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窃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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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窃国-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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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刘桃枝惊疑不已,不敢多问,连忙喏了一声。
“还有,不要给他知道我来过的事情。”
“诺。”
一个月后,赵雍离开邺城,返回晋阳去了。临走前,当着众臣的面,他颇为器重地拍了拍赵源的肩膀,低声问道:“身子好些了吗?”
赵源大为惊愕,连忙站直身子,精神抖擞地回答道:“劳父王记挂,儿子现在一切都好。”
“牧云呢?”
赵源这次有点犹豫,“这一次着实是伤了身子,到现在气色都没恢复过来,只怕会落下什么妇人家的疾病。”
赵雍皱了皱眉头,小声交代道:“这次是你家家的错,我回去肯定和她好好掰扯掰扯这桩事。”
“还是不要了,儿子怕……”
“怕什么,有我在,你不用怕她。”说到这里,赵雍不忘叮嘱着儿子,“现在天气不错,你有空的时候带牧云出去玩玩,到外头透透气。人高兴了,病就好了。”
赵源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可是看到父亲说得一本正经,不像是开玩笑,便大喜过望地答应了。
“我不在这儿,你可得帮我把朝廷管治好了,不能有半点疏忽怠慢。再多倒弄点钱给我充军资,等灭了黑獭,将来这个江山就可以放心地交给你掌管了。”
赵源愣了愣,竟隐约有点受宠若惊的神态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有明显的感情流露,于是跪地叩首,郑重道:“您的话儿子都铭记在心,半点也不敢忘怀,绝不敢辜负父王的期望。”
84
84、观者如堵 。。。
四年后,武定二年十二月,隆冬。
“家家,还要几天能到晋阳啊?”
庞大的马车稳稳地行进在平坦的官道上,地板上铺了厚厚的羊毛地毡,床榻上铺满名贵皮草。五岁大的孝瓘正抱着牧云的双腿,趴在她的膝头问道。一双极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像精雕细琢之后熠熠发光的蓝宝石。
牧云慈爱地微笑着,捏了捏孩子的小脸蛋,“快了,没几天就能到了。”
“没几天是几天啊,家家为什么不能说明白点?”他极认真地探究道。
旁边的赵汶将车窗拉开一道缝隙,朝外面张望了一阵子,大致有了估算,于是代替妻子回答道:“一天,最多再一天就能到了。”
“那就太好了,整天在这车子里,不能出去玩耍,一连十来天了,闷也闷死了。”孝瓘撅着红润润的嘴巴,不耐烦地嘀咕道。
赵汶很有耐心地安慰道:“不要着急,明天就到晋阳了,到时候那里有很多很多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陪你玩,男孩女孩都有。”
“真的?那么就是说,会有很多小孩子让我欺负了?那真是太好啦!”孝瓘忽闪着浓密的睫毛,拍着巴掌兴奋道。
面对调皮顽劣的儿子,牧云无可奈何地弯下腰来,将他抱到怀里,告诫道:“到了那边你可别这么说。那些小孩子不是你能招惹起的。”
“哦,为什么?我是堂堂太原公的儿子,家家是太原公夫人,谁不让我欺负,我就叫奴仆们揍他!”
小孝瓘从出生之后一直养在邺城,从来没有去过晋阳。作为邺城王府里唯一的小孩,他一直被父母和伯父宠爱着,被一大帮奴仆小心照料着,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了,故而小小年纪就很会摆架子,大模大样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像极了赵源。
“那可不行。我可提前告诉你了,别到了晋阳四处惹祸。那边的小孩个个都比你辈分高,都是你的叔叔。天底下哪里有侄儿欺负叔叔的道理。”
孝瓘疑惑着问道:“叔叔是什么,侄儿又是什么?”
“叔叔就是你兄兄的弟弟,侄儿就是自家兄弟的儿子。”
他想了又想,大致地理解了。“哦,明白了,我就是大伯的侄儿,因为我兄兄是大伯的弟弟。”
牧云点点头,赞许道:“嗯,就是这么回事,我们瓘儿真聪明。”接着,又不忘叮嘱道:“对了,你到了晋阳之后,可不能再像在京城时一样,没大没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尤其是对你的祖父和祖母,要恭敬,要有礼貌,不可以冲他们发脾气,知道吗?”
孝瓘低下头来,摆弄着母亲身上的披帛,垂头丧气道:“小孩子们不准欺负,对长辈要礼貌要恭敬,那么晋阳还有什么好玩的?我不去了,我要回京城,找大伯陪我玩。”
她不禁恼火起来,于是板着脸,故意恶声恶气地威胁道:“你不听话,不肯做听话的好孩子,家家就要发火,就要揍你的小屁股了!”说着,作势剥他的裤子,装出气势汹汹的模样。
不料他不但不怕,反而一出溜下了地,躲到了赵汶的身后,紧紧地抓住父亲的衣襟,还探出小脑袋来,嬉笑道:“打就打,我才不怕呢。您先过了兄兄这一关再说!”
