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这东西从来都是来的时候山雨欲来风满楼,声势大得很,去的时候却也干脆。只是感冒好了也要拖上几天,才能好彻底。周绍言退了烧,嗓子好了很多,话也比前几天多了。只是他咳得厉害,却总是刻意压制着,每次他咳得时候沉晚都会盯着他看半天,一副紧张的样子。
吃饭时,他不经意的问道:“你把李承文治好了?”
“没有,还没有彻底恢复。不过很难了。”
“你很厉害。”
“我更佩服孙总。”她一个人撑起一个公司,还要照顾李承文,家里家外井井有条。沈家平也说这个女人不容易。
听她这样说,周绍言笑了,“她能撑到现在的确不容易。”
沉晚不置可否,也没去理会他说这话的真实含义。起身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洗碗。再出来时,他正在打电话。
“没什么,感冒而已。”
“听刘秘书说你已经病了有两个多星期了,烧了好几天。你不告诉我们也就算了,怎么也不早点去看病。”
“嗯,已经退烧了,现在没事了。”
“自己住也不好好照顾自己,不然回家住几天吧,不想回来就让许阿姨过去照顾你。”
“不用,许阿姨还要照顾你们,我有人照顾。”他说这话时向阳台看去,沉晚正摆弄他那几盆花,这几天她没事总会给它们浇浇水。
那边电话里声音停了一会儿,才又说道:“那好吧,她到底是医生。”周夫人挂了电话心里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的儿子心里已经满是那个女孩了,从他的声音里她已经听明白了。越是这样心里越是不安,自己的儿子了解的很清楚,如果到时候他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会不会怪他们瞒着他?
挂了电话周绍言起身走过去,在她身旁站定,看着她给那些花浇水。这些花都是他从家里挪过来的,他母亲向来爱侍弄些花草,他闲时陪着没事也跟着摆弄,时间一长也喜欢上了。母亲常说,侍弄这些花草就像和人交往,要细心更要有耐心,不能急于求成,要一点一点的来,让它们慢慢长大,才能开出最美的花朵。
只是他更喜欢那些观叶植物,花朵再妖冶美丽也会落去,而整棵植物却为此付出了近乎所有的营养,他觉得有些华而不实,更替那些绿叶不值。而这些绿色植物却不一样,他们每一片都是平等的吸收养料,一起茂盛一起凋落,没有哪一个更突出,也不需要哪一个去牺牲,这样才更能平和的去完成自己的生命。
“这盆花叫什么名字?”
“格桑花,中文学名波斯菊。”
“这个就是格桑花,原来只是听过。怎么单单养了这么一盆花,你这里可都是清一色的绿叶。”
“这个是一个朋友送的。”他蹲□,拿过沉晚手里的小喷壶给那盆格桑花洒了些水,枕着水珠的花朵更是娇艳可人。“藏族中有一个传说,格桑花代表幸福,谁能找到八瓣花瓣的格桑花就能拥有幸福。”
听了他的话,沉晚低头去看那些花瓣,惊讶的发现竟然每一朵都是八瓣,她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周绍言,好像在怀疑他话里的可信度。
周绍言瞥了他一眼,说道:“我会要一盆普通的花吗?”
沉晚后知后觉的点点头,“也对,这盆花,值不少钱吧?”
周绍言看向她,说道:“你试试送我一盆金子看我会不会眨一下眼?”
“你钱多,当然不在乎。估计你送出去十盆金子你也不会眨一下眼。”沉晚起身,不打算跟他继续着无聊的玩笑。
周绍言却轻声道出,“它的花语是珍惜眼前人。”
她回头,正碰上他也回头,眼神碰到一起,他自然的起身,却转了话头,“我明天要去公司了,医院里忙吗?”
