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儿草- 第19部分

“搞什么鬼呀？炒菜不放盐，还得咱们自己带油？”袁晗纳闷的问。

“小晗，今天医生给你检查过说了，鉴于羊水早破，孩子生的越快越好。你属于早产，身体没什么动静，需要催产，所以给你弄了些蓖麻油，吃法是医生交代的，吃完生孩子就快了。”

浩然的一番讲解结结巴巴的说完，一份冒着热气的炒鸡蛋已经端了上来。

黄色的蓖麻油炒出来的鸡蛋像地里开得灿烂的向日葵，只是已经够醒目的黄花堆积的周围多了黄色的河流——没被鸡蛋吸收完的蓖麻油，忠心耿耿的环绕在鸡蛋周围，不离不弃的执著。

看见那油腻腻的一盘子东西，袁晗大倒胃口，生气的头上冒火。

“中秋节你们让我吃这个？我不吃。”

“吃吧小妹，咱还不是为了孩子？你想一想，孩子在你肚子里多停留一会就多一分危险。这事可任性不得。”

一说到孩子，袁晗乖乖的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蛋放进嘴里。除了油腻，还不让放盐的鸡蛋让袁晗的胃不舒服的搅动起来，她跑到饭店门口“呱呱”的干呕起来，一直呕到眼泪花花，咬了咬牙，又回到桌旁一口一口往嘴里夹淌着油的炒鸡蛋，又跑出去干呕。跑进跑出几番，嗓子呕的发痛勉强处理完了一盘子炒鸡蛋。

袁晗心里狠狠的发誓：后半辈子都不会再吃炒鸡蛋了。

　第55章　生产经历　不养儿不知报娘恩（三）

清炖排骨、水煮鱼片、海米粉丝炖瓜片、翠绿的苦瓜拌着洁白小巧的杏仁。

他们点的菜端了上来。

袁晗最爱吃的是水煮鱼片，看到漂亮的白瓷碗里红红的辣椒段、透明热油下的鱼片清晰可见，白皙可人，袁晗的食欲被勾了上来来，拿起筷子就去夹鱼片。

“别动！”筷子还没碰到碗边，就被浩然伸手拦住。

“怎么了？我胃里正难受着呢，快让我吃点东西去去恶心感。”袁晗不满意的瞪了浩然一眼，又要去夹菜。

“怎么不让她吃？你们家是基督徒？饭前还得祷告？”袁晗的六姐有些不满意，她可是个快人快语，决计不会把话咽进肚里。

“你误会了，六姐。医生交代过了，蓖麻油炒鸡蛋吃过两个小时后才可以吃别的东西。”

“那没办法了。”六姐冲冲袁晗摊了摊双手做了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小妹为了孩子坚持两个小时吧，两个小时后咱想吃什么买什么。”

“我的中秋节，我的水煮鱼。早知道我是不会先吃鸡蛋的，早知道我是不会点菜的。”袁晗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不先吃鸡蛋怕不行，医生说了要空腹食用。”医生的话浩然是逐词逐句记得倍儿清，还非得一句不少的复述下来，招了袁晗一个大大的白眼，才赶忙低头吃饭。

“宝宝，你真会折磨我啊，不过没事两个小时后咱再吃。”袁晗心里默念着。

回到医院，两个小时很快就要过去了。

袁晗正和姐姐说着话，一阵阵腹部和腰骶部的胀痛不适向她袭来，那种痛很难形容，腹部像是有股力量不断向下撕拉的坠痛。

“姐姐，肚子好痛啊。”袁晗弯着腰扶床蹲在那里呻吟。

“肚子疼？那是有阵儿了，怕是要生了，浩然，快喊医生。”六姐一面扶着袁晗一面吩咐浩然。浩然慌慌张张的去喊医生。

“早着呢，连一指都还没开到，等会再检查一下。”治疗室内医生检查完边洗手边说。

“麻烦您了。”六姐掺着袁晗出了门。

“小妹你忍着点，这是有阵儿了，会痛一阵停一阵。等到阵儿稠了就该生了。”

疼痛在一点点加剧，一次比一次压迫得紧，强烈的阵痛一阵接一阵向她袭来，让她坐卧不宁，袁晗从病房踱到走廊，再走进病房。

病房内的另两个产妇都进了产房，没多久婴儿的啼哭声“哇哇——”传出。袁晗站在走廊扶着墙壁弯着腰，像生着场大病，又像战败的士兵，一脸病容、垂头丧气。

检查······

依然开了一指不到······

再检查······

只开到两指······

每检查一次，疼痛都会加剧一点，可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喊医生检查，寄希望于医生能说句：准备吧，要生了。

