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活的自信而坚强。
“妈妈。”袁晗拍了拍母亲的手背。
多么善良的一个老人！自己受过的百般苦都不算苦，在那个特殊时代里孩子们受过的一丁点委屈都那么清晰地记在了心里，竟然会成为背负了一辈子的包袱！
“老小，比起你的姐姐你幸福多了，没下过地，没吃过苦。人这辈子都不可能一帆风顺的，也许这就是天意，你小时候过得太顺当了，现在遇到点事、受了点苦，不要那么撑不住，不吃点苦你怎么知道过去是享福？不受点磨练你长不大，父母照顾不了你一辈子。”
说来说去，老人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小女儿的身上，袁晗的母亲没有文化，人却特别聪明，思想跟得上潮流，目光看的也比较长远，说起话来十分睿智。对于自己的病情她也有所觉察，只是不想女儿们为她担心才故作轻松，为了孩子们她努力地配合治疗、坚持锻炼身体，她的女儿们是她最重要的牵挂，她只想陪孩子们度过更长的人生道路。
母女两个牵着手，慢悠悠地走下了河堤。
“老小，对你父亲我也有一件事情耿耿于怀。”
“妈妈，您真了不得，电视没白看甩起词来一套套的，还耿耿于怀上了。”袁晗不想母亲去回忆不开心的事，影响病情，故意打岔。
“别打岔。”看看，老人多聪明。
“有些话我不说怕是就要埋到棺材里了。”袁晗的眼泪一下子涌出，不敢再张嘴说话，欺骗带着安慰母亲的话，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讲合适。
“我和你爸关系好不好？”老人问女儿。
“好啊，当然好。你们两个就是我们的榜样。”袁汉把头点得像鸡啄米，也就是，从她记事起没见父母吵过嘴、红过脸。母亲是标准的贤妻良母，里里外外一把好手。父亲虽然严厉，和母亲相处的却是十分恩爱。
“可你的父亲给过我一耳光。”
“呀——”这下袁晗真的是吃惊的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眼镜差点没从鼻梁上飞下来。母亲讲的这件事对她件事简直是天方夜谭，父亲敢动母亲？
“那是文化大革命，夜里你父亲要出去，我不同意强行拦他，你父亲抬手给了我一记耳光说‘我能不要老婆，不能不革命’，看看这就是你们那个没良心的爹。”母亲委屈的像个孩子，又哭了。
“哎呀妈。您怎么记那么清楚？陈芝麻烂谷子的。”袁晗哭笑不得，想不到她还没出生时发生的事情如今还赶得上劝架！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父亲那一耳光。”老人家很倔强。
“男人啊，女人就得靠自己，千万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寄托到男人身上。”袁晗的母亲像是在给女儿上课。
母亲啊！袁晗心里苦笑着。父亲的一耳光你记了几十年，浩然过去对我的打骂我需要几生几世才该忘干净？
第82章 最痛苦的日子 找不到可依靠的肩膀
我爱你妈妈，
如果你去了天堂，
那么，
我该去哪？
妈妈，
不要将我
孤零零地留在这个世上，
没有了妈妈，
整个地球
有哪个角落会是我温暖的家？
借着姐姐们陪母亲去化疗的空挡，袁晗认真地记录了一下母亲早晨的用餐状况，随手又在背面写下一行小字，轻轻的合上笔记本，袁晗闭上眼睛，无奈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医生已经明确告知，她母亲的病情只可能得到控制，却无法治愈，这如同一纸对母亲的判决书，让她们姐妹几个的希望通通成为泡影。
陪在母亲身边的日子里，她想哭却还得笑着，这种极端的压抑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如今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她总于可以让泪尽情的流下。
“小晗，在吗？”外面有人喊她，门应声被推开，浩然进了屋子。
“浩然。”看到丈夫，袁晗哭得更加厉害，当所有的痛苦积累起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那么需要丈夫宽宽的肩膀做依靠。
“别哭袁晗，妈妈的身体怎么样了？”浩然拍了拍袁晗的肩膀用无比温柔的语气问。
“不乐观。浩然，我该怎么办？我离不开妈妈，我真的怕······”袁晗抽抽噎噎的说。
“妈妈一定会没事的，只要我们努力的给她看病，你别想那么多。”浩然安慰着妻子。
“走吧，我们去医院吧，你一直没时间，今天来了赶快看看妈妈去。”袁晗擦了擦眼泪，深深地吸了口气，拉住丈夫就往外走。
“别慌，小晗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袁晗停下脚步惊讶的看着丈夫，想不明白他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事情和他商量。
