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窃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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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窃国- 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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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源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可他好像坚持着,等待着什么似的。他不回答赵汶对他的任何挑衅和刺激,似乎在积攒着那点即将消失殆尽的体力和精神,等到他想要见的那个人。
赵汶很有耐心,压低声音,在他耳畔悠悠地说着:“本来我还打算带她来,让她看看你现在这狼狈不堪的丑样子,好让她彻底死心。可现在,我又不想了。看着你难受,看着你想要的东西却再也得不到,我很高兴。”
他眸间那点仅有的希冀,似乎一瞬间就消失了。他吃力地挪动着身体,无果。无奈之下,只能极力偏头,试图避开他的手掌。虎落平阳,这种被摸着脸任意亵玩的感觉,太不堪了。
他很快失败了,即使勉强偏离了赵汶的掌心,赵汶又很快扳过他的面孔,迫使他和他四目相对。
“趁着这最后一点时间,我告诉你点秘密,让你后悔——我从来就不是你的好弟弟,就像你说的那样,没有野心,才是弟弟;有野心,就是敌人。十年前,我就满腹野心了。那一次你爬上郑娘的秀榻,被父王捉奸后打得半死,悄悄在我衣衫上留下血书,托我捎带出去为你搬救兵时,我就想取代你,爬上世子位置了……我把那件血衣,丢进了火盆。”
“你……”他颤了颤,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只是一脸死灰。
“还有,更早一些时,我就想和你争了。争夺权力是第二步,第一步,是抢掉你的女人。”
赵源听到这里,突然回光返照了一般,猛然揪住他的领口,死死攥住,满眼恨意。
他的反应令他非常满意,他丝毫没有回避哥哥的目光,继续说道:“知道牧云为什么会跟我吗?其实,先前那阵子说你身有暗疾,不能人事的传言,是我派人散布的。我知道,你为了证明你有传宗接代的能力,必然会急于寻找女人证明。牧云当然不会答应你,于是你狗急跳墙,借着酒醉去睡了宋氏。宋氏刚一有孕,我立即接到消息,然后让人捅给她知道。你说说,这时候的她,如何能够容忍你的欺骗,还有背叛呢?
我去向家家保证,最大心愿就是能拥有牧云,有了她我心满意足,绝对不会再同你争。恰好她也希望赶紧把那个烫手山芋转移掉,以免她耽误你的似锦前程。偏偏她手里掌握着牧云的母亲,也就是你我的文君姨母。于是家家带着牧云去探望了她,回来之后,牧云就默许了我的求亲……”
“你们在威胁她?”他终于恍然了。
“是的。她可以不要你,却不能不顾她母亲的性命。当年她孤身冒险回蓟城寻找她母亲,不就已经将你扔下一回了?”
赵源怔了片刻,终究叹息一声,松了手。刚才的激动已经彻底耗干了他的最后一点力气,此时,他全身脱力了一般,瘫软了,只是安静地躺着,不再有任何反应。
241
241、真实的噩梦 。。。
当赵汶把憋在心中多年的话倒竹筒一样地全部倾诉而出之后,突然觉得整个人都前所未有地轻松了。又或者,骤然间浑身无力了,脚下虚浮,连站立都有点不稳了。
好像这么多年来支撑他活着的,无非就是仇恨。这仇恨就像灵魂,就像血液,与他生生相伴,密切不可分离。可现在,灵魂突然飘离了,血液突然抽离了,他只剩下一具空虚的躯壳,行尸走肉一般,失去了生命力。木木然间,他竟不知道复仇之后,自己下一步,到底要干什么了。
窗外的落雨声,渐渐稀疏了。他在恍惚了没多久之后,终于回过神来。眼下赵源已经将虎符交给了他,自然成了再无利用价值的废物。对于废物,又何必怜惜,何必犹豫不决?
想到这里,他下定决心,在屏风前踱步数回之后,终于一步步向赵源走去,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即使他看不到自己的眼睛,他也能清楚地知道,此时,他眼里应该是充满杀机的。他的意图,应该早已被他的眼神所出卖。既然如此,他也懒得再说什么了。
赵源定定地望着他,目光灼灼,好似燃烧着的炽焰。这炽焰仿佛能穿透他的皮肤,一直烧到他的心里,灼得他想要震颤,仿佛这种痛苦,能够烙在他的灵魂上,生生世世地延续下去。让他永永远远,也再难解脱。
“时间也不多了,你动手吧。”
终于,赵源用极冷静的声音,说道。目光里,好像盈满着对他的鼓励,没有怨恨,没有凄凉。
“你,要我杀你?”