牧云气咻咻地下了地,从赵汶身后一把揪出儿子来,照着小屁股就是“啪啪”两巴掌。
这还了得,简直就是太岁头上动土,小孝瓘立即嘴巴一瘪,哇哇大哭起来。一面哭,一面可怜巴巴地牵着父亲的手,把眼泪鼻涕往上面使劲儿地抹蹭,生怕父亲不知道他受了委屈。
赵汶起先一直在走神,没有注意这些,直到儿子挨了揍,方才反应过来,慌忙把儿子揽回怀里,替他提上裤子。“不哭不哭,我们瓘儿又不是女孩子家,勇敢得很呢,掉眼泪多丢人啊,给别人看到肯定笑话死了。”
这句话倒是有效,孝瓘人虽小,性子却是极高傲的,他想想也是,立即停止了哭声,眼泪汪汪地望着父亲,撒娇道:“那儿子不哭了,兄兄带我回京城去好不好?”
赵汶本来想一口回绝,又生怕儿子耍赖大哭,只好劝诱道:“晋阳比京城还好玩呢,你从来没去过,想不想见识见识那些又新又好玩的东西?还有啊,你不是很喜欢堆雪人打雪仗吗,晋阳的雪比京城还要大许多,可以堆出屋顶那么高的大雪人。有好多像你这么大小的孩子陪你堆,还有漂亮的小娘子,比你在京城一个人要好玩多了。”
“漂亮的小娘子?”孝瓘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能多漂亮,有家家漂亮吗?”
赵汶这下语塞了,只好以目光向牧云求助。
牧云只好转移了话题,“别着急,等过了春节,你大伯就会来晋阳,到时候叫他陪你玩。”
这一句最是有效,一听说赵源可以来,孝瓘睁大眼睛,“真的?那就太好了,我最喜欢大伯了,最好他天天都陪着我玩!”
“行,他每天都陪着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
还有三四天便是除夕了,晋阳的街头商贩云集,人头攒动,甚至连干冷干冷的空气都温暖起来,到处弥漫着新年将至的喜气。赵汶不像赵源那样高调,去哪里都要早早通知,派出大量人手清场,而是选了条比较僻静的街道慢慢经过,不显山不露水。
尽管如此,晋阳仍然是个繁华仅次于邺城的地方,街头两旁的路人仍然不少。孝瓘自打进城之后就不肯安分了,在车里蹦蹦跳跳,时不时地跑到门口张望,恨不得自己跳下车去看热闹。
在经过一处十字街口时,他终于忍不住将窗帘掀开,探出小脑袋来,好奇地朝道路两边张望。只见街道宽敞,连绵不绝。服饰各异的路人川流不息,夹杂着鲜卑语、汉语、柔然语的嘈杂声此起彼伏,热闹程度不下于京城。而且这里的房屋建筑看起来粗犷高大,不似京城那样典雅精致,却别有一番风韵。
起初,有三三两两的路人注意到车内的他,立即停下脚步,惊讶地盯着他瞧。到后来,停下的人越来越多,人人都睁大眼睛,目不转瞬地打量着他。直到有个妇人倒抽一口冷气,惊叹道:“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小娘子,怎生得这般标致?”
她这一开了头,旁边的人们再无顾忌,议论纷纷:“是啊,这等好相貌的小娘子,还真是生平第一次看见,貌美得不像个凡人!”
“小小年纪就这般美色,将来还不知道要迷倒多少男人,谁娶了这样的女郎,可真是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
……
有几个胆子大的索性一路跟随着车队走,好多瞧他几眼。更多的人则干脆呆愣在原地,直值地盯着他看,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欣赏美人的机会。
赵汶最讨厌被众人关注,对儿子吩咐道:“别看了,关上窗子。”
孝瓘难得一次观看市井的机会,既兴奋又好奇,当然不肯听话,继续趴在窗口朝外瞧。
“你听见没有?再这样,以后就把你关在屋子里头,一刻也不给你出去。”
孝瓘并不害怕父亲,他转过小脑袋,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又转头继续朝外面观望。
赵汶有点恼火了,正要起身去关窗,却被身边的牧云阻止了,“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计较。他一直没出来玩过,看看稀奇,高兴高兴,有什么不好。”
他无可奈何,只好坐下了。
小孝瓘起初没有注意众人的议论,只是打量着外面的景物,兴奋不已。到后来,关注他的人越来越多,甚至一些大男人都露出讶异的目光来,他这才明白,原来那些话都是议论他的。明白之后,不免恼火了。
“哼,你们瞎嚷嚷什么,谁是小娘子?我是男人,不是女人!”他怒气冲冲地叉着腰,站起身来,冲外面围观他的路人们澄清着自己的性别。
这时候,围观他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在远处看到人群,知道有热闹可瞧,纷纷围拢而来,渐渐将街道堵塞,车队的行进速度越来越慢,到后来简直就成了乌龟爬。随行的侍卫们只得停止行进,上前阻拦人群,以便开出一条通路,好让主人通过。
众人看他的衣着,以及所乘车辆,随行侍卫,就估计他是官宦人家的孩子,故而不敢公然出言调戏。饶是如此,大家仗着法不责众,仍然争着抢着上前围观。后面的人积极踊跃地打听着,听说有神仙一般的美人在车里,无不兴奋异常,争抢着想要一睹风采。
终于,有人分辨出了他的真实性别,“哦,听声音不像女的,看来是位小郎君。”
“生得这么美,真是稀奇,莫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既有好相貌又有富贵,这世上的好事都给他一人占全了。”
85
85、意外重逢 。。。
在越来越噪杂的议论声中,孝瓘的脸终于挂不住了,他恼羞成怒,指着外面那些议论他相貌,把他当猴看的人们,高声骂道:“你们再胡说八道,我就要我兄兄把你们全都抓起来!你们知道我兄兄是谁吗?他是……”
后半句话嘎然而止,因为他的嘴巴被牧云一把捂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再也无法和外面的人斗嘴了。
牧云一手关上车窗,一手阻挡着儿子再次冲到窗前的举动。忙不迭地劝说着:“哎呀我的小祖宗啊,你可别和外面那些人较真了,不要惹事。”
孝瓘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气得胸口急促地起伏着。“怎么会是我惹事呢,是他们胡说八道嘛,还说我是小娘子,真是气死人了!”