“还行。”她愣愣的回了一句,看着他的眼神也是怔怔的。
周绍言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她站在沙发边,想坐下却又不知道坐下干什么,双手交握在身前时松时紧,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沉默了。她有些尴尬,这些天都是他睡后她才去客房休息的,中途还要叫醒他吃药,现在她反倒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回自己家。
周绍言看出她的局促,说道:“我去书房看点东西,有事叫我。”
客厅里又剩了她一个人,电视里全是些生面孔,她看得无聊干脆窝在沙发上培养睡眠,想着一会儿困了再回屋。只是没等来睡意却等来了肚子疼,这个不让人安生的疼法肯定是来例假了。
她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拿过自己的包翻看,竟然连个备用的都没有,没办法只好穿了外套去楼下买。
周绍言在书房里其实也看不进去,上网浏览了一下新闻,觉得没意思关了电脑出来倒水,顺便看看这个女人在干什么。只是一出门,就看见那个女人穿戴整齐的站在门口。
“要走?”周绍言看着被她打开的门,脸色顿时黑了起来,想着如果不是他恰巧出来了,这个女人又要跟他不辞而别。他的病才好,她就迫不及待的离开。
对于他的脾气她早已经习惯,如果不是什么大事根本用不着管他,过会儿自然就没事了。她不过是想下楼买点东西,想着没几分钟的事也就没打算告诉他,没想到他就出来了。被他这么一问,感觉像是逃跑被抓现形,一想是要去买那个更觉得尴尬。瞅了他一眼,说道:“不是,我想下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他显然是不打算让她蒙混过关。
“呃我肚子疼。”沉晚觉得难为情,那个尴尬的东西怎么也说不出口。
周绍言却是听明白了,瞅着她略显苍白的脸,没了刚才的冲劲儿,说道:“不舒服就回去躺着,乱跑什么,我马上回来。”也不管她作何反应,拿过外套转身出了门。
沉晚关了门,坐在沙发上发呆,想着跟他之间的关系这么晴一阵阴一阵的竟也憋屈的难受。她不是不想他对她好,也曾经渴望过他,只是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的曾经,真要不计过往的在一起短时间看来很难。
沉晚又换了个动作,整个人窝成一团,肚子上的阵痛让她不得不想点别的来转移注意力,陈简告诉她凡事往好的方面想往往结果会令人意外,她想自己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悲观主义者,因为肚子疼的越来越厉害了。
周绍言回来时,沉晚正窝在沙发上,蜷着身子,穿着厚厚的衣服也才那么小小的一团,习惯性的把脸埋了起来。听到动静她坐了起来,脸色因疼痛有些苍白。周绍言拎着一大袋东西进了厨房,不一会儿拿着几包东西走了过来递给她,她红了脸,接过东西跑进了卫生间。
周绍言不知道在厨房里忙什么,听到门响,头也不回的说道:“给你买了睡衣,今晚还是先穿我的吧,那个一会儿拿进去泡一下。”
沉晚找到了沙发上他买的睡衣,还有一堆的日用品,牙膏牙刷连护肤品化妆品都替她买了,心想着,他这是在要求她同居吗?冲着他买的这些东西只住一晚是不可能的。
把睡衣放进洗衣机里泡上,牙刷和杯子放在了他的旁边,另外还有一大堆的洗漱用品,等把东西收拾好突然发现,原本空旷的空间也变得有些充实了。心里有些异样,像是自己闯进了别人的空间,又像是自己的空间被别人填满了。原本那些丝丝缕缕的纠结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或许,他们之间就应该像这些摆在一起的洗漱用具一样,彼此挨得紧一些,分得太清反而会伤害了彼此。而显然她跟他已经分不清楚了。
“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不打算出来了?”周绍言倚着卫生间的门框,不知道看了多久了。语气里有些揶揄。
沉晚侧首瞥了他一眼,慢步走了出来,说道:“憋不住了?”
周绍言轻笑一声,说道:“就算我不着急上厕所,你也不能住在里面。”
沉晚没再理他,周绍言瞅了一眼盥洗台上的东西,又看了看前面那个假装不在意的身影,关上门跟着她进了厨房。
“怎么想到煮这个?”沉晚盖上了汤锅的盖子,熟悉的味道让她还没喝就已经觉得胃暖心暖。
“管用就行。”
转过身,周绍言就站在她身后,正好能看到他的下巴,沉晚慢声道:“管用。”她故意没去看他的眼睛,知道他这会儿心情好,不似之前黑着脸。侧身从他身边走过坐到餐桌旁,又添了一句,“就是不知道你手艺怎么样?”
“我可以很直接的告诉你,我不过是把该放的全扔了进去然后把他们煮熟,我要的不是味道,反正药效是一样的。”然后转过身看着她说道:“夏医生,良药苦口。”
“周少,归芪乌鸡汤是药膳不是药。”
“可痛经是病。”
“纠正,是症。”
“既然夏医生很清楚,那应该知道痛经的后果是什么。如果不想吃药,不如试试偏方好了。”
“什么?”
周绍言凑近她,嘴角一扬溢出一抹暧昧至极的笑容,然后脸不红心不跳的吐出两个字,“做爱。”
她脸一热,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周少,把你煮的药端一大碗过来。”
周绍言一脸胜利的鸣金收鼓,斗嘴她从来不是他的对手。她也是真的傻,这个人给他下套她也就真的钻,他心情好的时候有哪一次是她说得过他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很亮了,睁开眼看到周绍言正坐在床头已经穿戴整齐,周绍言见她醒来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问道:“不上班?”
