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窃国》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素手窃国- 第5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莫非这些人里面有几个犯了事,严刑逼供之下胡乱攀扯,就把他这个头号大纨绔给咬出来了?
几个人陆续送进去之后,大约过了半盏茶功夫,一名侍卫从屋子里出来了,“大王传世子入内问话。”态度很冷硬,完全不似平日里的恭敬。
赵源的两腿早已跪得僵硬,费了好大力气也没能站起。旁边来了个小厮,将他搀扶起来,送到室内。
今天是个阴天,室内的光线很暗,周围点燃了好几盏蜡烛,才能勉强映亮每个人的脸。他看到先前进来的几个人个个像烂泥一般地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而一脸怒容的父亲正坐在大床上,恶狠狠地瞪视着他,仿佛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周围一片死寂,谁也没有说话,甚至连喘息的声音都极力压低了。这种如临大敌的气氛,赵源还是第一次见到,免不了有些忐忑。不过想到自己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父亲的事情,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因此,他跪下来磕了个头,给赵雍问了个安,神态自若一如以往。
暴涨的洪水被千里大堤阻挡,咆哮汹涌地拍打着堤岸,寻找着一切可以冲开桎梏的机会。他刚一开口打破沉寂,就成了一个足以让大堤崩溃的管涌。果然,赵雍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向他,咬牙切齿道:“安个屁!老子昨晚差点被你算掉了性命,你还有脸在这里装傻问安?”
“嗯?”他愕然了,不解的目光望向旁边跪着的几个人。众人对他的目光完全回避,一个个趴在地上不敢说话,更不敢抬头。
“你的同党全部招供了,我看你还能撑几时!”
赵源完全一头雾水了,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子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暗算父王,是不是搞错了?”
赵雍冷笑道:“我问你,叫郑仲礼把刀藏在怀里,在昨晚,也就是元宵夜的相偷游戏之时,趁着场面嘈杂混乱,一刀给我捅成个透心凉的密谋,是何人主使?”
赵源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朝跪在不远处的郑仲礼望了望,后者浑身都鞭子抽打过的伤痕,十指肿胀青紫,显然受刑不轻。
“不可能,他是父王身边的带刀侍从,有兵器很正常,怎能就说是准备刺杀您呢?”
赵雍显然气得不轻,拍着旁边的小桌子,厉声反驳道:“你还装傻,他平时带刀不假。可昨晚相偷之时,人人都去了佩刀佩剑,连我都手无寸铁,他鬼鬼祟祟地把刀藏在怀里到底打算干吗?”
赵源左思右想也想不通郑仲礼这个一直被赵雍信任的外戚心腹,有什么理由要刺杀赵雍。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就算是有人指使,那么是什么样的人,让他宁可冒着夷灭三族的风险去行刺。
“父王兴许是误会了。他藏了刀子也许是为了暗地里保护父王,以免在人群混乱之中被宵小之徒有机可乘。否则儿子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深受父王厚恩,怎会糊涂到意图行刺的地步。”
赵雍冷哼一声,目光阴冷地盯着儿子,“他自己当然不会琢磨出干这等蠢事,自然是幕后有人主使。那个主使的人,多半许了他高官厚禄,鸡犬升天,他才敢如此卖命。”
赵源全身都如同坠入到冰窖一般,凉透了,他万万没想到,父亲居然会怀疑他指使人密谋反叛,大逆不道。按理说,父子之间贵在信任,血脉相连,任谁也做不出这等事情来啊。何况他已经在世子的位置上,要真的觊觎最高权力,只要耐心等上个十年八年的就差不多了,他还年轻得很,有都是时间。
原本焦躁不已的心瞬间冷却下来,他默不作声了。
赵雍并不急于让他招供,而是下了床,走到郑仲礼面前,问道:“我问你,是谁指使你来行刺的?”
郑仲礼起初还在犹豫,还不忘朝赵源望了一眼,哆哆嗦嗦地乞求道:“小人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窍,虽然揣了刀子,终究不敢对您下手啊!求大王看在阿姊的份上,饶了小人一条贱命吧!”
“呸!”赵雍朝他头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吐沫,大骂道:“谋反罪要夷灭三族,你是发烧烧坏了脑子,还是生就一副痴呆,连这个后果都不清楚?休说你阿姊,就算是天王老子来求情都没用!快说,是谁指使你的?”
郑仲礼哭丧着脸,战战兢兢地回答,“是他们,是他们指使的……”
“都是谁?”
“就是他们五个,都在这里了。”
“就你们五个窝囊废,有胆子来谋刺我?快点说,到底谁在你们背后,谁是你们的主心骨!”
郑仲礼吓得鼻涕眼泪流了满脸,抖如筛糠,“小人绝对,绝对不敢有半句假话啊。就是我们五个,在一起商量好了,来,来行刺大王。然后,然后叛逃去西魏,让宇文泰,给我们当开国公(注:宇文泰曾经放出过悬赏,能杀赵雍者,封开国公,赏金十万)……”
赵雍并不理睬他的告饶,一脚踩在他布满伤口的手指上,用靴底慢慢地磨蹭着。他立即失声惨叫起来,“啊,啊……受不了了,疼死了,啊!”