“小晗，你知道我们单位平时工作挺忙的，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这次单位决定让我们去秦皇岛旅游，放松一下。我想妈妈正病着现在出去不知道合适不合适，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浩然吞吞吐吐地说，眼神里透露出的信息却让人一目了然——迫切的想去。
“你说合适不合适呢？”袁晗反问道，语气带着些愠怒。
“你们单位组织的旅游年年有，可我母亲的病却说不准会有什么突发状况，难道你就不能做一次牺牲，借着这个空闲好好陪陪我妈妈？”
“和谁在说话呀？”因为是最后一个疗程化疗的最后一次，做完这一次就可以回家了，这次化疗老太太和女儿去的特别早赶了个第一名，没等袁晗和丈夫去就做完回来了。
“是浩然呀，这么早吃过饭了吗？”见到女婿，老太太一脸的欢喜。
“能不吃饭？妈，浩然要去秦皇岛旅行。”袁晗接过母亲的话，语气有些不满地说。
“那好啊，天天那么忙，就该出去透透气儿。”老太太像没听明白女儿不满意的语气，笑呵呵的赞同。
浩然像得了大赦般忙着去帮大家收拾东西，往车上搬东西，袁晗气哼哼的不肯理他。
“你这孩子，不要那么自私、任性，怎么了？因为妈妈生个病就把大家都拖住，不能动弹一下？”老太太小声的教训着女儿。
浩然的旅游车是晚上出发，老太太没让小女儿陪着回家，而是让她回去送浩然。
“说是征求意见，还不是都报过名字了？”袁晗不满意的嘟囔。她一点都不想丈夫去旅游，现在是她最痛苦无奈的时候，她特别想让丈夫在身边陪着，做她可以依靠的肩膀，分担一下她心里所有的愁苦与不安。
“小晗，你看我整天确实挺累的，好不容易单位组织一次旅游······再说了，妈妈不是也同意我去吗？你不要这样子，让我出去一趟也不放心。”浩然好言好语的哄着妻子。
“笑一下嘛，小晗，你看时间就要来不及了。”浩然看了看表。
“大家都等着呢，我得走了。”匆匆忙忙收拾了一下他准备出门。
“路上小心些，在外面要玩好、吃好。”看着丈夫出去旅游已成定局，袁晗也不想他带着不愉快去玩，勉强的展开了个笑脸交代。
“嗯，我会的，你在家要照顾好自己。”浩然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出了门。
听着丈夫的车声走远，袁晗一下子倒在床上，用被子捂住嘴巴大哭起来，母亲的病情，浩然在这个时候的远行，都让她感到万般无奈的痛苦和无助。
“浩然，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去旅游，如果生病的是你的妈妈，你会去旅游吗？如果去旅游的是我，你会支持吗？我会去吗？就算你放心得下我的妈妈，你放心得下我吗？我的痛苦在你去旅游这件事上竟然显得这样微不足道？”袁晗在心里痛恨着浩然的这次离开。
“死神，如果你必须从我们的家里带走一个人，就让我代替妈妈，少了我妈妈还有女儿，而少了她我们却都没有了妈，我的妈妈她有太多的牵挂，如果可以，就让我代替她吧！”她在心里暗暗的祈祷。
这个回家的夜晚，袁晗渡过的伤感而孤独。
第83章 恍然梦醒 原来失去也会心痛
袁晗在心里恨透了浩然这个时候抛下她去游山玩水，在她的心里夫妻间就应该同甘共苦，就目前的情况浩然绝对不应该离开。
浩然出去的第二天凌晨就往家里打了几次电话，袁晗根本不接，甚至后悔自己就不该笑着送他出门。
做人难道就这么累？到了谁面前都得强颜欢笑？干嘛这么委屈自己？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就应该对他板着个脸，干嘛那么在乎别人的感受？有谁在乎过自己？
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又是一次陪妈妈去做化疗。
正等在医院的病房里，浩然出现在了大家面前，一脸期待的想要接袁晗回家，在大家的劝说下袁晗随着浩然回去。
浩然开的是单位的面包车，走到一条巷子口车子嘎然停下。
“袁晗，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喊一下唐玲，她说要乘车回单位，咱们载她一程。”浩然回过头冲袁晗说。
“嗯，去吧。”对丈夫单位里的人和事，袁晗恪守绝不干涉，并且大力支持。因此一听丈夫说去喊唐玲，就把对丈夫的横眉冷对变成了点头赞同。
浩然下了车子，转身走进了那个窄窄的小巷，袁晗坐在车上耐心的等着。等待的时间十分无聊，更无聊的是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出来，袁晗干脆下车，顺着巷子寻他们去。
这个地方袁晗以前从来没有到过，巷子又窄又深，路面铺着有点历史的石板子，石板的缝隙间可以清晰的看到挤出来的青苔。越往里巷子越显得幽静，四周静谧而空灵给人的感觉像是在梦里。
