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窃国》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素手窃国- 第5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这一下问得狠,因为没有人敢明确说立谁,一旦在关键时刻站错了队伍,说错了话,将来弄不好是要全家倒霉的。就算心里面已有人选的,此时也不敢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当个傻乎乎的出头鸟。
因此,众人闹哄哄地议论一番之后,又没人能提出个明确答案来了。
赵雍回到后院时,已经是二更鼓敲过了。他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陆昭君的院子。
陆昭君本来已卸妆更衣,准备就寝了。眼下见他来了,不由得大喜过望——这个时间来,必然是要在她这边睡下了。从去年夏天到现在,她足足大半年没有再得过半点雨露,自是巴望得紧。故而她欢欢喜喜地穿上衣服,挽起头发,匆匆出来迎接。
赵雍看了看妻子眼里那遮掩不住的笑意,心里面像扎了根刺,很不舒服。他脱了鞋子进屋后并没有直接去卧房,而是在外厅随便拎了张胡床坐下,对她招呼道:“你也坐。”
陆昭君打量着他的神色,颇为关心地问道:“你怎么想起大半夜地跑来了,也不派人提前知会一声,这脸色也不大好……”
他对她身后侍立着的两名侍女看了看,两个女人很会看眼色,不等他吩咐,就躬身行礼,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他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为了阿惠的事情烦恼。你呢,你烦不烦?”
陆昭君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表现不太应景,连忙收敛了笑容,装作愁云惨淡的模样,“能不烦嘛,这孩子,总是不让人省心,真是愁人啊。”
“今天来了很多勋臣亲贵,一齐要我废黜他,你说我该不该同意?”
她显然没想到他会如此发问,愣了愣,斟酌着说道:“这是你们男人家的事情,我一个女流之辈,当然不好插手。”
“他是你儿子,你是正妃,你当然有说话的份。我问你,要不要废了他?”赵雍目光炯炯地盯着妻子。
陆昭君沉吟半晌,终究唉声叹气道:“阿惠这孩子,本事倒是有,脑子也够用,就是不懂得收敛锋芒,前几年我就知道他在四面树敌,他也对我抱怨过,朝中想杀他的人太多。现在这些臣子们又一起出来反他,可见关系何等恶劣了……”说到这里,停顿住,不肯继续往下说了。
“你的意思是,他得罪人太多,到处惹祸,无法服众。将来我一死,他肯定驾驭不住那帮子骄兵悍将。与其到时候丢了江山,不如现在就撤他下来?”
她踌躇半晌,终于点了点头,无可奈何道:“为了赵家日后的荣辱兴衰,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107、爱恨交织
赵雍的眼神幽深了片刻,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表露,而是继续征询着妻子的意见:“废黜了他,改立谁好呢?”
陆昭君想了想,犹豫道:“这还真是件难事呢。侯尼于虽是孝顺听话,却从来没有真正历练过,谁知道他能不能担当大任?演儿倒是既聪明又懂事,可他年纪还小,肯定不能服众的……”
“那怎么办?暂时将世子之位空置,等到他们长大了,在朝中有势力,有所作为了,再决定给谁?”
她点点头,“也只有这样了。大王春秋鼎盛,等他们长大完全等得及。”
“阿惠要如何处置?”赵雍漫不经心地瞥着妻子的神色,悠悠问道:“学扶苏的例子,把他打发去前线吃点苦头;还是废为庶人,软禁起来?”
陆昭君听到“扶苏”二字,目光陡然一个闪烁。赵雍拿谁当例子不好,非要拿扶苏。谁不知道胡亥继位之后,矫诏赐死了扶苏。他如此举例,似乎另有深意。因此,她踌躇再三,给了个不温不火的处置方法:“可以派他去并州为刺史,远离朝廷,慢慢消除众人怨气。”
赵雍冷笑道:“自古以来,废太子就是死路一条。他不是傻瓜,就算咱们不杀他,他难道不怕弟弟们杀他?以他的本事,只要给他个掌兵的机会,他总有一天会卷土从来,到时候京城内外岂不是血海一片?”
“你的意思是……”
他一拍大腿,干脆决断道:“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就这次谋逆之罪,给他来个了断吧。”
陆昭君愣怔片刻,声音颤抖起来,“什么,你要杀了他?”
“不杀他怎么办?放他出去是放虎归山,留在身边更是祸患,囚禁起来他会生不如死。与其如此,干脆就给他个痛快。”说着,赵雍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襟上的皱褶,穿上鞋子朝门外走去。
她大惊失色,慌忙站起来,小跑几步拦截在门前,“大王不可如此,他可是咱们的儿子啊!”