“说,到底是谁主使?”
他苦苦哀求道:“小人真的,真的不知道啊!大王您问问任胄,他兴许,兴许知道!”
赵雍终于抬起脚来,暂时放过了郑仲礼,转到任胄面前,叱问道:“你来说说,你背后有何高人?”
任胄倒还有那么点骨气,尽管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可声音仍然保持镇定:“大王不必怀疑世子,不是他的指使。”
“那是谁?”
“小人和郑仲礼去年流连青楼妓院,耽搁了公事,还私自从府库里拿了一些绸缎送给妓女。被人告发之后,大王对小人严厉训斥。小人生怕日后有性命之忧,就秘密联络地西魏,准备刺杀大王,再趁乱逃去西魏。”
赵雍冷笑道:“这等谎话只能骗骗三岁孩童,我平日里打骂过的大臣多了去,怎么没一个出来杀我的?还是你和某人一直在背地里谋逆,生怕从此以后失去了我的信任,成了主人废弃的棋子,被杀人灭口,所以先下手为强了,是不是这样?”
98
98、绝情 。。。
任胄愣了愣神,终究还是一口咬定自己没说假话,“小人若是有半句假话,任凭大王处置!”
赵雍狞笑道:“看来还是没给你用刑用到位,还须大刑伺候。”接着,对旁边的侍卫吩咐道:“把他拉下去,继续审,审到他交代出主使为止。”
侍卫们喏了一声,一左一右地将任胄拉起,很快拖出去了。
剩下的几个人个个抖如筛糠。毕竟都是没见过大场面的文官,面临性命威胁当然镇定不起来。
赵雍依次盘问,下一个就是房子远。他不等赵雍出言威胁或者动用暴力,就主动招认道:“小人招了,小人招了,大王千万别再对小人用刑!”
“哦?你倒是识相。别磨蹭了,你们几个背后的主使人,到底是谁?”
“有主使人是真的,只不过小人并不知情具体是谁。只有任胄和慕容文畅他们两个知道。小人问过,他们不肯实说。”
赵雍满意地点点头,“嗯,这还有点道理,谋逆这种事情,幕后指使者当然不会让每一个参与的人都知道。”
房子远旁边的慕容文畅突然大怒,指着他骂道,“你这个软骨头的东西,横竖都是一死,有什么好怕的!我真是瞎了眼,跟你这种窝囊废结交!”
接着,又奋力摆脱侍卫的压制,站起身来,对赵雍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夺了我们家的江山,将我的叔伯侄子杀戮殆尽,你以为封我个刺史,就能弥补你的罪恶了吗?我告诉你,不但我们想杀你,元氏皇族们哪个不想杀你?你放心吧,我们死了,还有其他人,早晚要把你掀下来!”
侍卫们慌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将他按倒,又在脸上殴了一拳,立时打落了他两颗牙齿。
赵雍气得浑身发抖,他一贯自诩仁慈,比起将北魏两千余名官员屠杀在河阴的慕容盛,他简直就是个活菩萨。虽然将慕容家的几个人砍了脑袋,但那是霸业所需,没办法的事情;虽然毒杀了几个元氏的前任皇帝,但那也是为了防止别人拥立他们出来造反。就因为这些个理由,就否定他的丰功伟绩,就要杀他?这实在让他在愤怒之余又感到委屈。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封你阿姊当侧妃,封你哥哥当郡王,封你当刺史,你还不知足,还想要我性命,天底下还有比你更狼心狗肺的吗?”
“呸!谁要你封的官,我才不稀罕。你多行不义必自毙,早晚有人来收拾你!”
赵雍气不打一处来,从墙角拎过一根木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打,直到打到他不能还口,浑身鲜血淋漓,这才稍稍消了点气,令人将他拖出去。
赵源冷眼看着这出闹剧。他很费解,这些犯事的人无非就是他的酒肉朋友罢了,他也不过和慕容文畅的哥哥平日里玩得很好,互相引为知己罢了。就凭这些,父亲就认定他是这些人的幕后主使?未免证据匮乏了些。证据如此不足,父亲却又如此执拗地冤枉他,难道就真的猜忌到了不顾父子亲情的地步了?
赵雍瞥了一眼儿子,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别急,这就轮到你了。”说着,对旁边的侍从吩咐了一句。侍从去而复返,紧跟着进来两个人,抬了一具覆盖了麻布的尸体,放在地当中。几个人的目光立即被这具尸体吸引住了,格外疑惑。
“你们几个,都来辨认辨认,看看这是谁。”
侍卫俯身掀开白布,露出一张五官抽搐,脸色发紫的死人脸来。几个人凑到近前辨认,很快认出来了,不约而同地倒抽了口冷气。
“这是什么人,你们可认得?”