赵汶有点呆愣了。他万万想不到,哥哥会这样主动要求。四目相对,他依稀记得,当这双蓝眸还是清澈明亮着的时候,也曾这样充满鼓励地注视着他,给他勇气,激励他奋发努力。第一次写字,第一次骑马,第一次习武……已经记不得,究竟有多少个第一次了。
只不过,这一次,兄长却在鼓励他杀他。
“没错,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情分上,给我个解脱……”他苦笑着,眉头间积郁着无法疏解的痛苦,很费力地,将最后两个字说得清晰而坚定:“杀我。”
赵汶的脑海里嗡嗡作响,眼前的景物也跟着飘忽起来,仿佛呈现出了一幅光怪陆离的景象,令他眩晕,令他接近癫狂。
他双手抱头,捂住隐隐胀痛的太阳穴,蹲在地上,屏了一阵,只觉得头痛欲裂,连半点思维都没有了。
恍惚间,他似乎站在悬崖的边缘,向下望去,万丈深渊之间,竟是一片殷红火海。火海之中,有无数个人形火球,似地狱亡灵恶鬼一般,狞笑着,向上攀爬着。它们距离他越来越近,渐渐化作森森白骨,一只只丑陋可怖的骷髅手,正奋力向上扬起,想要抓住他的脚踝,将他拖进万丈深渊。
“不,不……”
赵汶惊恐万状,前所未有地害怕,前所未有地恐惧。他不要被这些恶鬼拖下地狱,他不要受那油锅烹骨,大锯肢解,永生永世,无穷无尽去重复经受的酷刑。他要世间的富贵荣华、繁花似锦,不要地狱里的残酷煎熬、永世黑暗。
一只爬到最前面的恶鬼,终于用尖锐的指骨抓住了他的脚踝,冷冰冰,阴森森的。骷髅头的嘴没有动,却清晰异常地发出阴恻恻的声音,“下来吧,到你该来的地狱里来。该走的,不该留……”
“不,我不去,我不要下地狱!”他张着嘴,奋力大呼,却发不出声音。纵使焦急万分,也无济于事。
恶鬼仿佛能听到他的心声一样,继续发出狞笑的声音,“你残害手足,你恶业无数,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他极力抗辩着,努力蹬踢,挣扎着,试图摆脱恶鬼的纠缠。然而那尖锐如刀锋一般的指骨,牢牢钳入了他的脚踝,深入骨髓,痛彻心扉,让他连呼救的力气也全部失去了。
“我没有杀大哥,我没有!”
“你杀了,是你亲手杀的。你干的每一件坏事,阴司都记录在册,不会冤枉你的。来,跟我下来吧,锅里的油,已经烧好了……哈哈哈……”
赵汶感觉自己的喉咙快要裂开了,仿佛大量鲜血哽在喉中,却无法吐出一样。强烈的窒息,剧烈的疼痛,极度的恐惧,令他很想以死亡来解脱。可是,死亡之后呢?等待他的就是那永世煎熬,万劫不复超生的阿鼻地狱。只要他稍一放松,就会坠落下去,坠入到最底层,再也没有救赎的机会,陷入最彻底的绝境。
“你胡说,你胡说,再不闭嘴,我就杀了你!”他狂乱地大叫着,弯腰下去,摸到那恶鬼的颈部,狠狠掐住。
“杀了你,杀了你!”
使尽浑身力气,他的眼眶快要眦到裂开,视野里一片殷红。恶鬼的面目早已模糊不清,可那可怕的魔音,还在他耳畔一遍遍回荡,令他彻底癫狂,歇斯底里。
他想着,他应该把恶鬼的颈椎骨掐断了,一节一节拗了下来。恶鬼的挣扎似乎消失了,随后,它从他的掌中,掉落下去,坠入崖下的一片火海之中。然而无数恶鬼,仍旧前赴后继,像潮水一样涌来,甚至有些已经攀上他的脚前,抓住了他的脚踝。
……
“当啷”,一声巨响,击破了耳畔的所有魔音。
难道,是那具堕落下去的骨架,所砸落出来的声音?
一阵冷风,像撕裂沉沉夜幕的闪电一般,迅疾地掠过他的脖颈。身体里沸腾着的炙热血液,似乎一瞬间被凝结了。凉冰冰的感觉,从疾风掠过的地方,迅速蔓延开来,遍布全身。全身上下,四肢骸骨,都凉透了,冷到他瑟瑟发抖。
周围一阵嘈杂之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跌倒了,好像有金属碰撞之声,很吵,很乱,一点也不悦耳。不过,比起先前那些可怕的魔音,这些声音,要亲切很多。
脚下的悬崖消失了,恶鬼们在一瞬间全部跌回火海,消失在炼狱之中。大地慢慢合并,极目望去,却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皑皑冰雪,似乎到了寒风刺骨的严冬。
赵汶努力眨了眨眼睛,视野里的殷红彻底消失,眼前浮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这张面孔上,带着一如既往的讽刺和鄙夷,冷冷地笑着,嘴角翘出骄傲的弧度。只不过,这张脸好像失去了往日的活力,阴森惨白,竟好像幽灵一般。
他怔了怔,朝那个雪地中的幽灵奔了过去,用了他的极限速度。
抢步上前,他一把抓住幽灵,同时一手抽刀,以最快的速度,朝它狠狠刺去。
不是活人的东西,也有心脏吗?刺中心脏,也会死吗?