天渐渐黑透，房间内生过孩子的产妇疲劳过后都睡得很香甜，躺在婴儿床上的小家伙们时不时发出猫咪一样娇嫩的唧哝声。

袁晗的脸上汗水泪水纵横交织，在床上躺下又坐起，肚子已经不能叫阵痛，疼痛的频率渐密、时间渐长，已经没有了间歇。

她想哭，怎么能影响别人的休息？捂着肚子，关了屋里的灯轻手轻脚走出房间，一下子坐在房门口的楼梯边。她的六姐紧紧的跟在她后边。

“姐姐。疼死了，我受不了了。”袁晗抬头看看六姐。

六姐看着她狼狈的样子，一下子想笑，又忍了下去。

“熬吧，生了就好了，谁也替不了我，这一刻终究会过去的······”袁晗无可奈何、别无选择的喃喃自语，头无力的倚在楼梯扶手上，汗水一头一头的冒着。

走廊的椅子上浩然躺在那里，鼾声打得正响。

　第56章　生产经历　不养儿不知报娘恩（四）

折腾了将近一夜，凌晨；筋疲力尽的袁晗终于昏昏沉沉的睡着。蜷在床上的她看起来无助而憔悴不堪：头发乱蓬蓬的，脸色蜡黄，微微颤动的睫毛上挂着湿湿的泪珠，眉头中间的“川”字更深了。大概那种痛楚延伸到了她的梦里，睡梦间还会不时的抽噎几声。

一双好轻柔的手抚摸着她的脸，然后把散乱在她脸上的发丝细心的捋在她的耳朵后面。

袁晗无力的睁开眼睛，清晨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是梦吗？她看见妈妈在缕缕金色的阳光下坐在她的身边，充满慈爱疼惜的看着她，为她梳理着乱蓬蓬的头发。

“妈妈······”袁晗一把拉住母亲的手，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好孩子，别哭。吃东西了吗？”

“妈，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她一口水都没喝。”没等袁晗开口六姐回答道。

“那怎么行！等生孩子的时候就会没力气的。”母亲的脸色有点严肃，转而又哄着袁晗。

“我生孩子的时候肚子疼了就哭，疼痛一减弱就往嘴巴里塞东西吃，哭哭吃吃，女儿呀，你要像妈妈学习，该吃东西得吃。”

说着拿出手提袋里的东西，烧饼夹牛肉、鸡腿、香辣海螺变戏法似的摆满了床头的小柜子，还有一小碗的豆腐脑。

“吃吧，看看你爱吃的小海螺。”母亲对自己准备的东西能引起女儿的食欲显然很有信心。出乎意料，袁晗摇了摇头，因为可怕的疼痛又像甩不脱的梦魇一样缠绕上了她，她哪里有胃口吃东西？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肉从身上掉下来的时候不疼的？那也不能不吃东西呀？”母亲有些生气了。

“妈，要不您回去等消息吧，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不是说过生孩子时娘亲在身边会生的慢吗？”六姐劝母亲回去。

“不行！看着老小吃些东西我才走！”老太太也很倔强。

看着袁晗喝完了一碗豆腐脑，老太太才左叮咛右嘱咐的出了门。

“哇哇哇——”强忍到母亲下楼。袁晗快步走出房间，跑到水池边的垃圾桶边吐了起来，吐光了所有吃下的东西还在吐，一直吐的嗓子眼里都是苦的，仿佛胆汁都被吐出来了。

“生孩子怎么这么麻烦啊！”

浩然跟在后面用力的拍着她的背，慌得不知所措。

“这不是——袁晗吗？太巧了。”有些迟疑接着是开心的肯定。袁晗抬起头接触到了许老师惊喜的目光。

“看看咱们姐妹俩多有缘分，你生孩子我都正好遇上。”许老师一面说一面扶住袁晗关切的询问情况。

“生不出来就得想办法，老这么耗着这怎么行？我认识这里的主任，我去给你找人，让她们想办法。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许老师急急忙忙的找人去了，她是陪弟媳妇来生产的。在走廊里看到了袁晗，把弟媳妇送到待产室里就跑出来照顾袁晗。

熟人效应很快就出来了，有个医生过来给她检查了一下。

“开了三指了，用点催产素吧。”液体很快被挂上，随着液体流入体内，腹痛开始加剧，剧烈的腹痛让袁晗忍不住哭了起来。

有个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的医生又给袁晗检查了一下。

“四指多了，进待产室吧。”

待产室是男士止步的，袁晗由姐姐陪着进去，许老师陪着她弟媳妇在里面，她的弟媳妇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硕大的香蕉，大口大口地吃着，样子悠闲自在。

袁晗躺在床上，肚子疼的她几乎没了喊痛的力气。

“吃香蕉。”许老师把香蕉递过来，袁晗摇了摇头。

“那，巧克力一定要吃，书上说了吃巧克力增加热量，生孩子时有力气。”不由分说许老师把一块巧克力塞进了袁晗的嘴里，袁晗勉强的刚咽下，又被塞进嘴里一块。

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六姐慌忙拿过痰盂，袁晗痛苦的呕吐起来。

“许老师，她不能吃东西，吃什么吐什么。”袁晗的六姐不好意思的向许老师解释。

“哦，那生的时候怎么有力气？看我们方子家的。”许老师说着回头看了看在床上海吃的弟媳妇，许老师的婆婆去世得早，因此照顾弟媳妇的责任义不容辞的落到了她这个大嫂的肩头。