“应该,应该是任胄家的门客,好像叫做薛季孝的。”郑仲礼犹犹豫豫地说道。
赵雍将目光转向另外两人,他们一齐点头,“没错,就是薛季孝。前几天还在他家看到了,不知道怎么会……”然后就自动噤声了。
赵源也朝那具尸体瞥了一眼,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来,沉吟不语了。
赵雍慢悠悠地说道:“那就是了。这薛季孝是任胄家的门客,偷听到了你们密谋的内容,特意赶在昨晚夜宴之前来举发,你们的阴谋就此暴露,我才表面上按兵不动,等到合适的时候,再捉贼捉赃。”
接着,他走到赵源面前,蹲下来,盯着儿子的眼睛,问道:“薛季孝来举发时,没能见到我,正好在半路上撞见了王妃。王妃听闻之后又叫他来找你,没想到他见到你没一会儿,就没了命,这是怎么回事?”
赵源大吃一惊,这下再也难以镇定了,“我不认识这人,不是我杀的。”
赵雍并不和他斗嘴,直接拍了拍巴掌。很快,房门再度开启,又押进两个人来。赵源一看这两个人,不由得失色了,因为这两个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手下侍从。
两人显然被拷打过了,趴伏在地上,扭头看到了主人,眼中流露出了负疚之色。
“你们说说,是谁叫你们把薛季孝的尸身悄悄从后门运走,打算毁尸灭迹的?”
赵源睁大眼睛看着这两名手下,一言不发。
两人实在熬刑不过,只得招认了。“回大王的话,是大郎君叫我们把尸体悄悄扔出去的,说是今天元宵节,让人看到这个沾晦气。”
“你们可见到这人怎么死的?”
“没见到。小人听到大郎君传唤才赶过去的,就在那片通往前院的荷塘边上,当时只有大郎君一个人在那。小人抬走尸体的时候还摸了摸,身上没凉透,应该死了没一会儿。”
旁边跪了一个仵作,赵雍又问仵作,“死因可曾查明?”
仵作回答:“回大王的话,已经查明。此人是被人用手臂勒住脖颈,暴力窒息而亡。指甲缝里有血迹,应该是垂死挣扎之时抓或者掐到凶手的手臂才沾染上的。”
赵雍听到这里,对赵源冷冷吩咐道:“你把你的袖子拉开,让我瞧瞧。”
赵源的呼吸明显地粗重起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他忽然想起,昨天上午和牧云激情交合之时,曾经被她忘情之下掐破了手臂。这样一个小小的,颇有情趣的插曲,眼下居然和大逆不道,杀人灭口和阴谋恰好联系起来了,不能不说是老天弄人。
“不要磨蹭,等我动手吗?”
赵源沉默半晌,终于把双手抬起,宽大的袖子自然而然地滑落下来,到了肘弯处停下。果然,他的左边手臂上有明显的掐痕,破皮结痂了。
赵雍是个久经战阵的人,对于各类伤势非常熟悉,看伤口的新鲜程度自然不会出什么差错。他看了一眼,就对仵作说道:“这是昨天掐的吧。”
仵作上前来仔细看了看,“大王的判断应该无误。”
赵雍的脸色越发阴沉,满眼怒火地盯着赵源,逼问道:“现在罪证确凿,你怎么说?”
赵源突然哈哈大笑。将双手放了下来:“这不是男人掐的,这是女人掐的。父王若是不信,可以传她来问话,问问是不是这么回事。”
“哦,是谁?”
赵源从地上站了起来,凑到赵雍近前,故意压低嗓音,一字一顿道:“不告诉你。”
赵雍的拳头已经捏得格格作响了,咬牙切齿道,“你敢耍老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赵源越发笑得放肆,一双蓝眸里隐含着凄凉之色,“我说怎么走路走到一半遇到个‘路倒’,原来是早有预谋啊。父王,您为什么不问问母妃,她为什么要薛季孝来找我?她自己不会跟您说吗?不过,不论是母妃,还是您,想要儿子死,儿子不得不死,又何必搞这么大动作,马上就要闹到天下人都知道?”
话音未落,一巴掌就掴在脸上,顿时把他打到嘴角开裂,鼻孔冒血。与此同时地,伴着赵雍的怒骂:“畜生,你想要老子的命没要成,为了逃脱罪责,竟然反诬你母妃,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丧尽天良的畜生!”
赵源着实寒心了,他摸了摸肿起来的脸颊,又放下手来,“我要是真对父王有什么不轨的心思,就让雷击死我。”
“呸!老天都不长眼,怎么不早点把你个劈死!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大逆不道,没长人心的王八犊子来?”
赵雍认定了赵源因为害怕阴谋暴露而杀人灭口,他心中便再没有了任何怜悯之心,一脚将儿子踹翻在地,冲着腹部狠狠地踏了几脚,“老天不来惩治你,老子来,老子今天不把你打死就不算完!”
踢着打着还不解恨,他转身到刀架子上拔出佩刀,周围众人全部吓呆了,有反应快的赶来劝阻,又被他狠狠甩开。
“畜生,畜生!”他将赵源从地上揪起来,用刀柄的铁环重重地砸了下去,专门照着脑袋砸,没几下就将赵源砸到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