幽灵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睛里,陡然发射出了异常的光芒。仿佛水蓝色的湖面上,折射了太阳的万丈光芒。漫山遍野,大千世界,全部洒满金灿灿的,锋芒凌厉的辉华。
他的眼睛瞬间被刺痛了,很痛。手下的动作,也硬生生地停滞在了半空。
幽灵眸子里的光芒一闪而逝,飞快消失了。湖面变幻成了最光洁的铜镜,透过这面镜子,他看到了自己,凶神恶煞,简直换成了另外一个人。或者说,根本就是被刚才的恶魔附体了。
眼前,陡然出现一抹寒光。它白亮亮的,如闪电一般,迅疾掠过,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鲜红的液体,喷溅出来,在空中冲到最高,又纷纷飘散,彷如最绚烂,最瑰美的虹。
赵汶呆了呆,不知不觉间,手里的刀掉了。掉到坚硬的地板上,发出金属坠地沉重的声响。
幽灵那张白惨惨的脸,瞬间被血色液体布满了。又或者,那根本就是温热的血,携带着尚未来得及消失的生命力,糊了幽灵一脸。
幽灵的双眸,终于有了人的情愫,在水色荡漾中,微微闪动。具体是什么,他分别不清,因为太复杂了。可是,他很清晰地意识到,那不是幽灵,而是他的兄长。
“大哥……”
哥哥有了回应,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通过口型,他能隐约猜测出,他是在唤着他的小名,“侯尼于”。
他伸出手,想要摸摸赵源的脸。脸上这么多血,别是要死了,真吓人。
血从哪里来的呢?他很疑惑。
赵源怔怔地望着他,却在踉跄着,缓缓退后。终于,身体晃了晃,在依靠住墙壁之前,跌跌撞撞地倒下了。
他走上前去,想要扶起地上的哥哥。可是,地板上除了黏糊糊的血泊,好像还有圆滚滚的东西,莫名其妙。他还没等看明白,已经一脚踩上去,滑了一下,跌倒了。
这一跤,跌得非常重。不过,没有痛觉。
这应该是个噩梦吧。不,这诡异的情形,一定是个噩梦,一定是。
他的心中,如是想着,极坚定。
……
242
242、脱枷 。。。
窗外的落雨声,渐渐小了。到后来,几乎停了。只有屋檐上的残余雨水,滴答滴答地掉落在石阶上的水洼里,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好像在演奏着动听的曲子。
牧云静静地坐在地上,表面看起来如往常一样默默发呆。其实,自从赵汶在一个多时辰前离开之后,她就陷入了心急如焚的状态中,不能自拔。
赵汶先是说一些很奇怪的话,然后说要带她去见赵源,神情更是古怪。到后来,干脆丢下一句狠话,在她眼前消失了。
她隐隐约约能听到,似乎有集结队伍的声音从前院传来。嘈杂了没一会儿,就安静下来。随后的时间里,她所能听到的,就只有下雨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半点人的动静了。仿佛这个偌大的宅院,陡然空荡起来,所有人都离开了,就剩下她一个人,被孤零零地丢在这里,不知所措。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赵汶也许今天要对赵源下手了。至于赵汶说要把现在伤痕累累的她带去和赵源相见,莫非他有信心可以战胜哥哥,控制所有局面,以至于不再有半点畏惧?
对于赵源人身安危的牵挂,令她忧急不已,心乱如麻——赵源从河南回来已经有六七天了,按理说他早已应该跑来探望她,或者让赵汶带着她去大将军府见面了,以他一贯的性子,断然不会对她不闻不问的。可是,他回来至今,竟然没有任何动静,连半句话都没有捎进来。难道说,他试图和自己联系,但是消息传递的途径,早已被赵汶切断了?
可若是这样的话,赵源肯定知道了她已经身处险境,更会由此推想到赵汶可能在背地里紧锣密鼓地筹备阴谋行动了。她当初如此设计的目的,也正是为了提高赵源的警惕性,促使赵源尽快采取对策,先发制人。
然而,这六天来,他并没有动手,赵汶依旧好端端地活着,行动自如,继续将她牢牢地掌握在手心里。难道,赵源是太忙碌了,一心筹备着篡位大事,以至于将她忽略了?
不,这不可能,他不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也许,他一直不行动,并不是真的毫无作为,而是利用一种她所未知的手段,准备引蛇出洞,再消灭之呢?
时间在她的胡思乱想中,一点一点地过去了。从乌云密布到大雨倾盆;从雨势渐小,到彻底停歇。等到天空中的阴霾散尽时,她发现,一缕橘黄色的阳光漫入室内,在地板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这是夕阳的余晖。此时,已经日近黄昏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慢慢滋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揪心。牧云在不知不觉间出了一身冷汗,紧紧握住的掌心里也是湿漉漉的。不过,那件有着尖锐棱角的小小金属物,却被她攥得更紧了。
这是一把钥匙,可以打开她腰间锁链的钥匙。
赵汶起初用绳索捆住她的四肢,将她牢牢绑缚在床上。不过随着他每一次残酷施虐,她的激烈挣扎,久而久之,手腕脚腕处早已严重磨伤,有些地方干脆开始溃烂。赵汶大概是怕这样下去她会死于伤口感染,于是在给她治疗的同时,改换了一根铁链拴在她的腰上,让她能有少许的活动范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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