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到现在，林欣雨对叶亚的留心渐变成了等待。每天傍晚，他都会趴在本班教室门口的栏墙上，看着人群一个一个地走过。七十三班的师生都要经过这儿，他的愿望可怜得就只剩下看她一眼。他有时觉得自己女性化了，这类事情在古今小说中的主角都是女性一方。
十一月二十一日中午起床后，林欣雨感觉鼻孔有些酸痒，是感冒的预兆，便撕了点软纸塞在鼻孔里。他走出宿舍大门，在去厕所的甬道上遇到了叶亚。他心里很紧张，意识到鼻孔里还塞着纸，低着头假装没看见。但在他走过她身子的那一瞬间，叶亚突然问道，“林欣雨，你的鼻子又怎么啦！”林欣雨脑里不会思索，机械应道，“没什么嘛！”他心里很激动，事后觉得她话语中含有几分奇怪，什么又怎么了，好像有犯罪前科似的。他感觉她话语中隐含某种感情，好像是姐姐对弟弟的关心。然而，事实上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遇面都没有说话，彼此间形成了各自情感的默契。
第十八章：冬季运动会
更新时间201226 11：05：50 字数：4817
十一月假前的几天，学校里举行了一次冬季运动会。这冬季运动会不像奥运会那样什么都有，也不像世界杯那样只有足球，它仅限于跑、跳、扔。冬季运动会的场地在足球场，开幕式的那天，林欣雨没有去，和几个同学在校园里玩篮球。他从小没玩过这东西，现在总显得被动，又加手上没劲，体质不好，感觉总是别别扭扭。玩过篮球后，他在校园里学骑自行车，扭来拐去，始终骑不了一程。
将近午饭时候，高一年级的一个班全体返回了校园，男女生吵着要做一件什么事，他们在新教学楼侧面的桂花树下聚集了。接着，他们的班主任、年级主任和校长都来了，给他们做思想工作。林欣雨听了半天，才明白是他们班的一个学生被老师打了，全体要反抗，干脆连运动会也不参加。
校长和班主任劝了半天，才把事情平息下来，学生很不情愿地转回去，最后剩下了一个男生。那班主任对那男生道，“林欣松，你转去不要让他们闹了，这件事学校会处理的。”接着，林欣雨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好，吴老师。”
林欣雨心头凉了一下，那林欣松是他二叔的儿子，比他大半岁。两兄弟从小在一起读书，升初中时才分开。两人养成了完全不同的性格，林欣雨表现得内向、胆小和软弱；林欣松则是外向、刚强与胆大妄为。林欣雨的初中一直在乡平县二中，林欣松则先是小镇镇中，后是县城的两所中学，两次因为打架转学。在家庭方面，两人有完全不同的父母，林欣松的家头宽方一些，本人也不爱惜钱财，所以十几天就能花掉相当于林欣雨一个月的生活费用。
林欣松来到乡平县二中是改了许多，但不久后又结识了一批孤朋狗友，难以改弃曾经的恶习。林欣雨自高二以来没有志同道合的人，总是一个人孤孤单单，他的性格已孤寂，不喜欢和别人在一起，即便与人在一起，感觉也全身不自在。林欣松知道自己有一伙不三不四的朋友，不想把欣雨带坏，两兄弟虽在同一所学校，彼此却很少往来。
林欣雨心头闪过一丝不爽的感觉，原本毫不感兴趣的运动会场吸引了他。他近年来，事事缺乏主动，没有直接找林欣松问个明白，而是心不在焉地去留意。
下午的时候，林欣雨去了足球场，冬季运动会的场面很热闹，一切都在正常进行。他走来走去，还是见不到想见的人。冬季运动会的参赛项目主要有立正跳远、助跑跳远、掷铅球、跳高、男子五千米长跑、女子三千米长跑、男子一千米长跑、女子八百米长跑、男子一百米短跑、女子五十米短跑、男子自组四百米接力赛、班级男女生一百米接力赛、拔河等。林欣雨一项都不擅长，逛来逛去，感觉枯燥无味。
冬季运动会的个人赛是分年级进行，两届毕业班没有名额。林欣雨逛了几圈后，爬在足球场北面的围墙上坐着，观望着分区片点进行着的赛事。他独自坐了许久，看见叶亚突然出现在对面的白杨树下，心头便有些怪怪的。不久，何本及他的两个要好的朋友也出现在那儿。他们谈了一阵后，嘻嘻哈哈各拎一瓶娃哈哈矿泉水沿大鱼塘东侧的跑道上走去，片刻便没了踪影。
林欣雨见后一身热燥，感觉自己百般无用，可是心里又无计。他呆呆地又坐了一会儿，情绪消沉起来，看见七十一班的苏兴元与他们班的几个男生举着三角小红旗，扛着上面粘有“七十一班加油！”字样的横联，像革命动乱时期北大清华学子游行示威那样到处乱钻，心里突然又好奇起来。
苏兴元一伙面上洋溢着笑容，凡是有七十一班学生参赛的地方，他们都会停下来大喊一阵。杨叔平是政治老师，多少也遍及些历史，搞出这个东西来，让人感觉很新鲜。不只苏兴元一伙是这样，连消沉了许久的林欣雨也来了兴趣。
