房间,并推宁沫下楼。
纪丛碧洗脱了嫌疑,可也因为夜凛的离世近乎崩溃。夜煜城嘱咐他先带妈妈离开西煌这个伤心地,他别无选择,更何况连他自己都沉浸在永远失去哥哥的巨大痛苦中。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夏斯年会指控他的妈妈是凶手,那简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他的妈妈是那么温柔善良,可是在最后一次爸爸与夏斯年的争吵中,他知道了夏斯年为什么会这么恨夜家,因为爸爸竟然……竟然和夏蕊宁的妈妈之间……
他带着妈妈离开了西煌,埋葬了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思念、所有的信任。而回到江城的妈妈仍旧没有从巨大的打击中恢复,在夜家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着哥哥夜凛的痕迹和气息,于是夜渺决定,带着妈妈提前出国。
在国外这几年,他经常忽然想起夏蕊宁,想起那个可怕的夏天。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怨不怨夏蕊宁,应该怨的,不是吗?因为她的任性和冲动才铸成了两家人的悲剧。可是有多怨、就有多想念,所以他来了夜园,来到这个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夜园。但这只是他的六年,他用了六年的时间去修复自己和妈妈心上的伤口,而高帅的信,却是完全不同的六年,属于夏蕊宁的六年。夜渺宁肯那只是一封信,只存在于平面的信,可此时此刻他的眼里、脑海里,投射的都是那样的一份让他剜心般疼痛的内容……
“我不知道你会来的这么快,怎么不打个电话,我好准备准备。”夏蕊宁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刻意对着开车的人扯出笑容。车子沿山而下,跟来的时候不同,夏蕊宁没办法再假装看海,除非视线越过他。
开车的人扫了她一眼,视线便仍专注于前面的弯路,眉头却皱了皱,“真丑。”
夏蕊宁怔了下、已经懒于再分析自己是气急败坏还是无奈,“这个时候安慰我一下你会死啊?陆非弦!”
“会。”陆非弦终于笑了,如果唇角勾起的那一点算是笑的话。
夏蕊宁看着他侧脸完美的弧度,忽地就有些释然,也对,站在他身边、跟他相比,恐怕没人会再特别自信的说我很好看吧?嗯,其实也不吃亏。
“礼物在手套箱里。”陆非弦一向言简意骇。
“给我的?”
陆非弦没有回答,实在不想理会此类白痴问题。
夏蕊宁好奇的打开座位前面的手套箱,陆非弦有洁癖,手套箱这种设置对于陆非弦唯一的用处就是:什么也不放。
所以从来就是空荡荡的手套箱里果然孤零零的躺着一个即使在光线非常差的情况下,也完全可以看出它非常非常漂亮的黑色丝绒盒子!夏蕊宁小心的拿出盒子,她知道,以陆非弦的性格和身家,就算这盒子里装的是泰坦尼克号的“海洋之心”也不用感到奇怪。心里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打开,盒子沉甸甸的,丝绒厚实而又温暖的触感一点点弥漫进心里,打开后会是什么,项链?珠宝?手表?该怎么拒绝才不会让陆非弦生气?该怎么说才会让他明白自己其实已经不再需要这些?
先打开再说!
夏蕊宁按了车顶灯,终于打开了手中的丝绒盒盖。
盒子很大,并且果然跟想像的一样,里面的内衬漂亮而又华丽、粘着星星点点的水晶,车顶灯的光线映在水晶上、再透过水晶折射,衬得盒子里面都璀灿了三分。夏蕊宁认真的、仔细的看着盒子最中央搁着的这件礼物:它是圆形的、厚厚的、竟略带温度、上面还嵌了小小细细的、白色的……芝麻。
“陆非弦,请问你千里迢迢带个烧饼给我是几个意思?”夏蕊宁点点头,扭头,平静的问着陆非弦。
“不喜欢?”陆非弦答着:“你不是最喜欢吃西煌的烧饼,看清楚,这是特地请师傅给你订制的,加大、加厚。”
夏蕊宁怔怔的看着陆非弦,他的表情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如此的心平气和、如此的神情自若、如此的……欠扁!
不对,难道另有玄机?夏蕊宁想了想,将烧饼翻了个个,果然……还是烧饼。不可能,陆非弦不可能这么容易让人看透。又想了想,拿起烧饼小心翼翼的掰开,里面……果然没有戒指。
“这么漂亮的盒子里面装的不应该是漂亮的首饰吗?”夏蕊宁咬牙切齿的质问。
“你想要漂亮的首饰吗?”
“不想!”
