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窃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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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窃国-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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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可怕的清醒
牧云大吃一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对他另眼相看了。
赵演倒是没有什么卖关子的兴趣,主动解释道:“大哥惹祸上身的事情我听说了,我也是过来想要探望他的,虽是找到了,却有很多人把守着不让进去,更不能通风报信,只好回来了。嫂子顺着地上的痕迹找来,想必也和我是一个打算吧。”
“哦,看来是我错怪你了。”牧云听他的解释合情合理,想到他不过是一个孩子,应该没有多深的心机和算计,也就放下心来。
赵演窥着她的神色,笑了笑,大大方方地问道:“怎么,嫂子莫非怀疑我早有预谋?您也太看得起我了。”
牧云有些尴尬,“呃……没那个意思,你多心啦。不过,大王真的有严令,不准任何人去探视吗?”
“那是当然,嫂子不信可以自己去试试,看看能不能见到我大哥。”
牧云见他如此说,估计这个可能性很小,应该会被拒之门外的。不过她一心记挂着赵源的身体情况,免不了忧心忡忡。“虽是这样,却不知道大王有没有派了医官去给他诊治,总不能这样硬捱着。”说到这里,又摇摇头,“不行,我还是去找你父王求求情,兴许他这会儿气消了,好说话了。”
说罢,她调转了方向,准备去赵雍所在的院子。
“嫂子,等等,我有话跟你说!”她刚刚走了没几步,他就从后面赶来,拉住她的衣袖,阻止道。
“什么话?”
他朝四周张望一番。此时并没有人从这里经过,更没有人鬼鬼祟祟地监视,可他依旧不放心,拉着牧云进了附近一间空置很久的屋子里。关上房门,确认周围没有人了,这才吹了吹落满灰尘的胡床,“嫂子坐下来说话吧。”
牧云疑惑不已地坐了下来,抬头看着站在她对面的赵演,猜测道:“莫非你听说了什么?”
赵演倚靠在门柱上,双手抱在胸前,点头笑道:“当然,大哥这一次出事,是被人陷害的。陷害他的人就在我们身边,一点蛛丝马迹总归是有的。我只是看不惯罢了,所以要管一管。”
“是谁在陷害他?”
牧云不觉悚然。起初她怀疑过赵汶,后来看着赵汶的表现又不像是始作俑者;后来又认为事发偶然,赵源偏巧倒霉地撞到了,毕竟树大招风,他自己做事一贯不检点,赵雍怀疑他也是可能的;可现在听赵演的说法,又没有这么简单了。
阳光透过窗纸照耀进来,恰好映在了他的脸上,给他原本白得接近透明的皮肤晕染上一层漂亮的金色。他眯缝起眼睛,活像一只狡黠灵动的小白狐。
“具体是谁,我知道,只是现在不方便和嫂子说明。等到日后水落石出了,嫂 子自然知道了。”他还没有到变声的时候,说话的声音柔软甜糯,还带着一点稚嫩童音,“只是劝嫂子不要太相信二哥,二哥就算没打算让大哥死,也在盼望着大哥彻底垮台,他就是未来的大王,就可以安安心心地独占嫂子了。”
他的这番话,句句都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倒是不相信赵汶真的有胆量去谋害赵源,但是他盼望着赵源倒霉的心态完全可以理解。只不过她非常惊讶,赵演一个刚刚十二岁的孩子,这几年来极少和两位哥哥相处,怎么会把赵汶的心态分析得如何透彻?这实在不能不令她生疑。
“不至于的,你二哥没有什么野心,换他来撑这么大个国家,他哪里有那个本事?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你且不要胡乱往他身上牵扯。”她留有余地地说道。
赵演似乎一眼就看透了她没有诚意,“既然嫂子这样不相信我,我说再多也没用。算了,我还是别来凑合了,回去读我的书去吧。反正争夺世子之位的是他们,怎么轮也轮不到我,我操这份心是何苦来。”说着,推门欲出。
牧云赶忙叫住了他,“哎,六郎先别走!”
“嫂子信不过我,就算了。”他用颇为委屈的语调说道,同时还低下头来,摆弄着袖子边缘的皮毛,摆出一副垂头丧气,可怜巴巴的模样,令人瞧了忍俊不禁。
看着他这种撒娇耍赖的孩子气表现,牧云又好气又好笑,只得给他个台阶下,主动起身上前,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掌中拍了拍,哄慰道: “好了,别赌气,我没有信不过你。六郎这么聪明,不如和我说说,要怎样才能救你大哥,好不好?”
“我当然有办法,不过不是现在。嫂子目前还是不要四处走动为好,免得有人知道了不高兴,连您一道都牵扯进去,就更没有人出来救大哥了。”赵演说到这里,长长的睫毛忽闪着,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调侃道:“不过,这桩事我既要出力,又要冒很大风险,总归要得点好处。要是成了,嫂子您怎么报答我?”