“哎呀！娘啊！”突然间那个叫方子家的一下子扔掉了手里没吃完的香蕉喊起痛来，许老师慌忙转过身去。

她的弟媳妇已经从床上下来，光着的下身一屁股坐到地板上，嚎啕大哭起来。

“痛死了，痛死了，不生了！！”

“起来，成什么样子，看看人家袁晗，你怎么一点也不注意形象。”许老师拽着她的胳膊企图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哪里拉得动！

屋子里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只是一会儿大概痛楚过了，方子家的回到了床上，旁若无人的接着吃东西，许老师站在旁边啼笑皆非。

待产室里每隔几分钟就有医生进来给她们检查一下。

“姐姐呀。我痛得要死了，我想上厕所。”

“不行，要解手就在屋里，你不能出去。”看着一屋子的人，袁晗又没有了上厕所欲望。

“让我帮帮你吧。”一个姓姚的医生看了看被疼痛折腾得没了力气的袁晗，边检查边说。她的手伸进袁晗的身体里按来按去捏来捏去。

啊······那么做实在让人太痛了，疼吧，使劲疼吧，袁晗咬住嘴唇忍着，拼命地等着。被医生无情的手摆弄着。

“你的骨缝开得太慢了，帮你扩了一下宫，不然的话后半夜你也难生。”姚医生说，“羊水还不少呢。”

袁晗还没从扩宫的疼痛中缓释过来，姚医生的手又用了一下力，戳破了羊水，袁晗感觉到体内像有一个装满了水的袋子破了一样，一大股一大股的热流从她的体内排出，但丝毫没有减轻疼痛。

怎么搞的？不是说羊水早破了吗？怎么又来戳破羊水，袁晗的思绪游游离离。

“好了，两个产妇都可以进产房了。”医生的话离的很近好像又很远。

终于，要生了吗？袁晗觉得自己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第57章　生产经历　不养儿不知报娘恩（五）

在姐姐的搀扶下，袁晗颤微微地走进了产房。那是一个空旷的屋子，空气里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各种手术用的器材发着亮光，整齐的摆放在墙边的平柜上，看得人心里发寒，两张很窄很高的硬板床，冷冰冰的立在那里。

在医生的示意下，六姐出去了，袁晗走到其中一张产床边爬了上去，躺好。

“记住，阵痛来临的时候，深吸一口气，然后向下使劲，就像拉大便一样。”随着巨痛的来临，袁晗按医生的提示开始用力，她浑身软绵绵的根本没有力气可用了。

许老师的弟媳妇儿也进来了，上了另一张产床，屋里护士连同医生一共五六个人一起围了过去。

“阵痛来了记得要用力。”袁晗身边的医生交代了她一声，也过去了。

“怎么没人管我了？我快要难受死了。”袁晗忽然想到了许老师的老公已经是市电视台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大家争先恐后的奔着方子家的去，就是为了讨好她的王老师。

“许姐，这次不借你的光都不行了，要被你害死了。”袁晗无助地想着，要是她的许姐知道她在产房里的遭遇，一定会很心疼的。

阵痛一阵阵袭来，袁晗咬着嘴唇拼命的用力，用力之余还有些担心：身边没人，孩子生下来滑落到地下怎么办？可怜的她忍受着忍受着痛苦和忧虑双重的折磨。

“哇——哇——哇——”婴儿的哭声稚嫩而响亮的响起。

比她迟进产房有二十分钟的方子家的生了；得胜了的将军般被大家簇拥搀扶着出去了。

“里面的那个怎么还没生啊？”她听见了六姐和许老师焦虑的询问声。

“那是······”医生探询的语气。

“我妹妹！”门外的两个女人人异口同声。

已经没事的医生、护士围拢在了她的床边。

“用劲啊，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又一阵剧痛，袁晗用着力，医生开始为她鼓劲。

几顿饭没吃，又没有好好的休息，还一直被疼痛折磨，袁晗的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几乎没有了一丝力气，头上冒着汗，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发抖。

“胎心很弱、产妇快昏迷了，快去叫姚主任来。”袁晗身体虚弱的意识都有些涣散，可还是很清晰的听到了医生的话。

“我快要死了吗？”她突然间很害怕，很想拉一下母亲的手。

“喝口水。”有护士端着一杯水把吸管送到了袁晗嘴边，味道淡淡的盐糖水湿湿的滑过她的喉咙，她的意识稍微有些清醒。

“你要加油啊！不然孩子会有危险的。”医生的话在袁晗听来像个雷在耳边炸响。万一孩子生不出来，可怎么办啊？

又一波阵痛袭来，“啊——”袁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姚主任马上按住她的肚子双脚都离了地，身下一阵一阵地热，不知道是血是水，终于孩子的大半个头露出了宫口，医生的手顺势一拖，孩子滑溜溜的脱离了母体······

袁晗觉得肚子里一下子轻松了，不再有阵痛。

“这儿来一针，还有这儿，好好缝！”

两个医生开始做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