“那你怎么办?和他们斗嘴?你一个小不丁点的孩子,能吵得过那么多张嘴?”
“叫我兄兄下令抓他们呀。一个胡说抓一个,两个胡说抓一双。”
她看着孩子极其认真的神态,忍不住好笑。她强忍着笑意,继续问道:“那抓住之后怎么办,你要怎么处置他们?”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这还不简单,哪里惹祸就惩治哪里。把他们的嘴巴都缝起来,看他们还怎么胡说八道!”
牧云愕然了。这么小的孩子就能有这样的心思,长大之后还了得,现在可得管束管束。因此,她板起脸来,训诫道:“别人赞你漂亮,你要缝住别人嘴巴;那要是别人说你丑,你是不是要把他们砍了脑袋?”
“这……”他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思考了一阵子,回答不上来了,只能低头摆弄着衣角。
她见儿子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也就不再逼问,将他揽入怀里,拍了拍后背,耐心地教导着:“你想想,把人的嘴巴缝住了,他自是不能说话了,可是吃饭也不行了。人不吃饭,肯定是要饿死的。你看,你有兄兄,有家家。那些人就没有了吗?他们也是有妻儿子女的,要是死了,亲人们该多伤心哪?”
孝瓘想想也是,于是声音小小地承认了错误,“嗯,儿子明白了,刚才的想法是不对的,家家教育得极是。”
母子俩对话的过程中,赵汶一直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看,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牧云注意到了,却并没有询问。
这四年来,他比起年少时候,言语更少了。他既不去衙署里办公,也不出去到军队中任职,就是整天蹲在家里,刻他的木雕,偶尔看看书,练练武。其余的时间就是坐在床上闷声不响,可以从早上一直坐到晚上都不说话。
她不喜欢他这种性情,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越来越沉闷,仅仅是怕祸从口出,招致赵源的疑忌?
他今年已经十八岁了,长得人高马大,身形魁梧。虽然谈不上俊俏,眉宇之间却隐隐有一种潜在的气势,清冷而雄浑。有时候会让她联想到秦时明月,汉时边关,虽然不美,却充满了雄性的魅力。
就这样一个壮实青年,按理说应该在疆场上挥刀杀敌,过着“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的戎马生活,建功立业。可他却无所事事,似乎没有半点雄心壮志,一天到晚守着妻子作闷葫芦状,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她在不解之余,会忍不住生出些同情来。她觉得他这样很苦闷,憋得很难受。
因此,她有时候就会忍不住问一问。他并不回答,而是起身到院子里蹦蹦跳跳,甚至还做出爬树这样幼稚的举动来。理由是,“逗你开心。”
临近王府大门的时候,赵汶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姊姊,你怕不怕?”
“嗯?怕什么?”
“我家家。”他有些局促地低下头去,搓了搓手,略显歉意地解释道:“她对你不好,我知道。”
牧云叹了口气,“怕有什么用,毕竟是长辈,总不能老死不相往来。这都好几年过去了,想来你家家已经气消了吧。”
两人带着孩子去拜谒陆昭君的时候,她正坐在床上,怀抱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小男孩逗着玩,显然心情很好。这是赵雍的第十二个儿子,赵济。也是她为赵雍所生的第六个儿子,赵源和赵汶的同胞弟弟。
小家伙虽然不及几位哥哥美貌,却也白皙清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颇为灵动。此时,正坐在母亲的腿上,乐呵呵地摆弄着母亲的衣襟玩。
牧云跟在赵汶的身边,向她叩头请安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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