突然，袁晗听到了巷子深处传来甜蜜绵软的女孩子的话语和男性充满宠溺的笑声。两种声音叠加在一起轻柔的也不过像拂面而过的羽毛。大概是热恋中的男女，想到这里袁晗有些不好意思的准备转身回去。
转身的那一刻背脊忽然间一阵发硬发凉——那哑哑的有点特别的笑声听起来怎么那么熟悉？竟然像自己的丈夫浩然！
袁晗立马转身走过去，巷子的一个拐角处，她看见自己的丈夫和唐玲紧紧的抱在一起、一副难舍难分样子！
她一下子傻了眼，整个人定定的呆住。抱着的两个人几乎是同时看到了袁晗，一下子跳着分开。
“小晗······”浩然有些语塞。
袁晗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跑开。
“小晗，小晗。”她听到浩然在后面追着她，声音里满是焦虑心疼。
她躲起来了，竟然躲得她可以看见到处寻找她，一脸风尘仆仆的浩然。浩然却看不到她。看着浩然疯了一样的找她，她的心竟然也是痛的、是碎的，痛得不敢呼吸。她以为自己根本就不喜欢浩然，根本就不在乎那个不是她本意要嫁的男人。哪知道当她亲眼看到丈夫和唐玲抱在一起的时候，她竟然会心痛、会心碎、会妒忌！
“呜呜呜，呜呜呜。”她躲在一个角落里呜咽的像一只受伤的猫，感觉到心被撕扯的七零八落，感觉到了感情上遭到背叛的羞辱与痛苦。
“呜呜呜，呜呜呜。”眼泪竟然像汩汩的泉水无法遏制。
“妈妈，妈妈。”哲安在哭吗？哭的那样无依无靠，那样悲切。哲安怎么来到了自己身边？还拼命地拉住她的手摇晃不肯松手？
她努力地睁开泪眼看着哲安，壁灯发出柔和的橘黄色的光，哲安跪在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惊恐地哭着。
原来是梦！没来由的怎么做了一场这么真实的梦？唐玲多么开朗活泼、朴素的一个女孩子，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的把人家牵扯进这么无聊的一个梦中？然而梦是由不得她支配的！
自从她记事，一般都会做些无关紧要、异想天开的梦。比如梦里她变成了个侠女，脚尖一用力就会身轻如燕，几乎是飞在空中。遇到的坏人都不是她的对手，都会被她三下五除二的解决掉。最开心的梦是回到了学校，捧着那些厚厚的历史书、英语书背啊背，背啊背的。梦里的那些事情通常让梦醒后的她还会自豪又甜蜜的傻笑。
她怕做那些伤心得很真切的梦里，这样的梦很少，却是冥冥中终究会实现，那样的梦简直是一种预言。
小时候做过一场梦母亲哭得很伤心，结果没多久一直住在她们家，和她们一家人相依为命的外婆，刚到远方的舅舅家里不足月余失足坠楼身亡，母亲果然在那段日子都哭的死去活来。
后来做过几次让人伤心的梦，也都不幸的基本应验。她一点也不觉得做了噩梦，然后现实中再以各种方式应验很好玩神秘。尤其是梦见父亲生病后不久，母亲患上绝症，让她真的服了、怕了那些伤心的真切的梦。
如今，毫无来由的做了这样一个梦，梦里的真实感让她醒来后，那种心痛的感觉持续到天亮还觉得无法释怀。
“仅仅是一场梦，我的心就会那样的痛，如果现实中丈夫真的背叛我们的感情，我会不在乎吗？几年的感情，也许我们早就有了难以割舍的亲情，不然的话，怎么梦里的失去心都会这么痛？”
她突然期待丈夫赶快回来，思念在尝过失去的滋味后在心里浓烈的弥漫，虽然，只是梦里的感觉。
第84章 感情背叛 最痛苦时背后的一刀
浩然出去旅游已有一周，袁晗每天除了做完家务，就是回娘家去陪母亲。看起来化疗的效果很理想，袁晗母亲的身体眼看着一日日好转起来。
这天，袁晗的母亲走出家门散步去了，袁晗里里外外收拾了几件衣物在院子里洗着。洗衣机顾自在无聊的哼着只有它自己能懂的歌，洗衣桶内几件衣服在水里交织在一起闹得有点纠缠不休，随着衣物的转动越来越丰富的泡沫在阳光下折射出炫彩的光。
袁晗把一件件洗好的衣物放在一盆盆清水中卖力的涮洗。
母亲的病就像是压在她胸口的一块大石头，让她不敢有丝毫的倦怠与大意，她的心时时刻刻随着母亲稍微会有的一点异常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有时候，不停地干活对她倒是一种减压的办法，她几乎不敢让自己的双手闲下来。
“洗衣服呢？小晗？”浩然进了院子就看到了正在洗衣服的妻子，赶紧没话找话说，笑容里带着明显的讨好。
看到浩然袁晗的心里竟然有些欢喜，倔强的性格让她依然摆出一副冷冰冰的臭脸孔，代答不理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算是作为回答。
“妈呢？这几天身体还行吧？”浩然搭讪着问。
“你以为呢？我妈的身体有你没你都一样是越来越好。”
“喏，你去屋里休息会儿吧，我去街里找一下妈妈。”终于还是说出句体己的话，然后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