林欣雨跳下墙后，见他们围在铅球的赛场边，也便迎了过去。正在进行的是高二年级女子铅球比赛，七十一班的一个高个子女生掷得比男生还远，监赛老师差点被打中，围观的同学一片哗然。
苏兴元他们喊了几声，“七十一班加油！……”然后嘻嘻哈哈地议论开了。林欣雨看见本班女生傅青青第一轮中扔得第二，不由得感叹了一下。现在的七十四班也不是没有美女，但十余个女生中，从装饰打扮上看，数她和尹泪漂亮。傅青青的旁边站着绰号“老毕”的毕云青，他给她作指导，比动作，她则是专心琢磨着。
林欣雨的注意力放在了傅青青和毕云青身上，一会儿便不知苏兴元一伙往哪儿去了。毕云青与他住在同一个宿舍，让人感觉就是有些神经失常。同班三个月以来，他或多或少也听到一些他们之间的流言，那毕云青与他有某方面的类似。
每个班的男女生之间都有一层存在着暧昧关系，不同的人以不同的形式表现出来，有的粗鲁，有的文雅，但没有一对像毕云青与傅青青那样，一个爱得发疯，一个好像没有这回事。也没有人像林欣雨那样，爱得深却什么也不表现出来。
林欣雨痴痴地站了一会儿，望着毕云青和傅青青略有所思。毕云青在半夜常会起来踢宿舍门，引得室友大骂，但他毕竟向她表白了，也勇敢面对了，可傅青青好像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林欣雨自己呢？虽然只经历一年半，纵有跳四楼的勇气，却也没敢向她表白。
林欣雨站了一会儿，心里想得有些委屈，痴痴地朝大鱼塘东侧的跑道上走去，站在了塘边的跑道边缘，望着鱼塘内黝黑的死水，突然记起了闻一多的那首诗，“这是一汪绝望的死水，清风吹不起半点涟漪……”闻一多是为了革命，他是为了盲目的爱情，两人对死水的情感竟然一致了。这究竟是为什么，也许那个时代的人追求的是自由，而现在时代的人追求的则是爱情，不是有一首诗说，“生命曾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吗？现在的人有了自由，追求的当然是爱情了，人的追求总是永无止境的。
迎头的水面上吹来一阵凉风，林欣雨的心头有些凄凉了。他把头朝左转了一下，突然看见叶亚独自站在他左后不远处。他有些激动了，这是个接近她的绝好机会，可是他不敢，只好让机会溜走。政治课本上说，机遇总是偏爱于有准备的人。他准备了，别人也全抢不去，可是仍无用。
叶亚从左走了过来，好像是看见林欣雨不乐的样子，自己也不高兴了。她愣着看了他一会儿，可是他看了自己一眼又转了过去，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心里觉得奇怪。她继续走着，却是越走越近，停在了他身子的后面。
苏兴元扛着横联沿跑道走了一圈，正遇上叶亚和林欣雨，面带笑容问道，“你们两个站在这儿干什么呀！”叶亚微微接道，“没什么，”然后又笑着说，“苏兴元，杨老师整个旗子给你们扛着，还挺威风的嘛！”
林欣雨转过身来，神经有些松散，向苏兴元说道，“苏兴元，你怎这么自私，只为你们班加油，就不给别个班也加加油。”叶亚接着补道，“就是嘛！老同学一场，不能自私，也要为其他班加油。”
苏兴元有些不好意思了，把木棍递给旁边的同学，笑着说，“我也是没办法，杨老师叫我这么做的。”
林欣雨接着道，“杨老师是学校领导，怎么就只这么顾及本班。他也是年级主任，怎么不弄个高二年级加油！”
苏兴元又笑了，他走近林欣雨，拍着他肩道，“你去问他，他也教过你。”
林欣雨不说话了，他突然记起两个大过的事。高二转到七十四班来，一直不敢向陈珍说，不知他听后会有什么样的态度。处分虽然是他宣布的，还骂自己是刁民，可他过目就忘，早已不记得。
叶亚向苏兴元说道，“杨老师也真是的，好坏教着我们班嘛！怎么弄这种易引起共愤的事。”
苏兴元有些说不过，他笑着说，“你们两小个真厉害，我说不过你们，先走了。”
苏兴元沿去路走去，林欣雨把头垂了下来，心在剧烈跳动着。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只有她的世界，他甚至激动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叶亚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垂头丧气地走开了。
这天以后，林欣雨的猜疑心又起了，并且还冒出个新的疑点：“她是给我机会，让我主动吗？”他想了许久，答复这个疑点的答案是：“可是我害怕她鼓励而似讽刺的语音与目光。”但是，这次的叶亚，表情是与她一致的，并没有像先前那样。