赵雍冷笑道:“他还是咱们儿子吗?他就是个没脸没皮、无父无母的东西。如今众叛亲离,人人皆曰可杀,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早死早利索。”说罢,一把推开她的阻拦,然后拉开房门,决然而去。
陆昭君一路追赶出来,连声哀求道:“他已经得到教训了,你就收手吧!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就给他留条活路,就当发发善心了,行不行?”由于太过惶急,她的眼泪都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声音也哽咽起来。
他走到院门口,对一干侍卫交代道:“你们把这里守住,不得我吩咐,不准进去一个,也不准出去一个,明白?”
“诺!”侍卫齐声喏道,等他前脚迈出门槛,他们就返身将院门关闭住,迅速上了门锁。
陆昭君差了一步没能追出来,她极力地拍打着门板,高喊道:“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不能杀他啊!”
赵雍感觉到脸颊上有星星点点的冰凉,看看脚下的地面,已然有一层薄薄的落雪了。原来这会儿功夫,阴霾密布的夜空终于降下了冬雪。此时的气温并不寒冷,他站在原地紧紧地攥住拳头,凝神静气。等了好一阵子,方才松开手,将胸腔中积蓄许久的气体一并呼出。橘红色的灯笼映照在满是霜雪的大地上,仿佛将冰冷的雪花也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殷红。
似乎有雪花落在睫毛上,慢慢融化,渗入到眼眶里。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眼眶里的湿润,渐渐地,有凉冰冰的液体涌出,顺着脸颊无声地流淌下来。好在光线昏暗,没有人能发现他的异状,索性懒得抬手抹去了。
很多年来,戾气和浮躁占据了他的内心;很多年来,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发自肺腑地难受过了。
沉寂了好久,他终于收敛了情绪,冒着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朝一个方向走去。
……
半夜里,牧云辗转反侧,也一直难以入睡。赵汶显然也是心事重重,和她一样失眠了。
冬天的雪夜格外宁静,室内温暖如春,香炉里升腾出袅袅轻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樨香。能够清晰地听到雪花落在窗纸上的沙沙声。富贵闲适的生活,是如此美好。可她和他,却终究是心意难平,无法入眠。
终于,赵汶翻了个身,面对着她,静静地凝视一阵,开口了:“姊姊怎么还不睡觉?”
“嗯,这就睡。”她敷衍了一句,闭上眼睛。
“姊姊是在为大哥的事情犯愁吧?我也是。”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事。
她在心中暗暗地叹息一声,却不愿意面对他的目光,“你也是?我知道你也是为了他的事情睡不着。只不过,你是真的为他担心吗?”
“当然。”
牧云忍不住轻笑一声,背过身去,“你是在担心他这次没能败得彻底,日后还会东山再起。如此,你就再没有机会取代他了吧?”
赵汶沉默良久,并没有愠怒,也没有否认,“姊姊说的没错,我是想他以后不能再威胁我,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只不过,他终究是我的大哥,我不希望他出什么事情。”
“是啊,不管你们长大以后有多少恩怨,可小时候,他对你却是极好的。所以,你也不希望他死,对吗?”
他没有回答,既不承认,又不否认。
她转过身来,睁开眼睛,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说说,他若不再是世子,还可能有命在吗?就算你现在没想杀他,那将来呢?你若当了大王,会容忍他继续存在?”
赵汶仍然无法回答,只能默默地和她对视。他小时候曾经干脆利落地挥刀斩断乱麻,对父亲和兄弟们说,“乱者须斩!”然而,真的面临一堆情感纠结和利益纷争的乱麻,他似乎无法说到做到了。
牧云继续凝望着他,说道:“其实,你什么都清楚,一点都不傻。从你决定娶我的那一天起,你就知道从此以后注定要和他决裂,要与他为敌。你真的没有半点野心吗?你真的会天真地以为,可以不要江山,只要我一个,和我好好过一辈子?你真的喜欢我?”
赵汶有些慌张了,眼神里有了几分闪烁,他极认真地说道:“你误会我了,我是真的喜欢你。否则,我和他手足情深,又怎会因为你和他闹到今天的地步?”
她一字一顿道:“你还在说谎。”
“不,我没有说谎。”他辩解着。
她苦笑一声,双眸里充溢着哀凉之色,好似秋风瑟瑟,枯叶飘飞:“我早知道的,但是我一直不想说,我怕会让你感到尊严受损……其实我只是一件放在你枕边的摆设,好时刻提醒着你,要和他斗,不择手段地斗。因为你已经自绝了后路,因为我,你不得不背水一战了。你希望通过这种办法,来激励自己,奋起一搏。”
赵汶果然被她说破了心思,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只能低垂下眼帘,回避着她的逼视。
“阿汶,我一直把你当作亲弟弟一般看待,希望你能够一直善良忠厚,和他兄友弟恭,不要和他斗个你死我活——你以为,世上最好的东西就是权力,有了权力就有了一切吗?可惜,女人的心,不是掌握了天下就能掌握到的。我自从十年前在蓟城的那个雨夜,和他私定终身时,就已经把心全部交给他了。从此,就算有比他更好的人,我也不会有任何的动摇。这一点,希望你能清楚。”
他紧紧地攥住了被角,睫毛微微抖动着,过了一会儿,突然抬起眼来,眼底已经满是痛苦,浓重如墨。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为什么不给我机会?我除了相貌不及他,哪里比他差了?从小到大,兄兄不喜欢我,家家不喜欢我,他虽对我好,却一直把我当傻子看,鄙视我,嘲笑我,甚至当着外人的面这样——他忘记了,只要是人就有自尊,何况我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我没有比他低贱。我要证明我不比他差,甚至比他还强,难道我错了吗?”