“你想要什么?”
“我呀,当然想要嫂子……”他说到这里,故意拖长了嗓音,意味深长地朝牧云瞥了一眼。直到牧云的脸色有点变了,这才话音一转,继续道:“我想要嫂子和大哥说说,带我去京城玩上一些时日,也见识见识京城繁华,人才锦绣,算是开开眼界。”
牧云松了口气,这种小事情没什么难度,她本打算一口答应的,可是转念一想似乎又不那么容易,“要是以前倒也容易,可如今他这事情一出,就算侥幸保得性命,也难免不被废黜。若他就此失势,你父王又如何放心再让他回京城去?”
“大哥是何等聪明之人,他只要能保住性命,就有机会东山再起,而且要不了多久的。何况嫂子也不愿意看着他变成一个碌碌无为的窝囊废,以您的才智胆识,还怕说服不了我父王吗?”
赵演年纪虽小,却能说会道,似乎生就一副八面玲珑的性子。看着牧云渐渐露出恍然的神情,又复提点道:“我常年在父王和母妃身边,最清楚他们的性情。我兄兄这人,吃软不吃硬,最容易听女人的话,何况嫂子这般倾城之色的女人。您在他跟前变着法为我大哥美言几句,效用比谁都好。”
牧云免不了暗叹一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这一着急,竟然计无所出,还不如小孩子聪明机变。在感激之余,也不忘叮嘱道:“你要是帮忙的话,可得小心着来,别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他自信满满地回答:“这您就放心吧。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怎会轻易去做。就算我真的栽了,也不会把您供出来的。”说着,粲然而笑。
牧云注意到,他有一颗俏皮可爱的小虎牙,配合着聪慧伶俐的笑容,看起来是那样的纯洁烂漫,难怪他在赵雍和陆昭君面前颇为得宠吃香,果然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人精。
小时候就这样,长大了会成什么样子?陆昭君的这些个儿子,目前看来,还真没几个省油的灯。聪明人固然好,然而太多的聪明人挤在一起,权位却只有一个,他们除了内讧还能干什么。只怕将来斗得太厉害,人才都在内斗中消耗干净,剩下一些靠卑鄙无耻,心狠手辣取胜的庸人当政,那么这个国家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牧云开始为赵氏的命运,或者说整个魏国的命运,深深地担忧起来。只不过,她更担心的是赵源,她爱他犹如爱自己的性命,若他真的遭遇什么不幸,她很怀疑自己会不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
赵源从昏迷中渐渐醒转过来时,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这是一个极晴朗的好天气,明媚的阳光透过敞开一半的窗子照耀进来,映在他那张肿胀变形,满是淤血的脸上。仿佛感觉到了阳光的温暖,他的眼睑动了动,一点点地恢复了神志。
随着意识的恢复,身体上的痛觉也随之而来,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车轮碾过一般,一阵阵抽搐般地剧痛;体内好像燃烧着熊熊烈火,无论是肌肤还是五脏六腑,都滚烫滚烫的。胸腔里的心跳急促而凌乱,肺里面也传出长短不一的气流进出声。他很怀疑这是他所发出的,而不是一个陈年残破的风箱所推拉出来的。
恍如在经历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他为了证实这不是梦境,所以试图睁开眼睛。可是眼皮早已被干涸的血痂黏合在一起,费了好大力气都无法睁开。他努力地移动着伤痕累累的右手,几乎把全身的力气都耗尽了,才终于摸到自己的脸上。脸上的皮肤好像坏死了一般,麻木肿胀,仿佛在摸一张毫无生命的面具。
他试验了好几次,把睫毛和血痂一起拨开,终于将双眼睁开了。
奇怪,这是一个什么地方?