晚自习的时候，他的心情烦躁了起来，偏偏祸不单行，初二时吃大锅药余下的头痛又发作起来，趴在桌上比死还难受。他的思绪朦胧起来，心里一刻也没有对叶亚的点滴放下，渐生灵感，写下：
当机时害
看不惯有你身影的景面
心中涌起的满是心愧
静心执着的愿望
在昏睡中沉醉
头皮扎痛似碎
眼目他人新锐
存心爱过春秋夜
复得清醒回实坠
曾记昨夜阴缘情
想朦胧的感觉迷寐
第二天的赛事主体是高一年级，林欣雨没有看见叶亚，却遇上了林欣松。林欣松和本班的几个男生在草地上练习跳高，他个子比林欣雨高不了多少，却能跳过林欣雨平手抬起的竹棍。林欣雨见他安然无恙，也就没有提及昨天的听闻。
下午的时候，林欣松参加了急行跳远和立正跳远后，又参加了四百米短跑。他的速度飞快，在全年级参赛人中跑在第一，林欣雨班级的几个男生见着很是意外。林欣雨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为何身高胖瘦都远不如其他人健壮的他，何以跑在第一，但他马上又想起林欣松曾和他提过，他初三欲考体校的事方才明白。
林欣松跑完三百米时还是第一，可是突然间不见了踪影。林欣雨见他迟迟不到终点，心里觉得奇怪，迎了过去，听他们班的同学说摔倒了，正送去医务室，心里又愁促起来。
林欣雨没有去看他，他摔了一跤后，接下的跳高也弃权了，直到第二天的班级接力赛才出现。学校规定学生参加的项目不可超过四项，可他个人和班级赛一共是六项。个人赛的四项在同一天进行，如果不被摔倒，跳高一次次淘汰赛中，对体力的损失消耗也是很大。
冬季运动会闭幕后，学校放月假了。那天晚上，林欣雨听寝室内的一个同学说，“被陈老师打的那个高一男生，时常弄一般人跟着陈老师。”另一个同学则安慰道，“怕什么，街上的小地痞还怕陈老师几分，更别说他们还是学生。”先前那同学表明道，“我不是怕，是他们这样弄得难看得很，不给我们班同学一点面子。”毕云青迎来说道，“要不要找几个人与他们打上一架。”
林欣雨知道他们是在讲什么了，可是他也知道林欣松不是那么一个人，更何况短短的几个月，他去哪里结识这么一般人，一定是其他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孤朋好友出面打抱不平。陈珍是乡平县二中的一颗“定海神针”，这喻号名不虚传。一次，街上一个地痞握着西瓜刀在校园内追砍一名学生，被他遇见了，他只喊了一声，那地痞马上转身朝校外跑了出去。林欣雨相信，林欣松那伙人完全没有与他斗的能力。
月假返校的那天路上，林欣雨与林欣松走在一起，林欣松讲起了事情的原委。他说，“欣雨，这事是这样的。那天运动会开幕式，在五十米短跑的终点线那儿，袁衡是叫我做个什么，我没有去做，他就说了我一句。我听着很不舒服，骂了他一声，然后就沿足球场的草坪走了。他可能是觉得很没面子，就大声地叫我站着，我理也不理。他就把那个哨子吹得飞响，我嘴里不说，心想你吹不是吹你的，老子就是不理你。——他妈的，他就以为他是老师了，干脆把跑步时用的那个信号枪朝天打。我到没被吓到，其他人被吓了。我仍是不理他，他也只敢朝天打，给是敢朝我打。这袁衡不要紧，耿庆亭也来打抱不平。他教着我们化学，我本该尊敬他，可那是气头上。他叫我站着，我也不理。他叫我的名字，我还是不理，他就追上来了。耿庆亭也只是吓我两句，你是老师嘛！吓两句也不要紧。可你们那个班主任陈珍过来就二话不说，先踢了我一脚，我当时就很想和他扭了。”
林欣雨听着默不作语，心头却是想笑。听他说完后，才劝道，“你怎么能和他扭，陈老师打架厉害着。初三的时候，他带了我们几个班一次体育，教了几个动作，连那些时常在街上和学校混的都做不出来。你和他动手，更要吃亏。”
林欣松接着道，“我也是这么想，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虽然丢脸一点，但没伤到哪里。我现在是学习不行，用钱又费。若像你一样，我舅他们一定会帮我，怎么也不怕他。”
林欣松有三个舅舅，三个都在外面，一个是政府不小官员，两个是煤老板。他在县城读书时，就是倚仗着他们，把性格越学越坏。后来，他们发现事情的严重性，才决定把他送到乡平县二中来。他总是不能安分守己，他们自然也不能事事护着他。
林欣雨没有说话，两兄弟的性格差异，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家庭背景所致。两家的景况相差甚大，也是两兄弟不常相往来的原因。两人即便走在一起，也没有过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