“所以我没送啊。”
“你……”夏蕊宁怔怔的看着陆非弦,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间或轻松的动一动方向而已,这样的山路对于把赛车当爱好的他来说自是轻松的,所以唇角那抹笑意愈发显得简单,也对,这才是他,这才是陆非弦,千里送烧饼这种事才的确是他干得出来的。他从不需要去看任何人的脸色、也从不介意别人如何看他,他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看重、可做每件事都是那么果断雷厉风行,如果你是他的朋友,你很幸运;如果你与他为敌,那么很不幸……自求多福吧。
“你好赖也带束花过来吧……山下就有啊……或者你下船的时候……”夏蕊宁不肯罢休的抗议着,她有一肚子的拒绝首饰的词语、可面对着一个烧饼的时候完全无从发泄,这种现象真是令人极度抓狂!
“傻女人。”陆非弦抬起手、轻轻揉着夏蕊宁额顶的软发,“我已经把自己打包送过来了,还要怎样?”
夏蕊宁无奈的微笑,捧着还有温度的西煌烧饼,其实她知道他有多忙、平时出来进去又有多少人会跟着,可就因为她的一个电话、一个短信,他就来了,还郑重其事的拿着她爱吃的特产。几天来无法克制的回忆而带来的心底的寒冷开始逐渐复苏,她不是多么坚强的人、即使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很坚强。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自己是六年前那个娇纵、霸道的女生。她注视着陆非弦,手指与他的纠缠在一起,就像六年前那样,是他带给她力量,全部的,让她活了下来……
六年前,宁沫跳楼的事情成了国内的新闻,安筠和高帅当然也看到了,马上赶到了西煌照顾夏世宁。可他们陪在夏蕊宁身边,却亲眼目睹了悲剧一件一件发生而深知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六年前的那个夏天,夏蕊宁昏迷了两天,可是却醒得很及时、及时的近乎可笑,因为醒来就看到了画协写给宁沫的悼词。听说葬礼上的悼词将是逝者一生最完美的落幕,或者吧,夏蕊宁不知道,因为那些字是跳跃的,模糊的,夏蕊宁无法把那些词跟妈妈联系在一起,那应该是别人的、一定是别的。夏蕊宁捏着那薄薄的一张纸,反反复复的看,可唯一能看懂的就只有那个名字:宁沫。
那是妈妈的名字。
那两个字让夏蕊宁再次崩溃,她拔掉手臂上插着的输液针头,在医院里横冲直撞,推开每一扇她可以推开的病房门,她觉得妈妈没有死。那个她亲眼目睹的、就掉在她眼前的那具支离破碎的尸体一定不属于妈妈。她的妈妈是那么的爱漂亮、优雅、得体,怎么可能会变成那样一个冰冷再无呼吸的样子。最后她被医生、护士按住,她知道自己的手臂在流血,或许身上还有哪里受了伤,她也不知道那些伤是怎么来的,她不在乎,她声嘶力竭的哭喊,奇怪的是自己竟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眼前弥漫着全部是血红,这不该是她所看到的色彩,她是夏蕊宁,是画家的女儿,她所面对的所有的事物都应该像彩虹一样完美。一定是有什么恶魔害得她这样、害得她失了声、失了颜,让她有眼不能看、有耳不能听,让她和妈妈隔离在不同的空间和时间,让她连出口在哪里都找不到,就只有剜心般的疼痛弥漫在全身,再一点点的麻木,再次陷入昏迷。
醒来的时候,爸爸终于出现了,满脸的悲伤、眼中的绝望浓得化不开。她看着爸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知道爸爸有多爱妈妈,多在乎妈妈,而妈妈……却是被她害死的。她无法扼止的尖叫,从病床上跳下来躲进角落里。
“宁儿,不怪你,不怪你……你妈妈绝不会自杀,尤其还是在你面前,这不可能,爸爸一定会调查清楚,一定会……”这是爸爸用力抱着她、制止她再次伤害自己的时候说的话。

、第58章 蕊是聚是华

她听到了,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可她宁肯爸爸不是这样说的,她宁肯爸爸打她、骂她,哪怕不要她也好,她不需要爸爸的理解、谁的理解也不需要,她只想自生自灭,或者直接死掉多好。妈妈也好、夜凛也好,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冲动,现在都好好的活着。她希望死的那个是自己,可是护士来了,再次给她注射了镇静剂,她疲惫的闭上眼睛,最后的视线是爸爸离开病房的背影。
深夜,夏蕊宁醒了,镇静剂只能让她安静、却无法阻止她做恶梦。梦里,宁沫反反复复的出现,不断的重复的在阳台上叫她的名字、及掉下来,掉在她的面前,支离破碎。她只敢无声的哭,因为安筠和高帅都疲惫的睡着了,守在她的病房。她没有了声嘶力竭,即使她想喊,嗓子也早就哑掉失声了,她怔怔坐着、掉泪、迅速消瘦下来的手臂上仍旧插着输液管,她用力扯下胶布、拔掉管子,看着鲜红的血迹在皮肤上蔓延着、再逐渐凝固。还是不疼,一点都不,全部的疼都在心里、在心尖上……
“嘭!”病房的门从外面被推开,护士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并同时按亮了装在墙上的吊灯开关,房间瞬间大亮,刺眼。
安筠和高帅醒了,睡意朦胧、而又诧异的看向护士,异口同声的问:“怎么了?”