他无法起身,只能吃力地扭头打量着周围,隐约感觉到一点点光线,却看不到任何景物和摆设。即使他已经很努力地睁大眼睛了,仍然没发现任何东西。甚至抬手到眼前晃了晃,除了有淡淡的阴影飘忽不定地出现,还是无法辨认出那是一只手。
这一定是梦,一定是在做梦。他用极为肯定的语气在心中告诉自己,然后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继续睡觉。
103、心愿
然而不知道是睡的时间太长了,还是身上实在太痛了,赵源恢复知觉之后再想入睡就困难了。闭着眼睛捱了很久,不但没有半点睡意,脑袋上和身上,手上没一个地方不是痛的。终于,他忍耐不住地呻吟出声。干涸的喉咙里发出极沙哑极难听的声音,好像受了重伤之后躲在洞穴里哀嚎的野兽,痛苦而绝望。
煎熬了良久,仍然没有任何人过来,他有些记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身体又为什么会残破到这个地步了。他此时正发着高烧,头脑烧到颇为昏沉,努力琢磨了很久,仍然回想不起来。真是古怪,如果这不是噩梦,难道这是地狱?恐怕也只有地狱才会让他这般恐惧,这般痛苦吧。可是,他又明明能够感觉到阳光照耀在脸上,寒冷的北风吹拂在身上,这显然是人间。
“来人,来人哪……”赵源费力地呼唤出声,声音却小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呼唤了很久,仍然没有任何人理睬他。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整个世上的人都抛弃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终于,他忍不住再次睁开眼睛,果然,除了一点点微弱的光线,他仍旧什么都看不见,即使努力睁大了还是不行;用力揉了揉,依旧看不见。
赵源伸出手来,向周围摸索着,确定这是一张床榻,然后费尽全身力气,从榻沿处翻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板上。这一摔,仿佛五脏六腑都挪位了,全身的骨头都断裂开来一般。
他喘息良久,这才抬头朝光线传来的方向看了看,那里有寒风呼啸着吹来,应该是敞开的门或者窗子了。于是,他攒足力气,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朝那个方向爬去。每爬出一小段距离就停下来歇口气,再爬出一段,再停下来……如此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残破的手指终于摸到了墙壁。
平日里一个起身的动作何等容易,而此时对他来说,却成为了颇为艰难的举动。失败了好几次后,他终于站起身来,胡乱摸索一番,手下的似乎是窗棂。而这里的光线很足,有脚步声轻微地接近,与此同时地,还有黑影隐隐约约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水,拿水来。”
赵源的喉咙里干到快要冒火了,还有浓重的腥咸,堵在喉间,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很难受。
站在窗外的侍卫很为难。因为赵雍很明白地交代过,不准给赵源喝水,让他自生自灭。之所以敞开着窗子,是为了方便随时察看他的情形,看看他有没有醒转,或者干脆就悄无声息地咽了气,变成一具尸体。
赵源微微侧脸,聆听了一会儿,不见任何动静,于是朝着阴影的地方伸出手去,摸索着,很快,抓到了侍卫的衣甲。“水,我要喝水……”
侍卫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好,想要摆脱他又不敢,只能僵立当场。
另外一名侍卫走到近前来,给赵源行了个礼,跟他解释道:“大将军勿怪,不是小人胆敢抗命,实在是大王已有吩咐,不准小人给您喝水,还望大将军见谅。”
赵源闻言之后,微微一怔,眼睛仍然盯着面前的那名侍卫,抓着他的衣领,声音暗哑而坚定:“不可能。”
后面过来的侍卫发现了异常,明明是他在说话,可赵源的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面前的人,似乎并没有发现说话的人和他手里抓住的完全是两个人。
侍卫不由得疑惑起来,直接注视着赵源,可后者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根本没看到他。他心生疑窦,难道世子的眼神出了问题。他不由得仔细地盯着赵源瞧。
只见世子的一张脸完全变形了,肿胀不堪,到处都是暗紫色的淤血,凌乱的发丝被层层叠叠的血痂粘住,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半点风采,简直就是换了个人。更可怖的是,他身上和手上很多地方的伤口已经开始化脓溃烂了,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令人不忍著睹。
“大将军,大将军,您这是怎么了?”侍卫忍不住询问道。
“我怎么了?”赵源好像不是反问,而是自言自语。他侧过脸来,朝侍卫这边茫然地望了望,眼神飘忽游离,没有半点焦点。“嗯?不是你在说话,还有别人?”
曾经波光荡漾,闪烁着漂亮光泽的蓝眸里,已经完全失去了神采,没有任何生气,空洞洞的,好似干枯了的老井。
侍卫这下傻眼了,小心翼翼地问道:“您看不见小人了?”说着,还大着胆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您能看见吗?”
赵源循着声音朝他这个方向望了望,眼神仍旧涣散着,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被他拉住衣甲的侍卫惊惶不已地看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对同伴小声道:“算了,还是拿点水来吧,反正现在也没人知道。”
同伴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取下腰间水囊,拔开木塞,递交到赵源手中。赵源接过水囊之后,立即大口大口地喝着,可惜还没喝上几口,就呛到了。几声剧烈的咳嗽之后,混合了殷红血色的水呕了出来,还带出成块成块的淤血,染红了窗棂,溅到侍卫的衣甲上。
两名侍卫立即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他一手撑着窗棂,一手捂着胸口,缓了缓气息,总算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呸,什么水,这么难喝……”说罢,一口气没跟上来,顺着窗口慢慢地滑落下去,一动不动了。
……
赵雍正坐在大床上,看着挺着大肚子跪在地上,抽泣抹泪的郑大车,沉吟不语。
“大王,求求您放过我那蠢弟弟吧,他年纪还小,不懂事,一时鬼迷心窍被人利用了,现在肯定后悔得不行。您就饶他一命,哪怕把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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