赵汶第一次在她面前说出这么多的话来,何况是肺腑之言,言语之激烈,反击之决绝,着实令她始料未及。因此,她竟然无法回答。
“姊姊,你待我何其不公?为什么我就活该什么都得不到,活该一无所有,活该被他永远踩在脚底下?”
牧云看着这个似乎突然变成了陌生人的丈夫,终于缓缓说道,“阿汶,你收手吧。我不想,看你们互相残杀,不论他的手上沾了你的血,还是你的手上沾了他的血,都不行。”
他的呼吸明显地粗重起来,死死地盯着她,眼神变得残酷而阴狠,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聚起来,形成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黑洞,将她一点点地吸入进去。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她无法想象。
终于,他伸出手来,缓缓地攀上了她的脖颈,摩挲着。很快,另一只手也跟了上来。冰冷的手指扣住她的脖子,慢慢地收紧了。
“若我只想要王位,只把你当作可供利用的工具的话,不如现在就杀了你。如此,我便可和他背水一战了。人只有下定决心,真正做到心狠手辣,才是最后的胜者……”赵汶缓缓说道,一点点地加重手下的力气,“姊姊,你可知道,我恨你,就像我爱着你一样,刻骨铭心。”
她被他紧紧扼住咽喉,无法呼吸,强烈的窒息令她不得不张开口,试图得到一点空气的进入,来延续已经极其困难的呼吸。
然而他却凑到近前,狠狠地咬着她的嘴唇,然后牢牢封住,将那仅存的一点空气,也无情地攫取了。
108、罪恶
牧云的嘴唇被赵汶咬破,很快渗出鲜血来,类似铁锈味的腥咸很快充溢了他的口腔,他贪婪地吸吮着,舔舐着,还用舌头将这些混合了口水的血液送回到她的嘴里,在里面疯狂地搅动顶撞着。
这是他第一次亲吻女人,动作是如此的生涩笨拙,却充满着浓重的恨意和几欲癫狂的冲动。他一面狠狠地吻着,一面含含糊糊地问着一些混乱而颠倒的话:“怎么样,你自己的血,味道不错吧?嗯?不喜欢?我可喜欢得紧,恨不得把它全都喝下去……这样一来,我的身体里也有了你的血,咱们,算不算用另外一种方式融合为一体了呢?”
她的耳朵里嗡鸣起来,快要听不清他的声音了。她积攒着力气,试图冲破喉咙处的阻碍,发出声音来。她想要骂他,或者,唤醒这个疯子。她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那个小时候憨厚可爱,心地善良的孩子,怎么会变成一个如此残酷而执著的恶魔。还是,仇恨蒙蔽了他的心窍,为了报复,他不惜将灵魂卖给了魔鬼?
牧云来不及想更多的东西,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想要闭上嘴巴,阻止他舌头的入侵,却根本力不从心,身体完全不听她的指挥。她试图扭过脸去,却被他紧紧地扳住下颌,根本动弹不得。渐渐地,脑子里陷入一片混乱,连思维都渐渐消失了,眼前也一点点地发黑,她的指甲深深地掐入他的手臂,身体剧烈挣扎着,好似一尾垂死跳跃的鱼儿,随着时间的消逝,距离死亡也越来越近。
胸腔里好像被压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头,痛苦得几欲爆裂。她的挣扎逐渐放缓了,变成一下接一下的抽搐和痉挛,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连眼眶都要裂开了。大量的血液冲到眼睛里,起初是视线模糊,到后来,干脆什么都看不到了,陷入一片无边无底的黑暗中。
无论她如何挣扎反抗,赵汶都不曾有半点松手,扼住她脖颈的感觉,给了他视觉和触觉上极大的冲击力和刺激感。看着她极度痛苦的表情,充溢着濒死般绝望的眼睛,感受着她的胸脯艰难地起伏着,甚至连身体的每一下挣扎,都会不由自主地触碰到他的敏感部位。他实在兴奋到快要癫狂。
原来极致的快乐可以如此攫取到,原来它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基础上的。就像用鲜血浇灌的土壤里,长出了美到极致,美到邪恶的龙爪花,铺就一条殷红的黄泉之路,一直通往地狱。这花儿用它极致的美丽诱惑着每一个在它面前徘徊的人,直到引诱他们一一步步地走向毁灭,走向地狱。
终于,牧云的挣扎停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