沉晚翻了个身做出一副准备再睡的架势,回道:“医生也要休息的,要不,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我叫了,没叫醒。”想到她昨晚的表现,他觉得好笑又有意思,一个晚上都背对着他,愣是贴着床边睡了一宿。
沉晚回头看了他一眼,有点不相信,昨晚喝过汤故意磨蹭了很久到底还是和他一张床上睡的。她以为自己会失眠没想到躺下就睡着了,更没想到的是她的睡眠质量竟然好到叫不醒。潜意识里她对他原来已经放心到这种地步了,她就是个别扭的人,想到这个她又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嗡嗡的说道:“嗯,困。”
听到周绍言闷闷的笑声,她更觉得脸热。听到身后一阵动静,她以为周绍言要出去,正要松口气,周绍言却拿开了她头顶的被子,俯□头贴着她的,轻声道:“阿晚,那件事对不起,可我不后悔。”
她愣愣的听着,没做回应,她是没有介意到去和他决裂可也没有不在乎到无所谓,有些东西总要心甘情愿的交出去才算圆满。
“不上班就好好休息吧,公司里有事,我得出去了。记得吃东西。”
“嗯。”
听到她回答,周绍言眉目忍不住的舒展开来,他最抵挡不住的就是她温顺的样子,那样的柔静如水,多一秒好像就能把他溺毙,他却也甘愿沉沦。眼睛看着她的,终于还是忍不住试探的吻了上去。
她却觉得这个吻有些逃不掉,他的温柔总要附带一些条件的。干脆闭了眼安静的接受着他的温柔,他们得好好相处才行。慢慢的才发现她是习惯他的吻的,也带着一点点的喜欢和悸动。
、48
办公室里,梁寒已经等了些时候了,见周绍言进来,放了手中的酒杯,眼睛在他身上打了几个来回,有些神秘的笑了。
“笑什么?”周绍言瞅了瞅桌上被梁寒已经喝得见底的酒瓶,皱了皱眉,说道:“大早上的就喝这么多酒?”他这样问是因为梁寒这两年喝酒越来越厉害,女人也是越来越乱,他看在眼里却也没说什么。
梁寒一哂,把杯中剩的酒干脆全灌进了嘴里,假意似的叹了口气偏偏又透着浓浓的无奈,说道:“这年过的真他妈没劲。”扔了酒杯靠在沙发上,一脸的疲惫。
“每年不都是在这么过么,兄弟,酒,女人。”
梁寒抬眼看了周绍言一眼,笑了,说道:“你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心情不错。”他起身凑了过去,小声道:“得手了?”没等他回答,梁寒又呵呵笑着说,“你这病生的真妙。”
周绍言瞥了他一眼,才发现梁寒的眼中竟然有着血丝,想也是他这几天肯定又是通宵酗酒。他起身拍了拍梁寒的肩,劝道:“酒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几年我不会劝你,可现在不一样了,时局马上要变了,老爷子也要退了,该是好好孝敬他们的时候了。总这样,他们不放心。”
听到他这样说,梁寒抹了抹脸,他自己也觉得这两年他变得让自己也有些陌生了,可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想戒,却戒不掉。
“算了,这些事也不是一时能解决的,倒是有一件事挺有意思。萧也说孙谨红正在找别的合作伙伴。”梁寒笑了笑,看着周绍言继续道,“她看中了沈家平。”
“这个女人怕是被我们逼得要走投无路了,开始病急乱投医了。我敢断定,沈家平不会接她这个项目。”周绍言双手撑在玻璃窗上,风景尽收眼底,眼底说不出的笃定自信。
“这么肯定?送到手的钱谁会不要。”
“或许以前会,但是现在,不会。”
梁寒看着他,猜不出其中的原因,却也隐约猜出是跟沉晚有关,这其中的奥妙他一个外人也能猜出几分了,只是眼前这人却自己蒙上眼摸黑不愿去看个究竟。
“我看还是早作打算的好,孙谨红既然能找到沈家平也能找别人,沈家平不接别人未必会白白放过。”
“这个项目牵扯太多,你以为孙谨红为什么要找合作伙伴。那块地是政府重点改造的对象,城市改建要安置大量的人口,当地政府肯定要插手,正好借着油气开发替他们解决这一难题。一旦扣上市政的帽子,有几个愿意多掏钱的。在那些人眼皮子底下做事,受气不说也得担着风险。这样一来,你觉得还有几个人愿意接。”
梁寒撇撇嘴,眼中精光一片,这样的项目旁人自是不敢轻易下注,不过却正好得了他们这群人的意。笑道:“他们时间不多了,银行贷款要到期了。听说之前的几个项目也欠着银行不少钱呢。”
“那就先不着急,给她点时间活动。除非她能让沈家平替她把欠款还上。”
梁寒一哂,说道:“就像你说的,谁也不是傻子。”
“他们的资产评估应该就出来了,到时,她就真的一点退路都没了。”
晚上照例又是这群人搭场子,梁寒带上了萧也,几次下来萧也和这群人混得也很熟。对于一个会察言观色又不失美丽的女人他们自然乐得接受,梁寒和她既是互相排遣寂寞的搭档又是合作伙伴,今晚更是把她当成了功臣。
周绍言席中很少说话,只是看着萧也和梁寒打情骂俏,言语动作中尽是熟练到家的风情,和他们这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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