护士戴着口罩,直接走到夏蕊宁的床边,看到夏蕊宁此刻的样子当然也吓了一跳,顾不上训斥,直接熟练的检查她的针口,皱起眉头:“22床,你要爱护自己,不然……”
“护士,有事吗?这么晚查房?”高帅赶紧走过来询问,他看了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按说护士不该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
护士的眼神明显有些犹豫,看了看高帅,又看了看夏蕊宁。
“怎么了?”安筠也感觉出不太对劲儿。
正说着,病房的门再次打开,夏蕊宁的主治医生也面色沉重的走了进来,看到夏蕊宁的样子自然也忧心忡忡,和护士交换了下眼神,又看了看表,郑重的说着:“夏蕊宁,你要跟我们去一个地方。在去之前,我希望先答应我,不管一会儿看到什么都要保持冷静,不要再激动,凡事都要看开,好吗?”
“大……大夫……又怎么了?”安筠被医生的话吓的脸色苍白,不好的预感一瞬间袭来。
而夏蕊宁却只是怔怔的由着护士把自己的伤口再包好,怔怔的听着医生的话,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听到了没有、听到了什么,她知道自己在被动的点头,不然怎么样,她可以拒绝吗?她有资格拒绝吗?不管她还要面对什么,那都是她必须要去面对的,不是吗?她下了床,光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所有的人当然也不会注意到她有没有穿鞋,因为此刻这个已经不是重点。她甚至还拿起搁在床边案几上的手机,跟着医生和护士离开自己的病房,一步一步的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然后再上楼,转弯。
她不记得自己上了几层,安筠和高帅试图扶她,可她不需要,推开了他们,一直来到最高一层的ICU病房门口,门口已经站了好多人,都是熟悉的面孔,非常的熟悉。都是两年来跟着爸爸一起考古研究的教授、学生、助手、工作人员,他们神色悲痛、在看到夏蕊宁的同时更甚,考古人员中唯一的一个女性甚至立刻哭出了声,却立刻被更多的人小声制止着。
“你们都在这儿,我爸爸呢?”夏蕊宁平静的问。
没有人回答她。
夏蕊宁拿出手机,一个号码一个号码的按,按的是此刻她在世上唯一还牵挂着的人的号码,爸爸的。短暂的空白后,属于爸爸的手机铃声响起,夏蕊宁迅速抬头搜寻,爸爸的手机……却拿在他的助手手里。
“我爸爸呢?你为什么拿着他的手机,他人呢?”夏蕊宁怔怔的问。
ICU的门开了,里面的医生探身出来,焦急的问:“夏教授的家属到了没有,要抓紧,时间不多了。”
“来了来了。”众人帮夏蕊宁做了回答,默默闪出一条通路给她。
“什么时间不多了?”夏蕊宁问着。
医生怔了下,环顾四周,“你们还没跟家属介绍情况吗?”
一片沉默,小声的啜泣。
医生犹豫片刻,叹气,“你是家属吧,夏教授在里面,已经处于弥留状态,你要有心理准备,进去吧,陪陪他,跟他说说最后的话。”
“有什么心理准备,你们要她有什么心理准备。我请问你们这些人,谁给她时间让她准备什么了?”安筠难过已极,一路上的不祥预感在此刻竟是真的,她看着夏蕊宁,后者脸上的恍惚已经超出了她这个好朋友所能承受的最大范围。安筠不能扼止的大哭起来,就算是陪在夏蕊宁身边的她两日来已经近乎崩溃,更何况是蕊宁。
“安筠,让蕊宁进去。”高帅铁青着脸,扶着摇摇欲坠的安筠,“这个时候……我们……我们要支持她。”
夏蕊宁恍惚的看着高帅和安筠、视线又在另外那些熟悉的面孔上掠过,两天来一直折腾着她的耳鸣再次袭来,自动隔断了外界所有的声音、所有哭泣,她走向那扇门,立刻有护士帮她穿上了无菌服,也看到了她的光脚,惊讶不已、可还是沉默着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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